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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年

    几乎在阮瑟死去的同时,惊昼便被扔出了白玉京存在的这个世界,他环顾四周,自己又再次回到了满是镜子碎片的空间内。

    还未等他细想,那个自称为神的声音再次响起,“考虑的如何?”

    那语气里带了十成十的把握,似乎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

    惊昼实在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晓答案,阮瑟的一切。

    见他犹豫,神明再次抛下一记重弹——

    “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何与江灼雪长得一模一样么?”

    惊昼鲜少有情绪,可一块镜子飘到了他的眼前,他看向那块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了他的脸——

    与江灼雪一模一样的脸。

    “一个条件换所有答案,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神明循循善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我答应你的条件。”惊昼听到自己的声音。

    “交易成功。”

    ……

    第一年,墨雪在极寒之境中为了抢夺神魂草险些被守境兽咬下一条胳膊。

    第十年,墨雪再次踏入极寒之境,取得神魂草的同时将守境兽也杀了,剥了它的内丹。

    第二十九年,曾是少年模样的墨雪,此时已是青年样貌,修为也达到了化神初期,只是一成不变的是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像是终年化不开的雪。

    第四十四年,墨雪踏入了魔界寻找轮回果。

    第七十三年……

    ……

    第一百一十二年。

    “瑟儿,”墨雪仔细的替她擦拭着手,“我好想你。”

    他冰冷的双眸里浮现出脆弱的泪意,“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低声啜泣着,“我真的好累……”

    “瑟儿……别不要我……”

    外人看来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灵剑宗副宗主,此时却在紧闭着双眼的少女面前哭的像个受伤的小兽。

    他垂着头,所以未曾看到少女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

    阮瑟被困死在梦境世界里,时间都似乎在这个鬼地方停止了运转。

    她分不清虚拟现实,好像自己一直在死,无边无际的恐惧席卷着她,她只能不停的逃跑,不停的逃跑,却落入一个又一个的不同却又相同的梦里,无休止的啃食着她早就残破不堪的意志。

    可意识中始终模糊地浮现着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那让她无端安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害怕,他就在她身边。

    阮瑟凭着这一缕执念,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纠缠扯绕的噩梦,她逃的有些累。

    她掉进了新的一层梦境中。

    似乎……

    ……

    “三哥,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江珏拉住墨雪的黑袍。

    “此行凶险,”墨雪扯走衣物,“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会尽快回来。”

    说完召出霜剑便直接走了。

    一日后。

    “没想到堂堂药宗宗主,竟在此藏了一个小女娃啊?哈哈!”

    魔族为何会在此处?江珏皱眉,掐诀散出护体结界,不动声色的扔出一纸传音符飞向归墟境的方向。

    “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我兄长是谁!”

    “呵!那墨雪昨日就向着南海去了,现在根本回不来!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领头的魔族说完,对着青色的结界,狠狠的用巨大的铁锤砸下!

    “这小女娃就是墨雪要救的人!兄弟们!破了他的结界!杀了这小女娃替圣女报仇!”数以万计的魔族冲了过来。

    三哥……你可要尽快回来呀……

    ……

    阮瑟艰难的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洗着身上的脏污。

    几分钟前,她本来拿着浴盆在雨中跑,被突然出现的姐姐将浴盆扔进了河里,她着急的跳下河去捞,好不容易捞上岸,却又滑了一跤。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头上顶到了一枝桑叶,一大簇桑蚕落了下来,一大片白色蠕动的肥虫吓得她倒退两步,脚下一滑,再次摔倒,好死不死的又摔在了一条蛇身上,冰冷的湿滑感让她一蹦三尺高,一路惊叫着跑回了屋内。

    终于冲完澡,她把自己裹住缩在床角,环顾四周,这次的梦似乎又是……外婆家?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

    南海归墟境。

    凌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却在遇见他的时候自动避开。

    墨雪御剑前往最后一味药材所在之地,黑色的衣袍随风飘摇,如同他那忐忑的内心。

    这一刻,他等太久了。

    越往前进空气越发的潮湿和寒冷,他看向眼前这耸入云间的冰山,心知已达到目的地,翩然从剑上落下地面。

    结冰的湖面安静的可怕,他手握霜剑一动不动,墨色的剑身上刻着金色的花纹,随着灵力覆盖冰蓝色流光婉转,让人挪不开眼。

    “是谁胆敢打扰吾之安宁?!”厚重的声音震耳欲聋,冰山似乎都震了一震。

    墨雪一道剑气甩入冰面中,平静的冰面霎时变成了裂谷。

    “无知宵小,找死!”玄武从裂谷中瞬移至冰面上,朝着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怒吼道。

    他凤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面对如同大山一样的玄武也丝毫不畏惧。手上的霜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流光更盛!

    很快!他的剑如同风一般的斩向眼前的“巨山”,霜剑甩去无数的冰锥,尽数打在炫舞的壳上,触碰到的一瞬间变成了粉末。

    玄武抖了抖壳,笑了出声,“原来只有这点本事?”它往墨雪所在的地方冲刺,身躯看着笨重速度却极快,转眼间就把墨雪撞飞,他被狠狠的甩到了冰山上,冰山应声而裂。他口中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墨雪随意擦了擦,又再次对着玄武冲了过去。

    这次是侧面,霜剑上冰蓝色的流光都化作冰锥砸向了玄武,之后化为粉末沾染在了它的壳上。刺痛的感觉让玄武非常的不爽,它已经在这里悠然生活了几百年,这个该死的人界宵小打扰了它的安宁,还让它受伤。

    “很好,吾不会放你逃离这里。”玄武怒吼出声,“与水里的鱼儿一样永远被冰冻在这里吧!”

    玄武从口中喷射出一道冰雾,墨雪连忙翻滚躲开,黑色衣袍上沾染了一点点立刻被冻结成冰碎裂开来。他剑眉微皱,这玄武与他都是冰属性,不易对付,恐怕会是一场恶战。

    在这全是凛冬覆盖的地区,自然中的冰灵气提升,对于墨雪而言是非常大的助力,但同时对于同属性的玄武也是一样的提升。

    在思考的瞬间,玄武抬脚猛然一跺,冰面炸开无数的冰碴子往墨雪身上涌来,他的剑很快!挽出的剑花把这些冰块一一扫开,在这同时,他念着口诀,在最后一个字落音之后,所有冰块化成了粉末飘然落下,如同下雪一般。

    这些雪,沾染上他的发丝,衣袍,甚至睫毛上也被侵占,让他本就好看的眉眼更加绝世,如同神明一样傲然。

    “原来只有这点本事。”墨雪清冷的语气让玄武更加火大,这句话不久前还是从它口中说出来嘲讽这个人类,现在居然被它看不起的人类嘲讽了。它抖了抖身上的壳,四只和头颅缩进了壳留,大山一般的壳迅速的旋转冲向墨雪。

    无论墨雪往那边闪躲,它都能准确的撞上来,墨雪拿剑抵挡,强大的力量震的他双手发麻。在不断的旋转中,玄武身上掀起了一阵龙卷风,那些落在地上的冰块和墨雪都被卷进了风中。

    情况十分棘手,墨雪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用灵气护体避免被冰块砸到。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墨雪已想到了破解之法,他往霜剑上灌注了大量灵气“去!”

    话音刚落,霜剑带着主人往龙卷风中心飞去,笔直的插进了玄武的壳里。高昂的鸣叫声响起之后,玄武终于停止了旋转,龙卷风也随之消失。

    “结!”墨雪见时机成熟,双手迅速结印,之前冰锥化成的粉末瞬间融化成水,所到之处又立刻变成了冰往玄武身躯上蔓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包裹了它的全身。

    “人族真是卑鄙无耻!!!”玄武没想到,那引以为傲坚硬无比的外壳,竟然会在一个人族修士面前不堪一击。

    它仰起头,大吼一声整个身体泛着赤色的光芒,整个归墟境也开始摇晃,地上的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塌。

    “不好,他想拉我同归于尽!”

    这念头刚闪出,墨雪神色一凛,手上的霜剑如同切冻肉似的抛开了玄武的身体,他熟练的挖出完整的内丹后,手指掐诀回到秘境入口,迅速的闪身离开。

    几乎是同一时刻,墨雪刚出秘境,传送阵便轰然倒塌。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些心慌,又召出霜剑,飞速的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