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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乱事烦心,刑讯逼供

    夜深人静,村里喘气的都变得舒缓了,唯独一杆烟袋像星星一样,时不时的眨眨眼睛。也难怪,战场的嗅觉不会凭空消失,即使岁数大了也能闻到些许的硝烟味儿,老头清楚广文的话有几分可信,这要是在以前送给他的就不是钱了,或许棺材更显得干净利落。眼下的时局跟环境,这个念头只能稍微闪现片刻,不到万不得已老头绝不会再走上以前的老路,目前只有先稳住他才有时间从长计议。

    老头又点上了一袋,紧接着又翻了个身子,小雨这孩子也是个麻烦,隐隐约约总感觉她知道了什么,但又无从考证。老头有点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把她推出去那么远,要是一直拴在自己的身边,或许可以减少很多隐患。现如今又有人拿她来做文章,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底是谁送的信儿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知道小雨的身世,真是邪了门儿了,难道是她?不能啊!我可是花了重金雇人办过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再说了,假使她还活着想要作妖也不会等这么多年啊......

    老头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过往的画面一一浮现,想想以前的自己,偶尔也会不寒而栗,也许是经历的太多了,岁数越大反倒越害怕起来,准确的说是留恋的东西太多了,不舍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大队集市的前一天晚上,老头像往常一样在烟房整理自己的旱烟叶子,正当自己准备关门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把手上多了一个红布条,老头解下来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由于识字不多便叫广胜念来给自己听,

    “吾知好雨时节,年幼便已发生,黑风即将入夜,静待山河垂青。”

    老头听完眉头紧锁,这文绉绉的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天书,完全不理解其中的含义,倒是广胜灵机一动,猜测是小雨要回来。回到家里父子二人就在琢磨,此人究竟是谁?广胜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可想了大半天也整不出个所以然来。广胜猜测是李豹,可以李豹的文化水平别说写诗,就是照着念都费劲,老头猜测是别墅的那个外姓人,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李家的种种过往,至于小雨是不是真的要回来,明天去一趟大队就知道了,这个很好验证,大队的班车就那一趟,掐着点过去不早不晚,刚好顺道赶个集市,没准还能遇见熟人,这个熟人就是老头“朝思暮想”的广文。

    老头猜测的那个她可是有些来头的,也就是二叔,一般人还真不敢动她,她就是李岩的母亲,广双的妻子-仁慧。仁慧娘家姓唐,祖籍是SD省蓬莱县的,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从小便饱读诗书,博览群芳,后来因战乱和饥荒才迫不得已随家人一起闯了关东,途中遭遇土匪抢劫,慌乱中与家人走散,恰巧被李默也就是二叔的大哥所救。由于惊吓仁慧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考虑到乱世的环境仁慧就暂时住在了李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报答李默的救命之恩,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去寻找家人,没想到温柔大方的富家千金竟与心灵手巧的广双日久生情,后来二人便喜结连理组成了新的家庭,生下李岩。

    再后来,由于广双整日酗酒加上李岩的意外溺水死亡,仁慧这才心灰意冷,偷偷的离开了此地。二叔心里清楚,放眼整个李家沟,能有这等文采的只有她一人,能知晓李氏家族风云变幻的也非她莫属,只是她隐藏的太深,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其实二叔早就在暗中偷偷的盯着她,生怕这位聪明伶俐的大小姐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就在仁慧出逃的那个晚上,老头派人在背后偷偷下了黑手,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死人才会让老爷子安心。可现如今从烟房留下的红布条来看,仁慧是否还活着现在还不得而知,这不得不让老头心惊胆战,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可能是机缘巧合,每一次二叔有所动作,总能第一个被仁慧识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其中就包含小雨的身世之谜,这才有了父子俩破天荒头一回集市上接小雨回家的一幕。

    次日清晨,小雨母女俩早早的就起来了,一如既往的忙活着年前的各道工序,期间有说有笑,只是声音压得很低,

    “雨啊!”

    小雨闻声赶紧闭上了嘴,转过身回头一看爷爷就站在外屋地的门口,表情凝重,面无颜色,小雨不禁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靠近了母亲一步,

    “咋啦?爷爷。”

    “哦,一会你去趟烟房帮我拾掇拾掇,哎!岁数大喽!眼神儿就是不行。”

    说完转身走了,见爷爷走后小雨直勾勾的看着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这口大气始终都没喘匀乎,

    “姑娘不怕!有妈妈在呢,去吧啊,去吧!”

    母亲始终认为是小雨托人捎的信儿,对里面的内幕一概不知,在她看来,只要不犯错误,这个严厉的老头还是不会轻易下手的,可她哪里知道小雨现在的处境,如果说是,以老头的脾气肯定会抠根问底,乃至当场对质,到时候肯定被戳穿,如果说不是,老头肯定会认为小雨在欺骗她,到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能不能把年过去都是个未知数,

    “快去啊!一会爷爷好等急了。”

    也是,这个老头最不喜欢等待,再等一会就更有口难辩了,小雨赶忙擦擦手,眼神里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暗示,可惜救命的稻草没能领会。小雨出了外屋地,前几步走的还挺快,越到接近烟房的时候这脚就越不听使唤,似乎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每迈出一步都觉得上不来气,

    “爷爷,你在里面吗?”

    老头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小雨轻轻的打开木门走了进去。

    “爷爷,我来了!”

    老头见小雨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慢吞吞的说道,

    “啊,把这旱烟叶拾掇拾掇拿回家一些,年前就不过来了。”

    “好。”

    可能是这烟房的密闭性比较好,再加上浓烈的香烟味,没一会功夫小雨就感觉燥热难耐,脸蛋儿都烧的通红,但无论怎样她只想尽快的干完活,好早一点回到母亲的身边,

    “小雨啊,你三娘挺好的?”

    跟小雨预想的第一句话有些不一样,但老头还是开口了,而且直奔主题,这也预示着危险的一步步逼近,

    “谁?哪个三娘?”

    “啊。在外面没碰见什么熟人吗?”

    “没......没啊爷爷,怎么啦?”

    “怎么啦!你让谁捎的信儿?”

    “我......”

    小雨额头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聚,眼看就要淌下来了,与其用谎言去掩盖谎言,还不如照直了说,即使挨了打也会硬气一些,想到这里小雨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没让人捎信儿啊。”

    老头审视了一下小雨的眼神,又品味了一番她说话的语气,停顿了半晌后接着说道,

    “不对吧?你在省城打工,既没碰见熟人那边又没有亲戚,不是你捎的信儿那还能有谁?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快说!”

    最后的这俩字语气异常的严厉,声音也特别的刺耳,预示着审讯的正式开始。小雨害怕极了,双臂本能的在体前交叉,随时准备保护自己脆弱的五脏六腑,

    “爷爷,我真的没有,真的!”

    “还敢骗我!你肯定见过什么人,说不说?啊?说不说?”

    滚烫的烟袋锅已经近在咫尺,早就准备与小雨来个亲密接触了,看看她胳膊上的疤痕就知道,这招儿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真没有,没有!要打你便打,我没编瞎话。”

    这要是在以前,小雨肯定会往后躲,但这次不一样,一切都显得不一样,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正视着老头,害怕归害怕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他,反而更胜几分。老头也觉得奇怪,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从来不敢这样看着自己,这样的语气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竟给老头整的有点下不去手了,

    “胆儿肥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老头目露凶光,眼神在小雨的身上四处游走,似乎是在寻找每一个可能被发现的破绽,突然,炙热的烟袋锅触碰到了小雨的衣裳,一股子焦味儿瞬间游荡在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老头见状立马收了回来,赶紧叼在嘴里慌乱的吧嗒了一口,

    “棉......棉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些紧张,原因不得而知,反观小雨倒是习以为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仔细观察才发现,小雨的恐惧是真实的,内心的争斗也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今时不同往日,老头反常的语气、神态和肢体动作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越来越不可思议。小雨低头拍了拍衣袖,

    “没事!”

    “哦,那个啥,那......那回吧!”

    小雨一听赶忙抱起拾掇好的烟叶子,开门就准备往家跑,

    “等等!”

    一句“等等”让小雨的后背凉风直窜,回过头像木头一样定在那里,不知所措,

    “着啥急?扶着我点儿!”

    “哦。”

    回去的路不长,坡也不陡,可每迈出去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老头的胳膊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健硕,手背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看似红的又似黑的,俩人没有半点言语,更没有眼神的交流,偶尔抬头看看路也是迫不得已。这个时节太阳上班都很晚,偷个懒也属正常,偏偏漏下的一点余光还都留给了前山的那栋别墅,老头的余光不止一次扫过那里,带着小雨也偷瞄了几回,快到门口的时候,拐棍指了指前山,

    “回来见过二愣子?”

    “啊?哦,没啊爷爷。”

    “嗯,不见最好,以前随处可见,现在也随处可见。”

    老头说完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如释重负的小雨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妈,我回来啦!”

    母亲没有说话,微笑的表情就能代表一切,摸了摸小雨的脸蛋,顺手接过那一捆烟叶子,眼神轻轻一点,锅里的两个鸡蛋正朝着小雨撒娇。这顿早餐注定丰盛无比。

    小雨一边剥着鸡蛋一边端详着母亲,奇怪,她今天为何会如此的镇定?这要是在往常估计早就开始问东问西了,真是狂风兴浪起,怪事也成堆。

    “妈,你咋不问了?”

    “问啥啊?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莫非她会未卜先知的法术,还是掌握了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对了妈,小豹子咋地啦?”

    “你不知道?”

    “那我是应该知道还是不应还知道?”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娘俩相视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随着最后一个鸡蛋被消灭,也预示着新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