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家大院 – 8 好茶

    语兮请小五将茶叶罐拿来一观，问小五：“这是典型的东瀛风格，可知这上面的不倒翁是谁？”

    小五摇头。

    “达摩。传说他盘腿冥想了9年，日本国人认定他腿不好用了，就做成这种推而不倒的不倒翁形象，鼓励世人自强不息。”

    小五没往心里去，只稀奇了一下这矮胖玩偶形象，便忙忙地取出些茶叶。小炉上水已经开了，再不泡，水就烧老了。

    语兮暗自摇头，又对牛弹了回琴，白打了机锋。

    眼见小五提了开水就要冲茶，她忙忙地叫住小五：“这是日本国的极品玉露‘八十八夜‘。你可知为何叫八十八夜这么奇怪的名字？”

    小五摇头。

    语兮又问：“这茶除了贵，你觉得好喝吗？”

    小五以为语兮懂行，且嫌弃，面上有些讪讪的说道：

    “此茶是官人游学时认识的一个日本友人所赠，其他很见过些世面的朋友也都说极为珍贵稀有，乃日本茶中的上上品。但喝起来却是苦涩有余，清香不足。也正因为喝不惯，这样的名茶才会给到我手上。味道虽不是上佳，但也是我这里最好的了，因此拿出来招待夫人。”

    语兮反客为主，提过开水壶，放在竹架上，打开壶盖。水蒸气猛的蒸腾上来，雾气氤氲，把语兮的脸挡的有些若隐若现，她的声音也显得空灵起来：

    “玉露是覆下茶中的极品。覆下，顾名思义，要遮着。在采摘前的二十天左右，用黑网将茶树盖起来，不受阳光直射，叶片更娇弱，茶味更甘甜。

    至于八十八夜，乃是从立春起第八十八个夜晚所采的茶，摘取最鲜嫩的芽尖，用农家的话说，这是头茬儿。八十八夜玉露，只那一夜所采的精华，的确是日本最顶级的茶。“

    小五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语兮吸引，一时间忘了伤春悲秋，感时伤怀，好奇地问：“如此传奇好茶，为何味道差强人意呢？我在原主人家也学过些茶道，虽不敢说精通，但并不算一无所知，可冲出来的味道总是不佳。难道是因为日本国人的口味大为不同么？”

    语兮笑着摇头：“世人口味多有不同。日本国茶道源自唐朝，口味确是偏厚重。但这八十八夜却实是以甘甜鲜美见长。”

    她一边说，一边嫌壶中的水凉的太慢，找小五要了两只大碗，将开水用两个碗来回倒，热气更加散的多，她的脸愈发朦胧。

    终于，水不烫手了，语兮拿过个盖碗，投了铺满碗底的茶，用热水缓缓沿杯壁倒下，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茶叶似的。只倒了约四分之一杯，稍微浸泡，就分到两个茶盏中。

    她轻揽袖口，将其中一杯递给小五：“尝尝，这是精髓。”

    只得一小口，入口甘甜圆润，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咸鲜，和平时喝起来的苦涩迥然不同。

    语兮又将水稍微烧了烧，到将将烫手时就端起，轻缓地注入盖碗，这次倒的七分满，候了片刻，又分到茶盏中：“也就这些了，此茶不禁多泡，第三泡便只剩些青草的涩味，喝不得了。”

    这一泡虽不如第一泡那样惊艳浓郁，但也是清香扑鼻，色泽嫩绿，带着淡淡的甜。

    语兮端起自己的茶啜了一口，才给小五解惑：

    “日本玉露是蒸汽杀青，这样制出来的茶苦涩味重，带青草气。因此不能用滚水冲泡。水温低青涩味才不会析出。

    并非茶味不好，泡法不对而已。就好像我给你一只人参，你说一口咬上去，满嘴土腥味，远不如大萝卜清脆。本就不是这样用的。“

    小五总算福至心灵，忽然有些顿悟：“主母嘴甜心苦，其他妾室勾心斗角，我不该怪志兴哥对我不够回护？”

    语兮点头：“偏了你的好茶，索性我今日耐心些，与你讲个清楚。石志兴是个书生，习的是圣人之道，最为守礼，讲究贵贱、尊卑、亲疏。他、你家主母、你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主子，为贵、为尊。主母不开口也还罢了，教养小主子本也是主母的分内之事，你确是没有立场的。

    在你决定为妾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去为人妻、为人母的资格了。你的不如意源自你自己选择的身份地位。没有人打压你，你本已经把自己打落到了尘埃里。

    你既向我求助，如若是你离开，甚或带着你的儿子走，换一个身份，换一种活法，可以商榷。但让我助你毁掉他人夫妻情缘，有违天合，却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