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祭司 – 4 球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阳早已落山，只剩下天边浮着的好似浓雾的一道乌云，和云上最后一抹霞光，淡淡的橙色，夹在暗蓝的天空中，半片月亮清冷地高挂着，初夏的夜晚，竟也漾出淡淡凉意。

    他们几人已喝得微醺，指尖微微发麻，身体暖洋洋地泛软，虽然还听使唤，但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开始躲懒。头脑倒是勤快，竟比平时还转得灵活些，联想力也愈发丰富，天马行空，光怪陆离。

    小灿认真地讲述着他的故事，佐酒。这大祭司竟也是个妙人，眼光独特，心仪的是他们的神，蜜蜂女神阿姆森。

    跟这几个千年老妖比起来，大祭司小灿俨然差了段位，已经喝得双眼迷离，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事无巨细地讲着他们相遇的情景，眼神中的恋爱的光芒压得大金牙黯然失色：

    “那一日，我刚刚率队与西边的图鲁城赛完球。我们很注重运动，基本上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球场，根据城池的规模而大小不一。

    球是用橡胶制成的实心球，4斤多重，比赛的人要带上护具。触球的主要部位是膝盖、胸、腰胯和屁股，不能用脚和手运球。”

    听到这里，苇子噗嗤一笑：“倒不知你们发明这项竞技的是哪位大神，有多么恶趣味，反正我是很难想象，几个人满场子乱窜，紧绷着臀大肌去哄抢着用屁股拱球。”

    说得小灿这个黑脸汉子又红了脸。雾绡今日本就看苇子不顺眼，又嫌他打断了故事，正听着带劲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催促小灿：“你别理他，他就喜欢找闲话、生闲气。快讲讲，那这球怎么才能拱进门呢？”

    “不是拱，“小灿继续涨红着脸，衬得大金牙都不娇艳了，他解释道：“进球的目标不是球门，而是一个高高悬挂的制作精美的石雕圆环。环中间的孔也就比球大不了许多，紧贴着垂直吊于墙壁，角度刁钻。射门，呃，射孔的时候，是用一个一头带小网子的棍子兜住球，再把球悠进去。“

    雾绡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表示的确不怎么好想象。

    小灿自顾自接着说：“球赛同时也是一项重要的祭祀活动。胜利的一队才有资格献祭，把自己的血和疼痛奉献给神。献祭的方式是挑敏感部位，如脸颊、舌头或嘴唇，刺穿取血。那一次我们赢了，作为队长，我刺了舌根和心头血奉献给神，之后用玉石和宝石嵌在伤口上，永恒纪念这无上荣耀。“

    阿凉自认见多识广，这回也忍不住插嘴：“同样是刀砍斧割，一般来说，是用作输的受惩罚，你们那里竟然却是赢的拿来当奖赏，轻易还得不到这个面子。怪不得你咬字有些不清，舌根上嵌了宝石么？”

    小灿点点头：“是的。”

    说着，小灿不好意思地撩起胸前的大金环，露出胸口上嵌在肉里的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绿松石。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就那么严丝合缝得浑然天成，倒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也不出血发炎。

    “舌根上的嵌得太靠后，就不吐舌头出来给你们看了，不雅观。也是这样嵌着的，是一块黑曜石。”小灿不好意思地解释后，又接着讲故事：

    “那日战况激烈，我有些脱力，后又失血，亢奋之后便很是虚弱乏力。我悄悄离开人群喧嚣，走到林子里，想找个溶井洗澡修整一下。“

    “什么是溶井，澡堂子吗？”雾绡问。

    “不是。”小灿说：“溶井是我们那里随处可见的独特地貌，是石灰岩被地下水系溶蚀，因塌陷而露出地表的大水坑。坑壁光滑直立，底部积水，一般都有几十尺高，像个巨大的井，因此叫溶井。溶井中的水大多极深，很多地方甚至不知深入地下几许。

    绝大多数溶井为活水，连通着时隐时现的溪流。溪水在溶井中经层层过滤，水质极清澈，几十尺深的地方依然清晰见底。

    阳光呈柱状从开口中射下，或垂直或倾斜。水面也因而斑驳，配上洞口倾泻挂落的老藤和石壁上蓬勃的苔藓绿植，大半深邃，小处明媚，生机盎然。

    溶井是我们主要的饮用水来源，基本上每个城池边上都会有几个著名的溶井相伴。也有少数已废弃，掩藏在丛林中见证沧海桑田。

    因我不想被人看到虚弱不堪的样子，就打算着去林子深处一个荒废的溶井。还未及走到，人便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半倚半靠在一块大石上，口中还有蜂蜜酒的甘甜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