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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子期修文月下言,叶瑛示情终难怡

    只说尉迟修文倚树调息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而且愈来愈近。到那不速之客走到眼前时,尉迟修文抬头一看,来的人一身淡蓝色衣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断子期。

    “你还是追来了。”尉迟修文平然道。断子期借着月色看了看眼前这位天下第一杀手,即使在此等境遇之下,仍是一脸的刚毅,仍不失那一份顶级杀手应有的冷静。断子期道,“我来,不是要带你回去。”稍停了停,尉迟修文道,“那你来是干什么?”断子期也稍停了停,又继道,“我来,是看我的朋友。”说完,断子期亦席地而坐,坐到了尉迟修文的身边。

    尉迟修文这时拔下身上的两支箭,又从衣服上扯下布条,慢慢地包扎着伤口。断子期看了看尉迟修文,忽然问道,“尉迟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尉迟修文道,“断兄但说无妨。”断子期道,“尉迟兄,作为一个杀手,你是谁的银子都挣吗?”“当然不是,”尉迟修文直截道,“我杀的人,都有一个该杀的理由。”“该杀的理由?”断子期疑问地看着尉迟修文。尉迟修文道,“我记得在湘水之畔,断兄曾问过我这个问题。”说着,看了看断子期,继道,“死在我刀下的人,都有一笔难见天日的账。我只不过是收着别人的钱,做一些江湖之人本应该做的事。”

    “那,”断子期继问道,“芮重光呢?”尉迟修文道,“我只是答应保护他,我并没有帮他杀不该杀的人。”一阵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断子期才道,“其实,凭尉迟兄这一身武功,本可以做一些造福武林的大事,本可以有非常光明的前途……不知尉迟兄为什么要选择做杀手?”尉迟修文一听此问,稍稍看了一眼断子期,忽然带着些凄凉道,“如果我不变得残忍,或许我早就死了。”

    尉迟修文这时把目光移到了前方,看了片刻,又移到了天上的月亮,明月将圆,显得格外温柔。断子期此时又看了看尉迟修文,他的脸上,依旧如磐石般刚毅,只是略微地显出了几丝惆怅。

    尉迟修文此时也看了看断子期,似乎在看一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又想了片刻,继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在我的印象中,只记得父亲比母亲高一些,别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之后,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不过,我们母子俩却受尽了世人的欺负。

    母亲为人做工,东家常常拖欠母亲工钱,还常常赖账,左邻右舍见我父亲不在了,也常常欺负母亲。那时我才五岁,常常被别的孩子欺负打骂,有人向我要钱,我说没有,他们也打我一顿。到了我八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没有钱医治,遂也去世了。后来,又有个比我大很多的孩子欺负我,把我按倒在地,我当时心中满是怒火,遂从身旁拿起一块石头,使劲砸向了那个孩子的脑袋,那个孩子一下被我打晕了。我当时也不知是不是把他打死了,只是见他一动不动。于是,我就朝一个方向一直地跑、一直地跑,直到跑得不能再跑了,才停了下来。”

    原来尉迟修文的童年竟是如此凄惨,断子期心中暗道,随之接言道,“那后来呢?”“后来,”尉迟修文道,“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师父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是个老实人,会一些拳脚。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跟着师父学功夫。不过,师父的功夫也只是用来卖艺,师父也常常被人欺负、有时还会被人打。

    后来,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师父也得了一场大病。在他临终时,他给我留下了三样东西:血月石,饮血刀,和《饮血刀法》。师父怕我保不住这三样东西,遂叫我吃下了血月石,我即在一月之间,增进了五年的内力。师父又说这三样东西本是一个江湖高手传给他的,不过他没有争名夺利之心,遂未用到这三样东西,而且还他特意嘱咐我,饮血刀法杀气过重,若非必要,莫去修炼。不过最终,我还是修炼了饮血刀法。练成之后,我一一向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下了战书。我让那些曾经恃强凌弱的人,不是死在了我的刀下,就是残在了我的刀下。”

    断子期听后,心中也理解了尉迟修文很多,不过还是问道,“你既然报了曾经的仇,为什么最终还要选择做一个杀手?”尉迟修文道,“有些为祸一方的恶人,官府不会亲自动手去杀,江湖正道人士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杀,不过终究会有一些人想让他们死,这种成人之美的事,又何乐而不为?”

    断子期听到这,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天下第一杀手,从某种意义上言,又何尝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中人?断子期想着想着,忽然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尉迟兄,后会有期。”

    断子期与沈玉成、钱贵南众人相聚之后,知道了芮重光、施万擎等人已被抓住,元善从也被救出。当被问及尉迟修文时,断子期回说并未追到,不过尉迟修文并非主犯,大家便未再多问。后来,沈玉成又对所捕一众进行了审问,问出了关押孩童的几处地点,随之即派出了几路人马前去营救。

    如此,这青州一行的两个案子算是结了,常玉谢过断子期、钱贵南及北丐众人等之后,自带着芮重光及一干要犯回京;沈玉成、蔡永钧与众人别过之后,亦随常玉同回。元善从与众人别过之后,即打道回苍岩山;断子期、钱贵南等人与北丐众人别过之后,亦取路奔向崂山以做休养。

    而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千峰万仞的崂山,被这新来的草树虫鸟装点之后,真是美到让人心醉。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钱贵南亦打算要离开崂山,准备带着方冷梅去见云姑。断子期见这两位欲去拜见长辈,也未多留;只是叶瑛对于方冷梅多有不舍,不过最后还是祝福了钱、方这一对璧人。

    之后,崂山之上,也只剩下了断子期、叶瑛二人。

    这一晚,叶瑛做了四样小菜,叫断子期过来用饭。断子期坐到桌前,一见眼前这四样小菜:一盘烧豆腐、一盘红烧鲤鱼、一盘鲜虾炒白菜、一盘清炒鸡丝,各道菜肴看上去都很精致,看得出叶瑛是很用了一番心思。叶瑛坐到断子期旁边,笑着道,“尝尝。”

    断子期依言吃了一口鲜虾白菜,味道也着实不错,遂笑道,“平时很少见你做菜,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叶瑛一听,即满意地一笑,接着又给断子期倒了杯酒,道,“只要你喜欢,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给你吃。”断子期一听,心下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菜。

    叶瑛这时端起酒杯,又看了看断子期,甜然道,“我们喝一杯。”“好。”断子期应道,同时也端起酒杯,与叶瑛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叶瑛稍停了停,忽然道,“断大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断子期一听此语,双眉微蹙,过了片刻之后,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你……”叶瑛话说到一半,又停了停,看着断子期正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酒杯,继道,“愿不愿意,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断子期想了想,忽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灵巧美丽的花样女子,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悸动,不过随之,这几分悸动即消失了。断子期坦然道,“叶姑娘,你很美,对我也很好,只是,我不能骗你。”说着,断子期起身走到窗前,轻叹一声,继道,“我心中一直还有姜淑婉,我一直忘不了她……我到现在,也未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叶瑛这时也站起身,走到断子期身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不解与疑问,继道,“姜淑婉已离开你了,已成为别人的夫人很多年了,而且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她?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断子期又何尝不晓得?他只是不想去面对;即使面对,他也不想承认;即使承认,在他的心中,依然还是放不下她。情到深处,往往会让一个人分外欢喜;情深而别,则会让一个人分外而持久的忧伤。

    仿佛过了很久,断子期才回过身,看着叶瑛,很是认真地道,“叶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

    叶瑛看着断子期一脸不可改变的样子,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停了一阵,忽然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道,“断子期,咱们就此别过。”说罢,即冲出了房门。

    断子期并没有追出去,只是看着叶瑛的身影,去的很快,终究消失在了月色之中。断子期不禁又是一叹,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她又正处在美好年华,何必辜负光阴?

    断子期重回到桌前,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亦想着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毕竟断子期又有如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