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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转机

    四处皆是缥缈的昏暗,偶尔飞来几只小虫,落在她原本很细腻光滑但如今也有些粗糙的皮肤上,她急的找同伴但没有结果,一只小虫竟带着笑脸,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小就听说过的那些东西,人死后要归于神树,灵魂被神树所领着进入下一世,普通人大多都对下一世没有影响,卓越的人或多或少。她审视着自己,竟还穿着生前那件破衣服,想来几天前还和厚土憧憬着美好生活,如今却死于回家的路上,可悲啊可叹啊……

    她跟着那只小虫走,两旁的树木上有着各样的婴儿在熟睡,他们生前是谁呢,是饮酒作赋的诗人,还是游走于摆样子训练的士兵,还是王族……尊贵的王族怎么可能到这里,坊间传闻他们可是神树专门护养的,可怜了神树呐,护养出这么一群烂树根的蛀虫,寄生着腐蚀着。那像和她一样一生匆匆惨死的神树世界的尘埃们?不,连尘埃都配不上,强加之罪充作棋子,一个决定左右一群人的命数,惹人眼热的王权!

    思索中,她来到一片空地,一颗由光组成的大树化成人的模样,闪到她的面前,那人又或那光伸出一只手向其一点,她的眼前瞬间重归于黑暗,有个声音在飘渺中却分外真实地闯入她的耳膜:“很成功,大家辛苦了,神树保佑。”

    她不知挣扎了几次方才睁开眼,眼前是雕刻着花团的天花板,花呈红色,在木制的天花板上竟能生动到花瓣流淌过的露水和内部的养分流动都看得到,背部、臀部、腿部的柔软并具有温度的触觉显得不真实,她摸着自己的脉搏,跳动的频率让她明白自己现在还活着,她警惕地起了身,却看到了一旁的同伴。

    “倾情!倾情!”看上去倾情并无大碍,已换上精致的衣服,小紫这才注意到自己也被换下了旧衣服穿上新衣。倾情被叫醒后,眼睛眨了眨看向同伴,一个极大的预感冲撞着这位同伴的心。

    “小紫,我……我好像能看到了!”倾情欣喜若狂地伸出手摸着眼睛,这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又回来了,不,说是回来了但总感觉有些异样,它们能用能动,但总不是特别灵敏。

    小紫又笑又哭地将倾情搂入怀中,这两个大难不死的女子尽情享受着这一刻。

    “你们醒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吓了两位一跳,房间门被推开,来者身着浅红大褂,模样俊俏,小紫隐隐有种预感——她们已经回到红树国了。

    “顾紫、李倾情,这是红树国的国家护养室,我是国医,很高兴看到你们醒过来了。”

    小紫听到这是红树国的国家护养室心里尽是愤懑和悲哀,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感到自己的手被倾情紧握着,像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小紫哀叹一声,尽力控制着语气:“你好,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若鸟去找的你们,王取消了你们的罪名。”

    “取消罪名?!你给我提取消罪名!”小紫的眼睛瞬间发红,她从床上爬起却被倾情死抱住,她按住倾情面向国医流着泪喊道,“你们说的简单,你们拿轻罪女犯去换黑树国的士兵,沾了血的人口买卖!你们每天在王宫里醉生梦死,有没有想过我们过着猪狗不足的生活!现在一句取消罪名就可以了?”

    “你们确实犯了罪。”国医冷着脸讲到。

    “犯了罪?呵,罪名是你们定的,罪过是你们说的,决定权在你们这里,你们说我们是罪犯,我们就得被偷运到黑树国那里当商品被拍卖,你们现在又取消了罪名,我们多好哇,成了你们的棋子,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小紫面红耳赤,眼神好似好将国医杀死,好似要把这些天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此时走进两个士兵按住小紫,避免她做出过激的行为危及国医的安全,倾情得以抽出神来,她翻滚下床,匍匐在地面向国医。

    “国医请恕罪!她……她太激动了,请你原谅!”倾情重重叩首,国医叹了口气竟亲手扶她起来,小紫明白倾情这是在救自己,便也识相地闭上了嘴。

    “小紫?”门口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令小紫刚努力平复的心情又激起了波澜,她张大嘴巴脸色通红,半天讲不出一句话,魁梧的身影走到床前,国医示意士兵松开小紫,走出了房间将这个护养室留给大难不死的三人叙叙旧。

    “厚……厚土?真的是你吗?”

    厚土紧紧搂住面前不知所措的女人,感受着她的身躯在自己怀里因激动颤抖的频率,厚土对小紫咬着耳朵:“是我,我是厚土,这段时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听到这句,小紫哇一声痛哭出来,千言万语诉不清的苦闷和遭遇都化为了泪水,一通发泄后,厚土端详着自己爱人哭肿的眼睛,脸上原本细腻的皮肤此时已经有些粗糙,心疼之余的他被倾情的手吸引住,他的脸顺时冷了下来:“大姐干的?”

    倾情苦笑点点头:“眼睛和手。”

    小紫将厚土走后她所有的遭遇全部诉说给自己的爱人,厚土听后又恼又后怕,听到小紫利用了自己赠与的护身武器他禁不住笑了出来,那把短刀里掺进神树材料,他能想象到大姐受伤后那多日狼狈的痛苦,也完全能理解小紫说的大姐找她找红了眼,他向小紫承诺,以后如果回到红城,一定要将大姐血祭神树。

    “你呢,你来红树国谈判,应该已经回到黑树国了呀,我都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厚土盘腿坐在床上和小紫面对面:“别提了,大姐那个烂树根的,她不是把我护心摘么,咱俩都心知肚明,我回去后专门让王族的建造师搞了一个更结实的,总觉得不放心,大姐的性格不可能干无准备的事情吧,结果呢,我以为最多是和将军对战,没想到是树根城出了问题,本来我是没有事情的,但他们射向我的箭是神树材料,直奔心脏而去,红树国国医拼尽全力才救回我,我……我都看到神树了。”

    “大姐是怎么知道的?”小紫很是费解。

    “你不了解她,她靠着红城的生意涉及三个国家,联络多方,找一个占卜准的不难,这么准的应该是找的花树国。”

    “三个国家?”小紫和倾情面面相觑,“你是说花树国也参与了交易?”

    “是。”厚土起身警惕地看看外面,确定没人后才返回,小声地对二人讲,“花树国提供的也是轻罪罪犯,换的不是士兵是建造师。”

    “那花树国不需要士兵?”

    厚土摇摇头:“她们是最需要士兵的,花树国整体兵力薄弱,但由于她们是离神树最近的人,所以你们花树国和我们黑树国不想也不敢侵犯,这三百年因此也就是咱们两个国家更多的暗地里较劲。”

    小紫靠在床头,静静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位实际上认识不久但此刻就像亲人一般的男人,她去揭厚土的衣裳,厚土心领神会,主动解开衣服展示自己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倾情懂事地偏过头去,小紫脸瞬间红透,但更多不是在乎自己的羞赧而是心疼地抚摸那伤疤,很难想象如此健硕的身体被箭矢穿过是什么样子。小紫的余光瞥到了无所适从的倾情,于是收回手给厚土系上衣服,拉过倾情的手畅想着未来。

    “你不要回黑树国了,我们找家人去,我和倾情被取消罪名了,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

    厚土低下头轻咳一声,小紫顿时感觉到了异样,男人抬起头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不行了是么。”小紫眼眸垂了下来,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疼痛。

    “你听我说,你答应你的肯定是要做到的。”厚土紧忙解释。

    “那为什么?”小紫的眼睛又恢复了灵气,她畅想着与厚土的生活,一旁住着倾情,倾情也会找到一个心仪的男人共度余生,平和又安宁地活到见神树。

    “战争要开始了。”

    厚土本以为这句话亮出来小紫和倾情会特别惊讶,但实际上她们平静地像是听到谁家狗和谁家猫撕咬起来一般,想来也是,在红城那种地方逃出来,想必心态已经非常平静。

    “厚土,那和跟我们一起回家生活有什么关系?”

    “我担心黑树国王会召回我。”

    “召回你攻打红树国吗?”小紫的语气有些冷,倾情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小紫。

    “红树国和黑树国不会打起来的,咱们三个国家打起来对谁都不好,我们是要和树根城,不,现在叫树根国开战了。”

    厚土用简短的话总结了一下他苏醒过来后的所听所闻,王自然要把近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并且还提出非常希望厚土可以突击代训红树国的士兵。小紫和倾情呆在相对闭塞的红城里,在树根城与三个国家决裂的时候她们又恰恰在逃亡,路线又必须要尽可能选择荒郊野外避开烟火人家,她们逃亡的地方又离树根城骚扰的地方甚远,自然看不到听不到那些传闻。

    小紫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位男人现在因为训练士兵有方开始代替将军行使一些不是很敏感的权利,尤其是在王宫范围内训练士兵,所有的训练器械他都有权使用。厚土明白这是红树国王走到绝境的办法,他不相信王族里不知何时传出的将军临阵脱逃怕死的言论,将军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但他在来犯人员面前的视死如归所有人都看到了眼里。相比之下他更信服第二种,即将军斩杀王宫前暴乱人士的做法激起民愤,不得已红树国王才让偷偷让他远离王族避开风头,营造出一种将军消失的假象,等到事态危机时让将军已救世主的姿态降临,以此挽回民心。

    在厚土训练士兵的简短日子里,小紫和倾情也许是作为厚土的朋友,也许也是王族对于这两位姑娘进行补偿,她们得到了非常特殊的待遇,先是她们可以在一个规定的范围内自由活动,并派一名没有武器的士兵当作护卫,不过她们对这个待遇很是不满,她们觉得这更像是王族派人对自己的监视,毕竟小紫也暴露出了自己的怨言和愤怒。

    另外一个优待她们倒是很喜欢,王族派了一个水灵的姑娘专门当她们的医生,尤其是照料倾情,医治她的眼睛和手,这个姑娘没有半点王族的架子,她们和这位姑娘的关系从最开始的敌视——小紫还是认为这是一种新的监视方式,到后来的形同姐妹,在相处过程中,姑娘敞开了心扉,她们知道了这个姑娘原名艾依,竟然是这个国家的新国医,本来她是要继续和国医学习医术的,但这几天的她一直魂不守舍,尤其是听到”勇敢和桑树时竟会浑身颤抖一下,于是国医便将她派到小紫和倾情身边,两三天的相处下来,艾依的情绪好了很多,但仍然得需要服下自己调配的助眠药物后放才能睡着,小紫和倾情在反复追问下知道了这个国家的勇者现在下落不明,艾依对他有一种不能说明的情感,若说他生着,白若鸟死死寻不到,占卜也没有什么动静,若说他死了,却不见尸体,她们只能安慰一切会向好的。

    红树国王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他告知了厚土的苏醒,并请求黑树国王将厚土“暂借”给红树国,战争后要安然无恙返还,黑树国王从红城大姐那传来的消息得知了厚土的大体想法,他叹服于命运安排,他派人去花树国寻的占卜有一项便是“侍从易主”,如今自己对厚土仍有愧,如果不是自己要他去红树国,在红树国时如果又不是自己好胜站出来,厚土是不会遭此劫难的,如今他寻得了归宿,便可顺水推舟,下令将厚土赐予红树国,还能落得一个成人之美的名声。

    厚土兴奋地给小紫展示黑树国王寄来的信,小紫饶有兴趣地读者信上的内容:兄弟,知道你已苏醒,我格外高兴,对你祝贺,当下战乱欲起,战事平定后我会找你庆贺,如今红树国将军不辞而别,军队乏力,你当在红树国尽力协助军队训练,另,我尊重你的所有想法,祝你一切都好。

    小紫甚是欢喜,手拿着信忘情地抱着厚土,例行检查身体的艾依医生推开门进来便羞赧地惊叫一声关上门,厚土笑着对小紫讲战争结束后就和她们一起回家,还有一定要恭喜艾依。在小紫和倾情疑惑中厚土出了门训练士兵去了,艾依进来后仍旧有点脸红,刻意避开两人的眼神,小紫率先开了口,艾依这才兴奋地不住点头,眼泪溢出她的眼眶:“对!格桑找到了!”

    艾依医生在例行检查之前听到了国医在联络叶里告诉自己关于格桑已经回来的消息,她哇一声哭了出来,狂奔着奔向格桑现在所在的探险者殿,王和士兵都在那里,艾依冲出人群一眼便发现了被簇拥着的格桑,她哭着抱住了这个失联几天的人,现场的士兵们都惊呆在原地。

    “新国医。”王语气很冷,现场瞬间降了温,“这是探险者殿,并且你也清楚,王族是不允许染上男女情感的。”

    “但是。”国医还没等艾依和格桑有反应就忙补充着,“王念在勇者回归,且实力大增,又念在新国医运用神树力量有功,所以特此恩赐你们,在男女情感一条不必遵循条例,天佑我红树国!”

    国医和王将看戏的眼神投到这对年轻男女的身上,格桑和艾依感激地单膝下跪答谢王的恩赐,两颗心的心跳此时其妙地共振着,周围的人自发地鼓起掌来。

    王和国医在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后终于放松了一回,尤其现在的格桑会用神树力量了,这是王恩赐艾依和格桑的根源,两个拥有神树力量的人,红树国短期内实力大增,规矩就是人定的,偶尔破一次例也无妨,当天晚上王就独自烧了一柱枯叶香,向先辈们传达了这个好消息。

    士兵和国王仿佛忘记了各自的身份,在一起振奋地讨论格桑的眼睛是怎么在危急时刻发了绿光,又是怎么在危机重重的路上屡次使用神树力量护他们周全,尤其是他们看到了伟大的前辈们。

    格桑沉浸在夸赞中,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怎样移动神树材料的制品,这一切被厚土看在眼里,他提出要特训格桑,以最大程度发挥神树力量的作用,王对此更是大喜,下令备好酒菜,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