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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篇:才女鱼玄机的悲情一生

    一、聪颖幸福的童年

    公元844年,在鄠杜一个姓鱼的落魄书生家里,一个名传千古的女孩诞生了。其父对女儿极其喜爱,又因饱读诗书,便给女儿取名鱼幼薇!“幼”展现女子的幼嫩之感,凸显女性的天真;“薇”是一种香草名,即为薇草,含有女子馥郁芳香,博学多才的含义。这个女孩一出生,父亲就对她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鱼幼薇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在父亲的教导熏陶下,年纪轻轻的鱼幼薇就在诗词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赋。公元849年,鱼幼薇大约五岁,迁至下邽就学,一直到她十岁返回鄠杜,在此期间,她的才名已经广为流传!

    鱼幼薇的事情被当时的大文豪温庭筠得知了,他很想见一见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女孩!

    在鱼幼薇十岁的那一年,大文豪温庭筠造访鱼幼薇父亲,直言了想看看鱼幼薇的请求。当时,温庭筠早已诗名大噪,享誉四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诗坛大家!面对温庭筠想提携后辈的请求,鱼幼薇的父亲自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十岁的鱼幼薇见到了当时的大文豪温庭筠,一个贯穿了她一生的男人。这是她一生的大幸,也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人们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我想,她是不后悔见到温庭筠的,很多人吧,“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温庭筠与她而言,无疑就是!

    温庭筠无疑也被眼前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的小女孩感染了,以“江边柳”为题,让鱼幼薇写一首诗!鱼幼薇才情喷涌,略加思索之后便把自己写的诗作双手捧给温庭筠: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温庭筠看后,无论从平仄、韵律、意境哪一方面来说,这首诗都是上乘之作,顿时把鱼幼薇惊为天人。自此以后,温庭筠时常出入鱼幼薇家里指导鱼幼薇的诗文创作,俨然成了鱼幼薇的老师,不但分文不收,还时常救济贫苦的鱼幼薇一家人。

    这段时期无疑是鱼幼薇最惬意的时期,温庭筠的悉心教导和贴心照顾,让她对世间充满了美好想像。没有过多久,鱼幼薇的父母去世,温庭筠待鱼幼薇更胜从前。也许是缺少温暖和关怀,鱼幼薇不可避免地爱上了这个大她三十二岁的男人。从此,她的悲剧就开始了。

    其实我一直感觉很纳闷,为什么鱼幼薇就会喜欢上温庭筠?要知道,温庭筠长得并不怎么样,甚至说特别的丑,当时人们都叫他“温钟馗”!最主要的是,温庭筠整整大鱼幼薇三十二岁,在古代,三十二岁可是隔了整整两代人啊!虽说温庭筠灵魂也算有趣,但我总是为鱼幼薇感到意难平!

    二、相思入骨的少女

    没有过多久,温庭筠外出任职,突然没有了温庭筠的生活,鱼幼薇顿感十分无趣。她开始想念温庭筠,最开始是像女儿想念父亲、长辈,到后来就变成了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怎么说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鱼幼薇可能还会选择爱上温庭筠,毕竟那是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给了她别人从未给过的温柔。

    当思念转变以后,鱼幼薇就把自己的情绪写在诗里,并且寄给不在身边的温庭筠,第一首她是这样写的:

    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

    月中邻乐响,楼上远山明。

    枕簟凉风著,谣琴寄恨生;

    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

    温庭筠毕竟是一代文学大家,鱼幼薇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他又怎会察觉不到?但他无法回应鱼幼薇的痴情。第一吧,年纪相差太大;第二吧,自己长得确实有点丑。就算这些他都可以不考虑,但他与鱼幼薇却有实实在在的师徒名分。温庭筠最终没有打破世俗的观念,他不想受到世人的诟病,他就一直以老师、以长辈的身份去关怀鱼幼薇。他也是喜欢那个小女孩的,但他终究放下不了一切,那就尽可能的给她照顾吧!

    但这就造成了一个误会,温庭筠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鱼幼薇就认为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确。于是他继续写诗寄给温庭筠: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闻终随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树,暮雀啾啾空绕林。

    收到诗的温庭筠更加苦恼,在这首诗里,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鱼幼薇的少女哀怨,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出自己的回应,他实在不能喜欢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孩!

    唐懿宗咸通元年,由于新皇登基,温庭筠出于对仕途的考虑便回到了京城。

    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女孩,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光彩照人,而且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温庭筠看到这个场景,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心酸,欣慰的是鱼幼薇没有辜负他的栽培,心酸的是他面对鱼幼薇的脉脉情意,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痛苦的煎熬之下,他对鱼幼薇的栽培更加尽心尽力,两人的交往比较以前虽没有减少,但讨论最多的还是文学!

    长此以往,鱼幼薇又怎会不知温庭筠心中所想,他慢慢的把对温庭筠的思念转化为了敬重!如果故事到这里,鱼幼薇以后如果能遇良人相伴,那么这件事不失为一桩千古美谈。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鱼幼薇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有一天,温庭筠与鱼幼薇到崇贞观中游玩,看见新科进士在墙上题的诗,心血来潮之下也写了一首:

    云峰满月放春睛,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温庭筠也看出了鱼幼薇的心中所想,空有一番报复,却只恨自己是个女儿身,他也只能好言安慰自己弟子几句。

    三、情路坎坷的少妇

    鱼幼薇在崇贞观题的诗被到崇贞观游玩的李亿看见,这位到京城为官的江陵子弟马上对鱼幼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日,李亿拜访温庭筠,偶然又看到了鱼幼薇的诗词:

    红桃处处春色,碧柳家家月明。

    楼上新妆待夜,闺中独坐含情。

    芙蓉月下鱼戏,彩虹天边雀声。

    人世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

    李亿心中的爱慕更加浓厚,温庭筠看在眼里,抱着成人之美的想法,就把鱼幼薇介绍给了李亿。鱼幼薇本佳人,但李亿却非良人,李亿已有妻,鱼幼薇只能为妾。

    阳春三月的长安城,鲜花盛开,天清气朗,一顶花轿把鱼幼薇接到了李亿的小别墅!芙蓉帐暖春宵夜,如哭如泣更销魂,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鱼幼薇的生活无疑是十分幸福的。对于一个容易满足的女孩而言,也许相夫教子就是她最大的梦想吧。

    美好的生活很快过去,李亿由于妻子写信再三催促,不得不返回江南接妻子到京城。鱼幼薇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她劝李亿快点动身,她会等着李亿和他的妻子到来。是的,鱼幼薇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李亿的正妻,在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在全心全意的为李亿着想,那怕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幸福。

    李亿走了,日复一日,鱼幼薇写了一首诗表达了他对李亿的思念: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终于,他心心念念的李亿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妻子裴氏。裴氏彪悍,尽管李亿一路上一再地劝裴氏接受鱼幼薇,但裴氏油盐不进,一见面就让侍女按着鱼幼薇用藤条抽打。鱼幼薇心里不敢有怨言,她接受了裴氏的下马威,只希望裴氏出了这口气以后,能接纳她成为一家人。

    但裴氏那里是那么容易就得到满足的,进门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再加上裴氏家族在京城势大,李亿硬是恨着心休了鱼幼薇,而且还把鱼幼薇安排在一个道观,咸宜观!还叫鱼幼薇好好等着,说我们一定会还有再见的那一天。

    咸宜观只有一个老道姑,他给鱼幼薇起名鱼玄机。鱼玄机毕竟青春年少,对爱情还抱有最初的幻想,苦苦的等候着他的丈夫,等候着给了她承诺的那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让她与青灯古佛为伴。在无数个漫漫长夜,她写对李亿的思念:

    醉别千卮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

    蕙兰销歇归春圃,杨柳东西绊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恩情须学水长流。

    有花时节知难遇,未肯厌厌醉玉楼。

    她就这么一直等着,她坚信李亿不会辜负她,可是,三年过去了,那个人却始终没有来。

    她绝望了,你说过几天来看我,可一走就是三年多!想想当初李亿说话时的坚定,她感到无比的讽刺和痛心。她又提笔了,这次不是思念,是对李亿满满的绝望,是经历坎坷之后,渴望获得一份真情: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从此以后,她就开始放纵,他收养了几个贫困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弟子,并且在咸宜观外张贴告示,邀请别人到咸宜观赏析诗作,煮酒论诗,谈琴说道,议古论今,评判时政!鱼玄机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再加上才气过人,一时间长安城的无数王孙公子、风流文士一股脑地往咸宜观钻。往日冷清的咸宜观一时间变得车水马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四、放荡自如的道姑

    鱼玄机似乎是报复,她想做的事就去做,跟人游山玩水,下棋论道,看得顺眼的就在咸宜观里共赴巫山,行男女之乐!她快乐吗?我认为她是不快乐的,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即使放声大笑,恐怕也是违心的吧!

    不久之后,一个长相清秀的乐师陈韪来到咸宜观,鱼玄机与他看对了眼,很快两人就打得火热!

    春日的一天,鱼玄机受人邀约外出游玩,临走前对贴身侍女绿翘说:“不要出去,若有人来找我,你可直接告诉我的去向!”绿翘自然很乖巧地应承了下来!

    鱼玄机外出回到观里以后,问绿翘有没有人来找她。绿翘很不自然的说:“陈乐师骑马来找了你,我跟他说了你的去向以后,他‘嗯’了一声就回去了!”

    鱼玄机见绿翘云鬓半偏,面色潮红,知她没有说实话。入夜之后便把绿翘叫到房中,逼问她到底干了什么从实招来。绿翘也不知怎么了,不管鱼玄机怎么逼问,就是不承认她有解佩荐枕之欢!鱼玄机逼近绿翘,发现她的**上有指甲抓过的痕迹,就坐死了她和乐师陈韪有鱼水之欢,便用藤条抽打绿翘。

    估计绿翘被打出火来了,也没有想鱼玄机平日的情意,张口就开始数鱼玄机的风流韵事。鱼玄机也是动了肝火,就把绿翘的头往地上磕,当鱼玄机精疲力尽停下来的时候,发现绿翘早已断了气。

    鱼玄机一时悔恨莫及,定下神来以后,便偷偷的把绿翘的尸首拉到房后院中的紫藤花下,匆匆挖了一个坑埋了。

    过几天陈韪来访,见绿翘不在,便向鱼玄机询问绿翘去处。鱼玄机只好推脱说弄春潮逃走了。后来到了蛙叫虫鸣的夏日,有两个新客来访,一个男人因下腹胀极变到紫藤花下小便,却发现紫藤花下的苍蝇出奇的多,即使驱赶了也还会再度聚集。这个男人就十分奇怪,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当衙役的哥哥。

    官衙派人挖出了绿翘尸体,东窗事发,鱼玄机被捕下狱。在公堂上审问她的,正是曾追求过他而遭拒绝的裴澄。也许是鱼玄机对这个人世没有什么留恋了吧,她主动交代了一切经过。

    但鱼玄机毕竟才名远播,与他有关系的人又不少,所以很多达官贵人就开始为这件事奔走。这件事情一来二去就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看见那么多人为鱼玄机求情,觉得鱼玄机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便判了鱼玄机腰斩之刑。

    行刑那天,鱼玄机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但那股傲然世间的气质并没有减少分毫。她看着如往日一般繁华的长安城,她竟然感觉没有多大的留恋。她是一个爱慕荣华富贵的人吗,她会为了所谓的权贵而委身屈膝吗?不,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些东西,她所追求的,不过是能陪她一起看风花雪月的人而已。

    所以啊,这长安城纵使再怎么繁华,鱼玄机又怎么会留恋?她看着刑场外的人群,有很多熟面孔,她突然悔恨的哭了!

    在行刑的前一刻,鱼玄机突然开口对行刑官说,请允许她在行刑前说最后一句话。行刑官同意后,鱼玄机看着刑场外的人群,大声的说:“幼薇一生风流,接触男人不少,爱我的男人无数,但今天我想对天起誓:我这辈子,唯一真正爱过的一个男人,就是温庭筠。”

    刑场外的人群静默无声,一代才女,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凄然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只是鱼玄机到死可能都不知道,她被腰斩的那一天,温庭筠就站在刑场外的人群里。当他听着鱼玄机的话,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在想,如果当初他不把鱼玄机介绍给李亿,那么鱼玄机就不会有那么悲惨的人生。

    鱼玄机的一生是起伏坎坷的,因为他父亲没有取得功名,所以她父亲便把他所有的希望都灌注到了鱼玄机身上。在她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离她而去,母亲也只能帮青楼洗衣服而补贴家用。温庭筠的闯入,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给了鱼玄机莫大的帮助,怎么说呢,尽管温庭筠有点丑,但是他可能十分温柔,这对于一个缺少关怀的女孩来说,无疑是十分致命的。特别是在母亲也去世以后,温庭筠就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种依靠很有可能转变成男女之情。

    温庭筠的才华十分的高,是婉约派诗坛的代表人物,是花间词派的鼻祖,与李商隐并称为“温李”。也许是出于身份太高,也许是出于对仕途的考虑,还也许出于为了让鱼玄机不受世人诟病,他始终没有接受鱼玄机炽如烈火的爱情。毕竟在当时,师生如父子,师生恋可是极为忌讳的。他终究没有摆脱世俗的执念,从始至终他都坚持做鱼玄机的老师,长辈,朋友,无论鱼玄机怎样表达,就是不肯以丈夫的身份出现在鱼玄机面前。

    我常常在想,假如温庭筠能够抛开一切顾虑,也许鱼玄机的一生会十分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