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蛮族新王
残阳西落，天空上的片片流云，宛若被镶嵌上了金边，像是一团团火焰，在空中熊熊燃烧。
本是平坦无际的草原之上，隐然可见一条黄线，那是训练有素的蛮族铁骑行军激起的漫天扬尘，马蹄声宛如平地惊雷，一排排铁铸般的骑兵冲出尘土，笔直朝着十公里外的大城中奔去。
蛮族的大小部落成百上千，但真正拥有独立骑军的却只有五大部族，其中为五大部族之首的便是以三十万黑甲骑闻名的完颜部族。
而这一座大城，正是完颜部族的主城，但此时的主城之中，没有往日的繁荣与秩序，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鲜血，尸体散落在街道各处，一顶顶白色的帐篷熊熊燃烧着。
这是一场城内奴隶的叛乱，显然是蓄谋已久，整整半天时间，所有城中的消息都被阻隔，驻扎在城外不到二十里的黑甲骑若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平定叛乱，又如何会让主城沦为如今这般混乱。
黑甲骑所行之处，刀起刀落，一具具握刀的奴隶倒地。
反叛的奴隶在这支草原上最强大的铁骑面前就好似遇见狼群的羔羊，毫无还手的能力。
坚固厚实的铁甲披在这些勇猛无情的蛮族男儿身上，他们骑上纯黑的骏马，手持锋利的马刀，宛如行走的死神。
在加入这支铁骑之前，他们大多也只是没有名字的奴隶，他们被鞭子抽打，被铁水浇铸，大部分人都撑不过一个冬天。剩下的人相互厮杀，直到留下那个体魄最强，对完颜部族百分百地服从的奴仆训练为一名冷血的战士。
主城的中心是一顶巨大的赤色帐篷，据说当年为了制成这顶帐篷，完颜部族杀了上万头羊，从中挑选出最好的羊皮，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编织成这蛮族大地上最大的帐篷，象征了完颜部族雄厚的实力与地位。
大帐的顶端铺满了金箔珠玉，则是象征了完颜部族庞大的财力，最顶部那颗价值连城的东海夜明珠在残阳下熠熠生辉。
数百名铁骑层层包围了大帐，可因为他们身份低贱，无一人有这个权力进入可汗的帐篷，所以只能静静地侍立在周围，一动也不动。只有几匹战马不时会发出嘶鸣之声，打破这古怪的寂静。
大帐内，一片狼藉，名贵的瓷器此时都被砸得粉碎，地面横七竖八的二十来具尸体将纯白如雪的毛毯染成了血色。
完颜部族的可汗此时瘫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狮虎大椅上，面色发紫，已然没了气息，一个瘦骨嶙峋的奴隶正躬身趴在他冰冷的身体上，手持一柄利刃，一刀刀刺入他的腹中，满脸的憎恨。
这个名叫完颜烈的奴隶便是大帐中唯一的活人，自从年幼时自己的家族被黑甲骑血洗后，他苟活于世，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忍气吞声地当了十几年卑贱的奴隶。
他在马厮中藏了几本来自中原的兵法谋略，一有时间便蹲在那臭气熏天的环境中翻阅，有一次被侍从抓到，凄风寒雪，一丝不挂的被吊在外面一天一夜。
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年后竟是被选去服侍完颜部族的小可汗，这才算有了相对较好的环境。
他足足蛰伏了十五年，摸清了完颜部族主城的布防结构，再借由城中奴隶对贵族不满的现状，稍稍地煽风点火，便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你们当年屠我一城，我如今也算是屠你一城，咱们扯平了！”完颜烈看着那早已死透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他缓缓起身，将血红的利刃丢到一旁，忍不住的热泪夺眶，积压了十几年的仇恨与痛苦宛如决堤般瞬间释放而出。
半晌后，他收敛起情绪，扯下死去可汗腰间别着的金色狼形令牌，朝着大帐外走去，脸上表情释然。
“贵族都杀干净了，只可惜你们这完颜家百年的基业，被你们这几代贪图享乐的贵族们挥霍一空……”
大帐拉开一线，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探出，那只手上握着的是一块黄金铸成的狼形令牌。
狼符令，那是象征可汗权力与尊贵的令牌。
在令牌亮出的瞬间，所有的铁骑武士们遍腿下马，半跪于地。
这是完颜可汗的令牌，持此令牌者，便是这完颜部族的主人，将士见之，必须恭敬下跪。
完颜烈一只手挡住稍显刺眼的斜阳，缓缓从大帐中走出，看着周围对着自己下跪的铁骑，微微一怔，眼神中迷茫渐渐转变为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自幼记性超然，又被城中一位老道士传授了易经道术。其中的六十四卦象，三百八十四爻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一日深夜借满天星斗卜算，掐指一动竟算出自己有帝王卦象，当年自己还是卑微不如禽兽的奴隶，权当自娱自乐一笑置之，但看着如今眼前的一幕，他倒觉得那一卦可能便是天命使然。
“嘣！”
弓弦声炸响，风声凛冽，一支纯黑的羽箭划过完颜烈的脸庞，笔直地扎在那大帐上嗡嗡作响，若是羽箭再偏离一毫，将贯穿完颜烈的头颅。
很显然这一箭，只是示威，虽说蛮族男人擅长骑射，但真正能将一箭这般准确无误地射出的，完颜家怕只有威名远扬的那五名将领。
一名身材异常壮硕的男子快马接近，眼神锐利，而那男子右眼中的白翳让人看得不禁发寒。他遍腿下马，不屑地瞥了眼手持狼符令的完颜烈，快速拔出腰间的长刀抵住他的咽喉。
杀意凌然！
整个完颜家见可汗能不跪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统领三十万黑甲军立下赫赫战功的鸿林将军，五虎将之首，完颜鸿林。
就算是如今那四大家族，当年又哪个没被完颜鸿林带领的铁骑踏了个便？又有哪位可汗听到完颜鸿林的汗血宝马的蹄声不是战战兢兢？黑甲军的名号，是每一名铁骑用命闯出来的！
完颜烈见到这位悍勇的大将，他只是笑，他一只手轻轻抹了抹脸上的血痕，看着咽喉下森然的长刀，毫无惧色。
“悄无声息地发动奴隶进行反抗，三个时辰后才让我们得到消息，能做到这一步，没入军中当将领，倒是可惜了。”完颜鸿林说道，气势咄咄逼人，但却被完颜烈的笑给轻松化解，要是说完颜鸿林是柄利刃，那完颜烈便是水流，斩不断，阻不住。
“能得到大将军夸奖，此生无憾了！”完颜烈毕恭毕敬地说道，不过完颜烈的恭敬似乎并没有换来这位草原上名将的同情，完颜烈可以感受到咽喉下皮肤传来一点点加剧的刺痛。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别以为你拿了狼符令，你就真当你是可汗了！”
完颜鸿林冷声说道，壮硕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完颜烈笼盖其中，那眼神宛如锋利的刀子似乎随时都能取掉完颜烈的性命。
“三年前，南境魏大将军带领十五万虎贲军大破拓跋家骑兵，直入草原腹地五十余里，被鸿林将军打得落荒而逃，死伤十万。将军戎马一生，早就将生死看淡，若要杀我，早便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如今不动手，是觉得我杀不得吧！”完颜烈看向这片横尸遍野的大城中继续说道。
“老一辈的贵族基本上已经被我们杀干净了，接下来就算将军您平反叛乱，奴隶，反叛的平民都要死于黑甲军的马刀之下，这样一算，城中还剩几人呢？纵使将军您骁勇无匹，但一个没有平民奴隶的部族，您又如何维持？”
“城中消息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便可以传遍整片草原，四大家族联手骑兵超过六十万，到那时没有可汗的完颜家便是众矢之的。就算是将军您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对阵四大家族的联军吧！”完颜烈笑道。
完颜鸿林将长刀收入鞘中，他一生为完颜家走南闯北，完颜家族的建设相当于是自己的一份事业，当然不忍心看着他们化为历史的尘埃，但如今情形骑虎难下，就算是平定了叛乱，就算是战胜了联军，届时完颜家中又能剩下几人？
“如今我这有一计，两全其美，不过将军你首先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完颜烈说道，完颜鸿林极为罕见的沉默了许久，这才无声点了点头。
“现在下令，停止屠杀叛乱的奴隶。然后，让我当上这新一任可汗，我可以立即让城中的叛乱停息，但从今天起完颜家不再有奴隶，可以收纳下人，但不可草芥人命！”完颜烈说道，将手中狼符令丢给完颜鸿林。
“令牌和兵权都在你手上，我只是个颁布命令的有形无实的可汗，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完颜鸿林冷哼一声，将狼符令递还给完颜烈，他转身对一旁的下属吩咐了几句，那下属连忙上马，冲入城中。
“黑甲军马上就会撤出城中，但你记住，你的人头我随时都能来取！”完颜烈听后耸了耸肩，依旧是笑。
“将军现在整顿黑甲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拓原部主城，一路去铁真部主城，赶在斥候把消息传出去之前，连夜出兵，把这两块铁板给拿下，杀鸡儆猴。另外那两大家族的老家伙们精明得很，自然会俯首称臣。这样一来五大部落不就统一了？我相信让完颜家族成为草原的主人也一直是鸿林将军的愿望吧！”
完颜烈风轻云淡似的说道，最后一抹残阳从他眼中一逝而过，那一瞬间，完颜鸿林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像只狮子，野心勃勃，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这些年学了不少中原皇上的治国之法，讲究一个中庸之道，真建议你们这些武夫去看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攻城先向城内宣扬废除奴隶一法，内部一乱，攻城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蛮荒素来资源匮乏，本就是贫瘠之地，光是每年过冬都不知要死多少人，但偏偏我们内部的矛盾争纷不断，无法聚集力量，这才使得与中原的交锋中屡屡战败。如若我们不统一蛮荒又何谈北上中原，不拿下中原粮仓的江南，又如何能让所有人都饱腹？听说大将军年少时也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些浅显的道理您应该都懂。整顿黑甲军便交给将军了，希望明日辰时能听到将军的好消息。”
完颜鸿林点了点头，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年轻人口中的一番道理，完颜烈将狼符令别在腰间，摆了摆手，目送着完颜鸿林带着铁骑撤离城中。
随着黑甲军陆续撤离城中，那些在反叛中还存活的奴隶和平民聚集于大帐前庆祝着胜利，纷纷朝着完颜烈跪拜。完颜烈招呼身边百来名护卫铁骑将贵族囤积的食物发放城中，自己一人则独自转身入帐。
“血星现，灾向至，多少白发送黑发，多少青山埋忠骨……”完颜烈口中喃喃说道，随手一挥，狮虎大椅两旁香炉中的紫香木便突然燃烧，散发出缕缕青烟。
他盘膝而坐，掐指做诀，一呼一吸之间那缕缕青烟变幻玄妙异常，似一朵朵青莲绽放。
卜算之人，天地流动往往置之身外，传闻道教圣地东方山天师立于天师府中五十载不曾进食，吐纳天地灵气。一卜算尽周王朝五百年兴衰，再睁眼已然物是人非。
就算只是略懂皮毛的完颜烈，这一卦象算完也已至子夜。
城中万籁俱寂，他独自一人走到大帐外，寒风呼啸，显得完颜烈的身躯略显单薄，他仰头望向天边，只见一颗血星闪烁。
“蛮族这百年的气运，换一个神血降世，也不是值还是不值……”
……
本是平坦无际的草原之上，隐然可见一条黄线，那是训练有素的蛮族铁骑行军激起的漫天扬尘，马蹄声宛如平地惊雷，一排排铁铸般的骑兵冲出尘土，笔直朝着十公里外的大城中奔去。
蛮族的大小部落成百上千，但真正拥有独立骑军的却只有五大部族，其中为五大部族之首的便是以三十万黑甲骑闻名的完颜部族。
而这一座大城，正是完颜部族的主城，但此时的主城之中，没有往日的繁荣与秩序，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鲜血，尸体散落在街道各处，一顶顶白色的帐篷熊熊燃烧着。
这是一场城内奴隶的叛乱，显然是蓄谋已久，整整半天时间，所有城中的消息都被阻隔，驻扎在城外不到二十里的黑甲骑若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平定叛乱，又如何会让主城沦为如今这般混乱。
黑甲骑所行之处，刀起刀落，一具具握刀的奴隶倒地。
反叛的奴隶在这支草原上最强大的铁骑面前就好似遇见狼群的羔羊，毫无还手的能力。
坚固厚实的铁甲披在这些勇猛无情的蛮族男儿身上，他们骑上纯黑的骏马，手持锋利的马刀，宛如行走的死神。
在加入这支铁骑之前，他们大多也只是没有名字的奴隶，他们被鞭子抽打，被铁水浇铸，大部分人都撑不过一个冬天。剩下的人相互厮杀，直到留下那个体魄最强，对完颜部族百分百地服从的奴仆训练为一名冷血的战士。
主城的中心是一顶巨大的赤色帐篷，据说当年为了制成这顶帐篷，完颜部族杀了上万头羊，从中挑选出最好的羊皮，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编织成这蛮族大地上最大的帐篷，象征了完颜部族雄厚的实力与地位。
大帐的顶端铺满了金箔珠玉，则是象征了完颜部族庞大的财力，最顶部那颗价值连城的东海夜明珠在残阳下熠熠生辉。
数百名铁骑层层包围了大帐，可因为他们身份低贱，无一人有这个权力进入可汗的帐篷，所以只能静静地侍立在周围，一动也不动。只有几匹战马不时会发出嘶鸣之声，打破这古怪的寂静。
大帐内，一片狼藉，名贵的瓷器此时都被砸得粉碎，地面横七竖八的二十来具尸体将纯白如雪的毛毯染成了血色。
完颜部族的可汗此时瘫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狮虎大椅上，面色发紫，已然没了气息，一个瘦骨嶙峋的奴隶正躬身趴在他冰冷的身体上，手持一柄利刃，一刀刀刺入他的腹中，满脸的憎恨。
这个名叫完颜烈的奴隶便是大帐中唯一的活人，自从年幼时自己的家族被黑甲骑血洗后，他苟活于世，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忍气吞声地当了十几年卑贱的奴隶。
他在马厮中藏了几本来自中原的兵法谋略，一有时间便蹲在那臭气熏天的环境中翻阅，有一次被侍从抓到，凄风寒雪，一丝不挂的被吊在外面一天一夜。
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年后竟是被选去服侍完颜部族的小可汗，这才算有了相对较好的环境。
他足足蛰伏了十五年，摸清了完颜部族主城的布防结构，再借由城中奴隶对贵族不满的现状，稍稍地煽风点火，便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你们当年屠我一城，我如今也算是屠你一城，咱们扯平了！”完颜烈看着那早已死透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他缓缓起身，将血红的利刃丢到一旁，忍不住的热泪夺眶，积压了十几年的仇恨与痛苦宛如决堤般瞬间释放而出。
半晌后，他收敛起情绪，扯下死去可汗腰间别着的金色狼形令牌，朝着大帐外走去，脸上表情释然。
“贵族都杀干净了，只可惜你们这完颜家百年的基业，被你们这几代贪图享乐的贵族们挥霍一空……”
大帐拉开一线，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探出，那只手上握着的是一块黄金铸成的狼形令牌。
狼符令，那是象征可汗权力与尊贵的令牌。
在令牌亮出的瞬间，所有的铁骑武士们遍腿下马，半跪于地。
这是完颜可汗的令牌，持此令牌者，便是这完颜部族的主人，将士见之，必须恭敬下跪。
完颜烈一只手挡住稍显刺眼的斜阳，缓缓从大帐中走出，看着周围对着自己下跪的铁骑，微微一怔，眼神中迷茫渐渐转变为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自幼记性超然，又被城中一位老道士传授了易经道术。其中的六十四卦象，三百八十四爻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一日深夜借满天星斗卜算，掐指一动竟算出自己有帝王卦象，当年自己还是卑微不如禽兽的奴隶，权当自娱自乐一笑置之，但看着如今眼前的一幕，他倒觉得那一卦可能便是天命使然。
“嘣！”
弓弦声炸响，风声凛冽，一支纯黑的羽箭划过完颜烈的脸庞，笔直地扎在那大帐上嗡嗡作响，若是羽箭再偏离一毫，将贯穿完颜烈的头颅。
很显然这一箭，只是示威，虽说蛮族男人擅长骑射，但真正能将一箭这般准确无误地射出的，完颜家怕只有威名远扬的那五名将领。
一名身材异常壮硕的男子快马接近，眼神锐利，而那男子右眼中的白翳让人看得不禁发寒。他遍腿下马，不屑地瞥了眼手持狼符令的完颜烈，快速拔出腰间的长刀抵住他的咽喉。
杀意凌然！
整个完颜家见可汗能不跪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统领三十万黑甲军立下赫赫战功的鸿林将军，五虎将之首，完颜鸿林。
就算是如今那四大家族，当年又哪个没被完颜鸿林带领的铁骑踏了个便？又有哪位可汗听到完颜鸿林的汗血宝马的蹄声不是战战兢兢？黑甲军的名号，是每一名铁骑用命闯出来的！
完颜烈见到这位悍勇的大将，他只是笑，他一只手轻轻抹了抹脸上的血痕，看着咽喉下森然的长刀，毫无惧色。
“悄无声息地发动奴隶进行反抗，三个时辰后才让我们得到消息，能做到这一步，没入军中当将领，倒是可惜了。”完颜鸿林说道，气势咄咄逼人，但却被完颜烈的笑给轻松化解，要是说完颜鸿林是柄利刃，那完颜烈便是水流，斩不断，阻不住。
“能得到大将军夸奖，此生无憾了！”完颜烈毕恭毕敬地说道，不过完颜烈的恭敬似乎并没有换来这位草原上名将的同情，完颜烈可以感受到咽喉下皮肤传来一点点加剧的刺痛。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别以为你拿了狼符令，你就真当你是可汗了！”
完颜鸿林冷声说道，壮硕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完颜烈笼盖其中，那眼神宛如锋利的刀子似乎随时都能取掉完颜烈的性命。
“三年前，南境魏大将军带领十五万虎贲军大破拓跋家骑兵，直入草原腹地五十余里，被鸿林将军打得落荒而逃，死伤十万。将军戎马一生，早就将生死看淡，若要杀我，早便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如今不动手，是觉得我杀不得吧！”完颜烈看向这片横尸遍野的大城中继续说道。
“老一辈的贵族基本上已经被我们杀干净了，接下来就算将军您平反叛乱，奴隶，反叛的平民都要死于黑甲军的马刀之下，这样一算，城中还剩几人呢？纵使将军您骁勇无匹，但一个没有平民奴隶的部族，您又如何维持？”
“城中消息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便可以传遍整片草原，四大家族联手骑兵超过六十万，到那时没有可汗的完颜家便是众矢之的。就算是将军您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对阵四大家族的联军吧！”完颜烈笑道。
完颜鸿林将长刀收入鞘中，他一生为完颜家走南闯北，完颜家族的建设相当于是自己的一份事业，当然不忍心看着他们化为历史的尘埃，但如今情形骑虎难下，就算是平定了叛乱，就算是战胜了联军，届时完颜家中又能剩下几人？
“如今我这有一计，两全其美，不过将军你首先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完颜烈说道，完颜鸿林极为罕见的沉默了许久，这才无声点了点头。
“现在下令，停止屠杀叛乱的奴隶。然后，让我当上这新一任可汗，我可以立即让城中的叛乱停息，但从今天起完颜家不再有奴隶，可以收纳下人，但不可草芥人命！”完颜烈说道，将手中狼符令丢给完颜鸿林。
“令牌和兵权都在你手上，我只是个颁布命令的有形无实的可汗，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完颜鸿林冷哼一声，将狼符令递还给完颜烈，他转身对一旁的下属吩咐了几句，那下属连忙上马，冲入城中。
“黑甲军马上就会撤出城中，但你记住，你的人头我随时都能来取！”完颜烈听后耸了耸肩，依旧是笑。
“将军现在整顿黑甲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拓原部主城，一路去铁真部主城，赶在斥候把消息传出去之前，连夜出兵，把这两块铁板给拿下，杀鸡儆猴。另外那两大家族的老家伙们精明得很，自然会俯首称臣。这样一来五大部落不就统一了？我相信让完颜家族成为草原的主人也一直是鸿林将军的愿望吧！”
完颜烈风轻云淡似的说道，最后一抹残阳从他眼中一逝而过，那一瞬间，完颜鸿林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像只狮子，野心勃勃，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这些年学了不少中原皇上的治国之法，讲究一个中庸之道，真建议你们这些武夫去看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攻城先向城内宣扬废除奴隶一法，内部一乱，攻城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蛮荒素来资源匮乏，本就是贫瘠之地，光是每年过冬都不知要死多少人，但偏偏我们内部的矛盾争纷不断，无法聚集力量，这才使得与中原的交锋中屡屡战败。如若我们不统一蛮荒又何谈北上中原，不拿下中原粮仓的江南，又如何能让所有人都饱腹？听说大将军年少时也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些浅显的道理您应该都懂。整顿黑甲军便交给将军了，希望明日辰时能听到将军的好消息。”
完颜鸿林点了点头，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年轻人口中的一番道理，完颜烈将狼符令别在腰间，摆了摆手，目送着完颜鸿林带着铁骑撤离城中。
随着黑甲军陆续撤离城中，那些在反叛中还存活的奴隶和平民聚集于大帐前庆祝着胜利，纷纷朝着完颜烈跪拜。完颜烈招呼身边百来名护卫铁骑将贵族囤积的食物发放城中，自己一人则独自转身入帐。
“血星现，灾向至，多少白发送黑发，多少青山埋忠骨……”完颜烈口中喃喃说道，随手一挥，狮虎大椅两旁香炉中的紫香木便突然燃烧，散发出缕缕青烟。
他盘膝而坐，掐指做诀，一呼一吸之间那缕缕青烟变幻玄妙异常，似一朵朵青莲绽放。
卜算之人，天地流动往往置之身外，传闻道教圣地东方山天师立于天师府中五十载不曾进食，吐纳天地灵气。一卜算尽周王朝五百年兴衰，再睁眼已然物是人非。
就算只是略懂皮毛的完颜烈，这一卦象算完也已至子夜。
城中万籁俱寂，他独自一人走到大帐外，寒风呼啸，显得完颜烈的身躯略显单薄，他仰头望向天边，只见一颗血星闪烁。
“蛮族这百年的气运，换一个神血降世，也不是值还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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