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蛮荒之子
拓跋部族主城
正如完颜烈算计的一样，城中骚乱之后，攻城掠地便是水到渠成之事，黑甲军的铁骑轻松便踏平了毫无准备的拓跋家军队。
如今的城中满是不成人样的尸体，血流成河，火光漫天可照天穹，这般景象用人间炼狱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报将军，拓跋部可汗以及贵族家属一人未留！”
“传令下去，女人，奴隶，小孩留下，其余的，杀无赦！”
完颜鸿林冷声说道，他立于尸堆之上，马刀映照着火焰，宛如降临人间的修罗。
“是！”
骑兵领命，驾马离去，在城中散布将军的消息。
这样的屠杀，对于身经百战的完颜鸿林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人总会老的，就算是他，鬓间也有了几丝白发，他突然间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疲惫。
“或许这一战之后，我也该休息了……”
灰蒙蒙的天上挂着几颗残星，大地笼罩着灰黑色的轻纱。紧接着，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一缕缕淡金色的晨曦散落在蛮荒大地上。
希望今夜过后，那个新任的可汗也能给这满目疮痍的蛮荒大地带来晨曦。
完颜鸿林被一阵稚嫩的啼哭声打断了思绪，他四周扫视一番，确定了啼哭声来自一个尚且完好的大帐之中。
他缓步朝那白帐的方向走去，突然一旁的尸堆中一道身影咆哮着飞出，手中闪烁着寒光。
“铛！”
完颜鸿林将马刀一横，挡住那刺向自己的锋利匕首，紧接着右手陡然发力，长刀顺势斜挑而上，直接贯穿那身影的胸膛，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刻在完颜鸿林的骨子里一样。
温热的血液浸透完颜鸿林右臂的铁甲，倒在地上的是一个满脸恨意的少年，即使快要死去，他的嘴中依旧颤动着，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咒骂着他。
但这便是蛮荒，适者生存，战场之上如若出现一丝怜悯，完颜鸿林早就死了许多次了。
完颜鸿林握住马刀，一只手将那大帐布帘掀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大帐昏暗，仅是靠着数十根红烛照明。
大帐的地面上印刻着一个古老的符阵，满是晦涩难懂的古蛮文，而随着完颜鸿林的接近，那些古蛮文上散发而出的淡淡金光也逐渐消散。
符阵的中心躺着一名浑身浸透着鲜血的貌美女子，女子已然没了气息，但她华贵的衣物足以彰显出她高贵的身份。
在她的身旁蹲坐着一名身披黑袍的萨满，身体几乎融入黑暗之中，而在萨满枯瘦的手中抱着的便是一名婴孩，啼哭之声自然是从这婴孩传出。
作为每个部族中的神职萨满，沟通天地，每年迎春节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供奉蛮族所崇尚的战神，地位超然，就算是完颜鸿林也得对其尊敬相待。
但这名抱着婴孩的萨满神情有些恍惚不定，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不知在念诵着什么咒语。
萨满突然起身，手中沉重的木杖插入符阵，地面上的一串串古蛮文迸发出闪耀的金光。萨满口中的喃喃低语此刻宛如神谕，回荡于四面穹窿之中。
狂风骤起，整个白帐的顶部被彻底掀开，那地面上的字符渐渐扭曲幻化为淡金色的流光汇聚于婴孩的眉心之中，就算是早已踏入武尊之境的完颜鸿林也被这无形的天地之力逼退开来。
“砰砰！砰砰！”
很难想象，这沉闷有力的心跳声来自一个婴孩，完颜鸿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婴孩全身的每一条血管与经络，纯金的血液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神的血脉在你体内流淌，你生来便是王，你终将君临天下……”
婴孩被那如九龙绕柱般的金光托举于半空之中，萨满匍匐跪下，只见白帐正上空一颗颗赤色星辰闪烁，光芒已然盖过晨曦。
“你诞生于天地之间，星辰都将为你闪烁，高贵的战神，我将用生命滋养您的血脉！”
萨满张开双臂，任凭那狂暴的风旋将自己卷入其中，身躯一点点化为虚无。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完颜鸿林看着那啼哭地婴儿心中想到，这般庞大的天地气运与灵气，涌入那还未成熟的身体之中，若不及时制止，必然会爆体而亡。
完颜鸿林一步踏出，天地灵气随之而动，马刀悍然出手，但刚一接近符阵，那金光忽地膨胀开来，化为一道金纹巨壁将完颜鸿林阻隔开来。
马刀刀锋重重撞击在了那金壁之上，清脆之音响彻，甚至是空间都微微震荡了一下。
“轰！”
又是不留余力的一刀出手，完颜鸿林身躯旋转，带动着凌厉的刀势劈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壁，整片大帐的地面都被那刀风撕裂开来。
随着天地气运的灌输，婴儿的通身变为极不稳定的赤红色，那双宛如纯黑深邃的双瞳之中燃起一点金色。
完颜鸿林见状，周身武纹倏然亮起，几乎是一眨眼之间，那金壁便在刀风的肆虐之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嘣！”金壁在刀风之中破碎，天穹上耀眼的星辰也在一瞬间失去色彩，所有的异象都消逝殆尽，完颜鸿林一步上前将坠落的婴儿搂入怀中。
“将军，您没事吧！”一名看到异象后，连忙赶过来的骑兵问道。
完颜鸿林摇了摇头，看着怀中脸色铁青的婴儿，轻轻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胸口，婴儿将肺中的淤血咳出后，面部这才恢复了血色。
婴儿流淌着的金色血液也逐渐淡去，似乎是仪式没有完成的缘故，完颜鸿林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个婴儿的气息极为虚弱。
婴儿脖子上的一束红绳极其鲜艳，红绳下悬挂着一枚镶上金箔的狼牙，对于以白狼为图腾的拓跋部族而言，这个狼牙便足以证明这个婴儿的身份。
“狼王的孩子啊……”
完颜鸿林喃喃自语道，按照军令他应当要清除掉拓跋家族所有相关的贵族，但他此时却只是将那枚狼牙收入铁铠之中，轻轻搂住婴儿，上马远眺。
一轮煌煌红日于东边升起，他看向婴儿说道。
“你的名字以后就叫……东方熠然。”
……
严酷的寒冬过后，温暖湿润的春风顺着周朝南境的虎牢关吹向蛮荒大地，小溪大河上的厚重的冰甲开裂，白雪融化，青茸茸的细草钻出地面，将光秃秃的草原覆盖上一层绿色。草长莺飞二月天，正是万物复苏之时。
距离完颜部族一统蛮荒已经过了十三年，完颜部的主城，现如今也是蛮族的都城丰都，每日来往商人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而丰都这个名字则是由大可汗亲自命名，寓意每年蛮荒大地能粮食丰收，再无饿死于寒冬之人。
丰都朝南二十里便是完颜家族贵族们的草场，这些新封赐的贵族大多是当初随黑甲军统一蛮荒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他们居住在丰都中，而草场则交由牧民打理。
牧民们居住在草场边上的清水村，清水村临近清水河与天霜山脉，山清水秀，不少贵族为了远离喧嚣每年也会有几个月暂居于此，甚至连鸿林大将军的妻室都居住在此，故而每日都有固定的骑兵巡视，以确保村落的安全。
此时临近村外的一个白帐处，一位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帐篷中走出，脸色有些苍白，少年便是东方熠然，完颜鸿林的养子。
如今他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与相同年纪的蛮族少年相比也显得颇为瘦弱。东方熠然自幼便患有喘鸣，不可剧烈的运动，使得他到如今都不会用刀，在习武为尊的蛮族，就算是养父是鸿林将军，却也只会被同龄人排挤到边缘。
这也造就了东方熠然不喜欢与人说话的性格，他喜欢发呆，有时候能坐在土包上看着风吹动着草地整整一天，村落里那些叫他女孩或是呆子的言论，他都置之脑外。
这些天里，东方熠然总是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梦里一个踏碎星辰宛如神灵般的男子与他说话，每次那男子开口，东方熠然都会一阵心悸，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东方你怎么大早上就这副没魂的模样？精神一点嘛！”东方熠然正在发呆之时，一位扎着麻花辫身着碎花纹马步裙的少女蹦跶着跑到他的身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
“又做噩梦啦？”
东方熠然点了点头，但脸上依旧没有泛出什么表情，眼神空洞，似乎是还沉浸在噩梦中没有缓过神来。
眼前的少女名为乌苏，是完颜鸿林的养女，也算是东方熠然的妹妹，显然乌苏是见惯了他这副模样，故意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这才把东方熠然逗笑。
“乌苏，你做出这个表情是要干嘛，小心被别人看到嫁不出去了！”东方熠然笑道，他很少与别人说话，有些话就没怎么考虑，直接脱口而出。乌苏听到后小脸一红，鼓起腮帮一脚踩在东方熠然的脚上，气鼓鼓地说道。
“还不是看你早上失了魂一样，哼！白给你熬粥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看着生气转过身去的乌苏，东方熠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散乱着的头发，略带歉意地说道“乌苏对不起，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
“真道歉？”乌苏质问道，强忍笑意。
“真的！”东方熠然老实地点了点头。
“噗！”乌苏听到东方熠然这如同稚童般的回答，还是没忍住，捧腹笑了起来。
“东方，你怎么还是这么笨，你今年都十三岁了啊，再过几年可都要娶媳妇了，这么笨你以后可是每天要被媳妇打的！”
看着笑起来那双水灵眼睛弯成月牙般的乌苏，东方熠然面色郑重地说道。
“那我以后就娶乌苏，乌苏打我，我绝不还手！”
乌苏听到这个回答后先是一愣，连忙别过头去，脸颊通红。
女孩的心思总是比男孩更成熟，乌苏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东方熠然面色郑重地这么一说，心中自然久久难以平静。
“咳咳！东方这种大事以后再说，你肚子应该也饿了吧，走，吃早饭去！”乌苏清了清嗓子，这才岔开了话题，但脸庞上还是滚烫，她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东方熠然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乌苏就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东方熠然也愿意听她说话，毕竟这个村落中除了乌苏和阿爸阿妈，也没几个人会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了。
乌苏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乌黑的长发，瓜子脸，柳眉桃花眼，鼻子上还有点点雀斑，一双水灵的眸子宛如温润的琥珀，充满着活力。
“我是一天风，吹过广袤的草原，我是一副夕阳，只愿为你断肠……”乌苏小声哼唱着草原上的民歌，在离白帐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空地上是用石头堆砌而起的火灶，灶里的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是灶上的铁锅中的奶粥还是热乎的。
蛮族的火灶一般都是摆放在白帐外，主要是为了安全，除了下大雨或者冬季的供暖，帐篷内一般是不会去生火的。
“东方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乌苏连忙为东方熠然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奶粥，看向东方熠然的眼中满是期待。
奶粥用的是早上挤出的最新鲜的羊奶，氤氲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奶粥在周王朝的江南也极为流行，不过江南朝廷勋贵们的做法更为花样，会加入水果与蜂蜜，但却也因此丧失了奶粥本身的韵味。
东方熠然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和阿妈煮的味道一模一样，好吃！”
“对了，怎么不见阿爸，阿妈了呢？”东方熠然突然想起这事，便随口问道。
“早上阿爸阿妈就出门去丰都了，说是大可汗找阿爸有事！”乌苏手指盘绕着青丝说道，满脸笑意地看着东方熠然。
“阿爸说正午之前，铁林哥哥会过来，听说铁林哥哥晋升黑甲军千夫长了。东方你啊，快去和铁林哥学学使刀和用箭，不然到时候你都打不过我呢！”
“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东方熠然还是点了点头，在吃过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到清水河畔，等东方熠然把头发洗干净后，乌苏用一柄木梳耐心地帮东方熠然梳理头发。
其实这些年，完颜鸿林与妻子一年中将近会有半年时间不在家中，乌苏更像是东方熠然的姐姐，照顾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待会我们去草场骑马，来比比谁骑得快！”
“嗯！”
……
正如完颜烈算计的一样，城中骚乱之后，攻城掠地便是水到渠成之事，黑甲军的铁骑轻松便踏平了毫无准备的拓跋家军队。
如今的城中满是不成人样的尸体，血流成河，火光漫天可照天穹，这般景象用人间炼狱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报将军，拓跋部可汗以及贵族家属一人未留！”
“传令下去，女人，奴隶，小孩留下，其余的，杀无赦！”
完颜鸿林冷声说道，他立于尸堆之上，马刀映照着火焰，宛如降临人间的修罗。
“是！”
骑兵领命，驾马离去，在城中散布将军的消息。
这样的屠杀，对于身经百战的完颜鸿林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人总会老的，就算是他，鬓间也有了几丝白发，他突然间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疲惫。
“或许这一战之后，我也该休息了……”
灰蒙蒙的天上挂着几颗残星，大地笼罩着灰黑色的轻纱。紧接着，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一缕缕淡金色的晨曦散落在蛮荒大地上。
希望今夜过后，那个新任的可汗也能给这满目疮痍的蛮荒大地带来晨曦。
完颜鸿林被一阵稚嫩的啼哭声打断了思绪，他四周扫视一番，确定了啼哭声来自一个尚且完好的大帐之中。
他缓步朝那白帐的方向走去，突然一旁的尸堆中一道身影咆哮着飞出，手中闪烁着寒光。
“铛！”
完颜鸿林将马刀一横，挡住那刺向自己的锋利匕首，紧接着右手陡然发力，长刀顺势斜挑而上，直接贯穿那身影的胸膛，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刻在完颜鸿林的骨子里一样。
温热的血液浸透完颜鸿林右臂的铁甲，倒在地上的是一个满脸恨意的少年，即使快要死去，他的嘴中依旧颤动着，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咒骂着他。
但这便是蛮荒，适者生存，战场之上如若出现一丝怜悯，完颜鸿林早就死了许多次了。
完颜鸿林握住马刀，一只手将那大帐布帘掀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大帐昏暗，仅是靠着数十根红烛照明。
大帐的地面上印刻着一个古老的符阵，满是晦涩难懂的古蛮文，而随着完颜鸿林的接近，那些古蛮文上散发而出的淡淡金光也逐渐消散。
符阵的中心躺着一名浑身浸透着鲜血的貌美女子，女子已然没了气息，但她华贵的衣物足以彰显出她高贵的身份。
在她的身旁蹲坐着一名身披黑袍的萨满，身体几乎融入黑暗之中，而在萨满枯瘦的手中抱着的便是一名婴孩，啼哭之声自然是从这婴孩传出。
作为每个部族中的神职萨满，沟通天地，每年迎春节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供奉蛮族所崇尚的战神，地位超然，就算是完颜鸿林也得对其尊敬相待。
但这名抱着婴孩的萨满神情有些恍惚不定，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不知在念诵着什么咒语。
萨满突然起身，手中沉重的木杖插入符阵，地面上的一串串古蛮文迸发出闪耀的金光。萨满口中的喃喃低语此刻宛如神谕，回荡于四面穹窿之中。
狂风骤起，整个白帐的顶部被彻底掀开，那地面上的字符渐渐扭曲幻化为淡金色的流光汇聚于婴孩的眉心之中，就算是早已踏入武尊之境的完颜鸿林也被这无形的天地之力逼退开来。
“砰砰！砰砰！”
很难想象，这沉闷有力的心跳声来自一个婴孩，完颜鸿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婴孩全身的每一条血管与经络，纯金的血液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神的血脉在你体内流淌，你生来便是王，你终将君临天下……”
婴孩被那如九龙绕柱般的金光托举于半空之中，萨满匍匐跪下，只见白帐正上空一颗颗赤色星辰闪烁，光芒已然盖过晨曦。
“你诞生于天地之间，星辰都将为你闪烁，高贵的战神，我将用生命滋养您的血脉！”
萨满张开双臂，任凭那狂暴的风旋将自己卷入其中，身躯一点点化为虚无。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完颜鸿林看着那啼哭地婴儿心中想到，这般庞大的天地气运与灵气，涌入那还未成熟的身体之中，若不及时制止，必然会爆体而亡。
完颜鸿林一步踏出，天地灵气随之而动，马刀悍然出手，但刚一接近符阵，那金光忽地膨胀开来，化为一道金纹巨壁将完颜鸿林阻隔开来。
马刀刀锋重重撞击在了那金壁之上，清脆之音响彻，甚至是空间都微微震荡了一下。
“轰！”
又是不留余力的一刀出手，完颜鸿林身躯旋转，带动着凌厉的刀势劈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壁，整片大帐的地面都被那刀风撕裂开来。
随着天地气运的灌输，婴儿的通身变为极不稳定的赤红色，那双宛如纯黑深邃的双瞳之中燃起一点金色。
完颜鸿林见状，周身武纹倏然亮起，几乎是一眨眼之间，那金壁便在刀风的肆虐之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嘣！”金壁在刀风之中破碎，天穹上耀眼的星辰也在一瞬间失去色彩，所有的异象都消逝殆尽，完颜鸿林一步上前将坠落的婴儿搂入怀中。
“将军，您没事吧！”一名看到异象后，连忙赶过来的骑兵问道。
完颜鸿林摇了摇头，看着怀中脸色铁青的婴儿，轻轻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胸口，婴儿将肺中的淤血咳出后，面部这才恢复了血色。
婴儿流淌着的金色血液也逐渐淡去，似乎是仪式没有完成的缘故，完颜鸿林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个婴儿的气息极为虚弱。
婴儿脖子上的一束红绳极其鲜艳，红绳下悬挂着一枚镶上金箔的狼牙，对于以白狼为图腾的拓跋部族而言，这个狼牙便足以证明这个婴儿的身份。
“狼王的孩子啊……”
完颜鸿林喃喃自语道，按照军令他应当要清除掉拓跋家族所有相关的贵族，但他此时却只是将那枚狼牙收入铁铠之中，轻轻搂住婴儿，上马远眺。
一轮煌煌红日于东边升起，他看向婴儿说道。
“你的名字以后就叫……东方熠然。”
……
严酷的寒冬过后，温暖湿润的春风顺着周朝南境的虎牢关吹向蛮荒大地，小溪大河上的厚重的冰甲开裂，白雪融化，青茸茸的细草钻出地面，将光秃秃的草原覆盖上一层绿色。草长莺飞二月天，正是万物复苏之时。
距离完颜部族一统蛮荒已经过了十三年，完颜部的主城，现如今也是蛮族的都城丰都，每日来往商人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而丰都这个名字则是由大可汗亲自命名，寓意每年蛮荒大地能粮食丰收，再无饿死于寒冬之人。
丰都朝南二十里便是完颜家族贵族们的草场，这些新封赐的贵族大多是当初随黑甲军统一蛮荒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他们居住在丰都中，而草场则交由牧民打理。
牧民们居住在草场边上的清水村，清水村临近清水河与天霜山脉，山清水秀，不少贵族为了远离喧嚣每年也会有几个月暂居于此，甚至连鸿林大将军的妻室都居住在此，故而每日都有固定的骑兵巡视，以确保村落的安全。
此时临近村外的一个白帐处，一位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帐篷中走出，脸色有些苍白，少年便是东方熠然，完颜鸿林的养子。
如今他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与相同年纪的蛮族少年相比也显得颇为瘦弱。东方熠然自幼便患有喘鸣，不可剧烈的运动，使得他到如今都不会用刀，在习武为尊的蛮族，就算是养父是鸿林将军，却也只会被同龄人排挤到边缘。
这也造就了东方熠然不喜欢与人说话的性格，他喜欢发呆，有时候能坐在土包上看着风吹动着草地整整一天，村落里那些叫他女孩或是呆子的言论，他都置之脑外。
这些天里，东方熠然总是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梦里一个踏碎星辰宛如神灵般的男子与他说话，每次那男子开口，东方熠然都会一阵心悸，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东方你怎么大早上就这副没魂的模样？精神一点嘛！”东方熠然正在发呆之时，一位扎着麻花辫身着碎花纹马步裙的少女蹦跶着跑到他的身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
“又做噩梦啦？”
东方熠然点了点头，但脸上依旧没有泛出什么表情，眼神空洞，似乎是还沉浸在噩梦中没有缓过神来。
眼前的少女名为乌苏，是完颜鸿林的养女，也算是东方熠然的妹妹，显然乌苏是见惯了他这副模样，故意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这才把东方熠然逗笑。
“乌苏，你做出这个表情是要干嘛，小心被别人看到嫁不出去了！”东方熠然笑道，他很少与别人说话，有些话就没怎么考虑，直接脱口而出。乌苏听到后小脸一红，鼓起腮帮一脚踩在东方熠然的脚上，气鼓鼓地说道。
“还不是看你早上失了魂一样，哼！白给你熬粥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看着生气转过身去的乌苏，东方熠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散乱着的头发，略带歉意地说道“乌苏对不起，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
“真道歉？”乌苏质问道，强忍笑意。
“真的！”东方熠然老实地点了点头。
“噗！”乌苏听到东方熠然这如同稚童般的回答，还是没忍住，捧腹笑了起来。
“东方，你怎么还是这么笨，你今年都十三岁了啊，再过几年可都要娶媳妇了，这么笨你以后可是每天要被媳妇打的！”
看着笑起来那双水灵眼睛弯成月牙般的乌苏，东方熠然面色郑重地说道。
“那我以后就娶乌苏，乌苏打我，我绝不还手！”
乌苏听到这个回答后先是一愣，连忙别过头去，脸颊通红。
女孩的心思总是比男孩更成熟，乌苏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东方熠然面色郑重地这么一说，心中自然久久难以平静。
“咳咳！东方这种大事以后再说，你肚子应该也饿了吧，走，吃早饭去！”乌苏清了清嗓子，这才岔开了话题，但脸庞上还是滚烫，她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东方熠然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乌苏就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东方熠然也愿意听她说话，毕竟这个村落中除了乌苏和阿爸阿妈，也没几个人会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了。
乌苏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乌黑的长发，瓜子脸，柳眉桃花眼，鼻子上还有点点雀斑，一双水灵的眸子宛如温润的琥珀，充满着活力。
“我是一天风，吹过广袤的草原，我是一副夕阳，只愿为你断肠……”乌苏小声哼唱着草原上的民歌，在离白帐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空地上是用石头堆砌而起的火灶，灶里的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是灶上的铁锅中的奶粥还是热乎的。
蛮族的火灶一般都是摆放在白帐外，主要是为了安全，除了下大雨或者冬季的供暖，帐篷内一般是不会去生火的。
“东方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乌苏连忙为东方熠然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奶粥，看向东方熠然的眼中满是期待。
奶粥用的是早上挤出的最新鲜的羊奶，氤氲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奶粥在周王朝的江南也极为流行，不过江南朝廷勋贵们的做法更为花样，会加入水果与蜂蜜，但却也因此丧失了奶粥本身的韵味。
东方熠然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和阿妈煮的味道一模一样，好吃！”
“对了，怎么不见阿爸，阿妈了呢？”东方熠然突然想起这事，便随口问道。
“早上阿爸阿妈就出门去丰都了，说是大可汗找阿爸有事！”乌苏手指盘绕着青丝说道，满脸笑意地看着东方熠然。
“阿爸说正午之前，铁林哥哥会过来，听说铁林哥哥晋升黑甲军千夫长了。东方你啊，快去和铁林哥学学使刀和用箭，不然到时候你都打不过我呢！”
“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东方熠然还是点了点头，在吃过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到清水河畔，等东方熠然把头发洗干净后，乌苏用一柄木梳耐心地帮东方熠然梳理头发。
其实这些年，完颜鸿林与妻子一年中将近会有半年时间不在家中，乌苏更像是东方熠然的姐姐，照顾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待会我们去草场骑马，来比比谁骑得快！”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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