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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扬帆出广陵

    李渔拿起一份密报细细查看。

    这数日,李渔都在国子监养伤,老管家每日早晚都会过来一次。除了护送那些常人只是听说过的名贵丹药,就是此事最为重要。

    “世子,如今人手都已上路,钱粮也借着赈灾的名义走漕运。”

    李渔侧眸撇了眼这位头发已白的老管家一眼。

    看似普通,位高权重。名义上是自己这位武侯世子的管家,实际上是统辖武侯府和监天司的纽带。

    围剿四象教一事,虽然得到了自己的默认。根据眼前的密报来看,其实早就已经在运作了。换句话说,哪怕自己一开始不同意,也会是如此,甚至在自己那位小师叔上密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李管家辛苦了。如今我有伤在身,如此大事事无巨细都还需要你亲自过问。”李渔轻轻道。

    “世子宽心在这养伤,定不负世子和沈大人的安排。”

    覆灭四象教,牵扯之多超乎想象。连监天司都是上的密折直达御前。而且覆灭大教,除了要抽调高手之外,还要调集大军进行合围,才能确保斩草除根。但是粮草资重、大军的调度这些,动静太大,难免会被朝中人察觉异常。所以便是监天司拿着圣上手谕在各州临时调度,粮草辎重以赈灾的名义分批前往各地,多绕一些,还有一些是真的去赈灾了。

    如今宗门教派的势力之大,超乎想象,何况朝中还不知是何等势力牵扯其中。李渔揉揉眉头,这种亲历大事的感觉确实让人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我们应该在四象教安排的有人手吧。”

    “有,如今局势紧张,已经和沈大人接上头了。”

    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

    广陵位于大离东南,自古繁华。

    一艘挂着官字头的盐船自江而下,直达广陵。

    狭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布置豪华的船舱,古色古香。

    李渔没有说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显然已经深受重伤。

    “我是该叫你苏长令,还是苍龙七宿的心月狐?”

    李渔发声。眼前之人,是监天司内一门的长令,负责情报通讯,在李渔决定秘密下广陵之时,拿着一并带来。

    劫税银、杀世子。如此做派监天司在第一时间就开始了内查,纠出不少世家宗门安插之人,苏韵,就是四象教潜伏在监天司的最高层。

    苏韵略显急促的呼吸明显暴露了内心的翻涌,紧紧的咬着红唇,指甲扣进肉里,眼中却带着莫名的信仰。

    李渔静静的看着他,她不太敢抬头。京城伏击一战,世子战力之强震动天下,如今已经无人可以小觑。自己境界不如不说,更是伤势加深,能在世子手中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

    良久无言。苏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李渔。

    “世子已然一清二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韵眼神坚定,倒是有了决死之心。

    李渔闻言一笑,若四象教都是这般信念之人,还真是有趣了。

    “苏长令可要想清楚,走出去,你就是一个反贼,留下来,你依旧是我监天司长令,覆灭四象,记你一功,再升升也是本世子一念之间。”

    李渔眼神冷漠,舱外浪潮拍打船体的声音不断传来,风浪很大。对苏韵眼里仇恨的目光置若未闻,抛出自己的条件。

    “李渔,想让我给你们做事,做梦。”

    苏韵的声音颤抖却限坚定。她没有再叫他世子,一切已经暴露,表面的客套并不能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是的,她恐惧,她害怕。因为身处监天司,她清楚的知道监天司对待敌人的手段是何等的可怕。被抓的这些时日,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寻死,但是谁又不想活着呢。

    而且她更想,杀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如坐王座的男人。

    李渔也不恼,“苏姑娘应该知道这是何地,在监天司呆了这些年也知道我的实力,大势不可为,何须再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呢?”

    “......”苏韵沉默。当自己得知监天司要对四象教动手时,就知道覆灭是定局,自己消息还未传出,已经被抓到了这里。大半个月,自己都在那间黑暗的屋子里,无人过问,恐惧、未知、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今日见到这位世子时,反而有些庆幸。

    “我很好奇。苏长令虽然在监天司数年,今日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对我哪来这么大的仇恨?”

    李渔是真有些好奇。自从苏韵来到这里,眼中的仇恨就压不住,她低头,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怕忍不住出手,直接被当场格杀。

    “武侯生性暴虐,破灭教派不知反几,监天司行事冷酷,抄家灭门亦是常事,世子觉得类我之人会少?”

    这么一说,李渔便明白三分,可怜人亦是棋中人。

    李渔默然,揉了揉眉头。看对方模样,怎么自己更像是个大反派。不过这事还真没得辩,老侯爷的陈年旧事,监天司的笔笔杀孽,如今算在自己头上还真是无可厚非。

    李渔心里叹息一声。帐是这么算的,事却不该是这么个理。

    李渔看着她愤怒,看着她仇恨,看着她惊惧。

    “就是想报仇,也得活着不是?”

    苏韵闻言有些惊讶的望着李渔,他就这么自信,这都敢放过自己?

    见苏韵朝自己望来,李渔淡淡道:“本世子说话算话,此事之后放你自有,是去是留随意。”

    这话苏韵是信的,李渔这些年在监天司内部,说的话都是认得。

    李渔静静的等待。

    苏韵几番思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

    这只是脱身的一种手段。只要自己逃出去了,就还有机会。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韵拳头紧闭。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李渔起身,见苏韵还在原地,“怎么,舍不得离开了?”

    苏韵收了收肩,船舱之外是狭长的过道,或许是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苏韵眼中有些害怕。

    “以苏长令的心性修为,你是如何成为苍龙七宿的?”

    李渔幽幽的声音传来。苏韵看着眼前的身影,毫无防备,自己虽是带伤之人,这位世子就如此自大和狂妄?挣扎几番,还是没出手,不想浪费自己委屈求全换来的一线生机。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冷血的,有赤胆忠心,自然能成为苍龙七宿。”

    “冷血?把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家送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监天司来卧底,不如你们青龙殿主冷血。”李渔道。

    “我等都是自愿的,只要能推翻朝廷,诛杀恶贼,粉身碎骨又如何?”

    “好一个大义炳然。这一切都是谁教你的?青龙殿主?也幸亏是落到本世子手中。”

    李渔当然知道她说的恶贼是谁。语气不变,“当年江陵苏刺史,牵扯到夺嫡之争,最终满门被灭,没想到还有你这个遗孤。是谁告诉你灭苏家满门的是监天司?监天司管江湖事,对这些可没兴趣。”

    苏韵闻言一惊,自己最大的秘密被道出,反口就道:“监天司的服饰我认得。”

    李渔摇摇头,已然推断出其中缘由。“眼见可不一定是真的,监天司当年确实追查大案到了江陵。”

    随后就不再言语。

    “你狡辩。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苏韵情绪有些失控。

    “在监天司呆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天涯海阁吧。”

    苏韵沉默了。天涯海阁,记载着监天司成立以来朝堂、江湖发生的大案大事。因为监天司的特殊,所经手之事大多牵扯大秘,都以案卷的形式封存于天涯海阁之中。其中也有监天司从各地搜集来的神功秘籍,是监天司第一重地。除去巡天左右使和监天司大都督,再无人能登上天涯海阁。

    是了。眼前这人是有资格的,未来的监天司之主。

    “江陵苏家一案牵扯到夺嫡之争,案卷就在天涯海阁最高的第九层,此事若了,我就破例带你上去看一看。”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我帮你出卖青龙大人,绝不可能。”苏韵从翻涌的思绪中醒来,李渔的话令她震惊,但也绝不会如此就背叛自己的信仰。

    “坐吧。”

    这是一间位于官船顶部的小隔间,四面透风,房间窗户皆是被帘布遮挡,在江上自然随风摇摆,隐隐可见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阵阵饭菜香在房间四散,李渔很随意,坐在四方桌的一头,指着一侧让苏韵坐下。

    两荤两素一汤,很朴素的饭菜,因为是京师名厨的关系,是人间佳肴。

    “一直听闻广陵鸭肉鲜味美,冠绝天下,苏长令是江陵人,尝尝这汤鸭地道与否。”

    幽禁半月,又被李渔三言两语攻破心防,苏韵失神的模样哪有胃口,眼角低垂,看着身旁的世子一勺勺的品着鲜汤。

    两三勺之后,回过神的苏韵才拿起竹筷小口小口的夹着饭菜,动作很慢,细嚼慢咽,是江南女子的传统做派。

    “青龙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

    苏韵还未说完,就被李渔挥手示意打断。

    “恩重如山不好说?杀父之仇倒是真的。”

    李渔轻蔑一笑,“你坚持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知道更多。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敢信吗?”

    “挑拨离间。”苏韵将碗筷放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盯着李渔。

    “有没有想过,为何青龙一开始就把你送到京师,从来不让你去江陵?”

    “通缉?追捕?一个埋没了几十年的刺史案,除了我监天司,谁还知道有你这么个遗孤尚存。而且你真的以为,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会在乎你们这些失败者是否还活着?”

    “你说的都是你空口胡诌的白话,你没有任何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苏韵盯着李渔,毫不退让。

    “当然没有证据,苏长令你别忘了,现在你我还是敌人,我为什么要给你证据?”

    李渔轻蔑一笑。“况且,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你以为没有你,我监天司就覆灭不了四象教?无非多费些力气罢了。”

    苏韵沉默了。自己身在其中,更明白监天司相对于四象教来说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资本能对眼前之人产生一丝丝威胁。

    “女人啊,可以笨,但不要自以为是。多想多看,再完美的遮掩,也不会天衣无缝。”

    思索中,耳边传来李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