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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一路向北

    当一张色彩鲜艳、异常崭新的录取通知书出现在吴程眼前,手写的行楷——“吴程”两字映入眼帘,封面是他梦里几次想了又想,希望破灭了,然后又翻来覆去的那份执念——育德中学。

    这一刻,录取通知书彩页“育德中学欢迎您!”带给吴程沉甸甸的感动,他发誓要努力学习,一定出人头地,更好报答父母姐姐,说什么漂亮话也不如付出实际行动来的快。

    他谎称自己与同学每周有几天要去打篮球,其实呢,是偷偷找了个派发宣传单页、报纸的兼职,一天22.5元,日结,但也不是经常有活,这让吴程稍有不满。

    肖田是吴程的引路人,他们从小学三年级被分到同一值日组就搭伙干活,小学生的值日能有啥,扫扫灰尘,拖拖地面,倒倒垃圾,擦擦窗台。对,还有讨人嫌的擦黑板任务,板擦一响,全班沉没在粉笔灰的喧嚣声中,着实刺耳难受,粉笔灰尘满天飞。这么得罪人的活,毫无疑义地被吴程圈揽了,原因很简单,如吴程这个人一样。因为他打不过其他人,尤其是看着清瘦,拳头却硬气十足的肖田。这是很多次实战后的经验,他俩这缘分也是不打不相识。

    发完青祥街的沿路商家,肖田笑嘻嘻地推着吴程的黑马自行车,车的后座还挂着两大布口袋彩页报纸,见吴程气喘着粗气,迈着沉重脚步,再看那两条被晒得黝黑胳膊。顺手从车子前框里拿出水杯给他,水杯里的水刚好成了凉白开,“咕嘟”两口,两人都笑了。家境差不多的两人,除了性别,什么都是相爱相杀,性格互补又互相嫌弃的。

    这不,肖田又调侃道:“咱们照完相,你又去班里做什么了?”

    吴程本来是晒黑的脸,一下子泛起了些许红晕,他悄悄抬起头,想让日光映照均匀些。他想起了当天的那些事,但是,羞于说出口,慌乱解释:“老田呗,有咱们全班同学签名的那个笔记本落在教室了,让我去取。”吴程觉得这一句还不够打消肖田的疑虑,便又加了句:“你也知道,老田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我了。当着全班的面,她也这么说过的。”

    “呸!别臭美了。”肖田马上做出恶心状,“当我没看见啊,你去擦黑板了。”

    “对对对,我拿笔记本的时候,看见不知道谁在黑板上写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顺手擦了。”

    “你用板擦最后一次为六二班擦干净了黑板。”肖田很意味深长的说,可能言外之意更难以表达。

    空荡荡的教室,门窗关得很紧,这个时间不太有人会回到自己的座位,因为人们都已经小学毕业了。教室内只剩下吴程,阳光从外面透过窗户照进来,吴程猛然间犹如午觉突然醒了一样,心脏更像是挨了一记闷拳。孤独就如同人们常说的那样,最后走的人啊,关门最轻。

    但不巧的是,肖田才是那个拿班主任田老师笔记本的人,他看到的就是吴程静静地坐在她的座位上,俯下身子去与课桌亲腻,吴程现在可能活在自己的梦里,梦里只有她和自己。瞧瞧起身,望望四周,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小字,然后最后一次将六二班的黑板擦干净,吴程心里也种下一颗遗憾的种子,名字取名叫做我们。

    话分两头,这件事,吴程以为谁也不会知道,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还好肖田点到即止,他可不想见到这任劳任怨的老伙计跟自己翻脸。虽然肖田才十来岁,但是很清楚地知道,人都是有底线的。那个座位上的她就是吴程的底线,这一点,一起长大的肖田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能找到这个兼职工作,也是托了肖田哥哥的关系,虽然挣得不多,但一般单位啥的还真不要这童工呢。对于一天挣二十来块,俩人已经很知足了。

    这工作其实说起来容易,但真干两天,要不是吴程耐力好,身子骨壮,早就不干了。这不,同时期来的几组人,两次任务下来,就撂挑子。这下子,肖田的时机来了。

    凑上前去,跟管事的龙哥套了套近乎:“龙哥,我是肖田,肖华是我亲哥。”

    约莫十八九岁的龙哥,除了左脸眼睛下方上有个三四公分的斜斜刀疤外,其实看着还挺秀气,说真的,看着像高中生,那股书卷气还是有的。但一开口,就怨气十足:“妈了个巴子,你是不是想多揽点活啊,别说你是肖田,就是肖华来了,也不能给我坏了规矩。”说罢,又重新规划了下今天是派送任务,把距离最远,任务最多的沧波区白歧附近三个街道及周边给了肖田跟吴程。

    肖田当然懂什么意思,连忙笑嘻嘻赔不是:“龙哥,你说得对,我俩这就赶紧去了,不耽误你了。”

    一路上,两大口袋的彩页,吴程没好气地说:“都怪你,你说你非惹龙哥干啥。本来一天挣二十多,我都费死劲呢,这下,这么远,还是二十多。你这数学是真差!”

    “谁告诉你,这趟挣二十多的。”肖田一脸坏笑。

    “嗯?怎么个情况!”吴程更是惊讶。

    “呆子,赶紧赶路吧,要不然,天黑了,你这篮球的幌子该破了。”

    “嗯?我还没问你呢,你跟家里说的什么谎话,这些天了,我都感觉我瞒不住了,你却悠然自得。”

    “山人自有妙计。”

    “说不说,不说,待会送完报纸,你自己走回去。”

    “那你是想让我揍死你?”肖田说着,亮亮拳头,回头又想了想,笑了,“我呀,我说我看打篮球的!”

    “你还真是说的一点不差。”

    沧海区位于阳城中心的南部,而白岐附近纵横交错的小道街巷,更可为是错综复杂,为了天黑前赶回去,两人分头行动,这次肖田也不含糊,拿了三分之一,自行向东,约定好再次碰头的时间地点,分道扬镳,走在路上,三分之二重量的报纸也够吴程喝一壶的。他曾经问过肖田,“咱们领了报纸,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不就得了。”

    “首先,咱们小,讲诚信,找个这个兼职本来就不容易,何况如果被发现,你觉得咱们还混不;而且,你不发觉,之所以没有连续性地让咱们送同一片区,不就是为了差别检查吗?反正私下有人问过我,在徽安区看见之前光明眼镜店的宣传页了吗。我猜,也有人检查过咱们的工作痕迹。所以啊,老实点。”

    到了约定时间,吴程并没有送完,但他看见肖田早早在小卖铺的门口,嘴里喝着一瓶北冰洋,起身将手里还拿的冒着冷气的一瓶,吴程很是惊讶,“咱才挣几个钱,你这么奢侈。”

    “放心吧!快喝吧!待会就热了,这趟沧波白歧,咱啊,挣足了。”

    吴程再看肖田屁股底下,那三分之一,基本没动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累死我,是不!”

    “喝完了吗?喝完了,回基地,找龙哥,领工资。”

    “我看出来了,这次,咱们是连二十都挣不来了。”

    “你个呆子,看我山人自有妙计!”

    一阵爽朗的笑声后,一个大步走在前,一个极不情愿地拖着一大半如铅块沉重的自行车跟在后。

    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