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又见老刀
“什么！老刀子辞职了？！”赵董听了总经理的说辞，先是惊讶，然后那张脸又恢复平静。
因为赵董现在的境况已没有更好的选择，想拯救自己与博森，就不得不接受钱主厨的改革。自古以来，改革就势必有牺牲。老刀子很有觉悟，自我奉献，带头牺牲，用自己的最后一点能量，为钱主厨在后厨的地位燃尽了余热。只有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是不够的，老刀子像极了药引子，这大刀阔斧的改革会不会成功不知道。
但能知道的是老刀子之所以配合，是因为他也是在想不出扭转颓势的办法，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嗯，谢谢你们了。只是……”赵董欲言又止，眼里仿佛浮现出这些年：一个人，一把刀，一个厨房，一座丰碑。他个头不高，不修边幅，脾气古怪，有时候耍起老头性子与别人抬杠……他的缺点太多了，可是赵董想念这把老刀。“只是苦了老刀了，为了我和博森，对不住他了。”
这把老刀现在怎样了呢？
这把老刀急匆匆来到交警队询问，哪里想到，交警队每天都是排起长龙。
“同志，我能不能先过去，问问，我家遇到车祸了，我想知道些具体情况，挺急的。”老刀子拍了拍前面的男人的肩膀。
那个男人在打电话，也没太多理会老刀子，就让开了身位，让老刀子往前走。
同样的说词，老刀子又对前面的人说了一遍。只见这人，尖嘴猴腮的，半转过身来，不客气地呛声道：“我说大叔，来这交警队的，哪个不是出车祸的，哪个不着急。别倚老卖老，到哪咱都得懂规矩，守秩序，大热天的，谁都不容易。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老刀子被一顿说教，怼的是哑口无言，现在又心急如焚，一是没心思跟这小猴儿似的人斗法，二是没时间在这耽误，若换平常时候，这俩人非打他个天翻地覆不可。
老刀子离开博森的时候，走得匆忙，一路也没空，连口水都没喝，如今看着眼前那个身后刚刚给自己让位的人，“咕嘟”了口自己带的茶水。这种诱惑，此刻不弱于一个穿着轻薄的绝世美女，用那泛着香韵的红唇，慢慢地轻轻地冲着自己的喉咙吐气吸允。老刀子虽然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孤独，自认为能抵抗各种诱惑。但眼下这种喉头的痒，让他无比想要来上一口生命源泉。
他跟后面那高个男人说了句：“同志，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占下位置，我马上回来。”那人应和着，点了点头。
老刀子也想得明白，要是说自己去买水，这人不见得为自己占位，但是，人有三急，这就不一样了。
几分钟后，老刀子拎着一口袋的水，从队伍的最后一名，给到了小猴儿的前面几个，当然有的人没有接，接了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人，都能理解，小猴儿刚才那飞扬跋扈不见了，一瓶不够，又多要了一瓶，自然都知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老刀子顺利地进入了交警队的三队办公室，这是专门处理车祸的。
“老人家，您是想做什么？”交警人员很客气地问。
“我是想问问东三环那发生的车祸，被撞的那辆轿车上，是不是解佑一家三口？”老刀子问得很平静，他觉得都到这儿了，答案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但心急只会让自己慌乱。自己有准备，解佑一家向来为人善良，不会如此倒霉。
这种心理预设，在国外来说，一则墨菲定律就恰好解释了。
“根据车牌阳F·0A24的车主信息，确实是叫解佑，车上也确实是三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交警很程序化地翻着记录，把情况说给老刀子听。
老刀子撑不住了，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期，他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拄着办公桌，眼角青筋暴起，急躁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哪个医院？”
“阳城第一中心医院，老人家……”老刀子听到“阳城第一中心”就火急火燎飞奔出去，连门外的高个和小猴儿等人象征性地客套都顾不上回。
没听到交警的后半句，不知道对老刀子是好还是不好，因为那没听完的后半句是——“老人家，你是他们的什么人？现在的情况是肇事司机、轿车司机与副驾驶人员都已经去世了。”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解聪终日以泪洗面，她摆弄着相机里，一家三口在海边的合影，只是相片中的父母，再也不能和自己团聚了。那张照片上，青春洋溢的笑脸，再也不会出现了，有的只是多了几道永久性的车祸伤疤。
老刀子每次把饭菜做好，端进屋里，然后解聪就笑着说：“爷爷，你做的饭真好吃。”老刀子很知趣地说：“你先吃，还有锅鸡蛋汤呢，我待会给你盛过来。”老刀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屋内，并关上了门。门内的解聪一边吃，一边流泪。门外的老刀子，关上了门，怕解聪看见自己转过身，流满眼泪的脸。一道门，门内外都是泪人。
老刀子知道解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过，他也知道这点。而且老刀子更不想让解聪也看到自己受不了。两个如此互相自以为自己蒙骗对方，殊不知，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解聪是个好孩子，可越是这样懂事，就越让老刀子心痛。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和解聪相依为命，自从姐姐和姐夫离世，自己就独身一人，这么些年，解佑一家是唯一的亲人了。而如今的变故，爷孙俩都很善良，但是啊！苦难专挑善良的人，因为他们的善良才显得苦难是那样真实、让人生恶。
老刀子仔细算了算，这些年的积蓄，还有解佑家的家底，至少得供到解聪上了大学，他想着自己这个岁数，也是为了这个暑期先帮解聪稳定稳定情绪，养养身体。自己索性就靠自己一绝的驴肉焖子去菜市场练摊。一来时间自由、充裕，二来吧，自己在别的饭店不见得受人待见，这点，老刀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这样，菜市场多了个挂着个横条幅的三轮车，写着“驴肉焖子”，抽着旱烟的绿汗衫的老头。
人们见到这个老头，还有那把老刀，总觉得在哪见过。
因为赵董现在的境况已没有更好的选择，想拯救自己与博森，就不得不接受钱主厨的改革。自古以来，改革就势必有牺牲。老刀子很有觉悟，自我奉献，带头牺牲，用自己的最后一点能量，为钱主厨在后厨的地位燃尽了余热。只有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是不够的，老刀子像极了药引子，这大刀阔斧的改革会不会成功不知道。
但能知道的是老刀子之所以配合，是因为他也是在想不出扭转颓势的办法，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嗯，谢谢你们了。只是……”赵董欲言又止，眼里仿佛浮现出这些年：一个人，一把刀，一个厨房，一座丰碑。他个头不高，不修边幅，脾气古怪，有时候耍起老头性子与别人抬杠……他的缺点太多了，可是赵董想念这把老刀。“只是苦了老刀了，为了我和博森，对不住他了。”
这把老刀现在怎样了呢？
这把老刀急匆匆来到交警队询问，哪里想到，交警队每天都是排起长龙。
“同志，我能不能先过去，问问，我家遇到车祸了，我想知道些具体情况，挺急的。”老刀子拍了拍前面的男人的肩膀。
那个男人在打电话，也没太多理会老刀子，就让开了身位，让老刀子往前走。
同样的说词，老刀子又对前面的人说了一遍。只见这人，尖嘴猴腮的，半转过身来，不客气地呛声道：“我说大叔，来这交警队的，哪个不是出车祸的，哪个不着急。别倚老卖老，到哪咱都得懂规矩，守秩序，大热天的，谁都不容易。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老刀子被一顿说教，怼的是哑口无言，现在又心急如焚，一是没心思跟这小猴儿似的人斗法，二是没时间在这耽误，若换平常时候，这俩人非打他个天翻地覆不可。
老刀子离开博森的时候，走得匆忙，一路也没空，连口水都没喝，如今看着眼前那个身后刚刚给自己让位的人，“咕嘟”了口自己带的茶水。这种诱惑，此刻不弱于一个穿着轻薄的绝世美女，用那泛着香韵的红唇，慢慢地轻轻地冲着自己的喉咙吐气吸允。老刀子虽然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孤独，自认为能抵抗各种诱惑。但眼下这种喉头的痒，让他无比想要来上一口生命源泉。
他跟后面那高个男人说了句：“同志，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占下位置，我马上回来。”那人应和着，点了点头。
老刀子也想得明白，要是说自己去买水，这人不见得为自己占位，但是，人有三急，这就不一样了。
几分钟后，老刀子拎着一口袋的水，从队伍的最后一名，给到了小猴儿的前面几个，当然有的人没有接，接了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人，都能理解，小猴儿刚才那飞扬跋扈不见了，一瓶不够，又多要了一瓶，自然都知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老刀子顺利地进入了交警队的三队办公室，这是专门处理车祸的。
“老人家，您是想做什么？”交警人员很客气地问。
“我是想问问东三环那发生的车祸，被撞的那辆轿车上，是不是解佑一家三口？”老刀子问得很平静，他觉得都到这儿了，答案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但心急只会让自己慌乱。自己有准备，解佑一家向来为人善良，不会如此倒霉。
这种心理预设，在国外来说，一则墨菲定律就恰好解释了。
“根据车牌阳F·0A24的车主信息，确实是叫解佑，车上也确实是三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交警很程序化地翻着记录，把情况说给老刀子听。
老刀子撑不住了，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期，他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拄着办公桌，眼角青筋暴起，急躁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哪个医院？”
“阳城第一中心医院，老人家……”老刀子听到“阳城第一中心”就火急火燎飞奔出去，连门外的高个和小猴儿等人象征性地客套都顾不上回。
没听到交警的后半句，不知道对老刀子是好还是不好，因为那没听完的后半句是——“老人家，你是他们的什么人？现在的情况是肇事司机、轿车司机与副驾驶人员都已经去世了。”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解聪终日以泪洗面，她摆弄着相机里，一家三口在海边的合影，只是相片中的父母，再也不能和自己团聚了。那张照片上，青春洋溢的笑脸，再也不会出现了，有的只是多了几道永久性的车祸伤疤。
老刀子每次把饭菜做好，端进屋里，然后解聪就笑着说：“爷爷，你做的饭真好吃。”老刀子很知趣地说：“你先吃，还有锅鸡蛋汤呢，我待会给你盛过来。”老刀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屋内，并关上了门。门内的解聪一边吃，一边流泪。门外的老刀子，关上了门，怕解聪看见自己转过身，流满眼泪的脸。一道门，门内外都是泪人。
老刀子知道解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过，他也知道这点。而且老刀子更不想让解聪也看到自己受不了。两个如此互相自以为自己蒙骗对方，殊不知，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解聪是个好孩子，可越是这样懂事，就越让老刀子心痛。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和解聪相依为命，自从姐姐和姐夫离世，自己就独身一人，这么些年，解佑一家是唯一的亲人了。而如今的变故，爷孙俩都很善良，但是啊！苦难专挑善良的人，因为他们的善良才显得苦难是那样真实、让人生恶。
老刀子仔细算了算，这些年的积蓄，还有解佑家的家底，至少得供到解聪上了大学，他想着自己这个岁数，也是为了这个暑期先帮解聪稳定稳定情绪，养养身体。自己索性就靠自己一绝的驴肉焖子去菜市场练摊。一来时间自由、充裕，二来吧，自己在别的饭店不见得受人待见，这点，老刀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这样，菜市场多了个挂着个横条幅的三轮车，写着“驴肉焖子”，抽着旱烟的绿汗衫的老头。
人们见到这个老头，还有那把老刀，总觉得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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