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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错、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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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故潇冷笑道:“你……当真是无可救药。”盛思涟捻着自己偏短的胡须,笑道:“当二殿下自台阶上滚下之时,我便已然无药可医了。”

    赵故潇长叹一声,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盛思涟走到桌案旁坐下,于赵故潇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你疯了?!他可是胜昔的独子!”赵故潇又惊又怒,拽着盛思涟的袖子低声喝道。盛思涟拢了拢罩着的头纱,道:“我最多能保他一命。可如果他执意要与我为敌,便不能心软了。”

    赵故潇沉声道:“善后事宜怎么样了?”盛思涟随意地往椅子上一靠,道:“这你可以放心。”赵故潇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冯散秋都是胜昔的独子,你……你最好想清楚些。”

    盛思涟颔首,道:“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不要忘了你我此来应天的目的,不要忘了胜昔的遗志。”赵故潇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一刻也没有忘。”

    “那便好。”

    说罢,盛思涟放下了头纱,消失在了夜色中。赵故潇一个人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愣在原处,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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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是伪善的。”

    盛端如此说道。

    安沛涟不解地望着盛端,道:“伪善?乘风此言何意?”盛端笑了笑,摸出了纸笔。“孔融让梨,千古佳话。但当人们以孔融而要求幼子之时,难道不是苛求?”盛端于纸上写着,嘴上说着。

    “可兄友弟恭有错吗?”安沛涟不解地问道。

    “先贤追求的是兄友弟恭,”盛端笑道,“这确实没错。”

    “只不过,后面的人错了。”

    盛端起身,为安沛涟舀了一碗羹汤。“来,尝尝。”盛端笑眯眯地望着安沛涟,道。安沛涟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于一旁冷着脸的张轻寒,接着捧起了碗,走到了张轻寒身旁。

    “张詹事先用。”

    张轻寒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但依然一言不发地将羹汤推到了安沛涟手边。“我不饿。”张轻寒感觉自己已经极力地释放了善意,可当看到安沛涟端着羹汤,一副如避蛇蝎的样子匆忙后退时,心中还是不由得泛起了阵阵苦涩。

    盛端微微一笑,将安沛涟拉到了桌案旁。“二殿下,你手持羹汤先去送与张詹事,恐怕不是出于你的本心吧?”盛端依然是那么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样子,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我……”安沛涟自盛端与张轻寒之间左看右看,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好在,盛端随即自问自答起来:“你先端给张詹事,纯粹是因为害怕他,对不对?”

    见安沛涟点了点头,张轻寒眸中一冷,心中一寒。但张轻寒也独自惯了,多年来饱受孤独的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培养,比强逼更好。逼人做一些事,可能他最终做了,但效果却不好。但有时,逼一逼,也是好的。”盛端又为张轻寒舀了碗羹汤,边送去边回头对安沛涟说道。

    “可乘风,你这话自相矛盾啊。”安沛涟急忙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有些不解地问道。“咳,”张轻寒轻咳一声,冷声道,“食不语,寝不言。”

    张轻寒本来想说的是“慢点吃,当心噎着了”,可不知为何,话一出口便成了冷冰冰的威胁。果不其然,安沛涟闻言立即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好了,先安心吃吧,待会儿我再对盼期讲。”盛端摸了摸安沛涟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安沛涟抬起头来,充满笑意的望了盛端一眼。

    张轻寒心中发苦,索性一声不吭地喝起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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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朱酌将桌案上的纸、笔、砚等物尽皆扫落于地。“小狐狸果真是小狐狸!”朱酌冷笑着,双眼翻了翻。

    正值冯枚过府,便急忙询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朱酌见是冯枚,伸手示意他坐:“前几日陛下重开国察,老夫便授意吏部彭化之他们把周暮山调回应天。”

    “好得很,愈王小狐狸先是言说周暮山为人欠妥,又搬出了他贪污的铁证。这样一来,此事自然泡汤,连带着彭化之也被陛下训斥了一通。”

    朱酌捋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道:“这绝不是老夫那小师弟的主意,愈王这头小狐狸不简单啊。”冯枚略一思索,道:“先生,冯某以为——此事另有隐情。”

    朱酌眉头一跳,道:“隐情?怎么说?”冯枚拱手道:“愈王足不出府,如何能探得周暮山所谓贪污的罪证?他在朝中定然还有外援。”

    朱酌双瞳一缩,道:“你觉得是谁?”冯枚起身,低声道:“冯某不敢妄自猜测,但这件事只有——诸位阁老能办到。”

    如今内阁已经又恢复到了五人。

    首辅苏寺生、次辅杜夕、阁老刘嶂,以及刚刚入阁的吏部尚书柴望雪、礼部尚书程知仁。

    “柴厌寒刚刚入阁,定然不会参与此事;程晓义是太子殿下的岳父泰山,不会倒帮外人;刘叠峦向来整顿军务,不在意党争权谋;苏妙禅毫无进取之心,只望能保住自己的首辅之位,此番应该也是观望。”朱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冯枚的心中越来越凉。

    是杜夕?

    朱酌与冯枚对视了一眼,道:“这可不太妙。”冯枚眉头一挑,道:“先生,杜阁老究竟为什么要帮愈王?”朱酌呵呵一笑,道:“你恩师关延明、前首辅徐毕方在时,五人并称‘内阁五老’。”

    “自清平二十一年刘叠峦入阁以来,这五人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关延明联合苏妙禅,一同打击杜长庚,徐毕方则凭无为之道,不加干预。刘叠峦常年因军务在外奔波,倒是很少参与。”

    “散秋,但你可知为何杜长庚已然屹立不倒?连关延明都已经离开了朝堂,他却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到了内阁次辅的位置上。你不觉得奇怪么?”

    冯枚垂着手,恭敬地说道:“还请先生赐教。”朱酌摆了摆手,道:“内阁五老,看起来斗得难舍难分,实则和睦有如亲邻。”冯枚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朱酌为自己倒了盏茶,道:“不要惊讶,这五人本就是同年。表面上五人争斗不休,实则,这也是一种自保啊。”

    “陛下为人多疑善变,一旦群臣和和气气,他反而回多疑。只有一直争斗不休,才能让他放心。”

    冯枚不解地问道:“那这次杜阁老怎么会相助愈王?”朱酌哈哈一笑,道:“自徐毕方病死,关延明退阁,内阁中持续了十五六年的平衡被打破了。剩下的这三老也不再是那么的团结一致,且杜长庚明着襄助太子殿下,实则他是为了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而太子殿下也清楚这点。杜长庚为了自保,此番他只能寄希望于小狐狸。只有小狐狸扳倒了太子殿下,他才能保全自身。”

    冯枚起身道:“先生,我等该如何做?”朱酌捋着胡须思索了片刻,道:“这样,你去整理一下杜长庚一派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名单。最近,恐怕要有一阵狂风骤雨了。”

    冯枚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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