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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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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东林党唯一的支柱,朱酌很是沉得住气。当他回府后略加思索,瞬间便洞悉了冯枚的险恶用心。

    不错,朱酌已经意识到御史王琛一事乃是冯枚所为了。王琛上书请求安沛泽早立太子,冯枚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暂时平息齐、荆两党的争端,让他们把矛头指向东林党。要知道,东林党正是靠着“争国本”一事走到台前的。顾宪成被万历免职后回乡讲学,说是讲学,实则是遥控朝廷。

    顾宪成、赵南星、高攀龙几个布衣老百姓居然能在老家左右朝局、操控时政,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这就是事实。出于对东林党的惧怕,齐、楚、浙三党相继成立。三党和平共处、团结一致,只为干掉东林党。

    现如今,冯枚用一个请立太子的奏疏唤醒了齐、荆二党。当初东林党正是靠着争国本横空出世,现在又提到太子,不得不让齐党与荆党对东林党心生防备之心。

    朱酌越是思索,心中对冯枚的警惕越是增高。“好小子……”朱酌捻着胡须,忽然笑了起来,“想用我东林吸引齐、荆两党的注意力,你趁机发展势力?”

    “算盘打得倒好。”

    朱酌静静地思索了片刻,道:“朱敕。”朱敕应声而入,朱酌写了个条子,道:“把这个送到刑部尚书张汝凉手上,让他依计行事。”朱敕接过字条,转身离去。

    当晚,御史王琛暴毙而亡,死因待查。

    这次朱酌吃了个哑巴亏,不仅替冯枚吸引了两党的注意力,还帮冯枚善了后。但朱酌对此毫不在意,他心中早已有了新的计划。

    破局之处,仍在京察。

    虽说自己的党羽、左都御史长孙商已经被剥夺了主持京察的权力,可同为自己门人的吏部侍郎彭凝依旧岿然不动。这便代表着此事仍有可操作的空间。

    拟好了第二日的章程,朱酌回到榻上呼呼大睡,明日即将到来的急风骤雨丝毫影响不了这位老者的心境。山崩于前不变色,海啸于前不动声,朱酌能轻松做到。

    可亓贞初毕竟年轻,尚且没有那般城府。此时的他正盘坐在床榻上,喝着闷酒。拓跋浪身上戴着镣铐,被锁在床榻边上。

    “冯散秋……你果然不是常人……”亓贞初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脸颊通红,喃喃说道。如今朝堂的诸多党派之中,势力以荆党为首。亓贞初之所以能掌控全局,很大程度上是靠着魏辅苏。

    魏辅苏现任暖阁大学士,官位虽高,但年龄也大了。六十二岁的他毕竟老了,故而魏辅苏将亓贞初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亓贞初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逐步将荆党牢牢抓进了手心。

    拓跋浪望着略显颓废的亓贞初欲言又止。

    说句实话,拓跋浪目前对亓贞初没有什么恶感。这人除了时常对自己说一些肉麻的情话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自己囚禁在这里罢了。

    “好了,你不要再喝了。”内心中挣扎良久,见亓贞初又抱起了一坛酒,拓跋浪忍不住出言道。亓贞初闻言笑了笑,转头看向拓跋浪。拓跋浪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心中极度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

    正在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

    冷风呼啸而入。

    亓贞初下意识地为拓跋浪盖上了棉被,愣愣地出言问道:“何人?”只见魏辅苏冷着脸走了进来,拄着拐杖喝道:“滚下来!”亓贞初一惊,自床榻上连滚带爬地下来行礼。

    魏辅苏痛心疾首地骂道:“酗酒无度,与男倌厮混,一遇挫折便如此松散懈怠,日后怎成大器?!”亓贞初闻言脸色更红了些,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羞耻。魏辅苏道:“现在去喝醒酒汤,老夫有事吩咐。”

    “哦。”亓贞初怯怯地向外走去,却因脚步虚浮,直接撞在了门框上。“扶不起的阿斗!”魏辅苏用拐杖点了点亓贞初的脑袋,道,“快去!”

    好一番折腾之后,醒了酒的亓贞初这才坐在了桌案前。“你确定要在这里说?”魏辅苏瞧了瞧一旁被铁链束缚的拓跋浪,又看了看亓贞初,道。

    “容我介绍一下,”亓贞初指着缩在一旁的拓跋浪,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这是我内人。”魏辅苏一愣,喝道:“住口!”亓贞初皱眉说道:“总之不用瞒他。”

    魏辅苏叹息一声,知道拗不过亓贞初,便直接开口道:“如今冯散秋用东林党做了挡箭牌,你准备怎么办?”亓贞初垂首思索了一阵,道:“接着联合同僚上书陛下。”

    魏辅苏敲了敲桌案道:“依旧反对东林党主持的京察?”亓贞初点了点头,道:“东林党不断针对我派官员,不斗上一斗是不行的。”

    魏辅苏喝道:“糊涂!”亓贞初一愣,道:“我怎么就糊涂了?”魏辅苏叹息一声,道:“现在不应该紧盯着东林党不放了。”

    “如今陛下手中并无实权,大权尽皆旁落于内阁手中,”魏辅苏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苏妙禅点了右都御史李怀退和彭凝一起主持京察,你道他是什么用意?”

    亓贞初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想要落井下石,打击我荆党的势力。”魏辅苏一拍桌案,道:“糊涂!”亓贞初闻言一怔,小声嘟囔道:“我怎么又糊涂了?”

    魏辅苏出言解释道:“苏妙禅已经贵为首辅、位极人臣,比当初的张居正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为什么要来打压你?”亓贞初道:“我总是糊涂,那学士你说怎么办吧。”

    魏辅苏捋着花白的胡须正要开口,便听一旁缩着的拓跋浪出言道:“拉拢东林党,打击齐党。”魏辅苏双眼一亮,转头看向拓跋浪。拓跋浪也是一惊,随即道:“我……我乱说的!别当真!”

    魏辅苏指着亓贞初喝道:“你‘内人’懂得都比你多!你还说你不糊涂?!”亓贞初虽然被魏辅苏骂了,却只是挠着头笑。“你应当知道怎么做了吧?”魏辅苏看了拓跋浪一眼,又问亓贞初道。亓贞初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三人言谈之间,已是将冯枚定下的计策识破了。原本冯枚是想平息齐、荆二党的争斗,让他们转而对付东林党,魏辅苏却反其道而行之,做出了拉拢东林党、打压齐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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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宫内传出消息,停朝一日。

    冯枚本来想再去永绎茶坊与尚君逸、严僖两人交谈一番,忽然受到安沛泽召见,便迅速往御书房去了。

    “冯卿平身。”安沛泽笑眯眯地望着冯枚,道。冯枚起身,道:“不知陛下召见微臣,究竟有何要事?”安沛泽挥了挥手,道:“不为别的,马上殿试就要到来了,朕准备让你、太傅他们与朕一同监考。”

    冯枚面上挂上了十成十的感动,他朗声道:“臣得沐天恩,荣幸之至!”安沛泽微笑道:“冯卿,你可是东宫的老人,为何反倒与朕生分起来了?”冯枚脸上的感动愈发真挚,他高声道:“陛下如此说……臣……臣……”

    话说着,冯枚眼眶已然红了。

    君臣间看似平淡的交谈,实则暗藏玄机。冯枚知晓安沛泽还没有正题,可安沛泽也不急,话语之间无形之中拉近了自己与冯枚的关系。

    目的很明显,拉拢冯枚,打压苏寺生。

    “冯卿,听闻你最近一直忙着与同乡联络感情,这很好。”安沛泽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而冯枚则精神一振,正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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