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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百子论国运

    北疆的风雪终究是吹到了江南。

    十几日后,临安城内的一处颇大的酒楼内,虽然已是寒冬腊月,但依旧是宾朋满座,一眼望去,各种模样的人皆是聚集于此,此时几位农夫打扮的汉子正在酒楼边喝酒边讨论着最近在大街小巷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说是韩统帅与寒武国的谈判并不顺利,甚至还遭到了北宣和木勒两国的军队夹击,已经连失数城了。

    这时,旁边酒桌的几位妇人也是加入了讨论:

    “谁说不是呢,我弟弟是在城门口值防的,据说前几天还有操着北方口音的小叫花子进了城,虽然衣服是好料子,但都是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是挂满了口袋,身后还背着破布条,这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来逃难来的,说不定北边真的出事了”。

    听完妇人所说,周围的宾客纷纷开始七嘴八舌,一个个忙着各抒己见。

    而此时一身补丁的周小白正一脸震惊,不可思议,不错,他就是妇人口中那个操着北方口音,衣服破破烂,从北方逃难的叫花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周小白,虽然说直通千里青山的密径可以省下半月的时间,但是数日的密林行程让周小白从一个身着素衣、英气开朗的少年,硬生生的变成一个浑身破烂、邋里邋遢的叫花子,更坑爹的是,李三安送的这件素衣的价格极高,就算是缝缝补补,裁缝店就出了十两的高价,怪不得当初从家里没翻出什么银两,还以为是周老爷子全都拿走了,想必是做这件衣服所花的成本太高了吧。

    所以囊中羞涩的周小白只能换上了一件青色长衬衫,不过这显然不符合自己的修行者身份,自己的打扮颇有点书生的味道了。

    而之所以虽是寒冬腊月,这座酒楼依旧是宾朋满座的原因便是临安城特殊的位置方位,作为距离京都最近的城池,虽然城土面积不足,但却是各方游客、学子、将士、文人、修行者前往京都的必经之地,所以每年来往临安城的人是络绎不绝。

    周小白望着酒楼内形色各异的人群,有书生、农妇、行脚商、苦力大汉、官职人员和将士,也是突然了解了为什么临安城内酒楼众多,却单单是这一家宾朋满客,各类人群之间没有隔阂,皆是畅所欲言,颇有点“百子论道”的意味了。

    今年可供百姓议论的话题,无非就只有两个,一个便是牵动民众心弦的南离、寒武两国在落神涧的休战谈判,另一个则便是来年开春,三年一届举国欢庆的朝圣大试,各地的修行者纷纷入京,只为了一探修行之道。

    听得入迷的周小白此时的状态并不是一个想要逆天改命的修行者,更像是一个关心众生的儒人。就在周小白发呆的片刻,几位长衫折扇的书生坐在了周小白的身旁的酒桌上。

    听着四周争论的起劲,几人也是还没坐下就交谈了起来:

    “都说北宣国民风淳朴、木勒国上下一心、寒武国以武治国、凤宁国山清水秀、西洲国世外天地。

    但要我说,这几国都比不上我大离百花齐放,其余五国皆是一宗一院一门一族一山举国独大。

    再看我国,光是京都的学院便有十多所,更别说南海、东陵、苏州各地的家族众多。

    如今不论是修行、还是军力,亦或是百姓数量,哪一个不是我大离让其余五国望尘莫及的,这都是靠圣皇殿下四十年躬亲劳累,幸好我等明年秋朝试便可考取功名,而后为圣皇分忧。”

    开口说话的男子虽然也是长衫折扇的打扮,但明显比剩余几人要华丽的多,在加上他的谈吐和语气中的自信,应该差不多是个世家公子。

    但还没等说完的这人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其余几人立即提出了不同之意:

    “依在下看,伯懿兄所说之言太过片面,我南离国有这样的盛世,首功当为韩之文、韩统帅。

    晋安元年,从慕北城千里奔袭,解救京都之难,次年三月,平南阳陈氏叛乱,而后组建南离龙骑将,挥师北上,数十年间,连夺北宣、木勒、寒武三国数十城,使北宣、木勒签订和约,百年内不冒犯北境。

    如今又大破寒武大军,使其签订休战盟书,至此我北境百年无忧,如此天大的功劳,当居开创盛世首功不为过吧。”

    此书生说的洋洋得意,就仿佛是自身亲临的那样,惹得其余众人连忙出声议论:

    “楚兄所言句句深入我心,谁人不知韩统领徐州城一夜退木勒五十万铁骑的事迹,怕是当代圣人都未必能做到”

    “少煊兄所言差已,你所说之言,皆是市井话本所传,在下曾有幸入国子监观历事记载,分明是如今的天策院院长率数千将士死守徐州城所致”

    “数千将士抵御木勒五十万铁骑?伯懿兄怕不是进入国子监乐昏头,看错了”

    “你···,难道国子监所记载的不比市井话本来的真实吗?”

    看着这几个书生逐渐吵了起来,在一旁听戏的周小白不禁露出苦笑,怎么前一刻还相敬如宾,后一刻便争论的面红耳赤,言辞之间还夹杂着私货,看来不管是书生还是旁人,只要和自己的意见不一致,便会心生反驳之意。

    正当周小白准备继续看戏之时,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几人却是齐齐看向一处,一脸欣喜,仿佛是像看见教书先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周小白本以为这些心高气傲的书生迎的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却没想到迎的却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手中握着书卷的少女,果然书生意气还是敌不过年少热血。

    就在他们在其面前争论到底谁的功劳更大时,少女却是不慌不忙,略有自信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我认为这南离盛世,既不是靠圣皇坐镇京都殚精竭虑,亦不是靠韩统领一介武夫开疆扩土这么简单的。”

    听闻此言,众人也是非常捧场齐声疑问道:

    “那到底是靠谁的功劳?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全体南离百姓的功劳”

    而那少女则是卖了个关子,喝了口茶水才继续说道:

    “我心目中的盛世首功,当属百官之首----张怀儒,虽说开疆扩土、稳定朝政很重要,但那比得上开创新政,吸引天下人才齐聚京都来的更重要呢,前朝时,南离像其余五国一般,京都修行院校唯有国子监一家独大,致使国子监渗入朝廷、军队、内政人员甚多,才有了后来的国子监大学士曹元明谋反一事,你再看张怀儒所提之新政,不分流派、不分国度,鼓励众人在京都兴建学院,带头开办稷下学宫,而后建议皇家又开办天道院、天策院等六院为朝廷、军队输送人才,短短四十年,京都所建院校多达十多座,天下修行者可以说半数尽在京都城内,为南离聚天下贤士,这样的伟事难道不值得首功吗”

    少女说到兴起处,更是大声了起来,但却被其余几人拦了下来,他们几人在这里议论议论还好,如果被传到了圣皇和仰慕韩统领的大人物耳中,那他们就吃不了兜子走,然而此时的少女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仿佛在他眼里,畅谈心中所想,并没有什么不妥。

    不一会,夜深微凉,大部分饮酒的顾客皆已是回家,在酒楼呆坐一日的周小白此时也正准备结账离去,准备明日前往京都的事宜,这时,却见老板鬼鬼祟祟的朝周小白走来,从怀中拿出两坛温酒,周小白见此还不知老板什么意思。

    只见老板仔细观察了四周之后,将两坛温酒打包好,赠予了周小白,并开口道:

    “想必少年郎是入京都准备春朝试的吧,这里有两坛状元红,祝郎君心想事成,入二宫六院不在话下,若到时学有所成,还···。”

    还没等老板说完,刚才的无畏少女便冲了过来,将打包好给周小白的两坛美酒给抢了过去,并谨慎的问道:

    “阁下是去参加春朝试的?”

    周小白虽然对两人举止有些疑惑,但还是实话实说的点了点头,而少女见状也是嗤鼻一笑:“那就对了,这美酒配不上阁下的身份,还请阁下去京都痛饮吧”。

    在千里青山因为褚先生的死憋了一肚子气的周小白心情一直不顺,好不容易今天接触了一点烟火气,稍微顺心了一点,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愣头青,当即,周泼皮的无赖劲就上来了,拦住少女嘲讽道:

    “你是何人,先不说你打断我们谈话是否妥当,再者这酒是老板赠予在下的,你不问自取,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而此时的老板也是忙劝阻周小白:

    “少年郎莫生气,这是吾女,本性一直谦逊有礼,但对修行之人有些偏见,听说少年郎要参加春朝试,故而有些失态了。”

    春朝试是京都各院为了选拔修行者而设立的考试,而秋朝试则是朝廷为了选拔普通人出任各地方官员的考试,当然两者的受重视程度不可相同并论,所以大多数参加秋朝试的人对于修行者没有好脸色。

    这要是放在以前,周小白对于这种不更事的小娃娃就忍了,可让周小白生气的是少女刚才的长篇大论的模样让他有种再见李三安的感觉,顿时觉得亲切不少,可没想到对方如此的顽劣不堪,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看见眼前倔强毫不知错的少女,周小白也是嗤鼻一笑,随即说出:

    “你不是敬佩百官之首的张怀儒吗,还称赞他广纳学术、兴建学院是盛世首功吗,那你现在如此的嫌弃修行之人,是不是和你敬佩之人所想的南辕北辙。”

    周小白说完,得意的看着少女,本以为少女会哑口无言,继而悔过知错,却没承想少女回了一句:“据我所知,张中书令并不是修行者,他是为了南离的盛世,才被迫接受你们这些修行者,这等的胸襟岂是你等小肚鸡肠之辈能懂的。”

    说罢,少女便拿着两坛酒远去了,只剩下了风中凌乱的周小白,许久,酒楼内才传来一句嘶喊:

    “匹夫竖子不相与谋!”

    老板见状连忙安抚道:

    “少年郎莫生气,莫生气,在下去给你准备些好酒好菜,你消消气”

    而此时的酒馆阁楼内,却悠悠的飘来一句:

    “爹爹,不必劳累,听说修行之人都是吸取天地灵气的,不食人间烟火,别白费苦心了!”

    周小白发誓,这是他十七年间,甚至是以后的很久时间内最生气的一次了。

    下一章:《繁华美景乱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