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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少年多热血

    黄昏已至,残存的暖阳斜射在三安楼的一角。

    由于今日的客人并不多,周小白便有了忙里偷闲的契机,再次闭目凝神,感受周身天地灵气的汇集。

    却没想到在没有星辰之力的加持下,周小白此时连基本的引导灵气的运行都做不到,更别谈引气入体了。

    看着毫无灵气波动的双手,周小白此时想起自从离开慕北城后遇到的一个个修行强者,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武学造诣,到底能支撑自己前进多远?

    想来也不会走的太远,自己如今不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困在这三安楼里,动弹不得吗?

    沉思了片刻,周小白翻身而起,就准备再次前往国子监,看来只能试试能不能借助银杏树的奇怪神力,将自己幽府锁住的磅礴灵力给解封。

    但就当周小白准备褪去青衫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便渐渐走进,一个身穿黝黑甲胄、背负银枪的青丝少女就出现在了周小白面前。

    正是今日城门外,和李承翊一起归京的夜雨澜。

    在回京都的第一刻,夜雨澜便马不停蹄的赶到来三安楼,对童年美味的向往让她抛弃了被锦袍妇人拦在门外的叶知秋,之后仔细一问才知道,竟是因为一位来自北境边关的乡下少年。

    为了安抚多年未见的妹妹以及能让自己能安心品尝点吃食,夜雨澜这才答应帮妹妹出口恶气,在侍女的指引下找了过来,却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还未至深夜就褪去上衣,看来有一些北境居民不拘一格的风采,只是模样看起来有点呆。

    而夜雨澜此时也是注意到角落里那杆周小白许久未用过的黑枪,看到黑枪的制式模样,夜雨澜也大概猜到了对方应该也是一名北境边关的守将,心里顿时对周小白没有刚才听小郡主抱怨时那么厌恶了。

    想着应该是这北境来的愣头青不肯如小郡主的意,所以才被她困在酒楼里,这么一想,夜雨澜望向周小白的表情又多了几分同情,于是便不准备找眼前愣头青的麻烦了。

    此时的周小白仍然处于震惊之中,他可不知道夜雨澜的心境变化,他之所以看起来呆呆的,只是因为他被惊吓到了,心想京都女子都是如此彪悍吗?不仅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丝毫不惊慌失措,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周小白,真是有些可怕。

    而在甲胄女子离开之后,后厨房的伙计也是焦急的跑来找到周小白,说是今天有几位北方来的贵客,想着周小白也是从北方来的,让他去帮忙打下手。

    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回想刚才少女的不拘一格,再想起她身上穿着那熟悉的甲胄,想必她就是北方来的贵客来吧,怪不得如此大胆。

    而此时在三安楼的第九层楼上,夜雨澜和李承翊站在阁楼窗前,看着京都这许久未见的景色,虽然已至腊月,但京都街头依旧是灯火通明。

    望着数年未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英姿飒爽的夜雨澜,李承翊感叹着自己似乎许久未回到京都了,而夜雨澜也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转身回到了阁楼里,并直爽的说道:

    “承翊殿下这是有什么要事要和属下说,想必小郡主不在,殿下正好畅所欲言吧。”

    听着如鲠在喉、十分生硬的话语,李承翊心想,这果然不是当年跟在自家姐姐身后,羞的不敢见人的小女孩了,北境这几年的历练,着实让她成长了不少,想要拉拢这种人,就必须依着她们的性子,于是同样直爽的回道:

    “我想要拉拢你,或者是说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夜雨澜闻言却是淡然一笑,塞外几年的杀伐,风雪,让她已经对京都的繁华、圣皇宫的斗争没有丝毫的兴趣,望着远方北境略带自豪说道:

    “殿下想必是看错人了,雨澜见过岚天城的风、拒北城的雪,骑过难以驯服的烈马、拉过几十旦重的弯弓、杀过如狼似虎的强敌、也饮过木勒雪山清凉的山泉,殿下还会认为雨澜会像平常女子那样,争名夺利、受人摆布,在下可不是如姐姐那般,只会在深宫中自怨自艾。”

    李承翊知道女子的放荡不羁,却是没想到这样的口无遮拦,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略带笑意的讲起了一桩趣事:

    “当年,三哥成年在即,为了团结朝臣、拉拢武将,盯上了掌管京都守卫的夜家,请求圣皇赐婚,夜家家主必须在你和你姐姐之间选一个人,作为联姻的牺牲品嫁给三哥,本来夜家主是准备送你进宫的,原因不用说也知道,当年夜家大小姐聪慧伶俐的美名是京都家喻户晓的,夜家需要你姐姐掌管,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送往皇宫和亲的却是你姐姐,直到后来我听说是夜家大小姐以死相逼,才让夜家主改变了心意。”

    说到这,夜雨澜此时也有些慌神了,不停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而李承翊此时走到她面前,看着慌张的夜雨澜,故作嘲弄的说道:

    “你口中所谓岚天城的风、拒北城的雪,不过是你姐姐自愿被锁在深闺宫苑里、自怨自艾才换来的!”

    李承翊的这番话比北境的风雪还要冰冷,粉碎了这位少年女将的骄傲,情绪崩溃的夜雨澜冲出了阁楼,骑着白马在夜色向着圣皇宫的方向疾驰而走。

    而这时的周小白却是在屏风后,清清楚楚的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原本在打好下手之后,周小白就准备前往国子监的,却因为夜晚客人的火爆,而导致人手不足,于是周小白就成了送菜侍从,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不过对于周小白来说,这些秘事和自己没关系,只当是听了一场说书罢了,待女子走远后,周小白也是急忙将饭菜送上。

    见男子背对自己,望着女子离开的方向,也不多想,将饭菜摆上桌案之后,周小白正准备离开,却见李承翊刚好回过了身,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周小白略微惊讶的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眼前的男子正是当初的黑袍青年,也就是褚先生誓死都要守住的殿下,而李承翊见到面前的周小白,却是没有丝毫的惊讶。

    早在回来京都之前,他就从书信中知道小郡主前几日盯上了一个从北境来的少年,皮肤黝黑,身后背着长布条,后来他也知道了国子监的银杏树下,有一个少年赤裸着上身,就连京都百姓都不知道杏坛讲学里出了个愣头青,问了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问题,他都知道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少年就在三安楼,这次的见面是李承翊早就安排了的,他习惯多知道些事情,这样自己就可以多一些选择,当然除了消息灵通之外,李承翊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从不浪费时间,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就比如那晚前往忘忧酒馆并不是陪着褚含墨取得,那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李承翊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就像是这次安排和周小白的见面。

    一个尚未修行的少年能从已入庚辰境的强者手中逃脱,还将他全身的筋骨都给弄断了,这样神奇的事情,值得一顿三安楼的酒宴了。

    两人对立而坐,却是周小白先行开口了,因为他有太多的疑惑,他想知道黑袍青年去了哪里,他想知道是不是拿自己当成了诱饵,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褚先生当初为什么会救自己,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于是便想着从最想知道的问题开始:

    “你能帮褚先生在翰林碑上留名吗?”

    似乎是没想到周小白居然会一开始就问这样的问题,饶是多年从容的李承翊也是略微的愣了一下神,不过幸好,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还是准备好的:

    “目前不行”

    “你那时候去了哪里?”

    “忘忧酒楼的佳酿运往京都的马车里。”

    “那你知道褚先生已经死了吗?”

    “知道,我的人在千里青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也发现了你立的碑”

    “那你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没有,褚先生只喜欢三安楼的酒菜,不喜欢这京都的繁闹,所以我也就让褚先生在远方看着吧。”

    “那时候,你是把我和褚先生当做诱饵了吗?”

    “对,那是我和褚先生商量的计划。”

    “最后一个问题,褚先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见周小白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李承翊也是结束了这无聊的一问一答的方式,从怀中拿出了一本秘策。

    周小白接这本已经有些破旧不堪的书卷,摩挲着封面上已经泛黄的纸页,一看就知道有一些年头了,翻开秘策,一条条他国密报被有条不紊的记录了下来。

    “晋安二十四年九月,初入北帝城,繁华盛景不足京都···。”

    “晋安二十五年三月,褚大福商号开张,有官员七十六人谢礼,可发展···。”

    “晋安二十五年四月,有数千旦粮食出城,北宣怕是要支援岚天城,与韩统帅决战···。”

    “晋安二十五年七月,太清门圣子苏圣十二周岁生辰,太清门圣人请澜渊圣地大朝奉联手引周天星辰洗髓伐骨,入夜时,有皓月星光降至太清圣山,闪烁星辰照耀北帝城,如白昼在世,此人必成南离之大敌···。”

    ·····

    ·····

    从十六年前开始,每隔数月便有一条北宣国的密报记载,直到周小白翻到最后一页:

    “晋安四十年十一月,潜伏敌国十数载,今韩统帅大败寒武国,盛世将至,携六殿下终归京都。”

    这是秘策内记载的最后一条情报,见周小白翻阅完秘策,李承翊抿了一口茶,随即讲起了多年前褚先生告诉他的故事:

    “十几年前,京都国子监来了一位从北境来的书生,杏坛讲学时,在国子监的古皇树下跳了脱衣舞,一时之间成了京都笑谈,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书生后来居然成了人人向往的国子监学子,成了如今大儒----许清远的弟子,但少年情怀、热血意气终究是忍受不了儒道的乏善枯燥,书生向往话本中的离山圣人,手持三尺青锋、敢教天地低头,于是告别恩师,离开了国子监,拜入离山剑院,自此书生一手柔水剑也曾在京都大放异彩,但少年热血总是瞬息万变,书生又向往起了话本中的战场将军,手握王枪洛雪,守卫天下百姓,于是书生又舍弃了追寻的无上剑道,自愿成为一个商人,来往两国之间传递密报,只愿有一天盛世来临,自己的名字能出现在万世不灭的翰林碑上,让后世之人知晓曾有书生褚含墨到世间一游。

    这便是褚先生的一生,修过儒、练过剑、行过商、救过人,虽然很多人都说他三心二意,浪费了自己的天资,但承翊却是看出,不管年龄几何,身居何处,褚先生心中总有一腔热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和褚先生一起南下京都,因为我信任褚先生。”

    周小白盯着手中褚先生的秘策默不作声,自己自从来到京都就很少说话了,在慕北城里,他可是话痨。

    也许是因为以前自己一眼就能看出大家在想什么,老汪头在想着韩统帅,李婶在想着栅栏里的猪,大宝在想着今天吃什么。

    可是到了京都之后,他越来越看不清别人的想法,不明白既然李承翊如此了解又信任褚先生,在徐州城又为什么要拿褚先生当诱饵,不明白他明明是要拉拢别人,却又为什么故意说话刺激别人,所以周小白现在有点乱。于是他决定去朝圣河里清醒清醒。

    眼见周小白起身就要离开,李承翊出声叫住了他,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了他:

    “我记得你问过,能不能将褚先生的名字留在翰林碑上,我可以说,只要你帮我成为了圣皇,总会有这一天的。”

    虽然说的都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李承翊永远都是那么沉稳,波澜不惊,丝毫不担心周小白将这些话说出去,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但周小白没有答应,自顾自的离开了,也是是他没有能力答应,又或者是他不想答应。

    临近新年,京都的夜又变得更加漫长,周小白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去国子监,只是躺在床铺上借着月光在翻看褚先生留下的秘策,褚先生的一生这么精彩,而自己却是连最基本的修行都做不到,看来是要考虑一下那位殿下的建议了,又或者是另一种方法。

    同样无眠的还有正在十一楼喝酒的李承翊,从来不喝酒的他此时喝了个酩酊大醉,回想先前和两人的交谈,还是觉得自己太急了,但没办法,已经没有时间了。

    圣皇宫内,晋安帝和王德站在观星台上,看着晋安帝若有所思,观察星空的样子,王德也是疑惑,圣皇什么时候学的观星术,却不料晋安帝开口还是那句:

    “王羽林那边还是没有折子送来吗?”

    王德也是纳闷,距离韩之文和寒武签订合约的日子已经过去大约七八日了,按理说早就应该传来消息了,自己也是天天催促,见圣皇每日在问,自己也只能如实相告:

    “禀圣皇,奴才日日派人前去查看,但仍不见有消息传来,就连北境的其他信件都没有,不过圣皇也不用太过担心,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王德此时只能说些宽慰晋安帝的话,而晋安帝此时虽然也是心里着急,但也是明白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像是想起了什么,晋安帝便饶有兴致的问起了刚才夜家那小女孩,为何哭哭啼啼跑向承乾府上,还有一起回来的承翊为什么这时候还不回宫去渐渐圣后,你王德前些日子还不是一口一个“圣后六皇子母子情深。”

    被消遣了的王德也是一脸尴尬,随即表示自己马上回去查。

    而晋安帝此时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王德退下,等待的时间好像特别漫长,晋安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在等了。

    京都之难时,他是个刚上位毫无兵权的傀儡皇帝,国子监掌事曹元明大军逼城的时候,他在等,等韩之文千里奔袭救驾。

    平定叛乱后,朝纲混乱,南方士族具不听召,他那时候还在等,等张怀儒出新政笼络天下大才。

    朝纲稳定后,北境屡遭侵犯,百姓人心惶惶,他仍在等,等韩之文率龙骑将平定北境。

    后来南离好不容易出了个圣人,有了圣人的支持,他的皇位一定会更加稳固,可是等到了现在,离山上的那位甚至都不肯见自己一面。

    可明明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臣子,为什么京都百姓却一点都不感谢坐在圣皇宫里、殚精竭虑四十年的自己。

    所以这次他不想等了,更确切的说他不想在靠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