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寻衅

    相较于繁华的中京城来说，东大街角门外的鸡瓦市更像是光鲜亮丽羽毛下的一块癣疤，热闹中街市充斥着污浊与杂乱。

    而藏身于这条街上的南门会，其存在则如疤痕下所滋生出的脓毒。

    既为脓毒，那便是要吞噬血肉的。

    天光大放的巳时，宿醉的牛二缓缓的从床上睁眼，慵懒的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转头看了一眼昨夜陪着自己劳累了一宿的婆娘还在呼呼大睡，便屈身伸手去拉仍在床边的衣物，一边穿着，一边又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细嫩处狠狠揣了一把，待听着昏睡婆娘发出一声不满的娇哼，这才心满意足的提上裤子，将放在枕头下的短刀取出，小心插回袖中。

    推开房门，小院里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正在门前玩耍，望见牛二出来时，小童拿木风车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摔在地上的木风车顿时散落开来，变成一堆残破的零件。

    “嘿，你个小鸡娃还挺踏马的会挑时候，这就讹上爷爷啦？”

    小童并不是牛二的孩子。或者说，这里原本就不是牛二的家。屋里正躺在床上昏睡的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半掩门的寡妇——虽然他从未收过牛二一分钱的过夜费，但两人的关系也仅止于牛二偶尔心血来潮时的光顾。

    捣子有室无家。

    这是牛二初入行时，便听道上的老前辈们经常提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牛二当时不懂，现在入行快三年半了，对这句话所蕴含的内里含义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没人不想有家，只是从踏入这行的那天起，牵挂便成了拖累，妻儿便成了随时可能握在别人手中要挟自己的把柄，所以捣子自然无家——但好在女人从来是不缺的，哪怕以前是南门会里做最底层成员时，也会有一些女人主动送上门来，就好比如现在屋里的那个——想到昨夜时的风流，牛二忍不住嘿嘿一笑，伸手在裤裆处抓了一把。

    “行了，别再把你娘吵醒了，爷今儿心情好，这铜板拿去，再去街上买个新的吧。”

    挥手丢下两文钱，牛二大踏步走出了女人的院子。

    “二哥，您今个可起的早啊！”

    刚出巷子口，两个坐在茶水摊上喝茶的闲汉便朝牛二凑了过来，热情的问候着。大概是得益前些天发生的事情，牛二现在的地位在南门会里水涨船高，被提拔成了这附近的管事，于是，原本与他一同玩耍的两人，便成了他现在的跟班随行。

    “嗯。”

    牛二嘴都没舍得张，只是用鼻子轻轻回了二人一声，随后一瘸一拐的径直走向茶摊，将二人早准备好的包子两口塞进嘴里，接着叫来一人到跟前：“开茶铺的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查清楚了没有？我这腿都伤了好几天了，再不去找回点脸面，爷们今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

    “查清了查清了，那小子就是个从关中那边逃难过来的灾民，听说前些日子遇上两位贵人，因为他那手刀法功夫讨了对方欢心，被赏了那间铺子给他，之后好像就再没什么来往了。”

    牛二心头一冷，急忙问道：“贵人？哪里的贵人，查清楚那两人是谁了吗？”

    “好爷爷，您可饶了我吧。就中京这地界，金水河里随便掉出来只王八都能压死咱爷们，这事是咱们能打听到的吗？万一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人家贵人，就咱南门会那点实力，还不够人一巴掌拍的呢。”回话人说着，话音一转：“不过按说咱们这回也够小心的了，二哥你看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对方也没找来什么人帮忙，我估摸着啊，那两位贵人说不定也就一时性起，现在早把那小子给忘了。”

    牛二点了点头，自己这些天之所以只是让人堵门而没有明目张胆的过去挑衅，就是在给对方搬救兵的机会。现在看来，估摸着也正如手下讲的那样，贵人早把对方给抛诸脑后。

    想到这，牛二把眼一眯，眼底毒辣一闪而过：“既然没有救兵，那就别怪爷爷心狠手辣了……把人都叫上，咱一起过去再会会那小子！”

    “好嘞！”

    手下人答应一声，不大一会功夫，乌泱泱十几个青皮便从四面八方跟了上来。当中为首的牛二大剌剌的走在队伍最前方，虽步伐一瘸一拐，但所到之处行人无不避让，一时间犹如百鬼夜行也似。

    很快，一群人来到距离一条街外的朱青茶铺，迎着对方似要喷火的双眼，牛二岔开一条腿毫不在意的坐在手下抢来的一条长凳上，堵在茶肆门口，语带威胁道：“朱掌柜，您最近生意，可还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