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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杀人,还要诛心

    囚室内,充溢着黑脸汉子大快朵颐的咀嚼声。

    从昨晚战斗结束到现在,对方经过大量的体能消耗,加上至少八九个时辰没有进食,现在看到面前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自然不会摆出什么矜持态度。

    等他吃下两个面饼,呲溜饮尽一大碗肉汤,方才放缓速度。

    见状,陈洛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觉得我们汉地的吃食与草原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肉少,不过面食更加精细。”那黑脸汉子打了个嗝,在喝汤的间隙应答。

    陈洛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吃得惯就好。”

    自己看似在拉家常,可只要对方应答,那么目的就已经达成。

    实际上这一问一答,就向隔壁待着的那名匈奴首领透露了两个信息。

    其一,他们真的给这黑脸汉子提供了食物,而且对方还吃得很香。

    在匈奴首领听来,这就是一种背叛。

    别人都还在挨饿,就你吃好喝好。

    毕竟“不怕兄弟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的心理,古今皆有。

    其二,则是陈洛在问话里设了套,黑脸汉子回答中间接承认了自己来自草原。

    这属于无意之举。

    毕竟在上一轮的问话当中,陈洛表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黑脸汉子根本没有隐瞒的心思。

    但隔壁存在信息差的匈奴首领不知道这些。

    于是在他看来,黑脸汉子投敌变节成了板上钉钉之事,其他人的苦苦坚持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他想愤怒的吼叫,但嘴里塞着布帛,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呜”的嘶鸣。

    “伱们一路骑马前来,想必你骑术应该不错吧。”在黑脸汉子持续干饭期间,陈洛不断下套。

    这话明面上问询的是黑脸汉子的骑术,实际为的是确认这些匈奴人进入汉地的方式。

    如果换成那匈奴首领,必然明白这是在套话。

    可黑脸汉子内心的防备已经降到最低,而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寻常无比的聊天内容,平时他和其他部族的陌生人见面,就是这么打招呼。

    于是他点头回应说:“是咧,我的骑射在部落里不说数一数二,至少也称得上是前十之列,要不这次怎么会选我前来。”

    “原来如此啊。”陈洛哈哈笑道,“到时候等你有机会离开这里,我们倒可以比试一番骑术。”

    黑脸汉子下意识地摆手说:“你们汉人的骑术不行,就那两千个人勉强凑合,还借助了外物。”

    “哦?你说的是‘卫疆’?他们在代地乃是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了。”被否定骑术的陈洛也不羞恼,毕竟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平静无比地继续套话。

    提及这个话题,黑脸汉子顿时关不住话匣子。

    他连汤碗都放下了,高声说道:“没错!就是那‘卫疆’,可恶至极,每次我们搬运物资时就从背后冷不丁地杀出来,也不敢正面作战。

    要我说,那些人的骑术也就是寻常,没有他们脚上踩着的那玩意,怎么可能在骑马的时候做到双手拉弓。

    所以我们这不就……”

    那黑脸汉子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哪怕是边上的屈重吟,都察觉到了这里有问题。

    陈洛用食指轻叩案牍,没有逼问,而是对着屈重吟低声耳语道:“把隔壁那人带回原来的地方吧。”

    “明白。”

    等到屈重吟离开房间,陈洛和面前的黑脸汉子随意扯上几句,没有提及关键问话,对方同样“吃人嘴短”,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在离开房间前,陈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以后就像这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在吃这个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昂昂。”黑脸汉子有些懵逼地挠了挠头,只是作为干饭人,他没有多想,继续往碗中把汤倒满。

    走出黑脸汉子所在的房间,陈洛与十几步外的屈重吟对视一眼,缓步走了过去。

    “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如何?”

    “看上去软多了,估计心里有些绝望吧。”

    “那就好,不用我再多费太多工夫了。”

    推开面前的牢房大门,陈洛看见那匈奴首领无力地靠在墙上,双眼无神地抬头望天,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门口的响动,是一点都不关注。

    见状,陈洛轻声笑笑说:“你的同伴已经放弃,你的坚持已经成了无用功,何必再死犟着不开口呢?”

    自己面前这人更聪明,因此他换了一种劝说的方式,不能像与黑脸汉子交流那样,一味地套话。

    匈奴首领内心虽然动摇,但不代表完全失去了冷静。

    沉吟片刻后,他一针见血地问道:“若你什么事情全都知道了,那何必要来问我。”

    现在他仍有些怀疑陈洛在使诈,不然在黑脸汉子那得到了足够的消息,何必再来找自己。

    “相比那些小喽啰来说,你肯定知道更多事情。”陈洛阐述着一个非常合理的事实,黑脸汉子了解的内幕详情肯定没有他多。

    对于这个解释,匈奴首领心里非常认同,他觉得把自己摆在陈洛那个位置,同样会这么做。

    于是再结合之前听到的内容,他觉得黑脸汉子叛变已经成了事实。

    他们这支队伍并非纯粹的炮灰,甚至因为任务要求,能够接触到部分机密。

    黑脸汉子叛变,他将了解的事情全盘托出后,那么自己保密的内容所剩无几。

    匈奴首领只感觉太阳穴微微发胀,但双手被拷住,无法按揉。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些什么事?”

    哪怕想要变节以求活命的机会,但也要想明白自己还有哪些价值。

    想了想,陈洛总结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概了解你们的行动路线、行动方式、之前的藏身地点,还有你们这次来汉地的根本目的。”

    “不可能。”随着话音落下,匈奴首领难以置信地喊出声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没顾上那么多,反问说道:“他根本不知道我们来这儿的根本目的,怎么可能告诉你。”

    这话一出来,代表着匈奴首领正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陈洛已经不在意这点小突破。他知道自己需要再进一步,就能使得对方心理防线彻底被突破。

    “你觉得他不知道,可他待在队伍里面这么久,只要不是傻子,光是看着行动目标都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吧。”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陈洛这是杀人还要诛心。

    他继续补充道:“你们一路上动手的目标都是各地最优秀的那批工匠,为的不就是想要从他们那获取你们没有的锻造技术吗?”

    这个猜测是陈洛在与黑脸汉子交谈时,灵光一闪,将所有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接着作出的判断。

    匈奴悉心培养出了这么一批人前来大汉,夺取的定然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匈奴首领陡然一惊,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瘫软地靠在墙上。

    他麻木道:“没想到你们都猜出来了,罢了罢了,给我也来顿饱饭吧。”

    接着,陈洛又让庖厨送来一顿颇为丰盛的饭菜,让这匈奴首领边吃边讲。

    小半个时辰后,匈奴人这次的计划,便被对方全部交代出来了。

    若要论起来,这事和陈洛还有关系。

    在汉匈战争时,冒顿注意到了部分大汉骑兵配备的马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他当时决战失败,只能狼狈逃窜,没有机会去研究那些东西,仅仅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等回到草原之后,冒顿花费大半年平息战败带来的内部矛盾,有了足够的精力去研究曾经见到的那些马具。

    但是草原上的那些被掳去的那些工匠,水准比起墨家弟子,那是天差地别。

    何况冒顿仅仅在远处望了几眼,根本描述不出来它是什么样子,让那些工匠无比犯难。

    要知道墨家弟子制备马具时,陈洛已经给出了大致的外形和构造,他们的工作主要是试错和改良。

    从无要有和从一到二,孰难孰易,一目了然。

    草原上没有制备出马具的可能,那么冒顿根据自己的思维习惯,很容易就想到了“抢”。

    我弄不出马具,那我借鉴借鉴你弄出来的马具,这很合理吧?

    只是大汉六年到大汉十五年这段时间内,刘邦非常注重边关,每次匈奴进入汉地劫掠,人数不敢太多,生怕又引发一次大决战。

    要知道若非冒顿积累的威信足够,那次汉匈战争的惨败足以让他下台。

    而小型的掠夺连代城都威胁不到,对冒顿抢来马具制造方式的计划来说,根本无事于补。

    别说马具了,他们连正经的战马都没见到过一百匹。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大汉十七年,卫疆骑兵团第一次出现,痛击他们的时候,匈奴人发现对方配备了单于心心念念的马具。

    只是想要从战场上获取卫疆骑兵的马具,乃是无稽之谈。

    这是大汉的地盘,匈奴人数劣势,且无法设伏。

    面对奇袭而来的卫疆,基本只能落荒而逃。

    不甘心的冒顿只能采用另外的方式,培养一支精锐学习汉语,想让他们潜行进入汉地,去窃取马具的制造技术,顺便再搞来铁具的锻造方式。

    得知这些匈奴人的目的后,陈洛只想说冒顿简直异想天开。

    卫疆配备的马具,并非在代地制造,而是托墨家商队从楚地以及关中来。

    这玩意乃是国之重器,没有谁会把国之重器的制造基地放在危险的边境地带。

    这支潜入汉地的匈奴小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在途中改变了主要目标,专注于窃取铁器的锻造工艺。

    相关技术在地方县城就有,倒是被他们弄到了。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将他们获得的那些图纸送出去,就被自己一网打尽,全部抓进了这监牢之中。

    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陈洛和屈重吟总算能将心里的担子全部放下。

    两人走到院外,屈重吟沉思片刻后出声问道:“国相,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他们?”

    放,肯定是不可能放的,让这些人离开就是在给大汉埋雷。

    但是陈洛在谈话过程中,有向那些人许诺,说是老实交代,便让他们活下来。

    故而屈重吟不敢擅自决断。

    陈洛悠悠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呢?

    我答应让他们活,但是那十七户,五十六位受害者会答应吗?

    对于朋友的承诺,哪怕天崩地裂亦要完成,至于敌人,就让他们骂我无耻吧。”

    现在大汉和匈奴之间存在着无可化解的矛盾。

    哪怕在后世人的眼中,这是所谓“民族矛盾”,但唯有亲历者才知道双方的血海深仇。

    边关的几个郡国之中,谁人没有亲戚在匈奴劫掠时丧生?

    听到这个回答,屈重吟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的观点与陈洛一致。

    在屈重吟的眼里,这些匈奴人纯粹是祸害,杀之而后快。

    “过几天你负责这事就行,对了,死前这些日子还是让他们吃好一点,做个饱死鬼上路。”在迈出院子大门前,陈洛回头交代一句。

    那些匈奴人交代得太快,连美人计那关都没扛到,实在吃亏,若再连口福都没有,真是显得更未凄惨。

    处理完那些匈奴人的事情,陈洛乘坐着马车回了国相府。

    相比曾经在长安的阳夏侯府,自己代城的这座国相府内因为没有亲人,故而少了几分温馨的生活气息。

    它更像是一处办公地点,只有卧房的床头挂着的数枚香囊,才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他刚走进门,就有侍从恭敬地行礼迎上来,然后郑重地递来一封文书。

    瞄到封口的印章,陈洛知道它是从宫中发来,于是伸手接过,回到屋子里之后,第一时间便选择打开。

    文书上的信息很简短,主要是转述一则通知。

    但是这则通知的内容,略微有些重要。

    将文书合盖在桌面上,陈洛右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刘盈要来代地狩猎?在这个档口,不知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