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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刘盈代地生活记录

    代王宫内。

    随着棋子“啪嗒”之声落下,两名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史官跪坐在大殿角落,默默用笔在纸上记录些什么。

    这二位在纸上所写的内容,类似于起居注,毕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的传统周朝便有,而塑造朝纲,健全制度后,汉朝的史官恢复了原本的职责,开始记录皇帝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朝堂大事。

    他们偶尔轻轻甩动手腕的时候,便在内心默念。

    感谢阳夏侯!

    若是没有纸张,自己就得像那些艰苦的前辈,使用刻刀在竹简上进行书写,半日下来,只怕就得手腕发酸,指尖麻木。

    稍作休息后,他们将手里的小册子翻到新的一页,继续进行记录,它前面那厚厚一沓,早已被略带篆体的隶书密密麻麻地写满。

    帝四年,八月二十九日甲申,北巡至代城,代王刘如意、代相陈洛领群臣出城相迎,相谈甚欢。

    上曰:“朕临代地,甚欢,将狩猎,故需静养以备。”

    故代县陈洛送上往城东行宫。

    申时,代王邀上至宫,宴至次日平旦,席间代王讲十数趣事,使上悦。

    三十日甲酉,上醉酒,眠至午时方醒。

    九月一日甲戌,天阴,上前往代相府,下棋两个时辰,上赢少。

    二日甲亥,天雨,上前往代王宫,下棋两个半时辰,代王刘如意输不多。

    三日乙子,天未晴,上前往代王宫,代相陈洛亦在,下棋三个时辰,听故事数则,而上数欲和棋,未得。

    四日乙丑,天雨,上见代地群臣,考教政绩,上端拱倾听,目不旁眴。讲毕,传赐酒饭,音吐清亮,仪度雍容。

    群臣相顾称叹,以为上圣明。

    是日,钦赏阳夏侯陈洛、贼曹捕掾屈重吟、将军周户、主记事掾史张倘、奏事掾史刘易、户曹掾史吴枯、兵曹掾史赵移各五十金、钱六千贯、布帛十疋。特赐阳夏侯宝剑一柄。

    五日乙寅,上猎北郊,获鹿两头,兔十三只,甚喜。

    六日乙卯,上入代王宫,下棋半个时辰,听代王言述故事七则。

    七日乙辰,上入代王宫,听代王言述故事五则,有先前已闻之重复。

    八日乙巳,上居行宫,鲜离案牍,枯思记事。

    九日乙午,上入代相府,议事半日,回行宫案牍前记事。

    十日乙未,上辰时醒,用食一刻钟,而后坐马车入代王宫,随行侍从共十七,甲士二十。

    代王出殿相迎,行礼,两刻钟后代相陈洛至,上与二人共饮茶。

    而后,上唤侍从取来棋盘,先与代王对弈,一胜二负一和,再与代相陈洛对弈,四和……

    刘盈这十来天的行程,被两名史官事无巨细地全部记载下来,然后提炼成短短数百字,可谓之相当概括。

    而九月十日,即是今日,他俩尚未对进行修缮,故而篇幅略显臃肿。

    此时。

    “认输认输,唉。”刘盈有些无奈地将棋盘的棋子打乱,内心略微有些烦闷。

    他看出来了,姐夫是收着棋力,选择在让着自己。

    不然前两日能在中盘把自己杀个落花流水的陈洛,为何今日四连和?

    若真是自己进步神速,就不至于对刘如意的战绩是输多赢少。

    “陛下这些日子已有长足进步,我第一盘用五分力就能与陛下互为均势,现在这盘已经使出了八分力,恐怕过不了多久,我恐怕就得全力以赴了。”陈洛微微一笑,称作应答。

    从刘盈认负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已经察觉了自己有让棋行为,如果在这个时候大肆称赞对方棋力强劲,反倒显得虚伪。

    而陈洛的说法,他将自己是由五分力提升到八分力,便显得真诚许多,至于他究竟使出了几分力,别人无法得知。

    刘盈原本的纠结瞬间消失,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喜悦。

    不过他抿了抿嘴道:“可我下起棋来,却比如意还差了一截,这是否说明我没有他机敏呢?”

    如果换成其他帝王提问,那陈洛恐怕背后已经开始冒汗,得开始考虑背后的深意,以及祈祷刘如意能活到腊月,见到明年的太阳。

    刘盈则没有那么多心思。

    他的提问就是话语的原意,不会附加任何暗示。

    想了想,陈洛答道:“棋艺高低并不能说明一个人是否聪慧,就像武艺高低也代表不了一名将领的强弱,否则大将军就非淮阴,而是舞阳武侯了。

    而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下棋,乃小道耳,何况殿下除了学习典籍,就是钻研弈棋。但陛下要思虑天下大事,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研究这些呢?

    何况陛下这几日进步研究够大了。”

    刘盈听着陈洛的解释,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吗?”

    接着,他揉了揉下巴,举一反三道:“那么我再多钻研几天,大概进步会更快吧。”

    “下棋说到底只是用来娱乐身心,陛下切莫沉迷其中,误了正事。”陈洛不忘提醒。

    刘盈二十来岁的年纪,暂时得不到处理政事的权力,万一整日研究起象棋,那和全天在后宫当木匠的明熹宗又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等到他正式接手大汉,就算有振奋起来的心思,但估计也失去了那个能力。

    听到这句劝诫,刘盈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绝对不会玩物丧志的。”

    他这态度诚恳得简直不像一位帝王,反倒和被夫子训诫的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这倒让陈洛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在侍从重新布置棋盘期间,刘盈悠悠叹了口气。

    “阿兄为何事烦闷,莫非是编纂故事时,出现了什么不解之处吗?”见状,刘如意关切问道。

    近些日子,刘盈尝试着将陈洛讲给刘如意的那些故事按照时间线整理,编纂成一本完整的书籍。

    那些故事乃是陈洛借着《三国演义》剩下不多的印象,杂糅了自己的亲身经历,融合出来的故事其实存在不少混乱,想要将它完全搞明白,并非一件简单事情。

    但这事交给别人,还真办不了。

    毕竟知道原版故事的总共也就三人:皇帝、代王、阳夏侯。

    不了解全部剧情的旁人,难不成在编纂途中遇到迷惑处,好意思去叨扰他们其中之一吗?

    于是刘盈只能亲力亲为,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干总是好的。在编纂前期,遇到的不解之处,他就会露出这般神情,向陈洛或者刘如意提出问题。

    故而看到刘盈叹气,刘如意有此一问。

    缓缓摇了摇头,刘盈有些伤感道:“我叹气是因为在代地已经待了十多日,想着马上就要离开,所以心里颇为不舍啊。”

    要知道皇帝东巡北狩以及返乡,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除京畿地区之外待了过长时间,那就会产生问题。

    首先就是政事如何处理。

    皇帝在外,地方官吏的上书送到他手里,需要辗转多道手续,丧失了即时性不说,途中还存在诸多风险。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像朱棣那样,出去北征的时候,家里有个好大儿焦头烂额地帮忙理政。

    当然,刘盈情况倒也没差。

    他不在长安,但是长安有吕雉以及一帮子老臣。

    有那些人在,哪怕刘盈在外面一年半载不回,都不用担心政务没人处理。

    他在政事方面不需要担忧,但不代表其他方面就尽善尽美了。

    要知道刘盈当下没有嫡子,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哪怕普通商贾之家无嗣无子,那是会引来各路亲戚觑觎,稍有不慎打拼多年的家业就得拱手让人,千金散尽。

    同样的情况放在皇帝身上,更是严重十倍,属于重大政治问题,先秦时期各诸侯国的君王去世,公子内斗之事犹在眼前,让人一刻不敢掉以轻心啊。

    刘盈所纳的妃子倒是诞下过四名皇子,其中两个婴孩在不满一岁的时候便离世,剩下的两人,现在亦未满三岁,不算渡过危险期。

    而当今皇后是曹参之女,即使曹参去世,但她的兄长继承了平阳侯的爵位,外加朝中一众老臣的支持,哪怕只诞下了一位公主,也无人敢挑战她在后宫的位置。

    不过没有儿子坐上太子之位,那么她皇后的地位就称不上彻底稳固。

    只是刘盈在这一年过去的八个月里,他有四个月是在外面晃悠,待在宫城里的时间,零零碎碎不到一百天,皇后要是怀胎,反倒显得奇怪。

    在外待得久了,长安那边借皇后无子的由头,催他回去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朝臣们关心的乃是大汉继承人,吕雉则是想早些抱上孙子。

    刘盈虽然来到代地不过十来天,可他在七月初便离开长安,仔细算来,这次北狩已有两月。

    哪怕即刻返程,等他回到长安的时候,就到了十月中旬。

    见刘盈不忍离去,陈洛想了想,出言安慰道:“哪怕是皎洁的明月,亦有出现缺口的时候,灼灼明亮的旭日,亦有被乌云遮蔽的时候。

    正因为存在某些遗憾,反倒能衬托出美好事物原本的珍贵。

    如果陛下长期待在代地,终有一日会产生厌烦,反倒又会想起长安的诸多优点了。”

    毕竟对于长期生活的地方,没有谁能每天都产生新鲜感,哪怕再壮阔的景色,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总会将热情消磨殆尽。

    而后世的旅行,不过是一群人从自己相熟的地方,前往另一群人相熟的地方罢了。

    刘盈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自己想不出这些道理,可从别人那儿听到了这些话,会默默用心记下。

    只是刘盈平时并不善语表达,哪怕心底积累了无数情感,想如火山那般喷涌而出,但他的千言万语无人诉说,闷在心底,越闷越深,最后反倒让别人觉得他呆滞木讷。

    实际上,他内心相当敏感。

    边上的刘如意倒没想太多,毕竟少年对别离没有那么敏感,等到年岁渐长,他们才能意识到一声寻常不过的“再见”之后,就可能是音讯渺渺,再见或许华发满头,或许再也不见。

    他不以为意地笑着道:“阿兄下次再来便是,你要是担心故事没有听到结局,等年关时我来长安贺岁,继续跟你讲后续。”

    “好,我等着啊。”刘盈挤出笑容,他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内心其实相当单纯,思考起问题也没有那么复杂。

    见着这幕,旁边的两位史官又是奋笔疾书,将他们眼前的画面记在纸上。

    ……上提及南归回长安之事,言语间颇不舍。

    代相陈洛劝曰:“无贱则无贵,无丑何来美。有别离,故相聚方贵矣。”

    上虽不舍,亦颔首赞同。

    而代王如意曰:“来日去长安拜访兄长。”

    上笑且喜。

    侍从恢棋盘如初,上复与代相陈洛弈,【未五十息,眉紧锁】(涂抹),未胜,不恼,乃有虚怀若谷之心,古仁人之象。

    五日后。

    代城南郊。

    一场几乎囊括代城所有中高层官员的宴席过后,大汉天子刘盈离开这座后来魂牵梦萦,却只能再未踏足的城市。

    短短两旬,他在代城是感受到了其他地方从未有过的轻松。

    虽然下棋输多赢少,但刘盈并不在意。

    虽然打猎总碰上阴雨天不能出行,但刘盈并不在意。

    虽然听故事的时候总是遇到断章的情况,但……好吧,刘盈挺在意这个的,但勉强能够接受。

    望着天子车辇离去,两位史官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握笔的手稳稳当当,写出的字遒劲有力。

    十五日丙子,帝离代城,启程归长安。

    代王刘如意、代相陈洛及代臣百余人于城南宴送,举酒敬别。

    筵上,上勉众人曰:“诸位有忠爱之心,勤于政事,朕知矣。”

    群臣皆拜曰:“上有明君,故皆愿效死。”

    上饮酒数杯,将离城郭,仰面止泪,似受代地纯臣拳拳报国之心所感。

    即登车驾,上谓曰:“代虽边地,亦大汉之疆,朕临此所感,不亚处长安矣。”

    这卷的内容比较难写,昨天晚上没有写完,差了大概两千多字,剩下是今天早上写的,所以迟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