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破霓裳 » 第二章 娘的愿望

第二章 娘的愿望

    五好少年落荒而逃后,只留下秦晓穆余音缭绕回荡在小屋:“哎,哎,,,别跑啊!姑娘芳名,,,怎么是个女子!”

    小屋里弄出的动静惊扰了钟大夫,门口一盏油灯先伸进来,然后是一句低沉的话语:“这小子八成是醒来了,老天保佑!”

    钟大夫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秦晓穆,咧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既然醒了,你小子这条命可算保住了!可有不适之处?”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目前尚好,就是有些头晕。”秦晓穆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无妨,医者之职而已,小哥不必挂怀,且躺下,此时不宜随便乱动,头晕是正常反应,你要谢当谢救你回来的那位公子。”钟大夫单手拍了拍秦晓穆。

    “咦,救你回来那位公子呢?”钟大夫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那少年。

    “哦,那姑,,,那公子见我醒来,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了,叮嘱我跟大夫打个招呼。”秦晓穆回道。

    钟大夫佝偻着身子到桌上倒了一碗热水递过来,说道:“唉,这人呐,谁没个七病八灾的,老朽见你几次来抓药,是个仁孝之人,你先喝些热水,家里有菜粥,且热一些来让你暖暖身子,赶明儿回去进些肉汤补一补,将息几日当能恢复!”

    秦晓穆有些感动,寻思着后世溺水苏醒后的处理方法也跟钟大夫的差不多,随即抱拳恭敬的答道:“如此有劳大夫了!”

    钟大夫留下一个疑惑的眼神转身,嘴里低声叨叨:“这小子怎地变得机灵有礼多了,怪哉,,,”

    这一连串的奇特之事,令秦晓穆一时难以消化。此时屋里剩下他一人躺着,地上的油灯已被钟大夫捡起重新点上,虽然油灯依旧昏黄,火炉上摇曳着屡屡火苗,月光从窗子里洒进来,视线倒觉自然清晰!

    脑海中涌起的画面和过往仿佛一根根毒刺,令秦晓穆头愈发疼起来,学着影视剧里的脑残粉伸手在胳膊上用力一拧,疼痛感传过来,确认是现实中。

    这才打量起这具身体,还算结实,大概是平日里干粗活练出来的。

    秦晓穆前世出自政法大学,算是个务实的人,此时夜深人静,梳理了脑海中哪些或清晰、或模糊、或前世、或今生的记忆,知道自己灵魂穿越了,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淮宁国,竟是在史书上从未有过记载,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竟也找不到相似的时代!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修成魂穿者不知要熬多少白驹过隙乃至人间地狱,一万年,或者更多!

    不多时,钟大夫送来了热乎的粥。

    秦晓穆饿极了,一碗菜粥几乎是直接倒进胃里,惹得钟大夫大囧:“慢点,没人跟你抢,,,”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钟大夫见他喝完粥,收了空碗独自回去补瞌睡,临走叮嘱秦晓穆好好休息。

    独处大概是与生活和解的最佳时机!此时明月捎带寒意,好在火炉旺盛,对秦晓穆来说极有意境。

    前世30出头,他心智成熟,很有理想,却还是被现实弄得一地鸡毛。

    魂穿后原本有个念头,生在这个陌生世界的自己,痴痴傻傻的,却也活得没心没肺,哪有那些个烦心事,此时想来,有人竟想弄死自己,真是好笑又无奈。

    秦晓穆虽是法医,也是警+察的一种,敏锐的发现整件事情透着古怪,那突然塌陷的堤岸,还有水中带钩刺的渔网,绝不是巧合,具体情况还得看过现场才能确定。

    第二天天一亮,秦晓穆辞别钟大夫,因兜里比脸还干净,欠下诊金,钟大夫写下凭据让他摁上手印,随手丢在了桌上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伶孩子,,,”

    离开济世堂,第一时间去看了一眼那个莲花池,堤岸果然是被人事先做了手脚,只是这布局不算太高明。

    一时也想不透,更懒得细想,倒是昨夜一宿未归,只怕母亲和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该着急了。

    秦晓穆惨然一笑,不忘找来一根带钩的树枝,从莲池里弄来几株新鲜的莲头,凭着记忆往陈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得陈府所在的永乐巷,太阳已经露出整张脸,远远见得一个女子站在大门口,身边站着一个略显黝黑的少年,双双朝巷子远处张望。

    见秦晓穆怀抱一束莲头走来,那女子眼睛立刻湿润,迈着小碎步迎上来,身后的黝黑少年招手大呼了一声:“哥哥!”,然后人影一闪,竟跑在女子前边。

    秦晓穆这个弟弟陈方十二岁,发髻高挽,一根木簪穿过,全身上下是一条灰布衫,轮廓初显的脸上还留有一丝顽劣和稚气。

    这孩子风一般冲到秦晓穆跟前,朝他胸口就擂了一拳,看他有些冒失,嘴里却十分关切的问道:“哥哥昨夜去了哪里?母亲在离巷老宅等你等到深夜,却始终等不到哥哥,一路回来又寻不见你!”

    话音刚落,陈方身后的女子碎步赶来。

    秦晓穆的母亲叫秦霜雪,三十四五年纪,见她面容精致,皮肤白皙,穿一件普通灰白素边衫,外披一件棉布青罗裙,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白玉簪,身材极好,气质非凡。

    秦晓穆走上前去施礼问安:“母亲,孩儿今日过来给你请安!”

    秦霜雪昨日未见秦晓穆回来,急得不行,眼见儿子面容憔悴,连忙问道:“穆儿昨夜去了哪里?怎地不回来,要是让你陈爹爹知道,定是一通责骂,好叫娘亲担心!”

    身边的陈方补了一句:“是啊,是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弟弟帮你出气”,说完露出一个拳头和舍我其谁的表情。

    秦晓穆弯曲食指,在少年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个小屁孩就知道胡闹,哥哥这么大个人,岂能无端丢了!”这个举动却惹得母亲和弟弟露出惊讶的神色。

    也对,从前忠厚老实,一度被路人称为傻子,永远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好几次都是弟弟陈方出头。

    秦晓穆立时明白原委,担心反差太大,赶紧低声解释道:

    “昨日听得县学书院外的莲池打了花蕾,孩儿想着母亲素来喜爱莲花,寻思着采些来放到屋里,还能祛湿消风、清火安神。”

    “不想遇到一位姑娘不慎掉到池塘里,孩儿把他救起来送去看大夫,竟是昏迷了大半夜,又不知道是谁家小姐,就在医馆守了一夜,不过今早已经醒来,让母亲担心了一夜,实在是孩儿罪过。”

    秦晓穆怕母亲担忧,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只是将主角颠倒了一下,也说得无可挑剔。

    秦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悠悠问道:“不知是哪家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可别落下病根才好。”

    “孩儿知道昨日你们会去离巷老宅看我,担心母亲和弟弟挂怀,天亮就过来,母亲常教导要多行善举,为全家聚福,故不曾问得对方姓氏!”

    秦氏满意的点点头道:“穆儿天性纯良,不爱惹是生非,凡事总是忍让,虽然也遭人欺负,吃了不少苦头,却可保一生太平。”

    “穆儿要记住,你不比方儿,切记不可与人争强好胜,需万事小心,娘只愿你能平安度日就是上苍眷顾了!”说到这里,秦氏竟有些酸楚,露出一个惆怅的复杂表情。

    秦氏仿佛想到一事,接着说道:“你虽然敦厚,娘知道你骨子里还是有些不甘的,经常去那县学书院,方儿早就偷偷告诉过我。”

    秦晓穆跟往常一般冲陈方傻傻一笑,那小子吐了吐舌头算是回应。

    秦氏接着话题道:“想来你也是想跟其他公子哥一般读书吧?你也知道,自打我带你嫁入了陈府,陈家人不待见你,娘知道你的心思,昨日去找你大娘和陈爹爹说让你读书的事,可是,,,很难,,,”

    “不过,你大娘却提起一桩好事,最近要托喜婆给你说一门亲事,等将来成了亲,总归能自立门户,让娘放心!”

    秦晓穆脑海里迅速闪过记事起在陈家的点滴,不免一股酸楚之意涌上来,大娘黎云婕是什么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说是给自己说媒成家,其实是想早早将这个拖油瓶撵出去,世道人心,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小九九,上不得台面的!

    秦晓穆却不想拂了母亲的心意,只温顺的答了一句:“有劳母亲,我们回去吧!”顺手将采来的莲头递给陈方:“弟弟,把莲花放到母亲房间里,瓶子里水不要太满为好!”

    母子三人进入陈府大门,眼前一亮,一块宽阔的场院,场院往后是三进院,两侧厢房林立,客房、偏房、仓库、后厨一应俱全。

    三幢主建筑之间设有假山、园林、亭台,虽规模不大,却与整个陈府相得益彰,收画龙点睛之效!

    陈家世居济城,以布行生意为主,家有良田千亩,虽算不上此地豪强,也属家道殷实。

    当年秦霜雪不得已携子入府成为小妾,但她样貌脱俗,温良恭俭,为人谦和中不乏才情,家主陈思福待她也算得一个“好”字,爱屋及乌,待秦晓穆这个便宜儿子也不算坏,尽管在陈府低人一等,总能混个温饱,还亲自给秦晓穆赐了一个字号“成之”。

    后来有了陈方,陈府上下局势更加复杂起来,这样一来,大娘黎云婕、二房柳氏、长子陈弟来、次子陈弟满一干人等更是各种下绊子使坏,无所不用其极,其用心昭然若揭。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利益、就有江湖、就割舍不开争斗!大娘黎云婕是县令黎世勋的堂妹,有了这层关系,加之那黎云婕绝不是省油的灯,陈家的实际掌话人就顺理成章成了黎云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