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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消息

    这一等,便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三个少年小辈的身体素质长进了不少。看他们个个身背大块重石,脚底系着圆木,从山下泉流里打来清水,到达安生崖崖岸边,再倒入峡谷中,如此往复一日可达十余次。

    有如此成果,可想而知三个少年小辈在这两年期间里,所付出的努力与艰苦是相当巨大的。他们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得强大起来了。这便使得他们从一开始本对付二娇不以为然的状态,渐渐的转变为崇拜了。甚至,好奇起这位曾经在踏马沟做饭大娘的身份与来历。付二娇自是不去显山漏水,不论少年小辈们如何追问,也是从不说起自己的过往。林弃与陈灵心二人还打赌谁先发现其大娘的秘密,谁就可以要求输的一方做三件事。玉月则作为他们对赌的公证人。可是付二娇隐藏极深,两人至今还未分出胜负。

    不至于此,在付二娇的特殊的训练中,林弃与陈灵心常常相互较劲,任何事都会争先恐后比个高低,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每次对比打赌,玉月自然会被他们拉来当做公证人,谁输了谁就受到对方的惩罚。玉月虽有心向着陈灵心一些些,但也不会太过偏心,因为平时玉月都会抽空教林弃识文断字,久而久之便对林弃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陈灵心虽常来捣乱欺负林弃,玉月都会暗暗护着林弃。其实呢!林弃乐在其中,但对情感之事,他想都不愿去试想。

    平日里,付二娇扫屋除尘,洗衣做饭。一有空闲,就会去试一试三个少年小辈训练的程度。只是心中有一念想,让她一直担忧不安。这念想便是罗康,以及陈家少主陈德秀。已经两年了,期间无数次的打探与询问均毫无音讯,让她完全无从得知此二人如今到底是死是活。但她坚信,若是罗康活着,他一定会回来,并且会带着少主陈德秀一起回来。正是因为付二娇心中有这份信念,她每日一边看着三个少年小辈下山上山的训练着,一边望着远处的山道上有没有来人,她不是害怕什么官兵山贼,而是盼望罗康与陈德秀有朝一日能够回来!

    夕阳落群山,晚霞开满天。三个少年小辈经过一日的辛苦训练,已是饥肠辘辘,正在石桌上大快朵颐,食量是相当惊人。付二娇看着他们吃得有滋有味,笑了笑看向远处,她不是欣赏落日晚霞,也不是观望飞云鸿雁,她是在看远处那山道上有没有人影。若山道上有人影经过,她会希望这人影能转进峡谷中来,若这人影转进谷中来,她会期望这人影是罗康。

    只是……空望与失望总在付二娇心里不断重复的交替着,令她对每日的空望,每次的失望,早已是习以为常。但她心中仍是不断的希望远处的山道上能出现人影,且不管那人影是谁,她仍会不断的期望会是罗康。可期望终归是期望,人影终归不是期望之人,付二娇又一次空望回眸,而正在那回眸间,远处山道上出现一人一马闯入了她的视线中。付二娇盯着这一人一马,心中已然感觉到这一次比以往都不同,她认定了这一次的感觉是正确的,心道:“只要此人不直行而去,转道下谷来,那他一定就是罗康了。”

    只见那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衣背挂披风徐徐行近,折山处转道下谷而去。这一刻,付二娇心涌暖流,含泪喊道:“孩子们,你们的罗头回来了!”

    三个少年小辈还不信,来到崖岸边向山下望去,果有一人一马踏溪而来。林弃见其身姿挺拔,极像是罗康,说了一声“真是义父!”便向山下跑去。

    陈灵心急忙追去,她见只有其师傅一人回来,而其哥哥并未回来,心生忧虑。付二娇已是泪流满面,同玉月站在崖岸上等候,直见林弃与罗康碰面而归,才回到草屋里去。

    罗康见林弃跑下山来,下马摘去斗笠等待其到来。“义父!”林弃人未到声先喊。罗康上前将林弃拥入怀中,“好孩子,义父好想你!”罗康声线沙哑,已不比两年前。

    林弃太过激动了,竟未发觉,他落泪道:“义父,你终于回来了!”罗康道:“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林弃道:“好,我们都好,一切都好!”罗康放下林弃,看了看林弃,道:“臭小子长高了。”林弃含泪微笑道:“快高过义父了。”罗康哈哈一笑,道:“走,我们上山去!”

    将走时,陈灵心到达眼前,一见罗康便问:“师傅,我哥哥呢?”

    “说来话长,上山再说吧!”罗康说话的神色令陈灵心心生不安,却又不敢再问出口,害怕罗康的回答会如她所料。这时,林弃问道:“义父,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罗康叹气道:“一言难尽啊!上山再说吧!”

    三人上山,罗康才走了十来步,便开始呼吸急促,面现难色了,但他没叫住林弃,是不想让林弃知道他身有内伤,又走了十来步,感觉实在无法支撑才停下休息。

    林弃回头发现,下阶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罗康还故作轻松的说道:“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林弃道:“义父,我来背你。”

    罗康看着林弃,面露微笑,道:“臭小子,你能背得动吗?”

    林弃道:“我能背得动,义父不信就试试看。”说着蹲下身子弓背等待罗康上背。

    罗康上背后,林弃起身便快步走上山去,有意的向罗康展示自己的能力。罗康自是大开眼界,才短短两年不见,这原本瘦小的身躯,如今竟能背着他小跑上山了,他心中感叹:“这付二娇真是深藏不露啊!”

    三人抵达崖岸,林弃将罗康放下,让其坐在石桌旁,自己在其左侧就坐。陈灵心则坐在罗康对面,她看罗康一脸沧桑的样子,心中更为焦虑不安了,想开口问又想再等一等,实在害怕罗康带来的会是一个坏消息。林弃同样也有话要问,但他不想在人多的时候问罗康。

    这时,罗康问道:“你们的付大娘呢?”林弃一听,才知付大娘不在,便起身到付二娇屋前唤了两声,玉月应声携付二娇出屋。付二娇此次出现,已是换了模样。一身素色新裙,虽是淡淡无华,但其曼妙姿容却是雍雅华韵。面容扑抹了些许胭脂细粉,云髻戴翠,月眉星眼,站在屋门口浅笑含朱的看着罗康。林弃与陈灵心见此一幕,两人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不知是何意况。而此时罗康已是心波暗涌,眼眶生泪,他……自是明白付二娇的用意。

    付二娇本是秦州铸器世家——付家人,因爱随郎离家远走建康城,怎知爱得竟是一负心汉,在其孕生一子后被迫驱离夫家,落得是两家不得回。幸得陈二爷贩马途经建康巧遇此事,知其一女不易生活,遂请至踏马沟成为林弃的乳妇。罗康与付二娇从那日起相识,至今已有十余年,罗康处处为付二娇着想,照顾有加,也曾多次向她表露心意。付二娇心知罗康实诚可靠也有想过托身于他,只是考虑到自身年长罗康五岁,又已为过人妇,碍于世俗道德,且不愿遭受冷眼非议,才迟迟难以接受罗康。

    唉~情感之事总是说不明道不清,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颗宽容之心。罗康理解付二娇的心思,因而长此以往默默守护着,不离不弃。如此猛汉柔情,也是让付二娇的心灵被触动颇深。两人皆明白对方心意,只是心照不宣,外人自是无法看出来。付二娇曾与罗康说过,若有朝一日妆画面容在他面前,便是决定与他相守百年。如今,两年的等候,两年的担忧,已让付二娇对罗康的爱意悄悄深种,她已不想再压抑心中这份情感了。管它什么世俗道德,管它什么文节礼制,她都不想再顾及了,日日夜夜无数次在想,若罗康能平安归来,我一定要与他相爱相守,不再枉费美好时光。

    此时,罗康缓缓走近付二娇,两人四目相对尽是爱意。玉月看到这一幕内心沉睡的情窦得以启发苏醒,无意间偷偷看向了林弃。林弃与陈灵心完全不知道罗康与付二娇还有这么一段隐蔽的情感,呆呆看着两人久久不能回神。罗康轻轻牵起付二娇的手,可是情到浓时唯有相拥才能化于心扉,付二娇一把拥上罗康。或许是用力过猛了,罗康重咳两声,身体一瘫昏在了付二娇的怀中。付二娇大惊失色,玉月反应过来急忙帮忙搀扶罗康,林弃与陈灵心也是上前来助,四人携手将罗康抬至屋中床榻,付二娇心急如焚,号脉查看罗康身体状况,这一查付二娇顿时心痛难忍,潸然泪下。

    林弃问道:“大娘,义父怎么了?”付二娇摇摇头,难以开口,她一想起罗康四肢双肋皆有断过,还千辛万苦的来见她,她实在难以接受。

    付二娇找取对症之药让罗康服下,片刻后,稳定了情绪说道:你义父一身武功已全废,且心肺受损,以后将是半废之人。”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打在林弃天灵盖上,让他愣了许久。陈灵心更是心如死灰,她想道:“要是如此,那哥哥他不就……!”陈灵心以为陈德秀已死,正悲痛交加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眼中有泪。玉月看着陈灵心如此状态,轻轻抱住了她,希望她能感受到一丝丝安慰。

    林弃凶凶问道:“是谁……谁把义父害成这样?”

    付二娇摇摇头,落泪道:“等你义父醒来,好好问问他吧!”

    一日后,经过付二娇细心照料,罗康醒来了。没等其他人开问,罗康起先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实不相瞒,我本不想回来。”罗康看了一眼付二娇又道:“即使回来我也是一个拖累他人之人,可我不忍心就这样不回来了,即使见一面阿娇……还有你们,我都心满意足了,不然我就算死,我也死得不瞑目,我的心中会留有遗憾啊!”

    付二娇又落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辈子我二娇顾着你!”

    罗康看着付二娇,付二娇看着罗康,两人眼神交流情意绵绵。林弃却不合时宜的问道:“义父,是谁把你伤害成这样?”

    陈灵心也跟着问道:“我哥哥是不是已经……?”

    罗康看着陈灵心说道:“少主,暂时无性命之忧。”

    陈灵心一听,心中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她问道:“那哥哥现在在哪?”

    “小主莫心急,听我慢慢说来。”罗康说道:“自步入江湖后,我才明白……有些事,我们根本无法掌控,就算急也没有用。这两年来,我就是犯在这个‘急’字上,才经历了九死一生。”说罢,便咳了几声。

    付二娇在一旁抚摸道:“先歇歇吧!过两日再说也不迟!”

    “不碍事!”罗康轻轻说道:“那日与你们阿娇大娘分别之后,我独自一人去追寻少主踪迹,一直追寻至临海剑镇——龙泉镇。在镇中,我从一售剑人口中得知一江湖轶事,他说:‘天下江湖各界武者若想远赴黎川参加那一场罕见的拜山大会,就必须来此剑镇购得一把好剑。’当时我并未在意什么拜山大会,只想那青云山三道人极有可能也是去往黎川了。因此我便购得一剑,装作一名北方来的游侠,跟随着同道游侠人士一同去往黎川。”

    罗康停了停继续说道:“我与同道侠人们从龙泉至西山,自西山到广丰,花费近十日才抵达黎川。途中,从与同道侠人闲聊中得知,‘这天下江湖武者所拜之山,为三先子都山中一座名为琵琶山的山峰。他们说那山峰形似一把竖立琵琶,才因此而得名琵琶山。他们又说那琵琶山乃西周时期一名修道者之墓,在其墓中藏有助凡人成仙的宝石,宝石中蕴含着上古时期天地之能量,若得法修炼亦可成为不死不灭之仙’。”

    话到此处,罗康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当时听得这般,我只笑笑过之,不屑置辩。直至黎川我才得知,天下信此说之人何止千计万计,那远远望去山道上人形如龙,绵延不绝。见此情景,我甚为惊讶!可尽管如此,我亦无暇顾及,心知寻见少主才是正事,便随人群深入那群山之中去。直至到达一处密林时,恐怖之事便接连发生,那密林中皆是陷阱机关,致无数先来武者凄惨死去,后来武者也是时不时命丧黄泉。满山皆是随处可见的尸首,有的已是森森白骨,有的正时溃腐生蛆,有的则是刚死不久。”

    罗康停了下来,面色变得瘆人,床榻前的几人谁也没有出声。片刻后,罗康接着说道:“那时我已心怕身麻,无力前行。可见那些武者仍是义无反顾向前行,像是迷了心智般对身边所发生之事都视若无睹。我不敢想象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我也不敢想象我将要面对什么?想想事已至此,身已至地,也顾不得前方有何未知惊险了,我便跟随他们直穿而去。”

    罗康顿了顿说道:“直至……我看见了那一座琵琶山,与此同时也看见了琵琶山下围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时,我才知觉那售剑人所说的拜山大会的罕见之意。我穿过人群来到人群前方,询问才知所谓的拜山大会不是拜山,说拜山二字乃是谣传之人有意讽刺道家门派人士。拜山者实为攻山者,另一方守山者正是道家门派。据说双方已激战数次,也死伤了大半。道家门派现剩百余人,而江湖武者尽管死伤巨大,但仍有大量武者接连不断涌进琵琶山来,如今双方正对峙之中,已达七日之久。我无心理会江湖武者这一方,在人群中只看道家门派那一方,因为我知道少主就在道家门派的手里。一番查看无果,只听见一人高声喊道:“李崇乙、郭在福、许子灵、周六日、王家谢家萧家袁家赵家温家钱家吕家姜家……请前来一叙。”随后江湖武者这一方十多人前往道家门派那一方开始对谈着什么?我因距离过远,无法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问旁人得知,像如此对谈已有十余回,回回对谈未有结果。正在此时,我见少主被五花大绑带了出来,像是罪犯被审判一般跪在当中。我心急如焚想再靠近一些,可当我靠近时,他们像是达成了某项共识,一起大笑了起来。之后……?”

    “之后如何?”陈灵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