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归于一体
白纯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日常”，失去了“自己”。
他是被创造出来的“基石者”，从身份到记忆，甚至连他的脸，都是他人注入“材料”后的产物。
他一无所有，独自徘徊在这座庞大的城市中，如同深陷野兽的囚笼。
“这样的你们，不就是这场狂欢舞台上的最完美的演员吗”
梦中有位陌生的人曾对他说过。
是啊，从生至死，扮演着舞台上的演员。落幕后又是一场“新生”，永恒的轮回。
他记得，他曾是青休。
不知何为生，不知何为死，如野狗般流浪的年轻士兵。
他记得，他曾是一名乡村医生。
一生无名，在这大山之中手捧黄土，献于这大地。古稀之年，归天而去，村子里的人用木头为他刻了个牌，立了个名。
他们都叫他，黄土爷爷。
他记得，他曾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童。
一人流浪街头，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词。他被孤儿院收养时，胸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他这一辈子没人叫过几次的名——玄淼。
最后的他，在一场多年难遇的寒潮中微笑着死去，因为最后一刻，他感觉到的居然不是冰冷，而是此生未尝体会的温暖。
他记得，他是重山城第三中学的学生，白纯。
无为匆匆，数年间未曾踏出过这座城市。原本以为，他的一切就将这样碌碌间过去。
直到那天，那一个“人”找到了他。
无数记忆和纷繁混乱的梦缠绕在白纯身上，四个迥异的面孔不断浮现在他面容上。
他不止是白纯，他也是青休，是玄淼，是黄土。
但他至始至终又是白纯。
【自我】的灵魂扎植于他的身躯中，从内至外地干涉了他。这一世他终于成为了“白纯”，或者说，成为了“白纯”的容器。
......
......
记忆杂糅成的梦散去。
白纯睁开眼，如梦初醒，恍然不觉。
他的四周一片虚无，无光之暗笼罩了一切，白纯本能地想要起身，但身体上传来的沉重感阻止了他。
他如同一座死去多时的尸体，死死地坐在一张白木底的雕花扶手椅上，动弹不得，全身只有眼珠能微微转动。
白纯看到，前方对立而放的椅子上也坐着一个人。那人和他样貌一模一样，但神色间却多了些许的寂寥。
“你醒了”，那人开口，语气平淡。
白纯无法张嘴回答，而是有些困难地用转动眼珠代替。
“稍微等等，你的【灵魂】刚刚被抽离出来，可能还不是很适应。”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纯的处境，对面的人很温和地建议道。
白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僵硬的面部，口齿微张，如同刚刚开始学语的婴孩一般，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但不一会，他就慢慢恢复了些。他已经能够断断续续地发声了。
“你......是...谁？”
对面有些自嘲地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流浪之人罢了，此身早已无归处也无名。”
他起身，缓步走向白纯。
白纯有些警惕地看向他。可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僵直的四肢只能生硬地移动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和白纯有些相同面容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前，递上了一颗翠绿的宝石，让白纯莫名地有些眼熟。
“这是附着于你身上的【生长之种】，它已经成熟了”，对方微笑着解释道。
但白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而是用茫然的眼神看向对方，他干涸的喉咙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什……么……？”
而对面没有回答这个提问，而是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并没有继承我的全部记忆，是有什么环节出错了吗？”
“没事，那就让我们临时补补课吧。”
他松开手，绿宝石般的【生长之种】漂浮在空中。他轻轻微触，宝石发出了阵阵波纹，如同被晃动的铃铛一般。
“如果你还有【基础魂理课】的知识，应该知道【生咒学派】把“人类”的【内容物】分为了三个层级。”
“第一层是最浅层，被称为【意识】。它是思维和情绪的集合，也是外界最容易感知到的一层。【心智学派】的课题在这里和我们学派是有所交集的。”
“第二层则是【人格】，它是【意识】的承载体。它和你理解的黑暗时代中的‘人格’是不一样的概念。它是【意识】和【记忆】的一体化，能够单独存在的，甚至脱离肉体不再成为【内容物】”
“而最后一层，也是最深入的”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接着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这层称之为【灵魂】”
“它是源，它是一，是不可分割的存在。生命和非生命的差异之处，就在于后者无法诞生和承载【灵魂】”
“此外，无论有多少个【人格】副本，只要它们是同源的，那它们之中就只能有一个来承载【灵魂】，而其他的【人格】就成为一具空壳，徒有其表。”
这时的白纯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他开始起身，逐步远离着对面的男人。
可对方却在原地维持不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声音继续在白纯身后响起，
“【生长之种】便是人为制造的灵魂提取器。它寄生于【内容物】，不断地吸取宿主的【灵魂】。最后，它成为了持有【灵魂】的伪人格，而宿主的原人格则成为空壳。”
“所以，你明白了么，你的灵魂现在正是在这颗【生长之种】里”
白纯这才惊恐地发觉，
原来他根本就未曾远离对方，一切都是他主观的臆想，他的“身躯”仍然停留在原地，呆呆坐立着，如同死去多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它从那副身躯中剥离出来了，略微有些虚幻。
让人难以置信。
翠绿的结晶倒映在他呆滞身躯的瞳孔中。白纯透过那对眼睛，在【生长之种】里看到了一个微小的“自己”。
“他”静静地闭目沉睡着。
......
......
虚无之中，诞生了光。
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故人”，此者一言不发。他感到了一丝陌生，对面的“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面之人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朋友见面，干嘛这么紧张。好久不见了，你是不认识我了吗？”
此者没有回应他的“寒暄”，而是若有所思地开口反问道：“你就是最后的那块【自我】人格碎片么？”
【自我】听到他的话后，身形微滞，原本抬起的手只能微微放下，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说道：“阿仔，你还是那么古板呀。”
“是，是我，我就是那个漏网之鱼，行了吧”，他回答道。
可此者并不打算让这个话题过去。
而是继续追问道：“那你之前在哪里？我找遍了整个【演变系统】，除了发现一个基石者的体内嵌有一份残缺的人格碎片外，再也没有其他【自我】的痕迹了。”
“我还以为你早已破碎”，此者语气有些冰冷，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谎言的味道。
【自我】摆了摆手说道：“可我没有参加补完仪式。在仪式开启前，【自我】就进一步被分割了。一份埋入【扶云山】作为备份，一份植入【灾厄演变系统】中，剩下的最后一份则负责去举行【补完仪式】”
此者神色一变，突然用急促的语气地质问道：“你说什么！【自我】已经是最小的单元了，怎么可能进一步分割？”
【自我】点了点头
“原理是这样，但【魔术师】的权能是超越我们想象的。它分割出了我们三人，那它也能进一步分割【自我】”
他又继续说道，
“最后仪式失败，仪式节点中的人格碎片被彻底毁坏，坠入了仪式现场的一个基石者体内。而‘我’则融合到【灾厄演变系统】中，等待重新掌握这个系统，再次开始仪式。”
【自我】对着此者伸出了手，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如今条件已经成熟，到了我们重新链接为一体的时候了。”
“回来吧，我的朋友，让我们再一次成为【魔术师】！”
梦中的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日常”，失去了“自己”。
他是被创造出来的“基石者”，从身份到记忆，甚至连他的脸，都是他人注入“材料”后的产物。
他一无所有，独自徘徊在这座庞大的城市中，如同深陷野兽的囚笼。
“这样的你们，不就是这场狂欢舞台上的最完美的演员吗”
梦中有位陌生的人曾对他说过。
是啊，从生至死，扮演着舞台上的演员。落幕后又是一场“新生”，永恒的轮回。
他记得，他曾是青休。
不知何为生，不知何为死，如野狗般流浪的年轻士兵。
他记得，他曾是一名乡村医生。
一生无名，在这大山之中手捧黄土，献于这大地。古稀之年，归天而去，村子里的人用木头为他刻了个牌，立了个名。
他们都叫他，黄土爷爷。
他记得，他曾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童。
一人流浪街头，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词。他被孤儿院收养时，胸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他这一辈子没人叫过几次的名——玄淼。
最后的他，在一场多年难遇的寒潮中微笑着死去，因为最后一刻，他感觉到的居然不是冰冷，而是此生未尝体会的温暖。
他记得，他是重山城第三中学的学生，白纯。
无为匆匆，数年间未曾踏出过这座城市。原本以为，他的一切就将这样碌碌间过去。
直到那天，那一个“人”找到了他。
无数记忆和纷繁混乱的梦缠绕在白纯身上，四个迥异的面孔不断浮现在他面容上。
他不止是白纯，他也是青休，是玄淼，是黄土。
但他至始至终又是白纯。
【自我】的灵魂扎植于他的身躯中，从内至外地干涉了他。这一世他终于成为了“白纯”，或者说，成为了“白纯”的容器。
......
......
记忆杂糅成的梦散去。
白纯睁开眼，如梦初醒，恍然不觉。
他的四周一片虚无，无光之暗笼罩了一切，白纯本能地想要起身，但身体上传来的沉重感阻止了他。
他如同一座死去多时的尸体，死死地坐在一张白木底的雕花扶手椅上，动弹不得，全身只有眼珠能微微转动。
白纯看到，前方对立而放的椅子上也坐着一个人。那人和他样貌一模一样，但神色间却多了些许的寂寥。
“你醒了”，那人开口，语气平淡。
白纯无法张嘴回答，而是有些困难地用转动眼珠代替。
“稍微等等，你的【灵魂】刚刚被抽离出来，可能还不是很适应。”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纯的处境，对面的人很温和地建议道。
白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僵硬的面部，口齿微张，如同刚刚开始学语的婴孩一般，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但不一会，他就慢慢恢复了些。他已经能够断断续续地发声了。
“你......是...谁？”
对面有些自嘲地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流浪之人罢了，此身早已无归处也无名。”
他起身，缓步走向白纯。
白纯有些警惕地看向他。可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僵直的四肢只能生硬地移动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和白纯有些相同面容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前，递上了一颗翠绿的宝石，让白纯莫名地有些眼熟。
“这是附着于你身上的【生长之种】，它已经成熟了”，对方微笑着解释道。
但白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而是用茫然的眼神看向对方，他干涸的喉咙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什……么……？”
而对面没有回答这个提问，而是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并没有继承我的全部记忆，是有什么环节出错了吗？”
“没事，那就让我们临时补补课吧。”
他松开手，绿宝石般的【生长之种】漂浮在空中。他轻轻微触，宝石发出了阵阵波纹，如同被晃动的铃铛一般。
“如果你还有【基础魂理课】的知识，应该知道【生咒学派】把“人类”的【内容物】分为了三个层级。”
“第一层是最浅层，被称为【意识】。它是思维和情绪的集合，也是外界最容易感知到的一层。【心智学派】的课题在这里和我们学派是有所交集的。”
“第二层则是【人格】，它是【意识】的承载体。它和你理解的黑暗时代中的‘人格’是不一样的概念。它是【意识】和【记忆】的一体化，能够单独存在的，甚至脱离肉体不再成为【内容物】”
“而最后一层，也是最深入的”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接着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这层称之为【灵魂】”
“它是源，它是一，是不可分割的存在。生命和非生命的差异之处，就在于后者无法诞生和承载【灵魂】”
“此外，无论有多少个【人格】副本，只要它们是同源的，那它们之中就只能有一个来承载【灵魂】，而其他的【人格】就成为一具空壳，徒有其表。”
这时的白纯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他开始起身，逐步远离着对面的男人。
可对方却在原地维持不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声音继续在白纯身后响起，
“【生长之种】便是人为制造的灵魂提取器。它寄生于【内容物】，不断地吸取宿主的【灵魂】。最后，它成为了持有【灵魂】的伪人格，而宿主的原人格则成为空壳。”
“所以，你明白了么，你的灵魂现在正是在这颗【生长之种】里”
白纯这才惊恐地发觉，
原来他根本就未曾远离对方，一切都是他主观的臆想，他的“身躯”仍然停留在原地，呆呆坐立着，如同死去多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它从那副身躯中剥离出来了，略微有些虚幻。
让人难以置信。
翠绿的结晶倒映在他呆滞身躯的瞳孔中。白纯透过那对眼睛，在【生长之种】里看到了一个微小的“自己”。
“他”静静地闭目沉睡着。
......
......
虚无之中，诞生了光。
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故人”，此者一言不发。他感到了一丝陌生，对面的“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面之人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朋友见面，干嘛这么紧张。好久不见了，你是不认识我了吗？”
此者没有回应他的“寒暄”，而是若有所思地开口反问道：“你就是最后的那块【自我】人格碎片么？”
【自我】听到他的话后，身形微滞，原本抬起的手只能微微放下，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说道：“阿仔，你还是那么古板呀。”
“是，是我，我就是那个漏网之鱼，行了吧”，他回答道。
可此者并不打算让这个话题过去。
而是继续追问道：“那你之前在哪里？我找遍了整个【演变系统】，除了发现一个基石者的体内嵌有一份残缺的人格碎片外，再也没有其他【自我】的痕迹了。”
“我还以为你早已破碎”，此者语气有些冰冷，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谎言的味道。
【自我】摆了摆手说道：“可我没有参加补完仪式。在仪式开启前，【自我】就进一步被分割了。一份埋入【扶云山】作为备份，一份植入【灾厄演变系统】中，剩下的最后一份则负责去举行【补完仪式】”
此者神色一变，突然用急促的语气地质问道：“你说什么！【自我】已经是最小的单元了，怎么可能进一步分割？”
【自我】点了点头
“原理是这样，但【魔术师】的权能是超越我们想象的。它分割出了我们三人，那它也能进一步分割【自我】”
他又继续说道，
“最后仪式失败，仪式节点中的人格碎片被彻底毁坏，坠入了仪式现场的一个基石者体内。而‘我’则融合到【灾厄演变系统】中，等待重新掌握这个系统，再次开始仪式。”
【自我】对着此者伸出了手，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如今条件已经成熟，到了我们重新链接为一体的时候了。”
“回来吧，我的朋友，让我们再一次成为【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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