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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上界来人

    飘渺的薄云在身边掠过,身处高空之中,头顶是一睛如洗的蓝天,耀阳悬挂,脚下是起伏葱郁的山林,长风呼啸吹来,沁人心脾。

    落无尘盘膝坐在一片阔叶上入定冥想,吐纳大日纯阳意,口鼻间缭绕着电芒,犹如三尺匹练,偶尔眸子开阖,也会有雷光射出!

    距离兽潮已过三个月了,太易带着落无尘在大荒四处行走,与妖兽连番大战,不断磨砺他。

    太易祭炼了两件灵器级法宝——“一叶目”,不仅可以用于乘坐,还有屏蔽神念探查的功效。

    “普化宝诰,至心皈命礼。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三十六天之上,阅宝笈,考琼书。千五百劫之先,位正真,权大化。手举金光如意,宣说玉枢宝经。不顺化作微尘,发号疾如风火。以清静心而弘大愿,以智慧而伏诸魔。总司五雷,运行三界。群生父,万灵师。大圣大慈,至皇至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落无尘心中默诵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总纲》,三花聚在脑后,神环在头顶轮转。

    不知道为何,一旦他念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总纲》,就会自主激发“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状态。

    “轰隆!”

    一个晴天霹雳骤然降下,朝落无尘而去,似张牙舞爪的巨龙,粗大如柱,声响震得人双耳发疼。

    太易及时出手,把多余的雷电都渡了过去。

    因为他需要借助里面蕴含的雷道法则洗刷肉身,磨灭血肉中那个人残存的道与法。

    饶是如此,落无尘也依旧被电得不轻,浑身焦黑,一根根毛发倒竖,皮开肉绽,嘴里还咳出几缕青烟。

    他的肉身强度不过是在聚气境大圆满,隐隐触摸到归元境的阶段,但也唯有太古遗种的幼崽可以比肩了。

    境界上倒是提升不大,因为聚气境七重天是觉悟“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后强行拔高的结果。一下子跨越太多,容易道基不稳,所以落无尘就在三个月里巩固了修为。

    还与妖兽搏杀磨砺实战水平,顺便随太易学习了许多知识——落无尘对一些古籍文献已熟记于心,道门弟子必须会的五艺:阵、卜、器、丹、符也达到初学者水平。

    这般精进神速,就连太易都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先天道骨,天赋和悟性简直逆天,常人需要钻研一两年的东西,落无尘只用三个月就掌握了!

    落无尘掏出一个玉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腥红色液体喝下——那正是被太易淬炼出来的兽王精血!

    仅仅一口,效果就立杆见影,没过多久便修补好了落无尘的皮肉之伤,神性精华流转全身,血气滚滚,躯体宛如被点燃了一片霞光,晶莹通透。

    他运转功法,一点一点地炼入血肉之中,消化着最深层的传承烙印,感悟揣摩其中的玄妙,辅以自身。

    《大雷罡法》并不只有战技,同样有与之配对的心法,为“五雷天心正法”。

    “五气朝元,一尘不染,能清能净,是曰无漏,肝为东魂之木,肺为西魄之金,心乃南神之火,肾是北精之水,脾至中宫之土。

    “是以圣人眼不视而魂归于肝,耳不闻精在于肾,舌不味而神在于心,鼻不香而魄在于肺,四肢不动而意在于脾。故曰攒簇五雷。”

    “斩除五漏,寂然不动为道之体,感而遂通为道之用,斯五雷之妙也……”

    太易负手立在“一叶目”上,同样进行着修行,与落无尘不同,他洞察的是山河草木,从自然中探索“道”,明悉真义,极尽天人合一的玄理,像凌峭的孤峰般高不可攀,亦茫茫不可测!

    “谁解长生似我哉?炼成真气在三台。

    “尽知白日升天去,刚逐红尘下世来。”

    太易曼声长吟,心境明澈,像是擦去了灰尘,空灵冥渺,一切寂然返归虚无,他不再局限于“人”,视角切换在万物之间,感知无处不在……时而以天空之眼俯视大地,时而以河流的目光看到周围快速掠过的景象。

    这就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与天地互相渗透,彼此包融。

    又一道雷电劈下,落无尘右手腕上有一串暗紫的珠子隐隐发光,将它吸收大半。

    这是太易给落无尘祭炼的灵器级法宝——“雷云珠”,每一颗都蕴有雷电,相当于刚才击中落无尘的那道霹雳,正面被砸中绝不好受,可谓是阴人极品。

    落无尘将《大雷罡法》运行一百零八个大周天后,终于休息了。

    他辨认了一下,看样子已经飞行到大荒南部区域了,这里地势以沼泽、泥潭居多,雾霭重重,让人看不真切。

    不过落无尘所指的“大荒”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的大荒是九天之基石,宇宙起源神土。八域、中洲不过是也在其中罢了,它广袤到一般人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都走不到尽头!

    大荒,非常神秘,久远到无人可知晓,只有部分区域被开发,供人立足生存,剩余的地方有天然的道纹覆盖,难以察觉,被称为“无人区”!

    太易忽然掐算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手捏法诀,口喝道:“收!”

    “一叶目”忽然极速降落,落无尘差点摔了下去,到了地面,它们又缓缓萎缩,变成两片普普通通的叶子。

    落无尘有些不解,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变故?”

    “看天。”太易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冷。

    落无尘依言,手搭在额前遮阳,而后抬头望去,忽然瞪大了眼。

    只见蔚蓝天空上的悠悠白云忽然停止了浮动,其中有一座恢宏大气,幢幢烟霞殿宇的万丈天门若隐若现,被飘渺氤氲的云雾遮盖着,让人难以看穿它神秘的面纱,朦朦胧胧。

    太易脸色几变,最后又恢复了神情自若的状态,淡然说道:“终究还是被她找上来了。”

    “道长……”落无尘正欲说些什么,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却无故炸响,像是一尊盖世魔神在咆哮,震得他双耳发疼。

    苍穹裂开大口,被人粉碎洞穿,周围有法则在剧烈波动,卷动风云!以落无尘的视角来看,如同神眼俯视而下。

    更恐怖的是,有一个白衣飘然的人影自天门那边降世。

    那竟然是一个女子,身姿曼妙,曲线起伏,长腿细腰,裹在一袭绣着霜花的白衣里,简直像谪仙般出尘。

    那容颜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落无尘不由得呼吸一滞,只见她:柳眉凤目,杏脸桃腮,薄唇绯红,肤若凝脂。

    白衣女人脸上笑盈盈的,眸子比星辰还要璀璨,青丝被凛冽的罡风吹得飞扬四散,透露出三分秀雅,七分灵动。

    但让落无尘最为吃惊的是,她竟然只手托着一座巍峨肃穆的万仞高山,比一大片原始山林都要雄伟。而且上面交织着各种至强的道纹,密密麻麻,有开天辟地的气息在涌动——那是法则的体现,也是秩序的具象化。一出现就散发着极尽璀璨的无量仙光,洒满高天,普照亿万里,晃得所有生灵睁不开眼!

    但白衣女子却闲庭信步地在虚空中行走,犹如踩着看不见的阶梯,脸上看不出一丝吃力的神色,更是只用一手便托住了它,可见道行尤惊天人!

    “排骨!”太易喝道,默默挡在了落无尘身前。

    被称为排骨的女人开口,声音如醉如酥,似玉珠落盘转动,悠扬回荡:“好久不见了,太易。你的欺天神术果真厉害,让我推演多日。论隐匿之法,同辈无人能出其左右。”

    太易瞥了一眼她托住的山,有些惊愕:“你把法则山搬来了!”

    法则山是上界至宝之一,并非天然而成,据说是由一位不知名的大能熔炼数种神金铸造的,上面铭刻着无穷的天地法则!

    那位神秘大能超越了太易或者排骨这种层次,她也只是能搬起而已,摧动它太耗法力了,排骨现阶段还做不到发挥法则山真正且全部的威力。

    只有在它的创造者手中,达到那个级数后,才能让它释放最强大的力量!

    “没错!”排骨傲然地说道,法则山缓缓缩小,直到变得巴掌大才停止,在她的手中沉浮起落。

    太易心头一沉,上界的人要降临下界需要通过天门,因为两界法则并不兼容,故两界隔着另一层异空间。

    而天门就是往返两界的通道,由天地法则而生,但它只有特定时间才会开启,并且会限制强者下界。

    因为天地持掌“平衡之道”,这是对下界生灵的保护!

    法则山是不被天门认可,不允许来到下界的,而排骨却能带着它,不仅和她背后的势力有关,更可能是因为排骨强行破开了天门禁制!

    这下怕是难逃了……

    排骨飘然落地,将法则山轻轻抛给了太易,咳嗽了几下,道:“切磋那事是我下重手了,这个就送给你赔罪可好?”

    太易一愣,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些心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跟你这个武疯女切磋,简直是嫌命长。”

    他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法则山,光芒一闪,没入体内神海。

    这至宝对他有大用,那一道道法则流转气机,光束四射,清洗着他血肉中排骨残留的道与法,调息片刻,太易的状态就恢复了大半。

    落无尘在一旁不语,也插不上什么话,他敏锐地感觉到,排骨的气血澎湃旺盛,就像一轮耀阳,几乎可以灼烧灵魂。

    但她没有外放一点气息,宛如一头蛰伏的真龙。

    “太易,这个孩子是……”排骨盯着落无尘,眸光有些炽盛,“武道根基很扎实啊!”

    太易介绍道:“我收的弟子——落无尘。”

    排骨顿时来了兴致,又打量着落无尘,问道:“确实不一般,但放在上界也不算太好,你怎么会看上他?”

    太易笑了笑,没有说话。

    排骨掐指推演了一番,那双好看的柳眉不由得蹙起:“天机不明,算不到他的过去?!”

    她忽然凑上来,几乎要贴上落无尘了,又惊叹一声,连连叫道:“被你捡到宝了!他是先天道骨!”

    落无尘被吓了一跳,浑身绷直,差点就要下意识地出刀了。

    连番和妖兽血拼,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游荡,太易从来没有救过他,让落无尘养成了一些条件反射的动作。

    排骨没有在意,眸子透过躯壳的表面,看到了落无尘体内刻满道纹的一根根骨头。

    那便是道骨了,而且还是与生俱来的!

    天生近道,悟性上乘,要是不意外陨落,将会成为至强的存在。

    “这是帝路上的争锋者,一位年轻至尊,绝对有潜力超越我们。”排骨意味深长地说道。

    落无尘听到“帝”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背对众生,同样是一袭白衣,手中持剑,看上去英姿伟岸非凡。

    隐约间,一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地呼唤像是跨越万古时光,在落无尘耳边幽幽响起。

    “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