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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三)

    “再快点,”乔治在前方大喊。

    丛林之内的路程错综复杂,即便丛林中的雾气没有了前几天的势头,仍然难以让马匹达到满意的速度。

    他感觉自己的铁手开始幻痛。

    夕阳西下,没有了阳光的束缚,这座丛林之中的某种不详的预兆仿佛将会被释放出来。

    来自深渊的凝视,他摇摇头,将这种念头从脑袋中甩出去,全神贯注地看着地上盘根错节的红木树根。

    马伊爵士被他丢在那片林子之中,夜晚就会有野兽将他吃得干干净净。

    仿佛是他内心的某种兽性所控制他做下的这些事情,铁手过了很久才从失去理智之中恢复过来。

    几天夜晚,他总是能梦见科达家族那蓝底的三朵红色玫瑰花旗帜,它如同噩梦般缠绕在他的身旁,挥之不去。早上起来的他总是一身冷汗,不可名状的恐惧在他的梦境中作乱。

    我不会惧怕这些,铁手对自己说,我是盖恩家族的人,他摸摸自己胸口上的盖恩家族的纹章,我是坚盾,无所不当。

    科达家族的军队几天前从长谷隘口的丛林之中队列整齐地开出,向着丛林深处前进。对此乔治立即下令返回长谷隘口。

    “我们只有两百人的队伍,”铁手不解,“我们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这事得报告给公爵大人,”乔治严肃地说,“这是一支近五万人的军队,一旦河谷军队被偷袭,这场战争我们将会一蹶不振。”

    自那天起,乔治没有了当初和他开玩笑的神情。接下来的三天之内,他没有和铁手说过一句与战争无关的话语,反而让一向喜欢严肃的铁手有了一丝轻松感。

    夜幕已然将临,被高处树冠遮挡住的天空看不见一点星星。

    两百人的队伍不得不慢下来,生怕从一侧的山崖上坠落下去。

    对于坎拉山脉的陡峭,铁手不得不抱有一颗敬畏的心,尤其是在这种距离悬崖只有两步的地方。

    前两天普兰在跟军士聊天时,马儿踢到了地上凸起的一杆大树根,连人带马从悬崖边的碎石上滑了下去。

    盔甲在石块上撞击的咔咔声回响在坎拉山脉的底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普兰去见深渊了,”乔治叹气,“与他的马和长剑。”

    丛林吞噬了他,铁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说出这句话,却总感觉有些不对。

    铁手用舌头舔了舔被马伊爵士用铁手打掉的牙齿原来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小洞,舔一舔还有些发咸。

    刚回到营地里面时,乔治很是惊讶,“他们怎么敢把你弄成这样?”所有军士看到他都吓了一跳。

    我留给了他一条烂命,铁手咬牙切齿,一个只能感受人世间痛苦的灵魂,一颗只配触摸悲伤与怜悯的心灵。

    我活下来了,他心想,我说过,科达家族必将遭受我无尽的怒火。

    夜晚已然垂下它的幕纱,当最后一丝光线淹没于寂静之海中,大地宣告了夜之神卡格里斯的到来。

    整片丛林被黑暗所笼罩,四周时不时刮来阴冷的风。黑暗中仿佛有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正在凝视着他们。

    身旁的格里咽了一口口水,“火把能帮我们看清道路,爵士。”

    我不会害怕,铁手摇摇头,“不,”他看向四周,视线投射进周围的黑暗之中,光线仿佛被属于黑暗的野兽吞没,“火把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在死敌面前,铁手从不畏惧。

    两百人的队伍已经行军整整一天,几天来亦是如此,马不停蹄地追赶这支近五万人的大军队,在马上的他早已习惯了颠簸。

    铁手的马喘着粗气,他摸了摸马的脖子。即便夜里的丛林开始变得寒冷,马儿的脖子仍被汗水和汗渍浸得又粘又滑。

    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交谈,鲜少有人会以玩笑来打破此地寂静而压抑的氛围。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每个人的内心的不安与害怕,这种心理如同黑檀病一般难以控制且极易传染。

    铁手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天空未挂星辰,还是浓厚的树冠将他们与外界分隔。

    一路上可以看得见军队驻扎过的痕迹。地上,灌木林中,草地上,树下,满是生过火的炭灰与某种动物被吃剩下的骨骼。

    公爵大人绝不会像这样粗心,河谷军队在行军过程中都会要求掩埋这些东西,不留一丝线索给予敌军。

    渐渐的,道路变得宽敞,左侧的山壁渐渐被削平,高大的红木向内侧收缩,长谷隘口的尽头在前方不远。

    铁手看到乔治抬头,视线望向高处。

    “发生什么了,”铁手策马上前。

    “点亮火把。”

    铁手用长剑往左手手背上用力一划,刺耳的钢铁碰撞声回响在这片寂静的丛林之中。星火跳跃至火把前端浸过油的部分,却由于四周的潮气而再次沉寂。

    他划了第二次,仍然没将火把点燃。

    直到第五次,火把最终倔强地燃起,照亮四周,驱散黑暗。他突然感觉火把的光线似乎有些过于明亮。

    铁手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挂在树上的尸体,一丝不挂。她身上满是伤口,鲜血从其末端顺着肢体留下,滴在乔治面前。

    地上的鲜血汇聚成了一滩血水,尸体的口中叼着某个东西。

    “把她放下来,”铁手看不清乔治的脸,但是他可以从话语中感受到寒意。

    曼特举起十字弓,弩矢安静而迅速地切断长绳。

    尸体如图破麻袋般砸在地上。

    乔治翻身下马检查尸体,“手腕发紫,她挣扎过。”

    “而且没死多久,口中叼着一个人的……老二……”曼特指出。

    铁手注意到尸体脖子上的绳子几乎勒进肉中,她的舌头几乎要从嘴中整个吐出,白眼外翻,仿佛是万物之神所创造出的失败物种。

    就连经历过两次战争的他都有种想把下午吃过的潮面包屑吐出来的感觉。

    “如果是吊死,”铁手咬牙,“她绝不可能如此……”他顿了顿,“……扭曲。”

    “来个人埋了她,”乔治上马,绕开地上的尸体“这是我们能给予诸神的最后尊重。”

    “戴利、格里,埋了她,其余人走吧。”

    他一刻也不想再看这具尸体一眼。两人将尸体身上的绳子解开,抬到树下,用厚实的落叶与腐叶盖住尸体。

    科达家族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逼近极限。

    “听到了吗?”乔治闭口不言。铁手听到了,风中混杂着人的嘶吼与尖叫,从远方的黑暗之中传来。

    深渊的声音,“前面在开战,”他用左手扶住马儿的脖子。

    “快,”乔治举起手中的火把,一踢马刺,向前方冲去。

    一面被砍倒的白底金牙旗横向躺在地上,早已被鲜血浸透。

    瓦德家族,铁手心中感到不安,河谷军队已经遭遇了伏击。

    地上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部分濒死之人仍在苟延残喘。

    “救我……”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正在塞回自己滚落一地的肠子,身上满是血污与淤泥。

    雇佣骑士,他不认得这个纹章。

    铁手接过一杆长矛,“也许诸神会拯救你,但我不行,”随后用手中的长矛的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具尸体,却发现此处倒下的人多数为瓦德家族的士兵。

    远处开阔而平坦,黑暗已被大火燃烧的光辉驱散。

    尸体数量多了起来,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如同一幅恐怖的绘图。到处是散落在地上的盾牌与长矛。无人使用的火把点燃了周边的灌木丛,火焰吞噬着地上的旗帜与其他易燃的物品。其中的部分尸体已经燃烧起来,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长谷隘口的尽头如深渊巨口,铁手看得到火光中飘摇着泰耐斯提家族的染血长矛旗,旁边是艾隆家族的白底黑羽旗,以及瑞文家族的蓝底城堡旗。

    铁手看到了自己家族的旗帜,白底黑盾旗。这是一面让他骄傲的旗帜。没有什么能撕破盖恩家族的防线,铁手记得父亲常常对他说道。

    如今父亲躺在病床之上动弹不得,铁手知道,是多年前的北境战争让他染上了风寒。

    我会回来见您的,和马伊欧一起,带着战争的痕迹,荣耀家族的纹章与旗帜。

    科达家族的蓝底玫瑰花旗明显占了上风,混乱的战场上看不到巴尔公爵的身影和那把锋利而致命的黑矛。

    铁手知道,两百人的护卫队要担任起军队的责任了。

    乔治转头,“吹号。”

    “我没有号角,”铁手死死盯着长坡下方的敌人。

    “我有,”曼特爵士摸向腰间,递给铁手一柄镀金的号角,“我父亲给予我的,”他低下头,“它未曾响过。”

    今天会是它的荣耀之日,铁手将空气吸进肺中。

    随着肺中的空气不断减少,它发出的声音愈发悠长而久远。这柄号角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清澈明朗。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乔治拔出长剑。

    他不知道是长剑出鞘的声音,还是看到科达家族的人的神情都变了色更让人心悦。

    铁手哈哈大笑,“马格兰三世万岁!”他戴上铁盔,胸口上的盾牌纹章被火光照映得通红发亮。

    负责掌旗的佩克挥舞着染血长矛旗,在高处猎猎作响。风在他的耳边嘶嚎,一杆杆长枪抬平,马蹄声伴随着怒吼,向着科达军队冲去。

    他的马蹄踢翻了一名正试图组织队列的骑士,用剑拨开一杆长矛,砍倒了一名掌旗的军士。

    科达家族的玫瑰旗失去了风光,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敌人刚刚组织的阵型瞬间被钢铁洪流冲散,乔治带领部分的骑兵已经冲进了敌军阵中。霎时尖叫声此起彼伏,混杂在马蹄声与钢铁刺穿血肉的声音。

    远处的河谷军队开始发起反击,在马上的他可以看到莱恩伯爵身上已浑身浴血。

    “国王陛下万岁,”铁手一踢马刺,马儿发疯似的向前方冲去,手中的长剑挥舞不停。

    他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跟过来,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跟过来。此时的他沉浸于长剑与钢铁和血肉碰撞带来的快感。

    敌人痛苦的嚎叫成为了他心灵的养料,敌人害怕的表情成为了他快乐的来源。

    从高处向下方冲锋的骑兵所向披靡,科达家族的雇佣兵团已经开始显露他们的软弱与无能。

    一个雇佣骑士丢下了他盾牌,向一边黑暗的红木林中跑去。

    那是断头林,一座充满怨念与恶意的寂静红木林。

    当一个人逃跑时,这种行为将会如同瘟疫般在军队中传播,巴尔公爵说过。

    在一瞬间,铁手笃定,拦山城侯爵即便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这些雇佣军队的忠诚。

    是时候了,“放下武器的人,自由是你们的了!”

    大部分的雇佣骑士开始逃跑,几乎所有的雇佣兵都丢下了自己的武器,向一边的林中逃跑。

    如果对方知道我们这支军队有多少人,也许丢下武器的该是我们。

    雇佣军团瞬间逃跑了大半,剩下来的人甚至帮着河谷军队反攻科达家族。

    这些雇佣兵只是一些冒险团组织起来的乞丐军队罢了。他们跟随军队的唯一目的就是在科达家族胜利后偷偷拾取亡者的物品与钱财。

    对此铁手嗤之以鼻。

    马蹄踩踏在泥地上发出的哒哒声,每一位科达家族的士兵脸上显映出来的恐惧,是对铁手最大的尊重。

    他的头脑中闪过那个科达家族的老兵,那个曾喂给他食物的老兵,那个在敌人军营中唯一尊重过他的人。

    也许在战场上遇见他,我也不会仁慈,铁手沉下心,我们是敌人。

    科达家族的素质比他想象的要顽强,雇佣兵已经逃跑大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骑士用连枷敲击他的钢制盾牌,刺耳的声音显得有些吵闹,回响在长谷隘口的尽头。闹哄哄的敌军霎时间安静下来。

    “列队!”

    铁手不得不惊叹于对方的临危不乱,他扫了一眼敌军的队伍,却没发现泰里侯爵的踪迹。

    科达家族军队另一边的河谷军队也停止了进攻,双方于死寂中相互盯着。

    红木上的雀鹰开始鸣叫,火把点燃了一旁的灌木林。铁手几乎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心跳声,仿佛天神即将降下惩戒前的宁静。

    乔治向他靠过来,“那是格伦爵士,你应该听说过他。”

    铁手当然听说过,马尔基尼家族的格伦,独眼骑士,无畏者,菲尔林港之心。

    铁手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

    “一个重视荣誉的人,”乔治在马上扭了扭身体,“一个视忠诚为生命的人,一个对世间财富封地无任何需求的人。”

    乔治叹了一口气,“一个拥有可悲灵魂的人,他视塞里芬公爵为他的封君,为他的挚友,而塞里芬公爵视他为自己的物品,想卖就卖。”

    瑞克·马尔基尼伯爵的长子格伦,一位出生于死亡的战士。其母亲于战争之中生下格伦,那是在老国王普林格瓦六世的年代。

    如今的格伦已然成为残疾人。铁手注意到,骑在马上的格伦爵士,空荡荡的右腿裤子被风吹的飘摇动荡。

    这场战斗不会过早的结束,他非常清楚,有什么样的指挥者,就有什么样的军队。

    铁手将腰边的镀金号角放在嘴边。

    最后的战斗,他心想,科达家族最后的战争。

    他鼓起肺部,用尽力气将号角吹响。

    马尔基尼家族的格伦,年老而残疾,铁手一踢马刺,向敌军的阵前冲去。将息之人,何故来此。

    莱恩伯爵抓住机会,浑身是血的他冲向正在列队的敌军。铁手看到瑞文家族的蓝底城堡旗作出了回应。

    “河谷万岁!”他冲进了敌军的前锋阵营,他可以感受到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一杆杆长矛如荆棘般盘曲错杂。

    我会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他的长剑横劈在一名士兵的头盔上。头盔早已变形,被砍的部位深深陷入血肉中。

    他看到曼特的长枪刺穿了一名穿着镶钉皮甲的骑士的胸口,随后他的马被一支长矛刺中前腿。轰一声,曼特连人带马翻倒在地,倒地的马儿痛苦地嘶鸣,四蹄不断乱蹬。

    无论高低贵贱,铁手心想,平民骑士还是贵族国王,刀剑面前,人人平等。

    地上满是烂泥与血水汇聚的坑洼,不断有人在他身边倒下。

    我们人太少了,他将剑插回剑鞘,拾起一柄插在尸体上的长矛,瞄准远处的一名弩手,抬平长矛,驱马冲去。

    一支支箭矢从他身旁飞过,还有一支正中他绑在左手上的盾牌。

    那名弩手慌忙用弩格挡,却被长矛刺了个对穿。

    “来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铁手拔出长矛,上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淌下。

    “你的对手是我,”一个粗旷年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铁手转身望去,格伦爵士在马上挥舞着连枷。阴森而又漆黑的连枷沾满了鲜血,仿佛一只丛林黑蛇正在等待猎物暴露自己的弱点,趁机发动它的致命一击。

    火光照耀着双方的面庞,铁手从覆面盔的细缝中警戒地观察着对方。

    对方的盔甲被鲜血所染,胸口所纹的审判之剑不失其光芒与生机。

    战士的默契所驱使,双方几乎同时向着对方冲过去。铁手的长矛抬平,他回到了巴佩什训练戳刺的场景,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被对方挥舞的连枷惊醒。

    巴佩什的戳刺对象是填充了茅草的假人,而现在,他面临的是一位饱经风雨的战士,身着瓷釉板甲,身材高大。

    漆黑的连枷耀武扬威,霎那间铁手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只蓝色草原上最为凶猛的狮子,狮子已经对他亮出了血腥而瘆人的獠牙。

    长矛正好刺中对方的胸口,然而他手中的染血长矛却被硬生生地折成两段。

    对方的瓷釉板甲上出现一道很深的划痕,随后迎面而来的是对方漆黑的连枷。

    铁手在仓促间用盾牌抵挡,巨大的冲击力从盾牌上袭来,木头撞击金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木头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被掀翻下马,如果没有盾牌,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泥地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匆忙起身,晕眩感涌上大脑。昏昏沉沉的他快要将傍晚吃的东西全部吐出。

    我大意了。

    那柄漆黑可怖的连枷再次飞舞,“铁手,爱德华爵士,我很遗憾。”

    那匹黑色战马转了个弯,奔疾着四蹄向他冲来,他拔出长剑,摇了摇晕眩的头脑,看着黑马骑士离他越来越近。

    他回到了黄金港的城墙。

    “小孩,战场……”他向后方退去,踢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死去的莱德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他周围全是尸体与残肢,血液将泥地染得发出腥红的亮光。

    连枷的大锤朝他飞舞过来,他慌忙向一边扑倒,躲开那致命的大锤。

    格伦爵士骑着马,铁手感到左手开始幻痛,我不可能打得过他。

    他翻越一具又一具尸体,踩在一滩又一滩不知是泥水还是血水的坑洼,朝着一边的红木林跑去。

    身后的马蹄声催促着他快跑,他一头扎进林中,却听到格伦爵士破口大骂,“出来,爱德华爵士。”

    他跟随着对方的视野盲区,格伦爵士四处观望,寻找着他的身影。

    铁手偷偷摸到对方马匹身后,用长剑划开了马的腹部。

    黑色战马痛苦的嘶鸣一声,如山崩般倒地不起。

    那柄连枷被黑马压在了身下,地面被格伦爵士狠狠地砸出一个坑。

    铁手将马匹割喉,提着长剑向格伦爵士靠近。

    他用剑挑开对方的面甲,骑在对方身上。长剑上的血滴在格伦爵士的脸上,铁手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长谷隘口中吊死的女孩,很符合你的骑士精神?”他用剑的尖端靠近对方黝黑的脸庞,“高贵的马尔基尼家族竟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对方满是鲜血的脸庞露出困惑的神情,浓厚的眉毛如两条巨大毛虫般弯了起来,“你在说什么该死的东西?”格伦爵士用他巨大的钢甲手套握住铁手的长剑,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打在他的上额。

    他的脑袋中仿佛有两支军队正在开战,手中的长剑也不翼而飞。

    “去死吧,”格伦爵士缓缓起身,一条腿支撑站立的他显得有些颤颤巍巍。

    你我都是残废,铁手一脚踢在对方那唯一的腿上,格伦爵士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铁手冲上前抢夺对方手中的长剑。

    一只手如何抢得过两只手,他被格伦爵士一拳打中脸颊,口中瞬间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血液涌上大脑,他额上的青筋凸起,理智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用左手挡住对方长剑的劈砍,右手握拳,击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格伦爵士掐住铁手的脖子,几乎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铁手用右手死死抠着对方的巨手,那双手反而掐得越来越紧。

    他咬紧牙关,抬起的左手正中对方的上额。

    力道之大,以至于铁手甚至能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巨手松开了,格伦爵士朝一边倒去,嘴中流出了鲜血,滴在这满是怨念与邪恶的断头林中。

    他躺在泥地中,地上的血腥味仿佛梦魇般环绕在他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