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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

    越国,虞州城。

    乌云密布,空气闷热。

    七辆马车停在城南朱雀门外,等待入关的例行检查。最前面车上跳下一个黑衣汉子,上前与巡关守军攀谈,年轻守军初时还有些不耐烦,待黑衣汉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守军这才露出几分惊讶的样子。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黑衣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塞过去,年轻守军接过后藏进袖中,笑起来道:“还是你们会做生意。”

    笑罢,朝后面负责检查的士兵挥了挥手,几人心领神会。

    车队入了城。

    马车中,黑衣汉子对一个老道恭敬道:“包道长若有暇,一定要到镖局里坐坐。”

    包道长眯着眼,微微点头:“好说。”

    一旁坐着的一个素衣青年,身边靠一支木拐,此时也插话道:“前几日听衙门巡捕房的人说,城外闹邪祟,出了十几桩命案,此番府尹马大人请动尊驾出山,想必就是为了此事了?”

    包道长冷冷瞥了说话的年轻人,却并不回答。

    旁边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见状,嘿嘿怪笑了两声,似有意嘲讽年轻人热脸贴了冷屁股。

    青年脸上尴尬,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轰轰雷鸣从天空传来,车顶棚上响起啪嗒啪嗒雨点声。

    ……

    ……

    太白楼二楼临窗的雅间,木窗用撑杆支着,一老一少凭窗而坐,酒保送上来两个凉菜,一壶酒,四个酒盅。

    “客官,热菜是现在上还是?”

    “你自下去,待会喊你时再来。”

    陈涛吩咐了酒保,向面前老者问道:“师傅,今夜就要行动么?”

    老头俗姓方,道号丰一,六十七八岁模样,清瘦面庞,稀稀拉拉几根胡子,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正用指甲敲着桌面,盯向窗外潇潇而来的雨。

    “不急。”

    雨来的又急又大,不少行人不防,抱着头奔到酒楼屋檐下避雨。门口乱哄哄的,几个酒保在门口驱赶避雨的人。雨幕中,七辆马车一路疾行,最前面一辆车在酒楼门口停下。负责迎送的小二眼力极好,连忙挤出人群撑了伞迎上去。车上下来三人,头一个正是刚刚车里的包道长,另一个是位身材极高的大汉,最后下来的是城门口出现的黑衣汉子。人群让开,三人进了酒楼大门,大堂之中,黑衣汉子冲老道抱拳道:“道长请便,我家主人仰慕已久,有暇还望道长屈尊去镖局坐坐。”

    包道长说了句“有劳”,不再理会,转身朝里间走去。

    一旁的小厮自然认得黑衣汉子,对方是城里伏威镖局的总镖头宗布,见他对这老头如此客气,不敢怠慢。

    “二位爷,是楼下散座还是?”

    正说着,陈涛已经从楼上下来。

    “包师叔,小侄陈涛见礼!我师父在楼上已恭候多时了。”

    包道长身材矮小,一身绫罗绸缎,颇有几分乡下土财主的架势。他上下打量了陈涛几眼,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随着一起上楼。

    到了二楼,还未进门,雅间里传来笑声:“炳元兄,哈哈,别来无恙?”

    包道长缓步进屋,朝已经站起来的丰一老道拱了拱手,轻笑道:“丰一老弟,怎么几年不见,老成这副样子了?”

    方丰一知他素来言语刻薄,倒也不介意,单手一引“请”,仍旧笑道:“上次一别,也有十二年了吧?”

    “十二年零三个月。”

    “弹指光阴呐!”

    客套一番,彼此安了座。丰一道长指着包炳元带上来的高个汉子问道:“这是当年那一具人傀?”

    陈涛在一旁侍酒,听到“人傀”二字时,朝门口站着的大汉看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内心震撼。

    “比之当年如何?”

    包老道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粒花生米,随意问道。

    丰一老道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灵性大增,羡慕。”

    两下说笑了一回,自然要说回正事。丰一老道朝陈涛看了一眼,陈涛会意,自觉起身出门,门关上后两个老家伙在里面密谈。

    方丰一似还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捏在手心,口中低声念念有词,黄色符纸砰的自燃起来,化作一团稀薄的烟雾将房中笼罩,外面潇潇雨声顿时被隔绝。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从怀里拿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皮状之物放在桌上,徐徐问道:“炳元兄可识得此物?”

    包老道看过去,不由得瞳孔一缩,惊讶道:“螣蛇之蜕!你信中说的机缘,莫非就是此物?”

    丰一老道拿起酒盅抿了口,摸着胡须道:“呵呵,不满老兄,约你来此正是为了它。以老兄的见识,此等成色的蛇蜕,也能猜出此妖实力不俗。《妖经》有云:‘螣蛇化蛟,寻泉觅宝。丹成九色,以承天责。’且不说灵泉异宝,单单是螣丹,对你我的好处,何异于一场天大造化。”

    包老道盯着那块蛇蜕,忽然笑了起来,看向丰一摇头道:“哼,此等大妖,已到了化形的地步,我斗不过,也惹不起。漫说是你我,就是你们太清观的青阳祖师,说句不恭敬的话,他老人家便是亲来,怕也不敢说拿得下此妖吧。”

    丰一收回了桌上蛇皮,也笑道:“炳元兄说的对,的确斗不过。你天泉山素有延年益寿的法门,不过如你我这等卡在精气已满,金丹不成的境界,还有多少年可活的?况且,你我细细谋划一番,也未见得没有搏一搏的机会。”

    包老道手指不住敲打桌面,似在衡量利害得失,片刻后道:“此妖现在何处?”

    “城中!”

    包老道皱起眉头,似还在纠结,随后一咬牙道:“也罢,老夫舍命陪君子,你且说说你的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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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州城西城,有一处市井热闹场所,周遭商铺繁密,因最早有几家大的织布厂集中在此处,所以市民称呼上,多半以“布厂”来指代周遭一带地名。其中最大的是荣宝升布厂,偌大的作坊里雇佣了二三百名织工,东家复姓申屠,是虞州数得上的富商。此地却不仅仅他一家,另外还有三家布场,只是规模略小些,大些的蓝家布坊,也有百十人的织工,小的如吴家夏布坊,只做夏布,也有三四十名织工。

    除此之外,又有两家专营花卉苗木的大商铺,整个虞州城过半的苗木交易,都是他们两家经手。排版刻字的作坊一二十家,又有造纸坊,印书局,经营玉石珠宝的万宝楼、翠丰楼、宝庆楼、玉珍阁等等,其余大小作坊也有几百家。因此,这一带居民繁簇,烟火气重。一年到头,街道上人员来往不绝,做生意的,打听事的,跑腿的,房牙子,做皮肉生意的虔婆,各处来往的商队,江湖打把式卖艺的,戏子,僧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居家的暗窑子不上算,说得出名头的勾栏楚馆就有五家,更不用说大小酒楼、商会、茶铺,细数不尽。每日夜里华灯初上,布厂一带街面人头攒动,莺歌燕舞丝管齐喑,热闹繁华竟不输京兆府。

    忽如其来的一阵大雨,大小街道上都起了积水,附近居民急忙从屋里拿出铁锨、锄镐疏通沟渠排水。布厂东头花楼街,一处菜场门口,一间新装修的房屋,上面挂着一张小匾,写着“青龙钱庄”四个字。虽雨势颇大,门口却挤着三四十人,一个年轻的负责在一旁位置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