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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洁茹(上)

    雨是昨晚半夜停歇的,东边一轮红日破晓,院中满地残红。空气清澈,天空深蓝,阳光从屋檐斜斜射下来,照在街上来往行人的衣帽上。

    外面街道上已经喧闹起来,当差的穿着皂服,戴着襆头,行色匆匆赶着去衙门里点卯;做买卖的店铺纷纷拆下门板,准备开张营业;出门买菜的市民,熟人见面彼此打着招呼,说上几句话,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卖早点的推着小车,轱辘在石板路上发出磔磔之声,在固定的位置支起炉灶,准备忙碌;卖栀子花的妇人挎了一个竹篮,嗓音清脆叫卖着,身后留下一路的花香。

    一个二十四五的少妇拎着两个食盒,朝一家早餐摊子走过来。她上身穿一件淡赭色对襟褙子,里面是鹅黄抹胸,腰间系一条海清撒花褶裙,脚下一双红鞋。头上的髻儿用一块丝帕包着,脸上微施淡妆。衣着虽普通,遮不住她天生丽质。沿途不少孟浪青年朝她看过来,她低着头,快步到了摊子面前。

    “韩婶子早。”

    递过食盒,少妇熟稔的打着招呼。摊主是个中年妇人,接过食盒笑道:“还是老样子?”

    “嗯。”

    韩婶装了七八个煎饼,又打了四碗粥,夹了些咸菜。

    “洁茹,家里孩子好些了?”

    “好多了。”

    “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啊。我给你介绍的主家怎么样,没亏待你吧?”

    “有空奴家还要专程来谢韩婶子,主家待人极好。”

    “要你谢什么,主家好便最好。你还年轻,又有一副好容貌,只要你肯点头,那些公子哥儿还不是抢着上门求亲,做个外宅虽说名声差些,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唉,休怪老婆子多嘴,再过几年人老珠黄,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支持呢,毛毛长大了要讨媳妇,哪一样不花银子呢?”

    少妇接过盒碗,一层层仔细装了起来,轻笑道:“韩婶子休再说了。”

    “唉,我知你的心思,是想寻个合意的。合意郎君,谈何容易呢?”

    付了钱,道了叨扰,少妇转身朝前面街道走去。不多时到了一处院门前,取出钥匙开门进去,反手关了门。

    到了内院,夏言穿一身宽松睡衣,散着头发在院中伸腿扭腰,正在做早操。

    “洁茹姐早!”

    “小言起来了?妞妞呢?”

    “还在睡懒觉吧。毛毛好些了么?”

    “嗯,吃了药,昨晚睡的还算安稳。”

    “你家里有事,这些天不必过来,我们有手有脚的,自己解决不费事。若是少银子找孟先生支取就是了,我早和他说过的。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去看毛毛,今晚回来应该有空的,那个,放便吧?”

    洁茹姐进到厅堂里,不觉脸上红了红,忙低头去取食盒里的盘碟,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今年十七了,我可不小。”

    在院子正起跳拍掌的夏岩强调道,看着花姐的身影,邪念一闪而逝。

    “是啊,不小,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是大人了。”

    洁茹姐说着,去拿木盘打洗脸水。

    夏言做完了早操,洗漱完,坐在桌前看洁茹姐给妞妞梳头,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自顾自笑了起来。

    洁茹姐是三个月前经由早餐铺大娘介绍来的。夏言时常光顾韩婶的生意,偶尔也说几句话,知道大娘姓韩,人不算讨厌,做的早点味道极好。于是经常预付一整个月的早餐银子,免得每次去都要掏钱。

    那日天刚黑,夏言才从外面回来,正和妞妞在屋里吃晚饭,饭菜自然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韩大婶领着一个俏丽的小媳妇进来,拜了万福,开口道:

    “少爷小姐都在,老身来的唐突,休怪。素日少爷在老身摊子上吃早点,也不见个仆从跟班,又听少爷说家里没一个佣人,所以老身想着贵府上是用的上人的。洁茹原来住在盐水巷,与我是旧邻,她男人本是在城外数码头做事的,后来落水淹死了。发丧完不多时,她一家卖了房子搬出去了。前几日碰上,她正在另户人家帮忙做些针线活,人也瘦了一圈,叫人看了好不可怜。说起来也是命苦,她三年前死了丈夫,上面又没有公婆,只有一个喝酒赌博的小叔子,成天只晓得找她要钱,一天到晚不着家。家里又有个生病的七八岁孩子。她性子倔强,不肯轻易改嫁,所以冒昧带她来问问,少爷府里若用的上人,她又勤快又能干,针线手艺没得说,人品实在,老婆子可以打包票的。”

    夏言一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看了看站在身后低眉顺眼的少妇,略想了想。他自己现在事多,家里也没空打理。妞妞虽说会做饭,厨艺实在一言难尽,也是年纪太小了。另外每日换下来的衣服要浆洗,屋子里掸尘叠被,诸如此类的家务说是不多,动起手来也颇耗费时间。之所以一直没请佣人,还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行吧,明天早上过来试试。”

    夏言说道,少妇容貌倒在其次,主要还是能干。

    如此,董洁茹每日早晚来夏家伺候,洗衣做饭,扫尘叠被,果然又勤快又干净。一来二去熟了,也不似原来那般拘谨。夏言也不许她以“少爷”“小姐”的称呼来喊自己和妞妞,直呼其名便可。夏言对她则以姐称之。

    她家孩子毛毛今年五岁,手脚瘦的如竹竿一般,脑袋大大的,肚皮鼓胀,面有菜色,按夏言估计,多半是吸血虫病。半月前他抽空去看了一回,不大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小叔子比夏言小一岁,正倒在另外一间房的床上呼呼大睡。毛毛乖巧的躺在小床上,睡的甘甜。

    他记得有一种叫吡喹酮的特效药,不过这个时代想提炼出来,恐怕做不到。特地让人打听,请来一位名医诊断之后,说是癥瘕积聚之症,只敢开凉血止吐的方子,用犀角地黄汤外加白茅根、侧伯叶、生大黄。如此吃了半个月的药,倒是有些效果。

    自大半年前苏醒,体会死而复生的过程后,夏言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上一世活得谨小慎微,却终究遭人暗算。这一世只求衣食无虞,性命无忧,照顾好身边的人,他便心满意。但左手手心印记发作,发现这个世界竟有另外一个力量体系的存在后,“衣食无虞,性命无忧”这四个字变得困难起来,想事事置身事外极难办到。既然如此,他试图接触道士高人,最后在城里无意见到白川,观察一段时间后主动结识,正是这方面的考量。

    对于洁茹姐,他也说不清什么感觉,说是主仆关系吧,也不单单是。对方无论样貌、身材都没得挑,其实年纪也不大,结过婚,失了贞洁,带个孩子对他来说不算事。男女的事他看的极开,食色性也,既然是本性,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至于名分,如有可能,明媒正娶有何不可?只怕是洁茹反而在意这些,因此有些自卑,真有些想法也强自按压,不敢表露出来。他还不清楚洁茹的想法,只能微微感受一点痕迹出来,对方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喜欢的小心翼翼,克制的几乎看不出。脑中那点念头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由不得自己控制。但念头是一回事,真用强,占了对方身子,即便对方自愿给了,后面反倒尴尬无趣起来,还不如宿妓来的爽利呢,也省了许多心理负担。因这一点念头,无意间对洁茹姐的孩子上心起来,他自己倒是没察觉。不过,再上心毕竟是在古代,医疗落后,他也只能尽人力待天命了。

    另外,认识白川后,他也想过,说不定请白川对着毛毛吹一口气,小孩子他就能痊愈,毕竟白川是个厉害角色!

    正吃早饭的时候,孟先生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