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松园（五）
且说夏言在家吃了早饭，和洁茹开了玩笑，换一身素净新衣一路慢悠悠的走，过了凌波桥，转入三里巷，又走了一小会儿，到小松院门口。
沈府张叔见他来，迎着笑道：“夏公子，来的正巧，我家少爷前几天还念叨您呢。”
“哦，怎么个巧法？”
张叔笑道：“老奴前几日听府里三夫人说，她有个侄女与夏公子年纪相配，家世、样貌、才情都不差，我家公子既然与夏公子有莫逆之交，不如亲上做亲。我家少爷也觉得此事甚好。”
夏言愣了一下，心道这些日子没见，沈士谦是忙着给自己做媒去了？心中腹诽几句，随意应承了了张管家。听沈士谦提起过，这张老管家不是个简单人，在沈府几十年，地位不低，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张叔没有送他进去。此地他也来了几次，轻车熟路。到了里面，早有丫鬟迎过来，说少爷和几个公子在弃冕亭那边。还未走进，远远的就听见悠扬的笛声传来。几人似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很快又哈哈大笑起来。
快到亭子边，那边看见他来，沈士谦先站了起来向夏言道：“岂明兄，来的正好，他们几个正逼我说你的事哩，我哪里清楚，你给他们说罢。”
“哦？”
同几人微微拱了拱手，夏言笑着脱鞋入席。席中无非瓜果点心，几种口味的好酒。弃冕亭是一座连珠亭，中间用石桥连接，两亭相距不过三丈许。他们坐在里面大亭子里，外面小亭子下站着五个姑娘，衣服轻薄，一女居中演奏乐器，其余四女翩翩起舞。有钱人的娱乐，不论古今，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不等其他人开口，荀庆先道：“岂明，你迟到，先罚一杯再说。”
这个时代，酒类似于后世的酒精饮料，属于大众饮品，解渴为主。夏言也正走的口渴，大大喝了一杯，味道极好，似是某种果子酒。
“好，我且问你，你府中叫洁茹的女子，是不是被你玷污了，你实话实说。”
本以为夏言会否认，没想到他点了点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道：“唉，被你猜中了。”
沈士谦在一旁下巴都惊掉了，荀庆则痛心疾首，大呼“畜牲”。除了黄美仁，林倩和刘璟也哈哈笑了起来。
荀庆带来的五个舞女，表演节目到了最精彩处，外套脱了，就留一个薄抹胸，里面是肚兜，她们又都比较丰腴，随着一旁小厮羯鼓蓬蓬的节拍，蛮腰轻扭，藕臂曼张。轻纱裙子勾勒出曲线，裙下时隐时现大腿，以及带着各种暗示性的动作。夏言毕竟见识过更露骨的舞蹈，眼前的在他看还算正常，其余五人则目不转睛，特别是林倩，几乎在吞咽口水。沈士谦则面红耳赤，不忍移目。刘璟略淡定一些。荀庆早就见识过了，看看那边跳舞之人，又回头看看席中几人的表情，又看看身边自己带来的妇人，心中颇为满足。出人意料的是黄美仁，也看的如痴如醉。
一曲舞罢，李倩先起身要去上厕所，随后黄美仁也说喝多，要去小解。搞得沈士谦和刘璟尴尬起来，他们本来也想去，强忍下来了。
“允贤兄，在下听说王府在玄镜湖边有一处别苑，可有此事？”
刘璟一怔，盯着夏言看了半晌，笑道：“哦，岂明怎么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
夏言道：“允贤兄误会，只是最近想购置一处别苑，房牙子说起贵府的宅子，我想着也是熟人，所以问问。若不忍割爱便罢了，我再找找。说来惭愧，在下如今的小房子诸般都好，就是在闹事区，吵闹的厉害。又狭窄，不敢请诸位来家坐坐。最好是老旧些的房子，我重新装潢一番，自然比不得小松院这般，却也想要个临水清静所在。”
一旁的荀庆笑道：“是想金屋藏娇吧，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何说不得的。”
刘璟踟躇片刻开口道：“的确有一处别苑，只是……只是那里荒废多年。唉，那里原本是在下祖父的一处书院，先王去世后，给一个老仆住着。后来总是闹邪祟，住在里面的老仆一家，相继病逝了。请风水先生来看，说那里阴气极重，住不得人，所以一直荒废着，倒有半楼的书还封在那里呢。”
夏言疑惑道：“还有这等事？我向来不信精怪之说，允贤兄莫不是借此推辞，不忍割爱？”
一旁的沈士谦郑重道：“岂明兄，此事不可小觑，精怪之说我虽未亲见，不过确有此事，还是谨慎些为妙。”
连一旁的荀庆也劝说：“你莫不信，我是亲眼见过被邪祟缠上之人的。我幼年时，府里一个下人生了病，几个月功夫，神志发狂，瘦的皮包骨头一样，还吃生肉。后来请了驱邪的道士到家，从他身上烧出一滩黑水出来，骨头都焚化了，骨灰里一团黏糊糊的黑水如活物一样还在动，呲呲作响的。现在想想都脊背发凉。”
夏言一阵大笑：“为了允贤兄半楼的书，真遇着邪祟也值了。另外，我虽不信，去请个方士帮我看看不就行了，允贤兄你说呢？”
去小解的林倩和黄美仁也回来了，听说夏言要买王府的凶宅，都在一旁撺掇。还说如果真有邪祟，大家一起帮忙，抓住了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
刘璟无奈道：“罢了，那里也荒废了几十年，你若想要，我回去与管家说说吧。丑话说在前头，真出了点什么，岂明到时候可别怪在下没提醒。”
“哈哈，自然怪不到允贤兄。”
日过中午，天空忽然被一大片云彩遮住，湖面不起一丝微风，空气也闷热起来。
众人还未玩的尽兴，只是闷热的难受，即便坐在凉亭下面，又换了身轻薄衣裳，大家都热得汗水淋淋，无心玩耍。
恰在此时，林府的一个佣人急急从外面找来，在林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皱了皱眉，并未多说。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诸位，恕罪恕罪，家里有些小事，我须回去一趟。大家好好玩，下次由我做东，我亲自给诸位赔罪。”
不待众人细问，他慌慌张张的起身离席。
见他走的匆忙，荀庆问黄美仁道：“他怎么？”
黄美仁与林倩来往最多，摇头道：“谁知道什么事。他如今已经在帮家里做事了，日后怕是没多少时间和我们玩。”
沈士谦望了望天空，抱怨道：“这天气怪的紧，尚是夏初，怎么这样热。”
“是啊，上半天还凉风簌簌的。”刘璟也道。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无非是行酒令，分韵作诗词，大家兴趣都不高。
荀庆不知怎么酒喝得不顺，小妇人忙扶着他去一旁呕吐。
夏言也热的心绪烦躁，盯着天空那片黑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众人随意说着话，沈府老管家张叔从那边走过来，到沈士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沈士谦一怔，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有事？”黄美仁问沈士谦道。
刘璟见此，站起身来：“罢了罢了，今日天气闷热，我看大家也没心思玩了。少卿和士谦都有事，改日再聚吧。”
其他人倒也没反对。
荀庆吐完了，精神也不大好，几人相互道别。
临行前，沈士谦拉着夏言到一边，说了先前刘璟与林倩的对话。朝廷里的一些信息，多半是靠沈士谦告知的。
“家里来了位重要客人，此时还不便细说。不过岂明兄，你真没有心思入朝为官么？”
夏言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正要细问。
“罢了，我先回去，改日再说吧。”沈士谦说着，也准备回家。
夏言洗了脸，拿了把伞，从小松院出来。此时约莫下午一点多，他看了看天上的云彩，打算先回一趟青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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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张叔见他来，迎着笑道：“夏公子，来的正巧，我家少爷前几天还念叨您呢。”
“哦，怎么个巧法？”
张叔笑道：“老奴前几日听府里三夫人说，她有个侄女与夏公子年纪相配，家世、样貌、才情都不差，我家公子既然与夏公子有莫逆之交，不如亲上做亲。我家少爷也觉得此事甚好。”
夏言愣了一下，心道这些日子没见，沈士谦是忙着给自己做媒去了？心中腹诽几句，随意应承了了张管家。听沈士谦提起过，这张老管家不是个简单人，在沈府几十年，地位不低，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张叔没有送他进去。此地他也来了几次，轻车熟路。到了里面，早有丫鬟迎过来，说少爷和几个公子在弃冕亭那边。还未走进，远远的就听见悠扬的笛声传来。几人似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很快又哈哈大笑起来。
快到亭子边，那边看见他来，沈士谦先站了起来向夏言道：“岂明兄，来的正好，他们几个正逼我说你的事哩，我哪里清楚，你给他们说罢。”
“哦？”
同几人微微拱了拱手，夏言笑着脱鞋入席。席中无非瓜果点心，几种口味的好酒。弃冕亭是一座连珠亭，中间用石桥连接，两亭相距不过三丈许。他们坐在里面大亭子里，外面小亭子下站着五个姑娘，衣服轻薄，一女居中演奏乐器，其余四女翩翩起舞。有钱人的娱乐，不论古今，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不等其他人开口，荀庆先道：“岂明，你迟到，先罚一杯再说。”
这个时代，酒类似于后世的酒精饮料，属于大众饮品，解渴为主。夏言也正走的口渴，大大喝了一杯，味道极好，似是某种果子酒。
“好，我且问你，你府中叫洁茹的女子，是不是被你玷污了，你实话实说。”
本以为夏言会否认，没想到他点了点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道：“唉，被你猜中了。”
沈士谦在一旁下巴都惊掉了，荀庆则痛心疾首，大呼“畜牲”。除了黄美仁，林倩和刘璟也哈哈笑了起来。
荀庆带来的五个舞女，表演节目到了最精彩处，外套脱了，就留一个薄抹胸，里面是肚兜，她们又都比较丰腴，随着一旁小厮羯鼓蓬蓬的节拍，蛮腰轻扭，藕臂曼张。轻纱裙子勾勒出曲线，裙下时隐时现大腿，以及带着各种暗示性的动作。夏言毕竟见识过更露骨的舞蹈，眼前的在他看还算正常，其余五人则目不转睛，特别是林倩，几乎在吞咽口水。沈士谦则面红耳赤，不忍移目。刘璟略淡定一些。荀庆早就见识过了，看看那边跳舞之人，又回头看看席中几人的表情，又看看身边自己带来的妇人，心中颇为满足。出人意料的是黄美仁，也看的如痴如醉。
一曲舞罢，李倩先起身要去上厕所，随后黄美仁也说喝多，要去小解。搞得沈士谦和刘璟尴尬起来，他们本来也想去，强忍下来了。
“允贤兄，在下听说王府在玄镜湖边有一处别苑，可有此事？”
刘璟一怔，盯着夏言看了半晌，笑道：“哦，岂明怎么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
夏言道：“允贤兄误会，只是最近想购置一处别苑，房牙子说起贵府的宅子，我想着也是熟人，所以问问。若不忍割爱便罢了，我再找找。说来惭愧，在下如今的小房子诸般都好，就是在闹事区，吵闹的厉害。又狭窄，不敢请诸位来家坐坐。最好是老旧些的房子，我重新装潢一番，自然比不得小松院这般，却也想要个临水清静所在。”
一旁的荀庆笑道：“是想金屋藏娇吧，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何说不得的。”
刘璟踟躇片刻开口道：“的确有一处别苑，只是……只是那里荒废多年。唉，那里原本是在下祖父的一处书院，先王去世后，给一个老仆住着。后来总是闹邪祟，住在里面的老仆一家，相继病逝了。请风水先生来看，说那里阴气极重，住不得人，所以一直荒废着，倒有半楼的书还封在那里呢。”
夏言疑惑道：“还有这等事？我向来不信精怪之说，允贤兄莫不是借此推辞，不忍割爱？”
一旁的沈士谦郑重道：“岂明兄，此事不可小觑，精怪之说我虽未亲见，不过确有此事，还是谨慎些为妙。”
连一旁的荀庆也劝说：“你莫不信，我是亲眼见过被邪祟缠上之人的。我幼年时，府里一个下人生了病，几个月功夫，神志发狂，瘦的皮包骨头一样，还吃生肉。后来请了驱邪的道士到家，从他身上烧出一滩黑水出来，骨头都焚化了，骨灰里一团黏糊糊的黑水如活物一样还在动，呲呲作响的。现在想想都脊背发凉。”
夏言一阵大笑：“为了允贤兄半楼的书，真遇着邪祟也值了。另外，我虽不信，去请个方士帮我看看不就行了，允贤兄你说呢？”
去小解的林倩和黄美仁也回来了，听说夏言要买王府的凶宅，都在一旁撺掇。还说如果真有邪祟，大家一起帮忙，抓住了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
刘璟无奈道：“罢了，那里也荒废了几十年，你若想要，我回去与管家说说吧。丑话说在前头，真出了点什么，岂明到时候可别怪在下没提醒。”
“哈哈，自然怪不到允贤兄。”
日过中午，天空忽然被一大片云彩遮住，湖面不起一丝微风，空气也闷热起来。
众人还未玩的尽兴，只是闷热的难受，即便坐在凉亭下面，又换了身轻薄衣裳，大家都热得汗水淋淋，无心玩耍。
恰在此时，林府的一个佣人急急从外面找来，在林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皱了皱眉，并未多说。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诸位，恕罪恕罪，家里有些小事，我须回去一趟。大家好好玩，下次由我做东，我亲自给诸位赔罪。”
不待众人细问，他慌慌张张的起身离席。
见他走的匆忙，荀庆问黄美仁道：“他怎么？”
黄美仁与林倩来往最多，摇头道：“谁知道什么事。他如今已经在帮家里做事了，日后怕是没多少时间和我们玩。”
沈士谦望了望天空，抱怨道：“这天气怪的紧，尚是夏初，怎么这样热。”
“是啊，上半天还凉风簌簌的。”刘璟也道。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无非是行酒令，分韵作诗词，大家兴趣都不高。
荀庆不知怎么酒喝得不顺，小妇人忙扶着他去一旁呕吐。
夏言也热的心绪烦躁，盯着天空那片黑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众人随意说着话，沈府老管家张叔从那边走过来，到沈士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沈士谦一怔，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有事？”黄美仁问沈士谦道。
刘璟见此，站起身来：“罢了罢了，今日天气闷热，我看大家也没心思玩了。少卿和士谦都有事，改日再聚吧。”
其他人倒也没反对。
荀庆吐完了，精神也不大好，几人相互道别。
临行前，沈士谦拉着夏言到一边，说了先前刘璟与林倩的对话。朝廷里的一些信息，多半是靠沈士谦告知的。
“家里来了位重要客人，此时还不便细说。不过岂明兄，你真没有心思入朝为官么？”
夏言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正要细问。
“罢了，我先回去，改日再说吧。”沈士谦说着，也准备回家。
夏言洗了脸，拿了把伞，从小松院出来。此时约莫下午一点多，他看了看天上的云彩，打算先回一趟青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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