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暴雨前夕（二）
话说夏言从小松院出来，雇了辆马车，一路往青龙堂来。
坐在车中，他心神不宁，并非仅仅是因为闷热的天气。按照往常经验，虞州城应该还有七天才会下雨。自从在仙客来客栈下第一次看到白川，之后每次下雨天，他都能在相同地点看见白川出现，平常之人可能觉察不出，他有心留意下，找到了一些规律。之后几次预测天气，无不应验。有一次天气晴朗，夏言从青龙堂出来，特意要了把雨伞，江书宁与李牧大为不解。之后一个时辰不到，天空果然乌云密布，雷声轰轰，哗哗下起一场大雨来。江书宁和李牧大为惊奇，以为夏言有知天文地理的才能。
“莫非出了什么问题？”夏言在车中自忖道。
天空乌云约越聚越多，整个虞州城都暗了下来，似乎夜色提前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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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郊外，黑虎山。
南北两个县尉衙门的主官，巳时三刻从州府衙门赶回本府，忙召集人员紧急开会，午时初刻集起数班人马，浩浩荡荡开往郊外黑虎山。未时初刻，两衙门数百人马齐聚山下打谷场上，各主事都头在班前训话完毕，诸队伍喊了禳邪安民的口号。
随即，一班人牵着猎狗，腰挎钢刀，背驮箭袋、手持劲弓，开始往山上进发；一班人拿着浆糊桶，鬃刷，在村祠堂前张贴告示；另外一班带着乡贤，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分发符箓，让村民粘在门窗之上辟邪。
虞州府衙门的晨会，是昨晚通知下去的，卯初州县各部官员已经齐聚。会议内容，如前文所说，黑虎山一带，三个月内接连死了二十一人。有人将此事捅到了朝廷，大理寺和御史台的批文下来，责令黄恕忠、荀介之半个月内查明元兄，京兆府的文书直接发到了转运司，也是催办。这些还不算，转运司林旭昨夜紧急去见了黄知府，私下告知，他京中老友传来密报，御史台已商定近两天会派人下来督办此案。明面上御史台的人还好应付，另外还有一位钦差大臣，品阶不低，会提前来虞州暗访，是个大麻烦。
黄恕忠开完了会，荀通判又警告威胁一番，提醒各司长官，京中下来的督官说是督办案件，按照往常惯例，多半也要访察其他军政之事，各司须尽快振作。
散会后，各衙门主官都紧张起来。负责治安的县尉衙门任务最重，除了在城中加强治安巡逻外，城外黑虎山一带，高县尉和姚县尉当即带人去“做些动作”。荀通判暗示的很清楚了，黑虎山的案子，查不查的出来元兄是一回事，有没有尽职尽责又是一回事。所谓没有结果，就要看过程，古今是一样。
黑虎山深处，一处陡峭的悬崖下面，一汪泉眼突突往外涌出泉水。泉眼上冒出丝丝寒气，四周草木枯死，地面凝结了一层冰霜。
顺着泉眼往里深入，拳头大小的孔洞深入两丈有余，下面空间豁然开阔。水下漆黑一片，不知空间有多大。上方泉眼口，一道光柱斜射下来，在冰寒的水中往下直射三十余丈，照到了水底一片细沙上。细沙之上散落无数白骨，有的已经发黑，有的似乎颇为新鲜，一条二寸来长的黑色之物，无鼻无口，如小鱼般转圈游动，中心处一颗麻雀蛋大小的血红珠子，散出妖艳红芒。黑色小鱼每转一圈，中间的血红珠子便颤动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等待孵化出壳。
恰在此时，几声微弱的犬叫声从上方闷闷传来，黑色小鱼停止游动，似乎在听上面的动静。片刻后尾巴摇动，顺着那道光柱向上方游去。
悬崖附近山林中，三个年轻官兵手拿鹊弓，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一条猎狗一路狂吠，似在追逐什么小动物。其中落在最后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三只带血的野鸡。
此次搜山，出发前带头的上司叮嘱：“不准扰民，不准聚众赌博，不准毁坏田地庄稼，不准私自跑下山去玩，更不准调息村妇，注意安全。”
既然没有搜捕目标，没有硬性指标，也无行动计划，意思很明显，此次搜捕行动，做做样子就好，大家偷懒归偷懒，要守规矩。
他三人入巡捕房一年有余，已经算老油条了，自然能听出上司话外之义。上山后，本来也想如其他小队一样，找个树荫底下睡一觉，或者去林子里采点野蘑菇、野果子。其中一人提议，来都来了，又带着猎犬，不如山上看看有无野鸡野兔，只当是出来打猎的，又好玩，若打了野味，还能加个餐。其余两人直呼内行。
进山不久，三人斩获颇丰，本来看天色不好，打算收队回去。恰好一只小鹿从林子里窜出来，他们射出数箭，其中一箭似乎还中了，猎狗兴奋的追了出去。眼看到手的肉弃之可惜，三人便打算追到小鹿后再下山。
其中一人气喘吁吁道：“嗬——嗬——，累……累死我了。这鬼天气，热死我了，你……你看我这衣服，都汗透了。”
另外两人也累得够呛，满脸汗水入注，其中一人笑道：“晚上少去翠粉楼，瞧你虚的。”
三人正说笑着，猎犬不知遇到何物，在前方草丛里发出一阵呜呜之声，随即夹着尾巴，慌慌张张朝他们跑过来。三人一怔，未等反应过来，前方草丛一阵摇摆，一团蠕动的黑色丝状之物如水牛大小，无数触角贴着地面快速移动，眨眼间到了三人跟前，一卷之下将三人包在里面。
惊变发生的突然，三声惨嚎之后，地面一片狼藉，山野恢复安静。三只鹊弓，三个箭袋，三口未出鞘的钢刀，几只被踩扁的野鸡，地上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
山下村庄打谷场上，各小队已经归队，点名完毕，少了三人。负责此次行动的都头叉着腰，吼道：“此小队队长是哪一个？出来！”
一个中年瘦子急的满头大汗，从人群里走出开。
都头骂道：“上山前一再强调，禁制退队下山去玩，拿我的话当放屁了？”
正骂着，一条猎犬不止从哪里窜出来的，急急跑到中年瘦子面前，夹着尾巴呜咽，眼中满是惊慌，身子还不住颤抖。
都头见此，更是恼火：“谁的狗？谁的？站出来！”
中年瘦子见面前猎犬如此，心中似想到什么，忽然道：“都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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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中，他心神不宁，并非仅仅是因为闷热的天气。按照往常经验，虞州城应该还有七天才会下雨。自从在仙客来客栈下第一次看到白川，之后每次下雨天，他都能在相同地点看见白川出现，平常之人可能觉察不出，他有心留意下，找到了一些规律。之后几次预测天气，无不应验。有一次天气晴朗，夏言从青龙堂出来，特意要了把雨伞，江书宁与李牧大为不解。之后一个时辰不到，天空果然乌云密布，雷声轰轰，哗哗下起一场大雨来。江书宁和李牧大为惊奇，以为夏言有知天文地理的才能。
“莫非出了什么问题？”夏言在车中自忖道。
天空乌云约越聚越多，整个虞州城都暗了下来，似乎夜色提前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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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郊外，黑虎山。
南北两个县尉衙门的主官，巳时三刻从州府衙门赶回本府，忙召集人员紧急开会，午时初刻集起数班人马，浩浩荡荡开往郊外黑虎山。未时初刻，两衙门数百人马齐聚山下打谷场上，各主事都头在班前训话完毕，诸队伍喊了禳邪安民的口号。
随即，一班人牵着猎狗，腰挎钢刀，背驮箭袋、手持劲弓，开始往山上进发；一班人拿着浆糊桶，鬃刷，在村祠堂前张贴告示；另外一班带着乡贤，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分发符箓，让村民粘在门窗之上辟邪。
虞州府衙门的晨会，是昨晚通知下去的，卯初州县各部官员已经齐聚。会议内容，如前文所说，黑虎山一带，三个月内接连死了二十一人。有人将此事捅到了朝廷，大理寺和御史台的批文下来，责令黄恕忠、荀介之半个月内查明元兄，京兆府的文书直接发到了转运司，也是催办。这些还不算，转运司林旭昨夜紧急去见了黄知府，私下告知，他京中老友传来密报，御史台已商定近两天会派人下来督办此案。明面上御史台的人还好应付，另外还有一位钦差大臣，品阶不低，会提前来虞州暗访，是个大麻烦。
黄恕忠开完了会，荀通判又警告威胁一番，提醒各司长官，京中下来的督官说是督办案件，按照往常惯例，多半也要访察其他军政之事，各司须尽快振作。
散会后，各衙门主官都紧张起来。负责治安的县尉衙门任务最重，除了在城中加强治安巡逻外，城外黑虎山一带，高县尉和姚县尉当即带人去“做些动作”。荀通判暗示的很清楚了，黑虎山的案子，查不查的出来元兄是一回事，有没有尽职尽责又是一回事。所谓没有结果，就要看过程，古今是一样。
黑虎山深处，一处陡峭的悬崖下面，一汪泉眼突突往外涌出泉水。泉眼上冒出丝丝寒气，四周草木枯死，地面凝结了一层冰霜。
顺着泉眼往里深入，拳头大小的孔洞深入两丈有余，下面空间豁然开阔。水下漆黑一片，不知空间有多大。上方泉眼口，一道光柱斜射下来，在冰寒的水中往下直射三十余丈，照到了水底一片细沙上。细沙之上散落无数白骨，有的已经发黑，有的似乎颇为新鲜，一条二寸来长的黑色之物，无鼻无口，如小鱼般转圈游动，中心处一颗麻雀蛋大小的血红珠子，散出妖艳红芒。黑色小鱼每转一圈，中间的血红珠子便颤动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等待孵化出壳。
恰在此时，几声微弱的犬叫声从上方闷闷传来，黑色小鱼停止游动，似乎在听上面的动静。片刻后尾巴摇动，顺着那道光柱向上方游去。
悬崖附近山林中，三个年轻官兵手拿鹊弓，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一条猎狗一路狂吠，似在追逐什么小动物。其中落在最后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三只带血的野鸡。
此次搜山，出发前带头的上司叮嘱：“不准扰民，不准聚众赌博，不准毁坏田地庄稼，不准私自跑下山去玩，更不准调息村妇，注意安全。”
既然没有搜捕目标，没有硬性指标，也无行动计划，意思很明显，此次搜捕行动，做做样子就好，大家偷懒归偷懒，要守规矩。
他三人入巡捕房一年有余，已经算老油条了，自然能听出上司话外之义。上山后，本来也想如其他小队一样，找个树荫底下睡一觉，或者去林子里采点野蘑菇、野果子。其中一人提议，来都来了，又带着猎犬，不如山上看看有无野鸡野兔，只当是出来打猎的，又好玩，若打了野味，还能加个餐。其余两人直呼内行。
进山不久，三人斩获颇丰，本来看天色不好，打算收队回去。恰好一只小鹿从林子里窜出来，他们射出数箭，其中一箭似乎还中了，猎狗兴奋的追了出去。眼看到手的肉弃之可惜，三人便打算追到小鹿后再下山。
其中一人气喘吁吁道：“嗬——嗬——，累……累死我了。这鬼天气，热死我了，你……你看我这衣服，都汗透了。”
另外两人也累得够呛，满脸汗水入注，其中一人笑道：“晚上少去翠粉楼，瞧你虚的。”
三人正说笑着，猎犬不知遇到何物，在前方草丛里发出一阵呜呜之声，随即夹着尾巴，慌慌张张朝他们跑过来。三人一怔，未等反应过来，前方草丛一阵摇摆，一团蠕动的黑色丝状之物如水牛大小，无数触角贴着地面快速移动，眨眼间到了三人跟前，一卷之下将三人包在里面。
惊变发生的突然，三声惨嚎之后，地面一片狼藉，山野恢复安静。三只鹊弓，三个箭袋，三口未出鞘的钢刀，几只被踩扁的野鸡，地上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
山下村庄打谷场上，各小队已经归队，点名完毕，少了三人。负责此次行动的都头叉着腰，吼道：“此小队队长是哪一个？出来！”
一个中年瘦子急的满头大汗，从人群里走出开。
都头骂道：“上山前一再强调，禁制退队下山去玩，拿我的话当放屁了？”
正骂着，一条猎犬不止从哪里窜出来的，急急跑到中年瘦子面前，夹着尾巴呜咽，眼中满是惊慌，身子还不住颤抖。
都头见此，更是恼火：“谁的狗？谁的？站出来！”
中年瘦子见面前猎犬如此，心中似想到什么，忽然道：“都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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