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暴雨前夕（五）
洁茹在药铺抓药，身后街道路过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矮胖身材，肤色黝黑，三角眼，浓眉毛，粗大鼻子，一张肥唇大嘴，身上穿一件灰色汗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他叫邹大，是附近的居民，今年二十出头年纪，好吃懒做，成天赌博，喝酒，逛窑子，平常只做点偷鸡某狗的事。
另外一人细瘦个子，尖脸，衣服脱了搭在肩膀上，赤膊上身，胸前瘦棱棱的两排肋骨。他不是别人，正是洁茹姐的小叔子，梁二郎，今年十七岁。
他两人素日关系最好，称兄道弟，半个时辰前在赌坊里输了钱，无处可去，在街上闲逛。走到生药铺时，邹大无意间朝药铺瞥了一眼，忽然双眼一亮，笑着摇了摇身旁梁二郎道：“看，哪家小娘子，好勾人的身材，一看就是让男人煨熟的。唉，说了你小子怕也不懂。”
梁二郎转过头，正要欣赏一番，忽然怔了一下，面色尴尬起来，拉着邹大就走，口里还骂道：“快走快走，你个混账虫，再口无遮拦，我给你一巴掌！”
邹大被他拉着走出几步，好奇道：“怎么你认识？莫不是你的姘头？”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梁二郎才说道：“休瞎说，那是我嫂嫂。”
邹大眼睛放光：“你原来说哥哥死了，就剩下嫂子和侄儿一起过活，原来她就是你嫂嫂。怪不得你不碰女人，原来家里有这样一位。你小子，好福气。”
梁二郎被他说的脸红，骂道：“你个畜牲，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说闹了一回，邹大眼珠转动，起了心思，挽着梁二郎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正派君子。罢了，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请你去吃酒，如何？”
洁茹取了药，一路走着，心里踌躇要不要买点酒菜，最后还是去买了几样小酒菜，一壶酒，提着回家去了。
****************
****************
天色慢慢暗下来，雨迟迟不见下。
夏言的马车到了青龙堂门口，下车付了车钱。门口的小豆子笑着上前打招呼。
“书宁和李牧在堂里？”
夏言问道。
“书宁哥今儿有事，说你他岳父六十大寿，早上来了一趟，中午时提着礼品出去。还嘱咐我说，言哥来了给你说一声。”
小豆子在一旁说道。
“另外，牧哥哥应该是去钱庄那边了。”
夏言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哦对了，上午我看对面茶楼下面，有三个人盯着咱们堂里看了半天，还指指点点的，其中一个戴斗笠的人，似乎是个瘸子。我觉得有点奇怪，还去问了问对面跑堂的哥哥，问他那三个客人说了什么，他没听见。”
夏言笑道：“不错，警惕感很高。后天吃肉，你多吃点。”
小豆子被夸了一句，满脸自豪，高兴道：“谢谢言哥哥，终于又要肉吃啦。”
心里还想着白川的事，夏言进院子随便看了一圈，一切运行正常。
又想起今晚要去洁茹姐那里看毛毛，吸血虫病用中药只能压制，恐怕很难根除。唯一的希望，还在白川那里。
去账房看了看各处的收支，又去梅先生那里问了问大家的学习情况，并无什么特殊情况。心中的那股烦躁不安感，挥之不去。
青龙堂里有计时用的滴漏，安排了专人负责报时。
此时小钟之声传来，一共响了十下，正是申酉之交，也就是下午5点。按照之前下雨天的经验，此时雨早该下了一会儿，他若站在仙客来客栈下面，再等一会，就能看见撑着雨伞走来的白川了。
“罢了，去仙客来客栈那里看看吧。”
如此想着，夏言起身，拿了雨伞出门。
此时虽不到天黑的时候，因为乌云蔽日，各家店铺里已经点起了灯烛。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夏言一路走着，脑中又在想稍后去洁茹姐那里，带点什么礼品好。
行走间，一架马车从另外一个街道朝这边过来，与夏言错过。
马车里坐着一老一少。
老的那位，正是白天在沈府出现的任伯先，年少的自然是沈士谦。赶车之人，三十余岁年纪，身材高大，目光锐利，腰间还挂着一把刀。他是任伯先的护卫，姓唐。
任伯先为何会来布厂？
除了沈士谦一番广告，知道叫夏言的年轻人有些能力，另外有一层考虑，是沈士谦不知道的。如今任伯先来虞州出任西南五道支度使，最核心的任务是要给朝廷挣钱，筹集银两。钱怎么挣，除了明面上打击贪腐，怕还不够，他堂堂正三品大员，也不能亲自下场做生意。但扶植几个会管理、会做生意的当白手套，替他挣钱，还是可以做到的。这种人选，又不能太过贪财，最好是读过书的，品行端正，有点为国为民之心，不至于利欲熏心，欺行霸市，把市场搅得乌烟瘴气。
此番来布厂这里，正是要亲眼看看，考察一番外甥口中的青龙堂，若真如外甥所言，三处菜市场被管理的井井有条，钱庄公正为民，倒是真可以考虑用一用这个年轻人。
马车到了花楼街附近，三人下车。
任伯先穿了一声普通素衣，举目看向眼前繁华的街道，笑道：“早听说虞州富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寄存了马车，沈士谦在前面带路，任伯先边走边看，唐侍卫跟在后面，留意身边来往之人。不多时，三人到了菜市场，沈士谦仿佛与有荣焉，当家主人似的指着一处处地方，细细介绍起来。
“这处排水口，到外面有一个发酵池，启明说污水直接往河道里排放，河水就会变黑变臭，人们在河里洗衣洗菜，就会生病。若在发酵池里分级发酵，污水变清，渣滓沉淀下来，水也就不会造成污染了。
那边的围墙，原来是没有的。围起来之后，进出口都立起大门，菜贩不用晚上把菜拖回家。里面又安排了人值守，大家都方便。
还有这些竹筐，启明说是垃圾篓，不许商户随意乱丢垃圾，统一丢进竹筐里。你看那边老婆婆，她是转负责各处卫生的，也监督各家卫生。如地面铺的转，除了方便人行走，启明说卫生才是最要紧的。地面硬化了，蛇叔不容易藏身，每月还搞一次卫生大扫除，这样客人买菜回家吃，不容易生病。
……”
沈士谦不厌其烦的一一介绍着，有是也随意找一两个买菜的客人，或者卖菜的商户，询问此处菜场的变化，对青龙堂的看法。
任伯先边走边看，听着外甥滔滔不绝的介绍，心中升起感慨，一如当时沈士谦第一去青龙堂：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跟在后面的唐护卫一言不发，目光冷漠。
各处走走看看，沈士谦像个传销头子，介绍一处，发一番自己的感想，吹捧几一番。约莫看了一个来时辰，觉得口渴了，三人这才找了一家名气大的酒楼，就在青龙堂附近。
坐在二楼雅间里，临窗看着外面完全黑下来的街道，任伯先心中颇为满意，那位尚未见面的年轻人，的确有些手段，难得的是思虑缜密，连许多细微之处都想的十分周全，着实难得。但用不用他，还要等见面聊过之后才能定夺。
酒菜上桌，三人正要举箸。
轰——
一声惊天雷鸣从天际传来，如在耳边炸响。闪电透过云层，散出亮光。
“要下雨！”
任伯先望着窗外天空，悠悠说道。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矮胖身材，肤色黝黑，三角眼，浓眉毛，粗大鼻子，一张肥唇大嘴，身上穿一件灰色汗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他叫邹大，是附近的居民，今年二十出头年纪，好吃懒做，成天赌博，喝酒，逛窑子，平常只做点偷鸡某狗的事。
另外一人细瘦个子，尖脸，衣服脱了搭在肩膀上，赤膊上身，胸前瘦棱棱的两排肋骨。他不是别人，正是洁茹姐的小叔子，梁二郎，今年十七岁。
他两人素日关系最好，称兄道弟，半个时辰前在赌坊里输了钱，无处可去，在街上闲逛。走到生药铺时，邹大无意间朝药铺瞥了一眼，忽然双眼一亮，笑着摇了摇身旁梁二郎道：“看，哪家小娘子，好勾人的身材，一看就是让男人煨熟的。唉，说了你小子怕也不懂。”
梁二郎转过头，正要欣赏一番，忽然怔了一下，面色尴尬起来，拉着邹大就走，口里还骂道：“快走快走，你个混账虫，再口无遮拦，我给你一巴掌！”
邹大被他拉着走出几步，好奇道：“怎么你认识？莫不是你的姘头？”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梁二郎才说道：“休瞎说，那是我嫂嫂。”
邹大眼睛放光：“你原来说哥哥死了，就剩下嫂子和侄儿一起过活，原来她就是你嫂嫂。怪不得你不碰女人，原来家里有这样一位。你小子，好福气。”
梁二郎被他说的脸红，骂道：“你个畜牲，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说闹了一回，邹大眼珠转动，起了心思，挽着梁二郎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正派君子。罢了，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请你去吃酒，如何？”
洁茹取了药，一路走着，心里踌躇要不要买点酒菜，最后还是去买了几样小酒菜，一壶酒，提着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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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下来，雨迟迟不见下。
夏言的马车到了青龙堂门口，下车付了车钱。门口的小豆子笑着上前打招呼。
“书宁和李牧在堂里？”
夏言问道。
“书宁哥今儿有事，说你他岳父六十大寿，早上来了一趟，中午时提着礼品出去。还嘱咐我说，言哥来了给你说一声。”
小豆子在一旁说道。
“另外，牧哥哥应该是去钱庄那边了。”
夏言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哦对了，上午我看对面茶楼下面，有三个人盯着咱们堂里看了半天，还指指点点的，其中一个戴斗笠的人，似乎是个瘸子。我觉得有点奇怪，还去问了问对面跑堂的哥哥，问他那三个客人说了什么，他没听见。”
夏言笑道：“不错，警惕感很高。后天吃肉，你多吃点。”
小豆子被夸了一句，满脸自豪，高兴道：“谢谢言哥哥，终于又要肉吃啦。”
心里还想着白川的事，夏言进院子随便看了一圈，一切运行正常。
又想起今晚要去洁茹姐那里看毛毛，吸血虫病用中药只能压制，恐怕很难根除。唯一的希望，还在白川那里。
去账房看了看各处的收支，又去梅先生那里问了问大家的学习情况，并无什么特殊情况。心中的那股烦躁不安感，挥之不去。
青龙堂里有计时用的滴漏，安排了专人负责报时。
此时小钟之声传来，一共响了十下，正是申酉之交，也就是下午5点。按照之前下雨天的经验，此时雨早该下了一会儿，他若站在仙客来客栈下面，再等一会，就能看见撑着雨伞走来的白川了。
“罢了，去仙客来客栈那里看看吧。”
如此想着，夏言起身，拿了雨伞出门。
此时虽不到天黑的时候，因为乌云蔽日，各家店铺里已经点起了灯烛。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夏言一路走着，脑中又在想稍后去洁茹姐那里，带点什么礼品好。
行走间，一架马车从另外一个街道朝这边过来，与夏言错过。
马车里坐着一老一少。
老的那位，正是白天在沈府出现的任伯先，年少的自然是沈士谦。赶车之人，三十余岁年纪，身材高大，目光锐利，腰间还挂着一把刀。他是任伯先的护卫，姓唐。
任伯先为何会来布厂？
除了沈士谦一番广告，知道叫夏言的年轻人有些能力，另外有一层考虑，是沈士谦不知道的。如今任伯先来虞州出任西南五道支度使，最核心的任务是要给朝廷挣钱，筹集银两。钱怎么挣，除了明面上打击贪腐，怕还不够，他堂堂正三品大员，也不能亲自下场做生意。但扶植几个会管理、会做生意的当白手套，替他挣钱，还是可以做到的。这种人选，又不能太过贪财，最好是读过书的，品行端正，有点为国为民之心，不至于利欲熏心，欺行霸市，把市场搅得乌烟瘴气。
此番来布厂这里，正是要亲眼看看，考察一番外甥口中的青龙堂，若真如外甥所言，三处菜市场被管理的井井有条，钱庄公正为民，倒是真可以考虑用一用这个年轻人。
马车到了花楼街附近，三人下车。
任伯先穿了一声普通素衣，举目看向眼前繁华的街道，笑道：“早听说虞州富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寄存了马车，沈士谦在前面带路，任伯先边走边看，唐侍卫跟在后面，留意身边来往之人。不多时，三人到了菜市场，沈士谦仿佛与有荣焉，当家主人似的指着一处处地方，细细介绍起来。
“这处排水口，到外面有一个发酵池，启明说污水直接往河道里排放，河水就会变黑变臭，人们在河里洗衣洗菜，就会生病。若在发酵池里分级发酵，污水变清，渣滓沉淀下来，水也就不会造成污染了。
那边的围墙，原来是没有的。围起来之后，进出口都立起大门，菜贩不用晚上把菜拖回家。里面又安排了人值守，大家都方便。
还有这些竹筐，启明说是垃圾篓，不许商户随意乱丢垃圾，统一丢进竹筐里。你看那边老婆婆，她是转负责各处卫生的，也监督各家卫生。如地面铺的转，除了方便人行走，启明说卫生才是最要紧的。地面硬化了，蛇叔不容易藏身，每月还搞一次卫生大扫除，这样客人买菜回家吃，不容易生病。
……”
沈士谦不厌其烦的一一介绍着，有是也随意找一两个买菜的客人，或者卖菜的商户，询问此处菜场的变化，对青龙堂的看法。
任伯先边走边看，听着外甥滔滔不绝的介绍，心中升起感慨，一如当时沈士谦第一去青龙堂：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跟在后面的唐护卫一言不发，目光冷漠。
各处走走看看，沈士谦像个传销头子，介绍一处，发一番自己的感想，吹捧几一番。约莫看了一个来时辰，觉得口渴了，三人这才找了一家名气大的酒楼，就在青龙堂附近。
坐在二楼雅间里，临窗看着外面完全黑下来的街道，任伯先心中颇为满意，那位尚未见面的年轻人，的确有些手段，难得的是思虑缜密，连许多细微之处都想的十分周全，着实难得。但用不用他，还要等见面聊过之后才能定夺。
酒菜上桌，三人正要举箸。
轰——
一声惊天雷鸣从天际传来，如在耳边炸响。闪电透过云层，散出亮光。
“要下雨！”
任伯先望着窗外天空，悠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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