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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冯铨大学士,您有理想吗!

    看李银河将护卫派出找雷击木,孙奇逢冲李银河指指座位,李银河赶忙坐下。

    孙奇逢咳嗽一声道;“陕西灾难不是一年两年了,朝堂居然没有一个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居心叵测者默然不语,道德高洁之士无一良策,我们的养士之法效果之差令人痛心。

    国朝不缺道德文章大师,农院师生绝不能成为百无一用的书虫,刚才银河说得对,农院培育的官员,要能上山下田,切实熟悉民生事务。

    即使不做官,从农院走出的学生能自食其力,能耕作,能制器,哪怕去养猪养鸡,也算对家庭有用,对百姓有益。

    老夫与农院同僚,教授商议后,决定恢复周朝养士的教育方式,中高级学生必须精通贵族技艺。

    《周礼•地官司徒•师氏/媒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李银河迷惑道;“君子六艺?”

    孙奇逢点头道;“春秋时期,至圣先师阐述融合周王室养士官学,将六艺规定为儒生修习的教育方法。

    现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通实务的士大夫及读书人绝不是至圣先师要培养的儒生。

    世事变幻,斗转星移,没有千古不变的规矩,所以农院要调整培养学子的教育内容,当然,教育体系的精神以至圣先师和孟子亚圣的仁义为圭臬,以培养独立人格,益于民族,益于百姓,益于朝廷的实务人才为目的。

    周王室某些贵族教育内容要继承,某些教育内容要大家讨论增减。”

    “善!”屋内众人点头同意。

    孙奇逢道;“农院是大家的,现在已经有了很好的生存,发展基础,农院囊括涞水,涿州方圆数百里区域,有山林,滩地,耕田,有依靠农院生存的数千乡民劳力,有图书馆,博物馆,实验室,农院有自己的工坊,农牧渔林产业,农院不依附任何势力,具有独立人格。

    农院是我们的家,教师和学生都要劳作建设家园,农院士子要有强汉盛唐兼容并蓄的开放心胸,要有卓然独立魏晋士人的风骨,要有先贤悲天悯人的慈悲,要有埋头务实的学习精神。

    学子们要学到务实本领,出路不愁,科举之途很重要,但在农院,只是学子们进学的目标之一。”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雷劈的林子里!”李银河唱着歌,在办公室外兴奋转圈,办公室进不去了,里面是商军带回的十几棵雷击树。易州道録司道长已经鉴定,全是能产雷击木的树。

    李银河挥手在办公室外画了一个大圈,冲闻讯赶来的数十名泰宁山僧道主持道;“这些树都是本官和商行的,本官渡劫用生命换来的,不卖!”

    主持们充满嫉妒又无可奈何,出现雷击木真的需要拼人品。雷击木出自雷劈阳树,像枣木,桃木遭雷劈而存活的,极为罕见,别人被劈一下,成为焦木,李银河被劈一下,收获一堆雷击木,这是天意。

    劈李大人的闪电滚了一片树林,历史上都罕见啊!

    “李大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些辟邪降妖的臻品不能藏私啊!”虚云走出来苦口婆心道;“这么多至阳的树木,大家使用,也能更多的普济世人。”

    李银河堵着大门道;“银河当然要普济世人。”

    李银河冲屋外喊道;“杜鹃,你和小白拖一棵枣树给医馆秦令仪医生,炮制一些符箓木牌什么的,家里人手一件。”

    看着两个小姑娘抬着枣树飞奔而去,李银河冲刘虎道;“刘虎,给孙奇逢先生送一棵枣树,给农院师生用。”

    李银河转向虚云道;“看,本官普济了好多世人了。”

    虚云苦笑道;“李大人,泰宁山僧道在商战中坚定支持商行,为易州水利,农田建设基金集资十几万银,是盟友啊!

    有了好处,是不是大家共享。”

    李银河挠挠脑门,道;“是这么回事啊!虚云大师,本官对待盟友一向如春风般温暖,算了,你挑几棵吧,记得留足换粮食的啊!

    对了,虚云,你个方外和尚,用什么道家法器啊?”

    虚云撇嘴道;“多读书啊,李大人,僧人也要降妖除魔,怎么就不能用法器啊!

    还有,物以稀为贵,让商行不经意透露给代王府,你李大人存货不多,必须尽快,高价购买。”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军营外传来嘈杂声,李银河怒道;“谁这么大胆,敢来军营闹事?”

    陆远和海知礼背着树干,鬼鬼祟祟在军营门口窥视。

    “滚进来。”李银河看见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两人,怒喝道;“你们背着树干闹什么妖,本官只收雷击木。”

    陆远两人点头哈腰进了军营,来到李银河面前道;“將主,我们在灵丘私自行动,这是负荆请罪来了,我们选的木头十几斤重呢,诚意满满!

    什么雷击木?我们背的是榆木,老重了!”

    “负荆请罪,荆条啊!能不能多读书啊!气死本官了。负荆请罪,要脱得精光,把带刺荆条绑在背上,一步一片血的,你们穿着皮袄,背着榆木,向本官示威来啦?

    本官武力强悍,还没人敢在本官军营外放肆。”

    军营外再次传来吵闹声,李银河转头看着营门道;“干什么,看本官得了雷击木,都来唱戏来啦!

    是谁?居然敢冲撞军营!”

    田生兰很兴奋,收购了六十万石粮票,可以结束商战了,易州涞水一年的田赋也就十几万石粮食,小小易水湖商行是无法兑现的。

    田生兰带着十几名家丁到蛤蟆石找易水湖商行,给这小小商行最后致命一击,在别人的欺辱,无助的目光中予取予夺,如神佛一般掌控别人的生死,真快乐啊!

    出了谷口,靠近蛤蟆石军营,闻到一股臭味,太熟悉了,张家口经常有蒙古人交易,这有蒙古牧民啊!

    果然,数十名蒙古人在军营外摆摊呢,售卖各种毛毡,手工艺品,手工酸奶,乱哄哄的。

    田生兰在张家口也算横着走的豪商,一把推开背着毡毯,挡道的奶兔,骂道;“长眼没!骚达子。”

    奶兔诧异道;“奶兔缴税了,大汗也不能欺负交易的牧民。奶兔是贵族,定期洗澡,你个混蛋,赶紧道歉!

    你可以说奶兔长得丑,但不能侮辱奶兔的贵族品质。”

    “奶兔啊!”几名家丁推倒奶兔,田生兰踩着奶兔的毡毯道;“你个黑脸糙汉还真敢起名字啊!你跟奶白有一点点关系吗?

    见过钱吗?还贵族,还大汗,笑死田爷了!

    给爷打,臭鞑子!敢顶嘴了。”

    军营大门传来军号声,站起身的奶兔和包围田生兰的蒙古甲兵们迅速趴在地面上,还抱住脑袋。

    田生兰和家丁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排弩箭袭来,虽然去掉铁头,但是近距离被弩箭射到,痛彻心扉。

    又一排弩箭彪过,田生兰和家丁们全部倒地。

    高手带着刘虎,陆远,海狗子和一排刀盾手冲过来将家丁们一顿胖揍。奶兔看着倒地的田生兰,眼露凶光,掏出匕首,手上一轻,匕首被高手取走,高手将两根枣木棍塞到奶兔手中。

    田生兰也是狠人,龇牙咧嘴站起身,对走出营门的李银河道;“跟田爷玩阴的,你摊上事了,哎呦!”

    奶兔看着变成半截的枣木棍,枣木棍沉重,抡了田生兰两棍,断啦,这木棍不靠谱。奶兔扔了手中棍子,一探手,揪住田生兰皮袍,一个过肩摔,将田生兰摔倒在地,奶兔留了劲,不过田生兰脸着地,脸是没法看了。

    李银河走近田生兰,对奶兔道;“奶兔护卫长,歹徒都摸到军营外了,你们失职了。”

    奶兔嫌弃地看着田生兰道;“李大人,他们是张家口商贾,辱骂贵族奶兔,还踩踏奶兔的毡毯,一群商贾在奶兔面前耀武扬威,不想活了。

    奶兔卖东西都缴税了,制作毡毯花了好长时间,这些渣滓太残暴了。”

    “别装了。”田生兰吐了口血水,恶狠狠道;“李银河吧,咱们算算粮票的帐吧。

    至于这个蒙古贱奴,他死定了。”

    李银河蹲在田生兰面前道;“粮票的事另说,你把奶兔的商品踩坏了,把人打了,还冲撞军营,陪钱吗?”

    “我陪!”田生兰有点怕了,李银河的眼神冷漠,带着一丝不屑,那个奶兔眼神残暴,细看也是杀人越货的狠人,田生兰是做无本买卖出身,感觉这两人真敢杀人,忙道;“田爷踩了破毯子,报价吧。

    我提醒李大人,粮票之战是明谋,田某身后是北地豪商,是朝堂高官,最好别耍阴的。”

    “本官做事光明正大,你这种勾儿马蛋算个屁啊,值得本官玩阴招吗。

    一码归一码,奶兔,报价!”

    奶兔咬牙道;“侮辱贵族,恶意毁坏财物,陪一百两。”

    “奶兔,你是个仁慈的贵族啊,田爷是北地豪商,一百两黄金,不贵。

    让他签契书。”

    奶兔接过契书,陆远摘下田生兰的佩玉递给奶兔,奶兔接过玉石点点头,抓起田生兰的手,在田生兰的嘴角抹上鲜血,按在契书上,对田生兰道;“要是在关外,老子剥了你的皮,奶兔越来越善良了!”

    田生兰恶狠狠看着李银河道;“六十万石粮食,按你商行规矩,两个月后准备妥当。

    如果粮食不够,可以以金银,布匹抵账,田爷要的是粮食,其他物资只能折价两成,没错吧?”

    “没错!你确定全拉粮食?

    马上夏收了,本官有粮,签契书吧!本官等着你。”

    田生兰抖抖契书,对李银河道;“告诉你,内府掌印曹化淳大人说了,咱们交割完成之前,张家湾不许给你一粒粮食。

    跟田爷玩投机倒把,你太嫩了!”

    “北地豪商落伍了,他们的盈利模式是背靠权贵,损公肥私,把持边贸,变相走私,这种经营方式是商品经济中的毒瘤,是极不健康的,不仅败坏了国朝风气,还资助了敌人。”

    李银河对参加会议的易水湖商行军政干部道;“眼浅命苦,北地豪商已经撕破脸了,他们收集了六十万石粮票,准备抽干易州的粮食,抢夺易州开辟的商道,控制我们的土地,工坊,让大家重新当他们的奴隶。

    准备迎战吧,他们的方式还是老一套,交接权贵,囤积居奇,买空卖空,没有一丝新意。

    本官一直强调,商贸,也就是我们理解的货值是有其内在发展规律的。

    发展货值之道要干什么?满足百姓的生存需求,满足百姓的精神需求,达到民富国强的初级目的。北地豪商做得事情和货值之道背道而驰,是正常商贸的阻碍。

    满足百姓需求的商品需要生产,需要农民提供农产品,工人和手工业者提供百货,这离不开劳动,劳动是创造商品,创造价值的源泉,所以本官宣扬,劳动最光荣,劳动人民是推动社会发展的英雄。

    商品生产出来了,谁来定价,谁拥有的多,谁拥有的少呢,这是个关乎民族发展,关乎王朝兴衰的大问题。

    一个民族能屹立世界民族之巅,需要这个民族勤劳,勇敢,仁慈,睿智。

    作为国朝士大夫,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能助纣为虐,不能所求无度,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中华民族是伟大的民族,神仙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充满哲思的诗篇和文章。本官非常赞同先贤对待世界的态度;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我们应该互相扶助,取长补短,而不是通过兼并让子民流离失所,贫富有天地之差,通过劫掠税收,使特殊的利益集团坐享其成,百姓去吃土。

    好在农院在教书育人的体系做出重大调整,本官也会定期在农院,商军,乡社教课开启民智,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一个伟大的民族不能玩弄小聪明。

    本官市赏回来了,本官安然无恙,大家精诚团结,应对北地豪商的金融掠夺吧,易州百姓已经组织起来了,我们与北地豪商的一战,将是生动的商贸战例。

    除了应对螭魅魍魉的进攻,我们还有艰巨的事情要做,首先,保证夏收收成,各乡社,商军干部要把保证下辖百姓收成当做目前第一等大事,其次,我们继续训练青壮,将青壮,商军,商队源源不断派出去,支援商道,支援河套。

    无牺牲无胜利,与诸位共勉。”

    北地豪商将在两个月后挤兑易水湖商行,夏收刚结束,易水湖商行要支付六十万石粮食。

    一直被水旱灾蹂躏的北直隶需要漕粮输入,六十万石粮食对北直隶保定府来说,是天文数字。

    商战结果似乎没有什么悬念,商战拼的还是实力啊!很多商贾开始悄悄观望。

    应易州商会会长谢永福的要求,易州商会召开临时理事会,理事会低调调换了两名理事,雄县马维城和定兴鹿化麟进入理事会。

    在商会会所,冯铨对李银河歉意道;“没想到张家口豪商收集了六十万石粮票,冯家不同意冯铨进入易州商会。

    希望你能理解,毕竟形势太危险了,冯家不能弄险。

    关于拒马河沿线乡民退耕一事,办得还算顺利,乡民倒是对农院信心十足,等待农院拿出安置方案。”

    “冯大学士啊!你刚刚说要鼎力协助易水湖商行的,易州商会理事都不敢当,转变太快了。”

    “政客嘛,不要太认真,毕竟冯家和北地豪商利益牵扯太多,大家族,不能不慎重,这不就是生活嘛!

    你我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过多解释。”

    李银河叹口气道;“孙奇逢先生还想拉你进农院理事会,可惜啊!你却主动退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某劝冯大人谨慎下决定。”

    “冯铨明白,高风险高收益,翻牌再下注,能喝口汤就不错了,可是安全能保证,安全第一。”

    “冯大人,您不需要别人教如何做事,银河还是想象朋友一样啰嗦几句。

    银河认为,为了理想,为了道义,为了朝廷,甚至为了自己的家人,敢于旗帜鲜明地亮出观点,并敢于拼命的人,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不能总是骑墙,瞻前顾后,计较得失。在下甚至以为,林丹汗和皇太极来了,你也会为了利益,当人家的奴才或者大学士。”

    冯铨脸色难看道;“银河,莫要胡言乱语,传到陛下或者朝廷那里,影响你我的声誉。”

    李银河咂摸咂摸嘴道;“您左右逢源,都混到阉党罪臣一系了,要反思啊!

    在下觉得,朝堂上,要数有担当的汉子,张居正大人算是一个。

    张居正大人生前嚣张跋扈,上压皇帝,下压百官,死后被定为罪臣,被开棺鞭尸,祸及家人。但张大人嚣张跋扈让人敬佩,厘清了田亩,改革了赋税,国用充足,人家是大明公认的有作为的大学士。

    冯大学士,即使您官复原职,您为了做官而做官,有理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