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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魂断英烈崖

    北州大陆,蓟国,十三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双英陨落”和“三王夺嫡”。蓟国从此经历了长达十三年的混乱,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蓟国的由来:未央氏随天子征战,屡立奇功,族人死伤无数。天子定天下后分封八方诸侯,未央氏的封地就在蓟地,故称蓟国。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征战,现在的蓟国领地已经是原来领地的五倍。

    再回到“双英陨落”,双英一:赤面雄狮,暴怒金刚,国王未央沓。大败中山国,打得中山国只剩半壁江山,可谓是蓟国开疆扩土第一狂人。

    双英二: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天(谢灵运词),侠义王子,小霸王未央春。曾帅雷字营镇守北疆,以往都是匈奴扰境,可他却建立了同样的骑兵,纪律严明,装备更优,打得匈奴闻风丧胆。即便换了三王子未央秋镇守,匈奴三十年仍不敢越天河雷池一步。

    十三年前,中山国,兵出蟒山收复失地八百里,兵锋直指西昌关。西昌关守将裘戎欲击敌于疲,帅雨字营出战,结果大败,损兵将五千余,铩羽而归,退守西昌关与敌相持。

    蓟国有五支常规军队,风字营、雨字营、雷字营、电字营每支部队五万人。镇守王城的云字营七万人。

    未央沓接到战报:中山国举兵十万猛攻西昌关!闻讯勃然大怒,开始调兵遣将:一令镇守东南的大将薛工调集风字营三万出东岭在辽水重要渡口设防,防齐国趁机向蓟国出兵。二令西北大将童雷,趁中山国空虚,攻取戴郡、直门城,威胁中山国王城。三令三王子未央秋帅雷字营分兵两路,一路一万人接管童雷防区,一路两万人南下护卫王城,十日内到达凤城修整待命。四令二王子未央夏帅云字营骑兵一万为先锋,自己则帅领两万步兵为中军,四王子未央冬领兵一万为后军携及辎重,驰援西昌关。身为王储的未央春虽身在王城府邸,却没有领兵出征,此时由他镇守王城。

    整顿兵马,调集物资,杀牲祭旗,大军开拔。

    五日后,未央沓在距西昌关三百里落凤峡,遭遇敌军包围陷入苦战。

    后军的四王子未央冬在敌军尚未形成合围时突围,丢弃辎重,退守凤城,派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回王城求援。

    未央冬是未央氏里的一个另类,好文雅,不喜刀兵。这让以武立国的未央沓十分气恼,这次出征是迫于未央沓的威压也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第一次见识战场的惨烈。

    偌说未央冬懦弱,落荒而逃,也对。可人家在之后的夺嫡征战中,指挥千军万马,打得两个哥哥鸡飞狗跳。所以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德刚同学说:“八百个说相声的,你活到最后,你就是艺术家。”凭胸而论,很有道理!

    未央春接到消息:“敌军已过西昌关!于落凤峡伏击蓟王,王师被围!”

    未央春震惊,西昌关丢了?未央春在王城防御范围能够调动军队,但却仅限王城范围。云字营将领公输北、司空贝山、司徒钱登以未央春无调兵令箭为由拒绝派兵南下。气的未央春差点一刀斩了公输北,骂了一句“等着!”当即决定带三百府兵,百余应召而来的游侠、刀客、勇士英豪,四百多人向凤城方向出发,解救未央沓,换未央冬镇守王城。

    按理说,王出战,王储留守,怕的、防的就是万一有什么变化,至少能够保证社稷延续,江山稳定。但形势危急,由不得未央春多加思索。倘若王师被歼,敌军南可前后夹击西昌关,然后东攻凤城、西取塘县形成犄角,西南方面门户都将陷入敌手,蓟国再无险可守,而敌军则可进退自如。所以未央春果断出击,而未央春的这一举动,便拉开了蓟国十三年动乱的大幕。

    风萧萧,战马嘶鸣。

    雨漫漫,长戈铿锵。

    未央春行军途中收拢溃兵一千余人,集结凤城守军两千。分析得到的战况:敌军大约四至六万人,占据了有利地形行,以滚石擂木阻断进退之路,居高临下面对连日行军的未央沓进行攻击,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表面看未央沓危以!其实未央春还是有信心的,蓟国连年征战,将士如狼似虎,敌军也只能利用地形将未央沓围困,但是想要冲破云字营的防御圆阵,一举歼灭,简直是痴人说梦。最为不利因素:没有辎重粮草!

    的确如未央春所料,也出乎未央春所料。敌军是中山国与齐国的联军,总兵力七万五千余人。

    中山国花费诸多人力财力,耗时三年,寻得天下第一鬼才“金算子”求来连环计。一,联合被蓟国打压的齐国。二,偃旗息鼓偷偷潜入东岭,三前后夹击夺取西昌关,四夺关后据关而守,适时夺取凤城或塘县。

    联军两个统帅:中山国王储姜檬,齐国大将军齐冲。二人在一步步实施计划后惊奇的发现:七八万人竟然真的偷渡成功了!然后就“锦上添花”来了个围点打援,擒贼擒王!

    联军的优势是,人数众多。缺陷就是难以统一号令,各怀鬼胎。特别是在面对强悍的风字营时,就如同双手去拔仙人掌,是左手多扎几根刺还是右手多扎几根刺?这样就没了孤注一掷的气魄。

    山中无路,有时甚至要攀登崖壁而行,所以联军只带了少量战马,辎重人背肩扛,八万人在山上行军途中就减员五千。

    围点打援就是要速战速决,可如今纠缠三日,双方各有损伤,仍未突破云字营圆形防御阵地。一时间,变成了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也断送了金算子夺取西昌关的妙计。

    联军一边要腾出手提防西昌关方向,一边要提防凤城、塘县的援兵。来的时候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打埋伏的时候兴高采烈,锣鼓喧天。可一想到此时要全身而退却难如登天,两个将领终于达成共识,这未央沓如同烫手的山芋,如鲠在喉,进退两难!明日天明,双方全力出击,不成功就往山里跑,嗯,不对,是便成仁!

    当天夜里,未央春就带人悄悄摸到中山军营地。他并不是直接冲击敌军的包围圈,那如同以卵击石。虽然自己有三千兵马,但身边这三百府卫,才是主力。这是跟随他在漠北征战的亲兵死士,最擅长的就是偷营拔寨。他带军躲避开中山军斥候,绕路到落凤峡东北方向,将处于地理优势但战力较低的中山国射手方队营地一举击溃,再由上而下以骑兵冲击中山军步兵军营背后,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兵士们高声呐喊:“小霸王未央春来也!”

    “春”字金蟾旗迎风招展,三百府卫,三百快马,紧随未央春席卷敌营。如砍瓜切菜,如疾风扫叶。后面三千兵马扑来,痛打落水狗。

    熟睡中的中山军方寸大乱,也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马,争先恐后的抱头鼠窜。

    很快包围圈东北被未央春冲杀出一个大缺口,未央沓帅军掩杀冲出包围,追着中山溃军而去,突围出来的兵士以经不足一万。

    喊杀声惊动了南侧的齐军,齐冲见北侧中山军营火光冲天,立刻挥兵冲杀过来。

    由于齐冲反应迅速,竟有一支五六百人的齐军先锋一同追着未央沓的部队冲过中山军营。未央春见状,赶紧组织这三千多人的突击队殿后,对齐军那支先头部队杀了过去。

    后面赶来的齐冲稳住了慌乱的中山军,向着那面春字金蟾旗杀去。

    联军身后战鼓突起,西昌关援军杀到!

    火光映红了夜空,喊杀声,马嘶声,兵甲碰击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落凤峡上演着一出好戏:蓟军追着中山军打,齐军追着蓟军打,蓟军追着齐军打,中齐联军追着蓟军打,蓟军追着联军打。简单的说就跟汉堡一样,一层一层,咬一口,少一块,越咬越少。

    齐军先头部队在乱军中救起中山国王储姜檬,见未央春追来,一头窜入东岭。本想利用山间山高林密摆脱追兵,却不想被逼至一处断崖。

    断崖上,双方人马舍生忘死,浴血拼杀,一个个如同妖魔,如同修罗。

    战至最后,崖边仅剩两人被未央春围住。一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个手扶军旗傲然挺立。两人均是遍体鳞伤。

    跪着的是中山国王储姜檬,他跪着不是在求饶,他扔掉手中断剑,双拳捶打地面,声嘶力竭:“败了呀!败了呀!父王,孩儿无力挽祖宗基业于狂澜!愧对死伤八万河西子弟!错失复国良机!”

    未央春并未搭理他,在他看来,流泪的鼻涕虫不配与自己对话。他看着那个羽将道:“小子,报上名来,可降?”

    羽将极其嚣张:“你就是小霸王未央春?今日一战小爷十分佩服。小爷乃是齐国大将军齐冲之子,齐国黑骑校尉齐端阳是也!今日虽然败北,但你也莫要辱了我齐家名声,来来来!齐岭齐家齐端阳愿受一死!”

    未央春并未斩杀二人,因为此时,身后大批中齐联军已经到了,未央春的退路已断,生路已断!

    未央春环顾四周,身边仅剩二十八骑,笑道:“齐端阳,我听说过你,你我再来一战?”

    齐端阳也笑了:“甚好!”

    齐端阳扯下军旗,绑在大腿伤处,拄着旗杆一瘸一拐的向联军走去。经过未央春抬头笑道:“可惜了。”

    齐端阳回到军中,并未退去修整,要了一小尉的战马长刀,对着未央春赞叹道:“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要斩下你的头颅,证道!”

    而此时,王储姜檬已经用断剑刎颈,不甘又无奈的鲜血染红了金色战甲,弥留之际呢喃着:“可惜了。”

    齐冲:“未央春,念你也是一方英豪,不忍迫害,你降了吧!随我去往齐国,我齐家待你以坐上之宾,与我富贵同享!”

    面对敌人的劝降,未央春留下了震聋发聩的遗言:“我未央氏男儿,踏尸山,趟血海,快意刀剑,笑迎生死!胜则生,败则死,不知有降!”

    然后豪迈一笑:“感谢诸君一路相随,今日,可有谁想跟随本座去瞧瞧那阎罗殿是否金碧辉煌?”

    “府卫杜括!”

    “府卫张勋!”

    “府卫姜堰!”

    “府卫罗汀!”

    “府卫荆川!”

    ……

    “愿随殿下火海刀山!”

    未央春鼻头发酸,自己差点变成鼻涕虫,嘿嘿一笑:“可惜了……”

    二十九骑毅然决然的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秦风,无衣)

    那处断崖至今还有敌军将领刻的字——“英烈崖”。英烈是悔恨交加的姜檬,是桀骜不驯的齐端阳,是豪气云天的未央春,是视死如归的二十八骑,是每一个战死沙场的累累白骨!

    齐端阳可惜的是身负重伤不能畅快一战,姜檬可惜的是兵败山倒复国无门,未央春可惜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