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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丁香树,含苞到死,肯傍别人开

    同来实习的同学一万匹草泥马从心底飞过,“不是不留人吗?医院说一套做一套,叫我们如何是从?”

    他们都是毕遵各县人,学校也是尽了心,把他们集中安排在这里,就是期望其中的一些人能被医院认可。

    到了医院后,通过反复打听,得知医院没有留人的打算,这才不冷不热的混着日子。

    说出来没人信,二班同学问起一班的同学,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除了学校同寝室的,别人对易凌霄都不熟悉。

    这是什么怪胎,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错过了,是不是有病。要是机会留给了自己,不把马院长的马屁拍得舒舒服服,还算人吗?

    他们就不想想,这个机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光靠每天打扫办公室,没有高明的缝合技术,秦茂良会推荐易凌霄。就算他肯推荐,不是碰上了这么好的机会,医院能同意。

    得亏易凌霄自己不愿留在市医院,否则,以他每天殷勤的打扫,无形中得被他们记恨一辈子。

    他们现在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张昭更是留上了心,易凌霄都有机会,那样的表现谁不会,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易凌霄听了同班同学口不对心的可惜之语,也只微微一笑。

    下午五点半,医生们收拾完当天的医案,纷纷下班。

    易凌霄还是有条不紊地做最后的打扫,他们经过易凌霄身边的时候,微微露出了一丝笑脸。

    张昭也跟着一起忙乎着,边做边问:“易凌霄,打扫不是有阿姨嘛,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易凌霄淡淡回道:“这么大的一栋楼,就两个阿姨打扫,你不觉得她们很辛苦吗。”

    就这么简单!张昭瞪大双眼看着易凌霄说不出话来,精致利己的大学生中,还有这样淳朴的人!

    易凌霄不是滥好人,一则做惯了家务事,二则看到扫地阿姨在医院畏畏缩缩的样子,想起自己被人排挤的难堪,起了物伤其类之心。

    一个去而复返的医生对张昭有点好感,见他的做法实在看不过眼,便把他叫道一旁提醒道,“小张,我不妨跟你说实话,医院上半年的指标都到位了,现在的确没有留人的打算了。”

    一句话说得张昭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也是看到易凌霄一个人忙不过来,有心帮一下而已,可.可没有别的想法。”

    医生拿起自己遗留在办公室的东西,拍了拍易凌霄的肩膀,”辛苦小易了。“

    突然而来的示好惊出了易凌霄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医院有的医生真是有病,一双眼睛只照看在别人身上。凭什么以为自己的道德观就是正确的,凭什么要来评判别人的行为。

    要是自己有什么想法不也很正常吗,按照他们的理念,自己幼稚的表演给竞争对手树靶子,伤害的只是自己,与他们有个毛关系。

    他们就不知道,管好自己,才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贡献。

    明辨值:100%,

    担当值:无,

    认可度:12%。

    基本技能:95%

    病情判断:60%

    大型手术:无

    可惜了明辨值没有担当值升得快。

    看到易凌霄不急不慢的动作,一股怨恨之气充满了张昭的胸臆。

    易凌霄哪有心思管他的想法,今天是星期六,做完这些,还要赶到纺织厂姑妈家里吃晚饭。

    看看窗外,夕阳虽然西移,白昼的时间却明显增长。

    医院西侧有个小门,门外是各路公交车的停靠点,本是为医护人员留着的。要去纺织厂,这里是近道,易凌霄走过一次。

    他要打扫办公室,总比别人落后十几分钟,看到守门的满脸不耐烦,从此他宁愿从大门绕道,也不再去那里看人的脸色,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嘛。

    纺织厂曾经是易凌霄魂牵梦绕的地方,当年,红火的厂子,时尚的姑娘,代表着毕遵市的潮流。

    小时候的他,每年暑假,嘴上不说,内心是非常期待去姑妈家的。

    那时城乡差别很大,城里有着数不清的稀奇。电影、旱冰、公园。姑妈的关爱、姑父的慈祥、表兄妹的亲情。一切的一切,寄托着他童年的梦幻,记着他来时的路。

    再次走进姑妈家居住的那片宿舍区,已经是恍若隔世,老旧的建筑一片灰败,看不出有多少生机。失去了维修的下水道,飘出难闻的气味。

    他父亲一代就两兄妹,姑妈叫易婉媛。姑父曾云鹏与隔壁洪师傅合伙租了一个门面,曾家做早餐,洪家做夜宵,维持着两家人的温饱。

    两家都是因为超生而被开除公职,相同的命运,把两家紧紧捆在了一起。

    见到易凌霄,两口子脸上都放着光。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在他们心里,易凌霄就是这个家族的唯一希望。

    易婉媛四十五岁,脱出了原来的文青气质。高颜值的父母遗传给她容颜却只在中人之间。加上岁月的摧残,除了家教保留下来的习惯,她与一般妇女并无多少区别。

    遗传也真是怪事,或许容颜互补的夫妇,才能让第一代更好地继承优秀的基因。

    隔代下来却又不同,易凌霄把祖父母的八分之一的遗传因素继承了个十足十。

    见到易凌霄,姑妈一溜小跑,低着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高兴地告诉他:“你今天有口福了,老曾与洪师傅去乡下大河里撒了几网,运气不错,抓了几条鱼。“

    看着屋外泥迹斑斑的自行车,易凌霄心下既感动又难过,但凡家里条件稍微好点,谁愿意近天命的年纪,为着几条鱼奔波十几里地,这得有多辛苦。运气不好的话,空忙一场也有可能。

    他有些心酸地说道:“我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曾云鹏爽朗说道:“没什么难的,只当是锻炼身体。别人家出个大学生,不知有多重视,我们家条件差,只好委屈你了。“

    他是个把辛苦当信仰的人,他和洪师傅都相信,只有劳动最光荣,只要勤劳就致富,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

    这不仅是他们一生的写照,往上多少代,祖先也是这么过来的。耕田织布,娶妻生子,带着遗憾,在亲人的哭泣和轰天的爆炸声中归去,循环往复。

    说得好听一点,是把文化和基因传承下来。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物种传递而已。

    易婉媛有些后悔说了捕鱼的话,不想侄儿带着负担吃饭,便转移话题,对曾云鹏说道:“你去催催洪师傅,怎么还没过来,就这几条鱼,他家一条都没留。“

    曾云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去叫过一次,嫂子上街去了。她说过要为我家大学生买一件新衣,你又不同意,只好瞒着你,独自去买衣服了,再等等吧。“

    想起洪嫂的热情,易婉媛心里却充满了感激,洪家也不宽裕。

    她转脸对易凌霄说道:“你洪婶子对我就像亲姐姐一样,看来这次只得由着她的性子了。“

    趁着等洪婶的功夫,曾云鹏对易凌霄说道:“我带你去认认门,这是一家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