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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未言的往事

    自从淮桑纠缠上茹烟以后,对,就是纠缠,至少茹烟就是这样想的。

    这一路上茹烟负责美貌冷艳,淮桑则是潇洒逗趣,这令茹烟又烦恼、又无奈。

    以前走到哪里都会因有她茹烟才会百般闹腾,此刻看到淮桑如此费尽心机的讨好她,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鄙视,不过更多的是疑惑。

    “喂,我说这位大哥,你上辈子不会是个哑巴吧,这般多话。”

    淮桑一听有些激动道:“茹烟姑娘,这一路上我说了这么多话,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在下真是太高兴了。”

    “你这句话倒是真的,这天底下能和我说上话的还真没几个人,这老天待你还真不薄。”

    “那在下还真是三生有幸。对了茹烟姑娘,你既知西远城闹鬼,为何还要一人前往。”

    “你是在说你自己不是人吗。”

    “哈哈哈,伶牙俐齿,强词夺理。”

    茹烟此时哪还有心思说笑,说完就又不再理会他,现在她只想快些到达西远城,只是心中纠结和烦闷让她既希望李献君在那里,又希望不要出现。

    可事实总是不随人愿,淮桑依然追问个不停。

    但是茹烟也不傻,她知道淮桑并非看起来这样简单,一路上跟着她肯定是有目的的,或者说西远城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他并没有中失忆咒,所以他们俩不过都是心照不宣而已。可既然这样,他为何不偷偷跟着,却非要明目张胆的一路跟着自己呢?难道他是真心要与自己交朋友?又或是故作掩饰来隐藏他的身份?可他俩彼此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茹烟对待一切可能会伤害她,或者可疑,亦或者感兴趣的事物时,都会使用读心咒,只是淮桑与李献君一样,她都无法听取,但唯有一点他二人完全不同。

    其一淮桑本就不是凡人,所以他自有法子对付;其二,淮桑的心她可以听到,不过也只是心跳声罢了,但李献君的心就好像被法术封印住了,明明是凡人,却连心跳声也听不到,而当她躺进他怀里的时候,明明是可以听到的,唯有用法术听不见!

    茹烟越想越心烦,越心烦就越想要早点到达西远城。

    自前几日冷慕言与李献君告别后,就一人往南方而去,在路上她自然也听到了关于西远城的传言,但是她现在不能去,因为还有一日就到时间了。

    每月月底师父都会前来教她武功,所以她很感激师父,如若不是师父就不会有现在的她。师父曾告诉她,她的家人就是被妖魔所害,所以她从小便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不求能为父母报仇,但求这个世上不在减少一个完整的家庭。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位于仙榈山以南,是一座无名山脉。此刻她正站在山脚下的一个山洞前,也就是她长大的地方。

    师父从小便没有限制过她的离去,反而希望她每月除了学习武功以外,其他时间都可以像平常人一样,有自己的姐妹朋友,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师父也劝说过她很多次,但都被她拒绝了。

    虽不曾目睹父母的离去,但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她,自是体会不到那种被父母呵护长大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孤独的,是不同的,所以这也是她必须要承受的。

    冷慕言将山洞外的油烛灯点燃了,烛光将她的影子照在墙壁上忽闪忽闪的,在漆黑的夜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孤冷诡异。

    然而就在这时,墙上忽然多了一道影子,冷慕言眼睛未眨,轻转过身去,她熟悉师父的影子,这么多年她从未猜错过。

    师父从来都是背对着她,从她记事以来就从未在见过师父的面了,而唯一熟悉的就是他的背影和声音。

    她师父叫灵阳子,与画仙族的灵须子乃是同门师兄弟,这也是为什么她第一次遇见扇羽时就知道其身份,并未曾为难他的原因。

    此刻,在她眼前依旧是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背影,沉默而又孤独。

    “师父,我这次又将去哪里?”

    “慕言,这么多年,你可有怨过为师,怨过天道不公。”

    “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只知道如若没有师父,就没有今日的慕言,慕言相信九泉下的父母也会感激师父的。”

    灵阳子见冷慕言这般说,身子惊了一下,眼神里也是说不出的悲伤,还透露着一丝慌乱,好像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次在回来的路上可曾听到了传言?”

    “天下间的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听说西远城内近日在闹鬼。”

    “那依你之见呢?”

    “定然又是鬼怪作祟,慕言自是想前去将其斩杀,好拯救那方无辜的百姓。”

    “为师觉得此事未必如此简单,而且传言中没有人知道那妖怪的面目。”

    “既是妖怪,必然都很狡猾。”

    “不,此事定有原因,你可知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在传百纸画卷已流落人间!”

    冷慕言也顿了顿,道:“百纸画卷乃是画仙族的至宝,听说其他三卷均已现世。”

    “所以为师这次就是叫你前往西远城,一来是斩杀妖魔,二来去查探一下百纸画卷,毕竟是有关你师伯一族的命脉。”

    “是师父,徒儿五日后就动身前往西远城。”

    “不,你明日就前往!”

    冷慕言闻言后不禁觉得好奇,难道师父和她一样,怕多耽误几天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但她也是真的很好奇,为何从小到大,师父总是在月底最后五天来教她,而且每次来也都是在夜间,自她记事起,年年如此,无一例外。

    记忆中,她曾经问过好几次,但师父总是说她天资聪慧,但心思太深,必须要静心修炼。后来她长大了也就不再问了,她知道师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毕竟是师父将她养大的,在她心里早已将师父当做自己的父亲般敬爱。

    灵阳子交代完后就要离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偏过了头,然而冷慕言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今晚的夜异常的黑,没有一点的月光,好似这偏僻寂寥的山脚连月光也不愿照进来,那忽明忽暗的烛光更是将灵阳子苍老松弛的脸颊显现的有丝怪异和阴寒。

    冷慕言看到这里迟疑了,有些害怕,但她也就这样一直看着灵阳子那张模糊的侧脸。

    “慕言,有一件事,为师一直想要告诉你。”

    “师父,不管什么事,慕言都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灵阳子想了想后还是犹豫了,他转过脸去,道:“还是等你寻到百纸画卷的下落后,为师在告诉你吧,你此次前去万事小心。”说完便踏入了无尽的夜色中。

    冷慕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师父消失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来月光从来都未曾走过,只是被天上的乌云给遮住了,乌云前脚一走,后脚山洞便亮堂起来。

    这时微风渐起路过而传来莎莎的竹叶声和夜间飞禽的叫声,将夜衬托的更加诡异了。

    在这寂静的夜里,冷慕言最喜欢的就是练弓,她来到离烛光墙不远的空地中,抬起左手往身后摸去,再往上一提,百里弓就出现在了掌中,然后她又腾空而起,飞进了竹林之中,不一会儿山洞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现几个黑影,它们一闪而过,细细一看原来是几片竹叶,竹叶有半个手掌心大小。

    夜风越来越大,将那几片竹叶吹的直在空中毫无规律的飘荡着,就在竹叶将要落下时,突然从林中传来一阵箭气,速度很快,似乎空气都已静止,只是一瞬,犹如箭雨来袭,将其中一片竹叶射于墙上,而其他几片竹叶则被强大的箭气冲力又吹得翻动不止,紧接着一个一个的飞箭从空中飞过,就像流星落入凡间,一排排整齐地插进了山墙之中。

    山墙固然全是石壁,普通的弓箭根本射不穿,只不过冷慕言的箭,全部由她面前的竹林里的竹子打造而成。

    这里全是几百年或是更长时间才长成的离山竹。

    这种竹子十分珍贵,百年间也就只有不到三十支才有此威力。所以冷慕言每次出门带的极少,一般只会随身携带一支,平日里就只使用普通的箭,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使用离山箭。而现在她手上的六支,是为明日出山准备的。

    练完功后,她见天色不早,便收起离山箭准备休整。她来到山洞门口,抬手从头上取下一枚普通的发簪(此簪名为若水),她手拿若水对着洞口轻轻一运功后,又将若水插入发中,而后进了山洞。

    山洞内并未发生任何变化,洞口也仍然敞开着,没有门,也没有其他类似栅栏等抵御之物,似不怕飞禽走兽闯进洞内。但洞外却已是另一番景象,只见洞口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从来都不曾有个山洞,不曾有人在此居住,更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就像是同时存在着的两个不同的空间。

    洞外杂草丛生,洞内别有洞天,从洞内可以清晰地看见洞外的一草一木、一寸一土。

    仙榈山上的仙榈庙依然孤独的耸立着,依旧矗立在陡峭的山尖,再加上仙榈庙独特的结构和时间的腐蚀,从高处看犹如一只独兽巨眼,无人问津也无人欣赏,是那么的孤寂,似乎还散发着随时要爆发的满腔愤怒的焰火。让人深感畏惧和逃离。

    此时在仙榈庙的后室内,有一个青衣少年,手拿玉笛,玉笛的颜色与他腰间的衣色几乎混为一体,不仔细瞧看不出来。

    清新俊朗的少年站立在庙内的窗前,山顶的风很大,将他耳鬓的发丝和外衫吹得肆意舞动,但似乎少年心情很好,并未在意。

    少年看着远处的山峰,看着迷人灼耀的阳光穿过云海,云雾渐渐地散开,将云彩下的景色尽收眼底。突然他被一物吸引住了,随着那物体的移动,他的眼眸也跟着移动,嘴角还一直洋溢着迷人的笑。

    原来是一只老鹰,它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刺耳的尖叫,似乎在欢呼、在唱歌,是看到了食物、是看到了伴侣,还是在庆贺终于逃脱了猎人的牢笼。它越飞越高,像是在展示着它的自由和对未来的追逐。

    笛桓转过身,走到了暗格前,将那扇袖珍的门打开,只见暗格内那幅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旧画突然金光闪闪,只是一瞬,画卷变得崭新灵透,而且画上的景物都活了过来一般,在闪动。

    院中的参天槐树,可以清晰的看见它的每一片树叶都在摇动,树下棋盘旁坐着一个身形瘦弱的老者,此人正是灵须子,棋桌上多了一盏茶,还在冒着一缕缕的气雾。

    风很大,连茹烟屋中那幅挂在角落里的画,都被风吹起了画轴下的一角,正温柔地拍打着墙面,阳光似乎永远不变的只照在第一间房内,透过那扇永远不会关闭的窗门洒在那幅只有一道门和门栓的画轴上,就那样的不偏不倚。

    笛桓还是第一次看见,虽然觉得惊奇,但是跟灵须子与他说的事相比,似乎一切都显得渺小无比,完全淹没了他平时的好奇心。随后他一个潇洒的转身,只见在画卷中老者的身旁突然显现出一位俊逸阳光的少年。

    记得上一次看着师父在庭院中喝茶,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想来师父近来心情很好,便开口对师父说:“师父,您知道吗,今天是我长大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了,还请师父......”

    灵须子不等笛桓说完,打断道:“桓儿,为师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只是为师刚刚也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道,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师父,我实在是......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以前常常幻想这一天的到来。但我以为那只是我的奢望,可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灵须子看着眼前的笛桓,犹如儿时般的他,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单纯,眼中满是心疼,叹了口气后,对他说道:“为师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重要,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另外三幅百纸画卷,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那师父的意思是?”

    灵须子慈爱的看着笛桓,说道:“孩子,为师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你可知那灵山君如今已重返人间,若被他得到百纸画卷,人间必遭大劫。画仙族既为仙族,守护画仙一族和人间本就是我们的使命,更是我们的责任。如今我族命脉寥寥无几,所以必须在灵山君之前找到百纸画卷,你可明白?”

    “师父,我.....”

    “桓儿,如若百纸画卷真的落入灵山君手中,三界必将遭到屠杀,那时你又如何来守护你所在乎的人。”

    笛桓停顿了一会儿,道:“徒儿明白了,师父,我发誓不找到百纸画卷,绝不再提这件事。”

    他知道师父是何意,只是就算师父不说,他们势必也要寻到有关画仙族整个命脉的百纸画卷,可师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又为何要用这件事来试探他?只是他虽疑惑,却又相信师父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自是有缘由的,毕竟事关画仙一族。这样想着他心里也就明白了,然后又开始在心中责怪自己居然会怀疑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

    灵须子见笛桓这样说,点了点头,随即便消失在了画中,而画面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风停了,树静了,茶杯不见了,一切都回到了源头,画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如同废纸。

    笛桓见师父走了,又想到师父说得话,不觉嘴角上扬,他再次来到窗前,此时雄鹰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可能也去追寻属于它自己的自由和天空。而这时他竟想到了幻影,脸颊泛起一丝羞红。

    他又在庙内站了许久才离去。

    此时仙榈庙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只有孤寂的山峰与山风陪伴着彼此。而庙宇内那道暗格的门是敞开着的,似乎在期待阳光与山风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