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两名警官来到医院，刘三军从两位警官口中得知了昨天晚上事件的起因。
女孩是外地人，在本市一所高校就读。昨天晚上女孩和她男朋友以及同校另外三对情侣在校外聚餐。
另外一方是本市小有名气的混混团伙，此前已喝过白酒，觉得不过瘾又来喝啤酒。
四名男生和混混们最初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现在还不清楚，但已查明是混混们先动的手。
八名大学生都不同程度受伤，女孩的伤势最重陷入深度昏迷，很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她被打的最重，很可能因为是用手机拍下事发过程，所以被几名混混追出来打。
警官a告诉刘三军：四名死者的死在法律上和他没任何关系。
现有证据表明他和四名死者未发生任何身体接触。
两名警官已提交报告为他申请见义勇为奖金并上报联邦政府，他的治疗费将由联邦救助基金支付。
逃走的几名混混现在已经躲起来了，警方正全力搜索他们的行踪。
警官b此时不经意的随口说了一句：“那些逃走的混混们经常在皇姑坟一带混，正组织警力抓捕，应该很快就能抓获到案。”
警官a听到警官b的话后愣了一下，最终摇摇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刘三军也像没听到警官b这句看似无意的话。
又问了刘三军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警官a嘱咐他“好好养伤”后便和警官b一起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走到电梯前，警官a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警官b。
警官b笑了笑，拍拍警官a的肩膀。
警官a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进入电梯离开医院。
刘三军本打算慢慢养伤。
自己拥有的超能力可以快速治疗伤势，问题是这样的重伤两天就痊愈，这种变态的恢复力会让多少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生活在放大镜下，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留意，甚至还会有人觊觎他的能力想把这种能力据为己有。
比如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会非常羡慕他的能力，这些位高权重者又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如果以后过的是这种日子，他宁愿不要能力平凡的活着，之前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
听过警官b那句不经意的话后，他的想法变了。
女孩成了植物人，她的父母现在大概正坐在来这的火车上相拥痛哭吧，可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
毕竟参与殴打女孩的四名混混都已经死了。人死账消，再气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实。
至于逃跑的几名混混，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殴打女孩，罪名无非是斗殴、扰乱社会秩序，被警方抓到后大概率是出点赔偿金然后再判几年。
坐牢对普通人意味着社死，对混混来说却等于深造。坐过牢的混混名声反而更响，出来后他们也会变本加厉的祸害更多普通人。
看来自己要抓紧时间出院了，务必赶在警方之前找到那几名混混。
刘三军把意识集中在伤口上，两分钟不到伤势就痊愈了。一直忍到深夜他才溜出病房，趁护士不注意潜入重症监护室。
女孩身上插着很多管子，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他来到床边握起女孩的手，闭上眼，心中默念好起来，一小时后女孩的伤势全好了，却迟迟没有醒来。
他持续给女孩身体输入精神力，女孩还是没醒。
刘三军猜测女孩应该是因为受伤过重导致灵魂也出了问题，这时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要不要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中看看？
念头刚一升起他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小，一个黑色牢笼扣在一间小房子上，女孩就在小房子中沉睡。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小世界是女孩的精神世界，牢笼中沉睡的女孩是女孩的灵魂体。
这是刘三军第一次进入其他人的精神世界，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别人的精神世界中自由出入。
女孩昏迷不醒应该是因为黑色牢笼。他抓住牢笼用力摇晃，发现牢笼非常结实，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打不开。
他用力拍打牢笼朝女孩大声喊，想把女孩叫醒，发现根本没用。又试了几次，无奈之下他只好退出女孩的精神世界偷偷溜回自己的病房。
第三天上午，又到了查房时间，医生给刘三军做检查时发现除了缝合伤口时剃掉的头发，看不出他曾受伤的痕迹。
一晚上时间，伤口消失不见了。
医生早有心理准备，并没太吃惊，问他要不要出院，刘三军点点头。
被送到医院时刘三军没穿上衣，医生给他找了一件衣服让他先穿着，嘱咐护士给他办出院手续。
手续很快办好，刘三军向医生护士道谢后离开了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有人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他。
原来是医生。
医生神情很奇怪，眼神中带着期盼盯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刘三军问道：“有什么事吗医生？”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去过重症监护室吧。”
刘三军看着医生默不作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刚才我去重症监护室查房了。那种伤势一晚上就…只有你才有这种能力。”
刘三军并没有正面回答医生的问题：“医生，想说什么请直说。”
医生眼睛一亮：“你能让那个女孩醒过来吗？”
刘三军摇了摇头，医生眼中失去光彩，一脸失落：“对不起，打扰了。”
刘三军一字一顿说道：“我刚才说了：想说什么请直说，不要遮遮掩掩。”
医生抬起头看着刘三军，目光中重新燃起希望：“一年前我老婆带着女儿出去时发生了车祸。我老婆当时就没了，女儿也像那个女孩一样陷入深度昏迷。”
“如果你能把那个女孩救醒，我女儿也有可能醒过来。”
刘三军盯着医生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如果哪天这个女孩自己醒了，你女儿也有醒来的可能。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医生。”
医生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狂喜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
医生手劲很大，刘三军不动声色加大力度，医生感到手上剧痛才醒悟过来自己有多无礼，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医生满脸都是歉意。
“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刘三军说完便转身离开医院。
回到单身公寓后，刘三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始闭目注意，直到下午四点才出门。
先去移动通信营业厅买了一个手机，补办一张电话卡，简单吃点东西，晚上七点乘公交到了皇姑坟站。
几名混混的气息他记得很清楚，气息指引下几名混混的位置就像一副全息地图呈现在他脑海中。
他看似随意穿街走巷兜兜转转，没多久就来到一栋平房前，一名混混就躲在平房里。
刘三军把意识集中在门锁上，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走进平房找到已经喝醉正在睡觉的混混，他轻轻“喂”了一声。
混混惊醒。
刚睁开眼，他就看到一双血红双眸正凝视着自己，浑身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血液像被凝固住，耳边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他张口呼救，没发出一点声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混混心想：难道是自己做噩梦魇住了？
这时他耳边响起说话声：“这滋味好受吗？那个女孩也很绝望。”
听到“女孩”两个字，混混才想起三天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想起三天前那双血红双眸也曾狠狠盯着自己。
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眨眼。混混拼命的眨着眼向面前的人求饶。
声音响起：“你这是在求我饶了你？”
混混眨眼，眼神中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
“你希望我给你机会，你给过那些无辜的人机会吗？只要你曾手下留情一次，哪怕一次都行，我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三军走到混混身旁，手按在他头顶上闭上眼：“不用说话，我自己看。”
很快他就睁开了眼，摇了摇头。
看到的记忆画面让他觉得很恶心、很愤怒也很想吐。
他对混混说道：“你不算是个人，你也不配作为一个人活着。我不知道灵魂死后有没有机会转生。就算有，你下辈子也别当人了，去畜牲道轮回吧。”
混混眼眨的更快拼命求饶，大概是因为眼眨的太频繁、太剧烈，眼角崩裂流出鲜血，很像三天前烧烤店门口那个流着血泪的傻子。
刘三军面无表情的看着混混，缓缓闭上眼。
混混身体中飘起一个透明人影，透明人影刚说出两个字“饶命”就四分五裂变成碎片。
躺在床上的混混头一歪，失去生命气息。
刘三军戴上手套仔细清理掉自己曾来过这里的痕迹，确认没有遗漏后走出平房，用精神力把门锁从房间内锁上，向另一个混混藏身地走去。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刘三军来到一栋居民楼下。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混混老大就藏在这栋居民楼中。
其他六名混混都被他找到了，他已看过所有人的记忆。
这些记忆片段让他很不舒服，也很无力。
他搞不清楚到底这种无力感来自哪里，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后能忘掉今天看到的所有丑恶。
踮着脚走上居民楼，来到一户门前，用意识扫描一下门内的情况，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他用精神力打开门锁，闪身进入房间内轻轻关上房门。
混混老大斜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一瓶酒，一个空酒杯。
刘三军走到混混老大身前，轻轻“喂”了一声。
混混老大猛然惊醒，刚想站起就被掐着脖子按回沙发。
接着他就看到一双血红双眸。
不同于他的小弟，混混老大马上就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双血红双眸是谁，也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来找自己。
他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开口说道：“你并不知道我的背景有多深，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多为你的家人好好想想。”
刘三军有些意外：“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背景多深跟我没关系。”
混混老大语声急促，生怕面前的人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就杀了他：“我老大是朴智旻。朴先生你大概听过吧，我老大。”
“朴智旻？朴先生？他是谁跟我没关系。”
混混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人大声喊道：“朴先生你都不知道？那可是朴先生！”
刘三军已经很累了，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事，耐着性子对混混老大说道：“我为那个女孩找你。”
混混老大：“朴先生安排我今天晚上出国避风头。我死了他会知道是你做的，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情。”
“他会找到你和你的家人，别热血冲头给家人招来祸事。”
“我发誓：只要你离开，所有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我绝不会找你寻仇。”
“你很古怪也很不好惹，我不会意气用事为自己树敌。”
混混老大对这套说辞很有信心，这套说辞曾无数次帮他吓退愤怒的普通人。
一是朴先生威名赫赫，二是普通人在牵涉到家人时最后都会选择退让。
终于，心情忐忑的混混老大等到了回应。
声音并不大，也很轻柔：“家人吗？”
混混老大心中一喜：这套说辞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
他决定趁热打铁，彻底让面前的人放弃报复他的想法。
“朴先生对敌人一向都是斩尽杀绝、斩草除根，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如果知道你的家人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你会发疯的。”
“女人会被卖到某些法外之地，失去价值后砍去四肢沿街乞讨。”
混混老大正说的吐沫四溅，刘三军忽然问了一句：“孩子呢，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混混老大一愣，脱口而出：“孩子？他们会在地下黑市挂牌，等待基因匹配的金主买走。”
“不瞒你说，我就是做这行的，每年有多少孩子在地下黑市被买走我最清楚。”
刘三军脸上显得很平静，拳头却握的很紧，声音却越发轻柔：“挺吓人的，真没想到…”
“话说我们可以和解吗？”
混混老大精神一振：“当然可以！你很古怪，我不想招惹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可以。”
话音落地，混混老大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坐直身体看着刘三军，目光中充满敬畏。
“这是什么能力？竟然和朴先生的能力这么像，让人既恐惧又眼红。”
“前天晚上我四个小弟的死是你做的吧。”
刘三军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开口说道：“那四个人是我杀的。今天晚上我又找到你另外六个小弟，他们现在也都死了。”
“我想知道死了这么多小弟，那个朴先生会不会报复我。”
“如果还是会受到报复，还不如杀了你再躲起来，毕竟你见过我。”
“开元国很大，这个朴智旻有再大的势力也找不到我。”
混混老大压抑内心恐惧，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点：“开元国确实很大。”
“但能躲得过一时，还能躲得过一世？”
“朴智旻是黑暗议会议员，那可是黑暗议会。他手中的资源、人脉远超你的想象。”
“就算能侥幸躲过去，你愿意过这种小心翼翼，每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生活吗？能过一天、一月、一年，能过一辈子这种生活吗？你的家人呢？你就让他们陪着你一起过这种生活？”
面前那双血红双眸逐渐变成正常人双眸的颜色，混混老大心中一喜：命算是保住了。
刘三军忽然开口问他：“你哪来那么多孩子？”
混混老大急忙解释：“我没说假话。正元星上每年失踪的孩子有多少你根本不知道。绑架、拐骗等等这些都是来源，还有孤儿院里不都是孩子吗？”
混混老大无意间说出的话落在刘三军耳中却像一道惊雷，刘三军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身体轻轻颤抖着。
他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让混混老大看出异常。
刘三军语气中带着怀疑和不屑：“这大话吹的都没边了。孤儿院那些孩子都是登记在案的，少一个都会招来联邦福利署的调查。”
混混老大轻声嗤笑：“我做这行二十年了，附近几个州的孤儿院一直都由我负责联系转运。”
“就说本市那个孤儿院，去年经我手就送走两个，对联邦福利署报告是自己逃离。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你让联邦福利署怎么查？”
混混老大终于说出了刘三军想知道的信息，他盯着混混老大缓缓说道：“都二十年了吗…原来你干这行都这么久了，真了不起。”
“我也是孤儿，十六岁之前一直待在本市那间孤儿院。”
“十七年前临近过年的时候有一个女孩从孤儿院走失，你知道这个女孩吗？”
“刚才有些着急，忘了告诉你她的名字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刚过三十岁竟然会忘事了，别在意啊。”
“她叫果果，六岁。不怎么爱说话，脸上经常带着笑，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她一直叫我哥哥。”
“果果只有名字没有姓，后来干脆跟了我的姓，叫刘果果。”
说到这刘三军身体剧烈抖动着，即将控制不住情绪。他握拳狠狠砸在自己腿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抬起头看着混混老大，语声重新变的温柔：“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激动，别介意。”
混混老大又一次看到了血红双眸。
只是这次血色中好像混杂着黑色，眸子里出现黑红相间的花纹。
温柔的语声也让混混老大浑身打起冷颤，他心里清楚面前的人有多愤怒，有多恨他。
刘三军继续说道：“你干这行已经二十年了，附近几个州孤儿院都是由你负责联系、运送，这是刚才你自己说的。”
“帮我一个忙，也帮自己一个忙，告诉我：刘果果，那个乖巧懂事，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小女孩，你记得她吗？”
混混老大浑身寒毛竖起，刚想出声为自己辩解就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果果丢了后，我发疯似的找了很久，一直没能找到。”
“后来有一次头疼发作的时候，果果突然出现在梦中跟我告别，我记得她笑着跟我说：哥哥，好好活下去。”
“我偷偷哭了很久，是不是挺没出息的？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连一个小女孩都护不住，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刘三军死死盯着混混老大：“你是打算主动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找？”
混混老大闭上嘴，心中打定了主意：说出来肯定会死，不说还有活命的机会。虽然这人威胁要折磨自己，但比起死受点折磨又算得什么？
看着混混老的表情，刘三军知道他是想用果果的消息当筹码，也懒得跟他废话，手按在混混老大头顶，闭眼集中意识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刘三军身处一间黑暗的仓库中。
他身边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孩子还有几个女人。
混混老大就站在仓库门口，像是一名守卫。
女人和孩子们正哭喊着向混混老大说着什么。
混混老大没有回应她们，看着她们的目光中也没有任何情感，就像屠夫看着一群待宰羔羊。
刘三军走到人群中搜索着果果，那些孩子和女人们像是看到了他，停下哭喊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刘三军心头一惊：不对！
这些人不应该是记忆片段吗？怎么看起来倒像是有自我意识的灵魂体？
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中只有他自己是灵魂体，其他人都是记忆片段，不会有自主意识。
可这些女人和孩子们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在混混老大的精神世界中以灵魂体形式存在？
混混老大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精神世界怎么如此古怪？
刘三军强压下震惊和迷惑，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果果。
果果在十七年前失踪，那个时间段应该处于混混老大精神世界深处。
刘三军硬起心肠不看那些女人和孩子，挤开她们朝黑暗仓库深处走去。
正在人群中慢慢穿行，一只手忽然拉住他。
刘三军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三、四岁，怀中抱着一个恐龙玩具，眼角还闪着泪光。
小男孩正踮着脚和自己说话，还有点口吃，刘三军听的不是太清楚。
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粉嘟嘟的小脸蛋满是期盼的眼神让刘三军实在硬不下心拒绝。
他迟疑着慢慢蹲下。
这次他听清小男孩在说什么了。
“叔叔…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叔叔…你能帮我找妈妈吗？”
刘三军像被闪电击中般愣住，心被一只大手猛然攥住，疼得厉害。
小男孩怯生生看着面前的叔叔，他希望叔叔能带自己找妈妈，可叔叔并没回应他的请求。
犹豫了一会，小男孩有些不舍的把恐龙玩具递到叔叔手中：“叔叔你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它可厉害了…它叫霸王龙。”
小男孩双臂划了一个大大的圆，磕磕绊绊的说道：“霸王龙…是最…最…厉害的恐龙，我最…喜欢它了。”
“这个给你玩，叔叔…你能帮我吗？”
看着手中的恐龙玩具，刘三军喉咙有些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男孩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一脸讨好的模样让他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他把小男孩揽进怀中轻拍后背安慰他：“乖，不哭。叔叔帮你，帮你找妈妈。”
这句话就像在沙堆中扔下一块巨大的磁铁，四周人群像被吸引的铁砂般向他聚拢而来。
孩子们都是单纯的，他们以为这位好心叔叔愿意帮小男孩是因为收到了礼物，于是他们纷纷向刘三军递出自己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有木刀木剑，有洋娃娃，有糖，其中很多玩具孤儿出身的刘三军根本叫不上名字。
看着手中的玩具和糖，刘三军心里说不出的疼，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上什么没有。
看着小朋友们都向那位好心叔叔送出自己的心爱之物，再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小女孩有些窘迫。
想了一会，小女孩还是抵挡不住想回家、想找到爸爸妈妈的渴望，她强忍着害怕走到好心叔叔身前抱住好心叔叔，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小女孩声音很小：“叔叔我出来玩的时候没带玩具也没带糖。等找到爸爸妈妈后，我让他们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和糖，行吗？”
刘三军心中又是一阵疼。
小女孩以为好心叔叔没有收到礼物所以不想帮自己，一脸失望，泪珠在眼眶中打着滚。
心又被那双大手攥住，疼的厉害。刘三军忍着心疼把小女孩揽进怀中，轻拍着后背告诉她：“乖，不哭，叔叔帮你。”
小女孩破涕为笑。
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响起：“叔叔，我想回家。”
“叔叔，我想爸爸妈妈了。”
刘三军心中想到：这就是她们的执念，她们想找到爸爸妈妈，回家。
他提高声音向人群喊道：“我会帮你们找到家，找到爸爸妈妈。”
女人们齐声说道：“谢谢你。”
孩子们齐声说道：“谢谢叔叔。”
刘三军又高声喊着：“我妹妹也在这，她叫果果，六岁了，你们见过她吗？”
女人和孩子们整齐的摇头。
刘三军站起身，人群为他分开一条路，他抱着两个孩子顺着路向黑暗仓库深处走去。
黑暗仓库看起来并不大，内部却像有无尽空间，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果果，你在哪？我是哥哥。”刘三军在人群中喊着果果的名字希望果果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直找到仓库最深处果果也没有出现。
他心中越来越不安：果果呢？她在哪？
整个空间都找了一遍，他还是没找到果果。
“果果！听到了吗！我是哥哥！你在哪？”刘三军又大声喊着。
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他想起梦中果果对自己的说的话：“哥哥，好好活下去。”
其他人的执念是找到爸爸妈妈，回家。
孤儿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所以孤儿只想挣扎着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果果的执念吗？
让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好好活下去？
凄凉、悲伤涌上心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从眼眶滑落。
用手擦去泪水，看着被泪水打湿的手背，刘三军第一次知道：原来灵魂不只会哭，还会流泪。
女孩是外地人，在本市一所高校就读。昨天晚上女孩和她男朋友以及同校另外三对情侣在校外聚餐。
另外一方是本市小有名气的混混团伙，此前已喝过白酒，觉得不过瘾又来喝啤酒。
四名男生和混混们最初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现在还不清楚，但已查明是混混们先动的手。
八名大学生都不同程度受伤，女孩的伤势最重陷入深度昏迷，很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她被打的最重，很可能因为是用手机拍下事发过程，所以被几名混混追出来打。
警官a告诉刘三军：四名死者的死在法律上和他没任何关系。
现有证据表明他和四名死者未发生任何身体接触。
两名警官已提交报告为他申请见义勇为奖金并上报联邦政府，他的治疗费将由联邦救助基金支付。
逃走的几名混混现在已经躲起来了，警方正全力搜索他们的行踪。
警官b此时不经意的随口说了一句：“那些逃走的混混们经常在皇姑坟一带混，正组织警力抓捕，应该很快就能抓获到案。”
警官a听到警官b的话后愣了一下，最终摇摇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刘三军也像没听到警官b这句看似无意的话。
又问了刘三军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警官a嘱咐他“好好养伤”后便和警官b一起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走到电梯前，警官a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警官b。
警官b笑了笑，拍拍警官a的肩膀。
警官a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进入电梯离开医院。
刘三军本打算慢慢养伤。
自己拥有的超能力可以快速治疗伤势，问题是这样的重伤两天就痊愈，这种变态的恢复力会让多少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生活在放大镜下，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留意，甚至还会有人觊觎他的能力想把这种能力据为己有。
比如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会非常羡慕他的能力，这些位高权重者又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如果以后过的是这种日子，他宁愿不要能力平凡的活着，之前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
听过警官b那句不经意的话后，他的想法变了。
女孩成了植物人，她的父母现在大概正坐在来这的火车上相拥痛哭吧，可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
毕竟参与殴打女孩的四名混混都已经死了。人死账消，再气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实。
至于逃跑的几名混混，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殴打女孩，罪名无非是斗殴、扰乱社会秩序，被警方抓到后大概率是出点赔偿金然后再判几年。
坐牢对普通人意味着社死，对混混来说却等于深造。坐过牢的混混名声反而更响，出来后他们也会变本加厉的祸害更多普通人。
看来自己要抓紧时间出院了，务必赶在警方之前找到那几名混混。
刘三军把意识集中在伤口上，两分钟不到伤势就痊愈了。一直忍到深夜他才溜出病房，趁护士不注意潜入重症监护室。
女孩身上插着很多管子，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他来到床边握起女孩的手，闭上眼，心中默念好起来，一小时后女孩的伤势全好了，却迟迟没有醒来。
他持续给女孩身体输入精神力，女孩还是没醒。
刘三军猜测女孩应该是因为受伤过重导致灵魂也出了问题，这时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要不要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中看看？
念头刚一升起他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小，一个黑色牢笼扣在一间小房子上，女孩就在小房子中沉睡。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小世界是女孩的精神世界，牢笼中沉睡的女孩是女孩的灵魂体。
这是刘三军第一次进入其他人的精神世界，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别人的精神世界中自由出入。
女孩昏迷不醒应该是因为黑色牢笼。他抓住牢笼用力摇晃，发现牢笼非常结实，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打不开。
他用力拍打牢笼朝女孩大声喊，想把女孩叫醒，发现根本没用。又试了几次，无奈之下他只好退出女孩的精神世界偷偷溜回自己的病房。
第三天上午，又到了查房时间，医生给刘三军做检查时发现除了缝合伤口时剃掉的头发，看不出他曾受伤的痕迹。
一晚上时间，伤口消失不见了。
医生早有心理准备，并没太吃惊，问他要不要出院，刘三军点点头。
被送到医院时刘三军没穿上衣，医生给他找了一件衣服让他先穿着，嘱咐护士给他办出院手续。
手续很快办好，刘三军向医生护士道谢后离开了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有人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他。
原来是医生。
医生神情很奇怪，眼神中带着期盼盯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刘三军问道：“有什么事吗医生？”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去过重症监护室吧。”
刘三军看着医生默不作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刚才我去重症监护室查房了。那种伤势一晚上就…只有你才有这种能力。”
刘三军并没有正面回答医生的问题：“医生，想说什么请直说。”
医生眼睛一亮：“你能让那个女孩醒过来吗？”
刘三军摇了摇头，医生眼中失去光彩，一脸失落：“对不起，打扰了。”
刘三军一字一顿说道：“我刚才说了：想说什么请直说，不要遮遮掩掩。”
医生抬起头看着刘三军，目光中重新燃起希望：“一年前我老婆带着女儿出去时发生了车祸。我老婆当时就没了，女儿也像那个女孩一样陷入深度昏迷。”
“如果你能把那个女孩救醒，我女儿也有可能醒过来。”
刘三军盯着医生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如果哪天这个女孩自己醒了，你女儿也有醒来的可能。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医生。”
医生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狂喜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
医生手劲很大，刘三军不动声色加大力度，医生感到手上剧痛才醒悟过来自己有多无礼，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医生满脸都是歉意。
“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刘三军说完便转身离开医院。
回到单身公寓后，刘三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始闭目注意，直到下午四点才出门。
先去移动通信营业厅买了一个手机，补办一张电话卡，简单吃点东西，晚上七点乘公交到了皇姑坟站。
几名混混的气息他记得很清楚，气息指引下几名混混的位置就像一副全息地图呈现在他脑海中。
他看似随意穿街走巷兜兜转转，没多久就来到一栋平房前，一名混混就躲在平房里。
刘三军把意识集中在门锁上，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走进平房找到已经喝醉正在睡觉的混混，他轻轻“喂”了一声。
混混惊醒。
刚睁开眼，他就看到一双血红双眸正凝视着自己，浑身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血液像被凝固住，耳边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他张口呼救，没发出一点声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混混心想：难道是自己做噩梦魇住了？
这时他耳边响起说话声：“这滋味好受吗？那个女孩也很绝望。”
听到“女孩”两个字，混混才想起三天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想起三天前那双血红双眸也曾狠狠盯着自己。
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眨眼。混混拼命的眨着眼向面前的人求饶。
声音响起：“你这是在求我饶了你？”
混混眨眼，眼神中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
“你希望我给你机会，你给过那些无辜的人机会吗？只要你曾手下留情一次，哪怕一次都行，我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三军走到混混身旁，手按在他头顶上闭上眼：“不用说话，我自己看。”
很快他就睁开了眼，摇了摇头。
看到的记忆画面让他觉得很恶心、很愤怒也很想吐。
他对混混说道：“你不算是个人，你也不配作为一个人活着。我不知道灵魂死后有没有机会转生。就算有，你下辈子也别当人了，去畜牲道轮回吧。”
混混眼眨的更快拼命求饶，大概是因为眼眨的太频繁、太剧烈，眼角崩裂流出鲜血，很像三天前烧烤店门口那个流着血泪的傻子。
刘三军面无表情的看着混混，缓缓闭上眼。
混混身体中飘起一个透明人影，透明人影刚说出两个字“饶命”就四分五裂变成碎片。
躺在床上的混混头一歪，失去生命气息。
刘三军戴上手套仔细清理掉自己曾来过这里的痕迹，确认没有遗漏后走出平房，用精神力把门锁从房间内锁上，向另一个混混藏身地走去。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刘三军来到一栋居民楼下。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混混老大就藏在这栋居民楼中。
其他六名混混都被他找到了，他已看过所有人的记忆。
这些记忆片段让他很不舒服，也很无力。
他搞不清楚到底这种无力感来自哪里，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后能忘掉今天看到的所有丑恶。
踮着脚走上居民楼，来到一户门前，用意识扫描一下门内的情况，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他用精神力打开门锁，闪身进入房间内轻轻关上房门。
混混老大斜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一瓶酒，一个空酒杯。
刘三军走到混混老大身前，轻轻“喂”了一声。
混混老大猛然惊醒，刚想站起就被掐着脖子按回沙发。
接着他就看到一双血红双眸。
不同于他的小弟，混混老大马上就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双血红双眸是谁，也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来找自己。
他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开口说道：“你并不知道我的背景有多深，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多为你的家人好好想想。”
刘三军有些意外：“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背景多深跟我没关系。”
混混老大语声急促，生怕面前的人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就杀了他：“我老大是朴智旻。朴先生你大概听过吧，我老大。”
“朴智旻？朴先生？他是谁跟我没关系。”
混混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人大声喊道：“朴先生你都不知道？那可是朴先生！”
刘三军已经很累了，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事，耐着性子对混混老大说道：“我为那个女孩找你。”
混混老大：“朴先生安排我今天晚上出国避风头。我死了他会知道是你做的，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情。”
“他会找到你和你的家人，别热血冲头给家人招来祸事。”
“我发誓：只要你离开，所有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我绝不会找你寻仇。”
“你很古怪也很不好惹，我不会意气用事为自己树敌。”
混混老大对这套说辞很有信心，这套说辞曾无数次帮他吓退愤怒的普通人。
一是朴先生威名赫赫，二是普通人在牵涉到家人时最后都会选择退让。
终于，心情忐忑的混混老大等到了回应。
声音并不大，也很轻柔：“家人吗？”
混混老大心中一喜：这套说辞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
他决定趁热打铁，彻底让面前的人放弃报复他的想法。
“朴先生对敌人一向都是斩尽杀绝、斩草除根，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如果知道你的家人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你会发疯的。”
“女人会被卖到某些法外之地，失去价值后砍去四肢沿街乞讨。”
混混老大正说的吐沫四溅，刘三军忽然问了一句：“孩子呢，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混混老大一愣，脱口而出：“孩子？他们会在地下黑市挂牌，等待基因匹配的金主买走。”
“不瞒你说，我就是做这行的，每年有多少孩子在地下黑市被买走我最清楚。”
刘三军脸上显得很平静，拳头却握的很紧，声音却越发轻柔：“挺吓人的，真没想到…”
“话说我们可以和解吗？”
混混老大精神一振：“当然可以！你很古怪，我不想招惹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可以。”
话音落地，混混老大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坐直身体看着刘三军，目光中充满敬畏。
“这是什么能力？竟然和朴先生的能力这么像，让人既恐惧又眼红。”
“前天晚上我四个小弟的死是你做的吧。”
刘三军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开口说道：“那四个人是我杀的。今天晚上我又找到你另外六个小弟，他们现在也都死了。”
“我想知道死了这么多小弟，那个朴先生会不会报复我。”
“如果还是会受到报复，还不如杀了你再躲起来，毕竟你见过我。”
“开元国很大，这个朴智旻有再大的势力也找不到我。”
混混老大压抑内心恐惧，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点：“开元国确实很大。”
“但能躲得过一时，还能躲得过一世？”
“朴智旻是黑暗议会议员，那可是黑暗议会。他手中的资源、人脉远超你的想象。”
“就算能侥幸躲过去，你愿意过这种小心翼翼，每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生活吗？能过一天、一月、一年，能过一辈子这种生活吗？你的家人呢？你就让他们陪着你一起过这种生活？”
面前那双血红双眸逐渐变成正常人双眸的颜色，混混老大心中一喜：命算是保住了。
刘三军忽然开口问他：“你哪来那么多孩子？”
混混老大急忙解释：“我没说假话。正元星上每年失踪的孩子有多少你根本不知道。绑架、拐骗等等这些都是来源，还有孤儿院里不都是孩子吗？”
混混老大无意间说出的话落在刘三军耳中却像一道惊雷，刘三军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身体轻轻颤抖着。
他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让混混老大看出异常。
刘三军语气中带着怀疑和不屑：“这大话吹的都没边了。孤儿院那些孩子都是登记在案的，少一个都会招来联邦福利署的调查。”
混混老大轻声嗤笑：“我做这行二十年了，附近几个州的孤儿院一直都由我负责联系转运。”
“就说本市那个孤儿院，去年经我手就送走两个，对联邦福利署报告是自己逃离。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你让联邦福利署怎么查？”
混混老大终于说出了刘三军想知道的信息，他盯着混混老大缓缓说道：“都二十年了吗…原来你干这行都这么久了，真了不起。”
“我也是孤儿，十六岁之前一直待在本市那间孤儿院。”
“十七年前临近过年的时候有一个女孩从孤儿院走失，你知道这个女孩吗？”
“刚才有些着急，忘了告诉你她的名字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刚过三十岁竟然会忘事了，别在意啊。”
“她叫果果，六岁。不怎么爱说话，脸上经常带着笑，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她一直叫我哥哥。”
“果果只有名字没有姓，后来干脆跟了我的姓，叫刘果果。”
说到这刘三军身体剧烈抖动着，即将控制不住情绪。他握拳狠狠砸在自己腿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抬起头看着混混老大，语声重新变的温柔：“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激动，别介意。”
混混老大又一次看到了血红双眸。
只是这次血色中好像混杂着黑色，眸子里出现黑红相间的花纹。
温柔的语声也让混混老大浑身打起冷颤，他心里清楚面前的人有多愤怒，有多恨他。
刘三军继续说道：“你干这行已经二十年了，附近几个州孤儿院都是由你负责联系、运送，这是刚才你自己说的。”
“帮我一个忙，也帮自己一个忙，告诉我：刘果果，那个乖巧懂事，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小女孩，你记得她吗？”
混混老大浑身寒毛竖起，刚想出声为自己辩解就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果果丢了后，我发疯似的找了很久，一直没能找到。”
“后来有一次头疼发作的时候，果果突然出现在梦中跟我告别，我记得她笑着跟我说：哥哥，好好活下去。”
“我偷偷哭了很久，是不是挺没出息的？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连一个小女孩都护不住，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刘三军死死盯着混混老大：“你是打算主动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找？”
混混老大闭上嘴，心中打定了主意：说出来肯定会死，不说还有活命的机会。虽然这人威胁要折磨自己，但比起死受点折磨又算得什么？
看着混混老的表情，刘三军知道他是想用果果的消息当筹码，也懒得跟他废话，手按在混混老大头顶，闭眼集中意识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刘三军身处一间黑暗的仓库中。
他身边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孩子还有几个女人。
混混老大就站在仓库门口，像是一名守卫。
女人和孩子们正哭喊着向混混老大说着什么。
混混老大没有回应她们，看着她们的目光中也没有任何情感，就像屠夫看着一群待宰羔羊。
刘三军走到人群中搜索着果果，那些孩子和女人们像是看到了他，停下哭喊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刘三军心头一惊：不对！
这些人不应该是记忆片段吗？怎么看起来倒像是有自我意识的灵魂体？
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中只有他自己是灵魂体，其他人都是记忆片段，不会有自主意识。
可这些女人和孩子们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在混混老大的精神世界中以灵魂体形式存在？
混混老大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精神世界怎么如此古怪？
刘三军强压下震惊和迷惑，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果果。
果果在十七年前失踪，那个时间段应该处于混混老大精神世界深处。
刘三军硬起心肠不看那些女人和孩子，挤开她们朝黑暗仓库深处走去。
正在人群中慢慢穿行，一只手忽然拉住他。
刘三军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三、四岁，怀中抱着一个恐龙玩具，眼角还闪着泪光。
小男孩正踮着脚和自己说话，还有点口吃，刘三军听的不是太清楚。
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粉嘟嘟的小脸蛋满是期盼的眼神让刘三军实在硬不下心拒绝。
他迟疑着慢慢蹲下。
这次他听清小男孩在说什么了。
“叔叔…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叔叔…你能帮我找妈妈吗？”
刘三军像被闪电击中般愣住，心被一只大手猛然攥住，疼得厉害。
小男孩怯生生看着面前的叔叔，他希望叔叔能带自己找妈妈，可叔叔并没回应他的请求。
犹豫了一会，小男孩有些不舍的把恐龙玩具递到叔叔手中：“叔叔你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它可厉害了…它叫霸王龙。”
小男孩双臂划了一个大大的圆，磕磕绊绊的说道：“霸王龙…是最…最…厉害的恐龙，我最…喜欢它了。”
“这个给你玩，叔叔…你能帮我吗？”
看着手中的恐龙玩具，刘三军喉咙有些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男孩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一脸讨好的模样让他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他把小男孩揽进怀中轻拍后背安慰他：“乖，不哭。叔叔帮你，帮你找妈妈。”
这句话就像在沙堆中扔下一块巨大的磁铁，四周人群像被吸引的铁砂般向他聚拢而来。
孩子们都是单纯的，他们以为这位好心叔叔愿意帮小男孩是因为收到了礼物，于是他们纷纷向刘三军递出自己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有木刀木剑，有洋娃娃，有糖，其中很多玩具孤儿出身的刘三军根本叫不上名字。
看着手中的玩具和糖，刘三军心里说不出的疼，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上什么没有。
看着小朋友们都向那位好心叔叔送出自己的心爱之物，再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小女孩有些窘迫。
想了一会，小女孩还是抵挡不住想回家、想找到爸爸妈妈的渴望，她强忍着害怕走到好心叔叔身前抱住好心叔叔，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小女孩声音很小：“叔叔我出来玩的时候没带玩具也没带糖。等找到爸爸妈妈后，我让他们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和糖，行吗？”
刘三军心中又是一阵疼。
小女孩以为好心叔叔没有收到礼物所以不想帮自己，一脸失望，泪珠在眼眶中打着滚。
心又被那双大手攥住，疼的厉害。刘三军忍着心疼把小女孩揽进怀中，轻拍着后背告诉她：“乖，不哭，叔叔帮你。”
小女孩破涕为笑。
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响起：“叔叔，我想回家。”
“叔叔，我想爸爸妈妈了。”
刘三军心中想到：这就是她们的执念，她们想找到爸爸妈妈，回家。
他提高声音向人群喊道：“我会帮你们找到家，找到爸爸妈妈。”
女人们齐声说道：“谢谢你。”
孩子们齐声说道：“谢谢叔叔。”
刘三军又高声喊着：“我妹妹也在这，她叫果果，六岁了，你们见过她吗？”
女人和孩子们整齐的摇头。
刘三军站起身，人群为他分开一条路，他抱着两个孩子顺着路向黑暗仓库深处走去。
黑暗仓库看起来并不大，内部却像有无尽空间，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果果，你在哪？我是哥哥。”刘三军在人群中喊着果果的名字希望果果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直找到仓库最深处果果也没有出现。
他心中越来越不安：果果呢？她在哪？
整个空间都找了一遍，他还是没找到果果。
“果果！听到了吗！我是哥哥！你在哪？”刘三军又大声喊着。
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他想起梦中果果对自己的说的话：“哥哥，好好活下去。”
其他人的执念是找到爸爸妈妈，回家。
孤儿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所以孤儿只想挣扎着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果果的执念吗？
让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好好活下去？
凄凉、悲伤涌上心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从眼眶滑落。
用手擦去泪水，看着被泪水打湿的手背，刘三军第一次知道：原来灵魂不只会哭，还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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