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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晋宁不是家

    在叶行的牵引下,阿柔在一众家仆随从跪拜中,走进了这座王府,眼前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都令她看花了眼,跨过石门,走过折曲游廊,十多米的大假山峥嵘挺拔,华丽的阁楼被池水环绕,整个府邸显得神秘而安静。

    “终于回来了,”阔别多年,叶行脸上却不见半点笑意,只有在看到阿柔面露愉悦欣赏的看着这一切时,才流露出几分喜悦,他介绍道,“阿柔,这里是松园,以后你就住这里了,我母亲喜欢梅花,家里很少会种别的,你若是喜欢什么,就叫工匠去种。那是梅园,我母亲曾经住在那里,竹园在隔壁,是我住的地方,地势开阔,方便父亲教我练剑,兰远稍远,家丁侍卫都住在那里。”

    阿柔问,“为什么是松园不是菊园。”

    “不知道。”

    屋里收拾整齐,桌上插着腊梅,很是漂亮,阿柔坐下“你刚回来,想必有很多人要见,不用管我,且忙去吧。”

    “今夜要会见诸位大臣,没法陪你吃年夜饭了,集市上倒是真热闹,你可以出去走走,我晚点再来看你。”

    “好,”叶行给她拿开帷帽,见她笑意温软,“我身份特殊,才不敢把你暴露在人前,现在到晋宁了,以后不必再戴这破玩意儿,在晋宁没有人能伤害你。”

    夜里,晋宁郡王叶行在府里大摆宴席,邀晋宁五品以上官员进府宴饮,丝竹管弦声中,阿柔已经早用过晚饭,雨雪往炭盆中又加了点料,阿柔放下手里的《晋宁王传》,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雨雪大步走过来,不甚在意,“属下不爱看他们打官腔,不如在这里陪姑娘。”

    阿柔揶揄,“你不管你的麒麟军了?”

    晋宁的位置十分重要,叶行要替成皇守好南大门,十分不易,雨雪不喜周旋,“他们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哪能让别人讨了便宜,如今公子虽是回来了,咱们的人却不能冒头,反倒更要缩着脑袋当乌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姑娘,外面好生热闹,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阿柔欲要瞧瞧这座城,“好啊。”

    爆竹声声,烟花漫天,晋宁城中张灯结彩,气氛喜乐,一派祥和,下了马车后,阿柔和雨雪并肩而行,在自己地盘上便不用跟着那么多人,雨雪挥退了左右侍从,阿柔拿了张金色的半面给雨雪戴上,雨雪也给她挑了张玄色的,两人相视一笑,阿柔拉着雨雪朝人群中跑。

    游船从桥下滑过,清倌雅妓坐在船头弹奏琵琶,声声入耳,阿柔手拿着糖人,好奇的往下看,“雨雪,你跟叶行下去玩过吗?”

    “没有,公子都是带江竭去的,”雨雪果断出卖自家主子。

    阿柔眼睛亮亮的,“你想不想去看看花船里面长什么样子?”

    雨雪表情惊悚,张嘴道,“姑娘,公子会打死我的。”

    “为何叫他公子,不叫王爷?”阿柔靠着栏杆,惬意享受河风,晋宁气候适宜,除了容易晒黑,好像没别的问题了。

    “公子说,他不喜欢。”雨雪站在阿柔旁边,亭亭玉立,两人不像主仆,更像姐妹,即使遮住脸,仍然能看出气质,一个傲雪坚韧,似寒梅,一个华贵不折,似松柏。

    远处,数盏灯徐徐而上,阿柔来了兴致,“走,我们去放孔明灯!”

    “姑娘,你想许个什么愿?”雨雪见阿柔在上边写着自己不认识的文字,好奇询问。

    阿柔神秘一笑,“你呢?”

    “属下希望公子和姑娘平平安安,每一年都能和无陵大哥,江竭,冬雷,和所有麒麟军,虎豹军,叶家军的将士在晋宁过除夕,愿天下归一,百姓安宁。”

    “你的愿望还挺宏大,”阿柔笑了笑,打趣道,“许愿还不忘记你家公子,做下属这么尽职尽责吗?怕我回去告状啊!”

    雨雪狡黠笑道,“没办法,公子给的俸禄太多了。”

    阿柔将灯放飞,闭上眼睛祈祷,没有那么多想法,希望能找到回家的路,现在是既来之则安之,她道,“初来乍到,带我熟悉熟悉晋宁呗。”

    晋宁城很大,很新,《晋宁王传》说,晋宁王爱王妃入骨,自己画图纸,精心打造了晋宁这个家,可惜住了没两年,王妃就过世了。阿柔转了一会儿,晋宁城本是百越族的中心,尽管翻修过,刻意模仿江南吴地建筑,但这里还留着百越族生活过的痕迹,凡是破败之处,都是百越族人曾经繁华的历史。

    一处明显画着奇怪图腾的破败小屋吸引阿柔的注意力,雨雪见阿柔欲钻进巷子里,说道,“姑娘,里面过不去。”

    “你不觉得这些图腾很有趣吗?”阿柔连同雨雪一起拉进去,推开小门,吱丫一声,门竟然倒地,扬起许多灰尘,雨雪怕有埋伏,一时挡在阿柔面前,吸了一口灰。

    小屋很显然许久没有人来了,谁能想到就隔着牡丹妓馆一条街,能有这么破败的小屋,阿柔举着火把,中央摆放的破败棺椁已被蛀虫啃食得面目全非,能看到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是空棺,光影绰绰,雨雪小心捏着腰间软剑,阿柔走上去,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

    阿柔又退出来,在门口瞧着,那些图案五花八门,搞得花里胡哨,显然别有内情,她默默转身,说,“见棺发财,都是灰,走吧。”

    雨雪好奇,“属下三岁就跟着公子去了益州,倒是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回头问问知情人。”

    两人慢慢走着,恰此时,两团黑影从巷口走来,猥琐的拿着短刀,大喊,“打劫!”

    这一声顿时把阿柔压抑沉闷的情绪打散,阿柔不动声色按住雨雪,雨雪柔弱十足,战战兢兢问,“大爷……我们没钱……”

    阿柔不可置信的看着雨雪,没有拦着雨雪扮柔弱,雨雪似乎受到鼓舞,心领神会,装的更像,带着哭腔,害怕的说,“你们想干什么?”

    “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雨雪解下腰上的钱袋,丢过去,哭哭啼啼,“求大爷放过我们。”

    雨雪这种做派直接激起绑匪的欲望,嘴里不干不净,淫笑就朝她们走来,“如此良辰美景,让大爷好好疼爱你们!”

    两人被逼后退,撞上高墙,阿柔躲在雨雪后面,雨雪还是软弱可欺状,怂得张开手臂护着阿柔,黑暗中“哭”的暴雨梨花,更添动人。

    “你们在干嘛!”声音熟悉,正是骑马出来找阿柔的叶行,青衣飘扬,气势尊贵,端正如玉的眉宇间带着几分高不可攀,正蹙眉看着这一切。

    雨雪不敢在叶行面墙放肆,三两下就解决了小流氓,阿柔见没好戏看了,抬脚踹了匪徒两脚,泄愤后施施然走过去,挺起笑容,“你怎么出来了。”

    “是我打扰你兴致了?”叶行反问,笑容宠溺。

    她伸出手,叶行下了马,两人并肩而行。

    叶行抬手拿了阿柔的面具自己戴上,阿柔也拿过雨雪的面具给自己戴上,阿柔说道,“虽然骑马你很好看,可你还不能骑马。”

    叶行分明是笑的,眼里却颓丧,“好看也没见你有半分欢喜。”

    河风吹来,她撩开鬓角的发,背影单薄,答非所问,“没想到会在你们这里过年。”

    漫步在街头,阿柔知道一些事,叶行也知道一些事,可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一贯的沉默,两人继续往前走,叶行问,“觉得晋宁如何?”

    这样别致,阿柔很喜欢,可是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岔开话题,“晋宁很好,你离家十几载,再次回来有何感想?”

    “刚去益州时才五岁,转眼就过去十五载,那些事竟然好像就发生在眼前,不过当时不能理解的,愤恨的,犹豫的,现在都有了答案,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叶行认真的说,好像在安慰她。

    雨雪处置完那两个小混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但愿吧。”阿柔问,“我刚才好奇推开门,那边屋子里的人是做什么的?”

    “大概是南诏皇族某种祭祀吧,我出生之前就在了,父亲已拆了许多,不知何故只留了这个,还不让把里面的空棺椁挪出去,你若是感兴趣可以问问周伯。对了,你需要一个身份,你看寿山先生的义女如何。”

    寿山先生是当世大儒,皇子们都在他那里受过教诲,现在人在晋宁养老,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阿柔却不愿意,“不用那么麻烦,普通的身份就行了。”

    叶行想了想,也行,“那我再给你重新找几个,你再挑挑。”

    阿柔鼻腔里发出嗯一声,爆炸声响,十二点一过,已经是初一了。

    “新年快乐,阿叶!”她声音很小,在嘈杂声中很快被湮灭。

    每年不管多忙,阿柔必定陪家人过除夕,家里一定要准备她喜欢的饭食,一家人搂着快快乐乐看节目,父亲同她练拳,母亲说工作趣事,教她金融局势,商业交易,外公给她说领兵谋划,说战略布局,为人处世……外公年迈,她想多陪陪家人,推掉工作回国,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时光悠长,在梅花荼蘼到败的郊外,阿柔眼里充盈着泪,她想念爸爸,妈妈,外公,刚出生不久的小妹,不知道自己失踪后,他们该有多难过。阿柔仰起头,不叫叶行看出异样。

    叶行却偏偏看出来了,拍拍她的背脊,她穿着最喜欢的松绿色衣裙,外罩荆王送来的白狐大氅,像一棵孤独的青松埋着寒风里,身子挺立,高洁巍然,可周身孤寂,所有的繁华喧嚣都绕开她。

    “阿叶,还现在还会想你的父亲吗?”

    叶行摇头,时间足够忘记很多。阿柔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轻轻抱住,她抱的很克制,只是握拳搂在身侧,她已经很高了,叶行还比她高许多,玄色大氅几乎把她围在怀里,身子暖暖的,可他们来自不同时空,不同时代,中间隔着银河那么远。

    她泣不成声,“我却还是好想我的父母。”

    叶行说,“别哭了,我会帮你的。”

    “我现在就派人给你找。”

    阿柔崩溃道,“没用的,找不到,找不到…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别说话,我自己静静…我再也回不去了…呜呜…”

    在喧嚣声中,她听到叶行胸口的心跳,以及他不断地承诺,真挚热忱,“哭出来就好了,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过了时间,炮仗放完了,周围归于安静,又过了好久,阿柔累了,“我们回去吧。”

    叶行拿面巾给阿柔处理眼泪,一点也不介意阿柔将他名贵的大氅蹭脏,他眉目缓和,举止体贴,一边擦一边说,“阿柔,我没办法设身处地的安慰你,但我永远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雨雪换了马车过来,慢慢的走,阿柔靠着叶行,竟然睡着过去,叶行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怎么留住她。

    不理解父亲郁郁而终,瞧不起荆王为一个女人放弃皇位,却最终成为那样的人。

    很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