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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江东来客

    邺城,相传是颛顼大帝孙女之子大业始居地,商时属京畿腹地,至齐桓公始筑城阙。晋幽公期间,魏斯封于此处。烈公十三年,周天子正式授其为诸侯,与晋公并列,是为魏文侯。于此,邺城遂也由侯都演为陪都,甚是国都,一时风光无限。而后数百年期间,乃至秦汉,其虽几经兴衰,但仍是是扼孔北方至中原的兵家重地。

    此时,距离邺城已不足十里的官道上,一对少年情侣正并肩怡然而行。只见那男孩眉细眸清,脸带纯朴之像,另有一柄长剑插于其后背药篓之旁。那女孩亦是背有长剑,两缕垂丝恰如弯月般搭在雪腮之旁,其双眉更是如小山起伏一般,明灭交叠。犹是那对居于明灭起伏如同小山般的黛眉之下明亮如炬的双眸,顾盼之间尽是喜悦和满足之意。

    这二人正是卫铭和采薇,他们自中山与褚燕辞别之后,便一路携手南下,如胶似漆。二人更是于山水、集镇、庙会等处多有停留赏玩,采薇自是也在途中几个小镇驻足出诊,故本是三五日的脚程,此刻临近邺城已是月中。

    “这邺城虽然多遭战乱,但是民风淳厚。去年我路过此处,那时黄巾已殆,百废俱兴,但城中老人坊间仍是多谈昔时西门豹治河投巫之事。”

    “师父曾带我多次来到此处,他曾说‘国危但民心向安,家破愈加留恋’,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西门豹治邺之事不仅是这邺城的历史沉淀,更多的是代表着百姓对安居乐业生活的一种向往。”

    “嗯,待此间事了,我们去洛阳看过文长之后便回岐棘山,做一对闲散之侣,过那安居乐业的日子如何?”卫铭略有喜幸放纵的口吻说到。

    采薇自幼被医圣抚养长大,更是视师为父。卫铭孑然一身,虽然无甚讲究,但也尊重采薇待圣人归来后再定婚娶之举大意。故二人虽早已互表心迹,平日里更是胜似寻常情侣,但也未越男女之矩。此时采薇但听卫铭蜜口之言,心中自是温暖舒畅,不由地将头微微一偏倚在了卫铭的臂膀上。

    二人聊着已不觉过了漳河,此时城门遥已可见,但见前方不远处人群涌滞,几个持矛兵士正自盘查,不时有男子被带至一旁,放行之人更是多有哀怨哭求之声传来。那兵士中间另有一持刀青年男子,显是已有厌烦情绪,旋即抽出腰间兵刃吓退怨愤之人。

    “站住!从何而来?去向何处?可有通行文书?”一兵卒拦下了卫铭二人。

    卫铭将文书递上,静待着管家的查验。

    “卫铭,自中山来,为何未写通往何处?此文书定是造假,快于我从实招来。”那兵士喝了一声,怒瞪着眼前二人。

    “将军可看这章印是否管架真迹?”卫铭微笑着淡淡回道。

    那兵卒适才一声大喊已将旁侧其他同伴引来,此刻众人均自看向他手中文书,但见那章印确实是冀州官家印迹,更无造假印迹,俱是面面相觑,窃窃言论了起来。

    “起开!吵闹什么!”那青年男子本在一旁歇息,忽见众兵卒嘈乱无序,旋即走了上来。

    “大人,你看此人文书与平常的大有不同,但又有管家章印。”那士卒伍长一边将文书递上,一边指着上面异常之处,低声恭维地对身边之人解释到。

    “哦?确有蹊跷。”那男子抬眉扫了一眼卫铭二人,而后又观了一眼手中之物,疑惑地喃道:“竟是褚燕之印。”

    “将军,我二人是否可以通行?”

    “哼!放肆,本将尚未定论,尔等竟敢先言。若非心中有鬼,便是这文书有假。拿下!”那男子说罢,便将文书丢于一旁兵卒,挺身上前一步,右手也按在了腰间悬刀之上。

    众兵卒见主人示意,旋即挺矛将卫铭二人围在了正中。

    此际正值诸侯与董卓对峙当口,邺城更是通往黄河最后一道屏障,乃群雄背后门口所在,故而往来查询自是加严。褚燕知道卫铭二人南下之行必遇重重关卡,故亲授章印于文书之上,自中山以来,诸城但见其章印无不放行。至于这邺城巡防,本也有褚燕之人,但由于其地位关键,故州牧韩馥另安排亲信韩裳另加查验。

    卫铭见眼前形势被动,眼前此人更是拔横,旋即将采薇揽于身后,哂笑一声,答道:“此乃朝廷亲赐中郎将章印,将军岂有不信之理?”

    “哼!毛头小子也敢言官家之事!那袁家兵马既窃得印符,你的文书造假也无不妥之处,岂容你狡辩!”韩裳拔出佩刀,怒指着卫铭厉声斥道。

    “等等,这章印将军如若有疑,请人一辨即是,何必误动干戈?”采薇见韩裳刚愎不与进言,旋即站出身来厉声回到。

    “采薇,不必理睬于他,此人既然不予放行,我们另寻他路便是。”卫铭说罢,拉着采薇的手臂便欲转身离去。

    “站住!岂有此理!”韩裳怒吼一声,不待卫铭回言便举刀朝其头顶劈去。

    只见韩裳那刀劈去,劲风霹雳作响,周边士卒兜鍪上的垂缨在其刀身气流带动下俱是飘忽不定。再观那刀路更是一览无余,恰如巨鲸破浪一般,顿时海面上怒涛滚滚,纷纷翻涌朝向两侧,让出了一条开阔宽广的海水之路。

    卫铭但觉后脊隐隐有压迫之觉传来,右手拉着采薇以一记腾挪之式避开头顶之刀同时左手一掌也于瞬间朝后猛然击出。但听‘砰’地一声,韩裳右手之刀还未收回,左手隐藏的后招已被卫铭所破。幸得众兵士及时撑住,此刻他尚未倒之于地。

    “齐上!拿下此人。”韩裳推开搀扶住自己的兵卒,怒吼一声指挥到。

    此时卫铭二人恰转身落下,但见他右手一抖,数点黑影便纷纷朝前飞去。众士卒未及反应过来,那细物便瞬间入喉,苦涩难耐,此时耳旁又传来卫铭轻笑之声:“送你们几枚莲心,润一润喉咙。”

    “呸、呸、呸、呸”

    众士卒仍自呕吐之际,但见卫铭已拉着采薇背向离去。韩裳知道自己非此人敌手,但心中窝藏怒气难耐,随即抽出一旁雕弓,‘嗖’的一箭便射了出去。但见卫铭并未回头,只是右手微微一抬,黄金蕊的剑柄轻描淡写间便将那箭挡了下来。

    ‘嗖’地又是一箭,接着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霎时间十数支箭次第射出,纷纷朝二人袭来,而且那兵卒仍在不停地取拿。

    卫铭本可完全躲避,但见韩裳命令士卒射箭之际全不顾来往行人,端得是阴鸷狠辣。故当他在挡下第一波箭雨后见众人已纷纷避开,旋即将药篓甩至采薇面前以作遮挡,又于朝前奔出之际瞬间以外身长袍卷裹起迎面而来的第二波箭雨。此动作不过在一瞬之间完成,但却是连贯流畅无比。待韩裳发觉卫铭已近身前之时举刀已晚,但见一只右手如同熊罴怒甩之势般已将自己的第二路刀势拦腰截断,而后便听‘锵’的一声,那刀便碎做几断,坠落于地。

    “你待怎地?”韩裳已被立于身前的卫铭吓的有些胆怯,懦懦地说到。

    “我本是路过此处,你不放行便是,何以用箭射杀百姓?”卫铭厉声斥到。

    “我...我....”韩裳此刻竟不敢言语,支支吾吾了起来。

    “卫少侠,请住手!”忽听一声长喊传了过来,而后便又有马蹄声传来。

    卫铭抬头望去,但见来人与自己年纪约略相仿,手持长矛,英气洒脱,正是那张燕之子张方,其后另有数骑,其中一记则是那犀利将军孙轻。

    “张公子、孙将军!”卫铭见是张、孙二人,旋即分别拱手应到,采薇亦是上前寒暄。

    “韩将军,这是为何?怎么闹起了冲突?”孙轻走到韩裳面前问到。

    韩裳见张方等人过来,本以为来了救兵,却没想他们竟似与卫铭相熟,此际又值孙轻问到,反倒有些犹豫,吞吐地回到:“这二人通行文书不全,而且所盖章印也非一般官印,我等怀疑有造假嫌隙,竟没想他却恼羞作乱。”

    “哼!褚将军的印章岂有造假?非是鸡鸣狗盗之辈可为。”孙轻俾睨着韩裳,而后又接着厉声到:“卫公子通行文书乃主公亲授,当时我正在现场,韩将军可要在核实一番?”

    “不必,不必。”韩裳虽有愤意,但也不得不屈言,而后又接着说:“既是张将军亲授文书,我等自是放行。”

    韩裳说罢,便右手一挥,让手下闪开一条道来,放卫铭二人通过。

    “多谢张公子和孙将军。”卫铭离开关卡之后,旋即谢到。

    “哎!卫兄弟不必客套,像韩裳那小人教训一番也无不妥。只因他是州牧之人,主公时常叮嘱我们不可内部引起冲突,故遂不得出手而已。”孙轻慨叹到。

    “公子二人既至此处,想必将军也已到此了吧?”

    “父亲仍在常山整军,不日便来。我与孙将军前日至此,待大军到来之后便南下与诸侯会师抗敌。”

    几人边行边聊,不时便入了城。一路上不时有随从前来报备,张、孙更是不停安排明细,卫铭见二人军务繁忙,故便以去赵於商府上拜访为由婉拒了其府上之邀,并答应他们晚些必前去把酒言欢。

    卫铭送张方二人走后,便朝着赵於商府邸方向走去。昔时在中山城外,赵於商等人因缘际会救下卫铭,但却错过了追杀张向的绝佳时机。卫铭后虽表示歉意,但赵於商不以为然,且嘱咐其日后到了邺城必要到府上一聚,故此际二人脱不了此人情之邀。

    赵於商是这邺城大贾,故他的府邸并不难寻。卫铭二人转了几条闹市,不过半个多月时辰便便已到了府前。

    “哎!赵大哥与辛家兄弟一早便出门了,说是傍晚才回。看来我这假冒的金大管家确实不管用,连那守卫之人都不曾识得。”卫铭朝采薇尴尬一笑。

    采薇慰声到:“赵大哥事务繁忙,一时难寻也属正常。现下时候尚早,不如我们先去寻一街角先行出摊,晚些再来便是。”

    “嗯,走吧,指不定可与街上碰到赵大哥三人。”

    二人相视一笑,便并肩离开了赵府。此时正午刚过,冬日里阳光煦暖,二人简易吃了饭后便在西城一处街口摆开了摊位。卫铭在岐棘山时已了解了许多药物常识,近日来与采薇一起又知悉了不少病理根由,又于来邺城路上几处义诊积攒了些许经验,此时已经可以给伊人做些辅助。但见采薇不时替往来病人把问诊断病因并嘱托陈述利害,卫铭更是不停记录并书写处方,不觉已是数个时辰过去,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街上行人也开始消散下去。

    “师父常说,医术不仅在于经验积累,更在于用心钻研,从细微处突破常规,发现至理。”采薇一边收起卫铭记录的病例,一边说到。

    “嗯,圣人不仅和善而且心细如发。昔时在岐棘山时,我与文长便被他所折服,他每每于泛泛之病疾却总能厘出深层几见论,而且俱是恰如其分。”

    “嗯,像寻常之伤寒,施以对应药物调和即可治愈。但师父确实不同,他却是从症状剖析至病因,又以不同阶段的表现分别施以不同处理方法。正是这种常年的坚持和探究,师父从理、法、方、药等方面也积累了不少医理论述。他曾说要效仿先贤著书以供后人参阅,想必也不会太远啦!”

    二人一边会心地聊着,一边开始收拾细什准备离开。

    “姑娘,可是行医?”忽听一嘶哑声音传来,一头戴斗笠,手持佩剑的青衣男子便站在了医摊前面。那斗笠上带有沿纱,此时正垂了下来,恰将男子面部遮挡,看不清其五官样貌。但从其声音和体型来看,应是中年无疑。

    “正是,这位大哥请坐,待我诊断确认一番。”

    那男子并未答话,将佩剑平放在桌面之后便坐了下来,而后始才将右臂缓缓伸出。

    “胸气顺畅但略微有阻,凝滞之处在于右肺,似是常年顽疾。但根除时机已过,现下唯有以药物维持平衡。”采薇眉头紧蹙,脸带疑虑地说到。

    那男子点了点头,稍时后又问到:“不知该以何药物维持?”

    但见采薇次第说出麦冬、百合、大蓟等十余味药草,又言其各自搭配用量、煎煮火候、服用时间以及日常次数,最后又嘱托其各类注意事项等详尽方面。

    “哈哈哈”,只听那男子大笑几声,而后又态度严正地说到:“好!无愧于医圣门人!姑娘,但请开药!”

    “不好,此人非寻常之辈,莫非韩裳派人前来寻找麻烦。”青衣人话音刚落,卫铭心中一怔便有此疑虑,又见眼前之人神秘闪烁,当即开口回到:“今日时候已晚,这几味药物恰已用尽。阁下如有所需,寻常药铺即可购到。”

    “哦?可是如此巧合?如若我非要从此取药,又当如何?”那男子仍是一副无畏挑衅的态度端坐在二人面前。

    “既非前来寻病,我等自当驱之。”卫铭说罢,便欲伸手将桌上佩剑抚去。

    那人见卫铭右手三指并立委屈,另两指做微弧形状居于两侧,知道此乃卸劲之势,旋也食中而至并拢,朝对方腕部点去。

    卫铭见青衣人出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小指当即一记轻弹,便将桌面上一片陈皮激起,正朝来人双指方向驶去。同时另一手瞬间如同游鱼摆尾般微微一甩,在采薇面前划出一条粼光淡淡的水波纹路。

    只听‘嗤’的一记轻声,在那陈皮破碎的同时,卫铭已和青衣人分别以掌劲弹开眼前碎屑,而后右手又俱是同步按在了剑鞘之上。而另一侧采薇的手掌刚至,卫铭已先于她将二人震碎的药物碎屑引于一旁,倾撒在地面之上。

    “好!时刻惦记爱侣安危,果是有担当之人!且看我这一招你如何应对?”青衣人说罢,瞬间将剑身抽出,一记突袭便朝二人中间刺去。

    卫铭但见那剑身骤然明亮,宛如晴日映雪,万物尽皆包融其中。剑路更是奇异,恰如同茫茫雪原中的大河一般,百转蜿蜒。那剑气正如冰封于河面之下的暗涌一般,不断地汇集凝聚,只待时机到来便破势而出。

    冰面愈来愈透,水底更是清澈见底,青衣人的剑已伸至距离卫铭不足半臂距离,却再也推进不了一步。原来当他缩手抽剑的一刹那,卫铭但觉桌面上压力失衡,旋即顺手将那剑鞘举起,在二人中间划出了一个硕大的圆圈,同时内力也正源源不断地朝着圆心聚去。此招正是‘三潭’之式,但由于二人仍是坐立过手,故眼前空间不足,未能将后势尽皆挥发。

    采薇见卫铭应对虽不吃力,但终是兵器不趁,而且对方更是莫知其底,唯恐心上人暗中受遭,故当即也右手一挥,数枚草药当即飞出。再看那草药飞去历历清晰,在当空分别绘出数道微弧,恰如流星夜痕一般渐而变大,于过了二人对峙界面之后旋又各自散开,如同雹雨般骤然加速,纷纷朝着青衣人手腕和胸口几处要穴精准击去。

    但听‘嘭’的一声,青衣人瞬间后退之余左襟不断挥出,险险避开了采薇的突击,饶是如何,其袖口出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观其右手之剑,不知何时已被卫铭以鞘合上。经此一招过后,三人之间距离已拉开七八米之远。

    “白雨跳珠,医圣的点打手法果然厉害。不过卫兄弟适才一招似未尽意,不知何因?”青衣人站定之后旋即说到。

    卫铭与采薇对望一眼,对其之言更是迷惑无比,显然对方对自己知悉甚清,但二人却未能获悉此人任何信息。

    “阁下此招似与范家少伯剑法一路,但也未能尽观,应是空间局限所致吧?”

    “卫公子好眼力,商会能有你相助,乃是青君的大幸啊!”

    卫铭更是错愕,此人竟知自己与商会关系,更是直呼范青君之名,想必其也必是同路中人,于是便上前拱手回到:“阁下既与范会长相熟,何不就此住手?开怀一叙。”

    只见青衣人旋即一改适才温善语气,以嘶哑之音又冷声说到:“不必!适才既是均未放开,此刻再来便是。”

    青衣人说罢,右手一震,那剑鞘便瞬间裂开,又一记剑招杀了过来。若是适才一招乃是万里冰封的画面,则此招却是大河滔滔,万里倾泻之景象。但见那剑身呼啸有力,劲风更是将那上下奔腾的水势翻覆地汹涌无比。河水居高而下,覆压而下来,街道上的砂砾、碎石、枯叶、数枝被其包裹待其,一时尽皆融入在那雷鸣般的怒涛吼叫之声中。

    医摊的桌身不断地震颤,似随时即被破开。卫铭未及取剑,当即以双腿为支撑,右手不停盘旋微摆做鹿御之势分开青衣人前来剑气,同时身体微倾,待对方长剑伸出距离自己不过半米之遥时‘唳’的一声斜上腾空飞出。但见他右手姿势未变,左手蓄满劲力化成爪状朝着敌手腕部抓去。

    采薇但听一声“天池和膻中”,卫铭已冲了出去。她自是明白其中之意,青衣人右胸郁结,是其弱点所在,而这二穴却正控此处气息流动。二人向来心照不宣,故而采薇闻言也不假思索,信手抽出美人泪便刺了出去。

    青衣人见卫铭应变迅疾,又招式精奇,其虽无兵刃在手但攻防俱佳,自己虽然处于主动地位却也找不到任何间隙可乘,故而二人一时斗了个焦灼难分。但采薇的剑身却是杀了过来,只见那剑行灵巧,恰若一只纤细之手,剑身更是于轻捷之间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路,如同五指般在青衣人胸前来回萦绕。

    ‘砰’的一声,卫铭与青衣人当空对了一脚,而后但见其一个侧翻便将周身劲力卸去大半。青衣人更是回身反手将长剑朝地面微微一点,借剑身弹起缓冲之际也消去了后退之力,而后又见其双脚尚未落定右手剑身再次反转,便欲再次攻出。但此刻他唯觉眼前一道身影驶来,另有一道剑气跟随。

    原来适才三人交歭许久俱无再进可能,于是青衣人便与卫铭对上一掌后连刷出几剑挡下了采薇的剑路。但自己也不得不腾起退防,此刻卫铭正翻身踢来,于是二人又当空对上了一脚,各自退去,采薇亦是在化掉对方剑势之后斜起后退了数步。但恰在此时卫铭翻身下来,恰恰接住了刚行站稳的采薇,旋即将佳人环在双臂之中紧握着其双手以一记‘飞瀑’直接杀出。卫铭适才几招均无利刃在手,故多次均是险险避过对方剑锋,虽然未曾受挫,但也处处被青衣人牵制。若非采薇于一旁兼顾,即便不输也会失去占位时机。此际恰逢与对方会招结束,又在空间和节点上与采薇无缝衔接,于是便趁青衣人缓息弱点所在瞬间以出奇之招抢夺先机。此招本创自山水之间,意在轻松、恬逸之心境。卫铭心淳专一,向来对采薇呵护有加。采薇更是对卫铭倾心不渝,此际又被心上人揽于怀中,自是意满心足。二人此时紧密并进又心中灵犀相印,故而那剑招使出更是异于往常。但见美人泪剑身骤长,通透幽碧,仿若这万里清澈蓝盈盈的夜空一般。那剑势更是磅礴浩瀚,犹如九天银河倒泄一般,万千星辉隐匿其中恰似被沧海盆倾,未及闪烁便争先奔腾撒落了下来。剑身如流,剑势成道,以气御流,以流汇势,‘飞瀑’此际使出已至剑心通明之境界,而伴随着那疾速落下瀑布的乃是水落百转千回砯击崖石所产生的轰鸣不绝的万壑雷声。

    青衣人始回身过来,便见卫铭此招杀来气势波澜壮阔,激扬之中似又带有回旋柔劲,端得是阴阳协调包罗万象,知道此招不可硬接,故也不及冗虑,当即右手长剑挥出,同时双脚已做好后退准备。但见其长剑萦萦柔柔,盘旋犹如野草游蛇,不停地朝左右荡开游离路径,以退、回、荡、缩、收、绕等变式于两侧闪避来躲开正面之锋芒。但美人泪的剑势已出,剑意已成,剑心更是无法收回,饶是青衣人如何避让,那剑尖始终指向其胸口位置,此时已余不足一步之遥。但见青衣人右臂猛回,手中长剑脱离飞出,正挡在美人泪剑路之上。但听‘锵’的一声脆鸣,那剑犹自断成两截纷飞疾向两侧。与此同时,又见青衣人右脚点地,左腿微曲,双臂更是张开如同羽翼,而后便听‘唳’的一声,其身影便腾起斜向朝后飞出,躲开了美人泪破剑之后仍自向前的攻出之势。

    “五禽戏法。”

    卫铭二人收剑站回,青衣人此际也正自缓缓落下,但见其胸口衣襟已被划出一条数寸长短的缺口,且其耳垂之纱也被削落了一片。微风荡来,卫铭借着暮色观去,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疤痕自其左腮直至脖颈,狰狞可怖。

    “不错,和你一样,正是五禽戏法。不过卫公子适才一招端是厉害,在下佩服。”青衣人猛喘一声,而后站定身姿回到。

    “承让,小子二人不过是趁阁下身体有虞偷巧取胜罢了,不过你的剑法确是范家剑法无疑,不知......”

    卫铭尚未说完,但见青衣人右掌猛然推出,‘嗯’的一记重声便止下了其言。

    “铭哥,此人好生奇怪。他既与范家有所关联,又会五禽戏法,为何要与你我为难?”采薇持剑站在卫铭身旁,不解地说到。

    “哈哈!郎才女貌,又心意相通,确实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过若要知悉我身份,适才几招尚不足够。”青衣人刚自说罢,便举拳又攻了上来。

    但见那拳犹如流星摆锤一般,在其手腕上周身翻转无不是灵动自若,进攻时以甩、击、捶、裂、震等招式为主,回防时则是挑、拨、荡、缩、收等式避开。那手臂更是与双拳配合的相得益彰,时缩时伸,时长时短,分别自前胸、侧腰、腋下、后背、腿弯不时攻出,端的是神出鬼没,不可捉摸。

    青衣人招式初出,卫铭便知其非偷习所得,只因其招式纯熟又点面俱到,行动之间但见自然流畅之意,心中便已料其应是神医华佗传人无疑。至于那范家剑法他此刻也无暇猜测,但对方适才出手虽然凌厉但多是试探之意,故是便让采薇站于一旁,笑着说到:“无碍!五禽戏法骗不了人,此人非敌,待我会一会他!”

    采薇但见卫铭脚步虚无不定,纵跳、腾挪、闪避等变招更是层出不穷,在青衣人周圈霎时间凝聚起了一圈圈迷离虚幻的身影屏障。其出手亦是灵巧多变,于对方交接时或以勾手、或以甩摆、或以挑拿、或以荡摆,无论是应招、拆招、变招或是回招,其节点与节奏的把捏无不是恰到好处,但见自然飘逸之意。

    盏茶过后,一套拳法终是过去,卫铭和青衣人又变化了腿法。二人此回较上次猛烈了数倍有余,无论是点、切、扫、荡、甩,招招俱有万钧之势,犹如野兽格斗一般努筋拔力。呼啸间更是尘土飞扬,猎猎风气,那医摊的桌身终是在二人气力的冲击之下承受不住于十余招后破裂分开。采薇更是玉指紧握,眉间、眸中、脸上担忧之色骤然而起,手中美人泪更是严以待阵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但听‘砰’的一声,卫铭于硬接黑衣人一记震式之后迅疾退开而后又瞬间冲刺迎上。此刻但见四条手臂两两分别交错纠缠在一起,二人额上青筋更是暴突,各自下肢亦是劲力蓄满,其脚下已分别被踩出四个石碗深浅的凹坑,坑沿更是裂痕纷纷,且在骤然伸长。又听‘嗬’的齐声喊起,半空之中瞬间甩起两道身影,犹如扶摇而起的旋风一般。须臾之后,那影始才开始下落,但仍保持着交缠盘旋之姿。采薇唯觉眼前一片缭乱,那千百条虚幻相交的手臂仿若过江之鲫一般争先出击,分不清虚实。忽又听‘砰砰’两声,双影于即将落地之际骤然收回双臂,接着便是四掌猛地一记硬交,二人旋即同时翻身反转,各自的下肢又瞬间犹如长鞭横扫一般重击在一起。至此,二人始才完全分开,各自后退十数步后方站定身形。

    ‘唳’的两声,二人又一轮进攻已然展开。但见卫铭手做喙形,身如流梭,贴着地面画出了一条美妙的凹弧,待行至弧端之际又骤然加速,若飞鸟猎食般瞬间从青衣人脸前掠过。青衣人似已知道卫铭此势,亦是化作同样身姿平行倒退驶出,待行有七八米有余时二人始才开始对招。但见卫铭分别以啄、掠、抓、扫、撕等演式攻出,青衣人则以移、退、绕、回、分等变化防御。随后卫铭又与青衣人转换攻防之势,但拆解的招式亦是如此,仿佛复制一般。进而二人又分别较量听声辨位、肢体协调、腾挪瞬移等五禽戏法中诸多招路,无论攻防主体是谁,那步调俱是一致,莫能分出胜负。最后二人于内息比拼过了一刻钟有余方才同步撤回,纷纷落下之际恰若两只舒翼而舞的仙鹤一般。

    采薇慌忙从袖中取出巾帕赶身上前,不停地替卫铭拭去脸上的汗珠,眼中俱是关切之意,待确定心上人无恙之后始才缓气下来。

    此际青衣人亦是衣襟已被汗水浸透,但听他哈哈大笑着说到:“好,好一对金童玉女。今日斗的畅快,再来!”

    “且慢!”卫铭止下了青衣人,而后才接着说到:“我与阁下本无恩怨,此际已斗一个时辰有余,再争下去也无甚结果,不如就此罢止如何?”

    “哈哈!卫公子可是要去那赵掌柜府上?”青衣人笑着言道。

    “哦?阁下何以对我二人之事知悉甚清?”卫铭听到此处更是诧异万分,眼前之人不仅与商会有渊,而且会五禽戏法,此际更是知悉自己欲去赵於商府上之事,脑中一时着实想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哈哈!卫公子何必急于一时?稍后自然知悉。”青衣人神秘一笑,而后语气一转,又缓声说到:“听得赵掌柜言起卫公子有一套功夫曰‘三世因果’,竟迫得‘枪仙’传人主动出击,不知在下可否一观?”

    卫铭见此人虽未有歹意,但却是执着不断,心中也不愿与之一直纠缠下去,于是便朝其轻声一笑,而后便拉起采薇说到:“走吧!不必理睬于他。”

    采薇心中亦是如此,闻得卫铭此言,便灵犀一笑,欣然与其转身离去。

    青衣人见二人莫不理与,顿时哑然失色,忽又看到街道上有黑影两团,当即便心中已有念头,旋即疾身上去。但见他脚步交错盘旋,霎时间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半圆的弧线,那弧线的尽头正是卫铭二人右侧欲转街口。卫铭早已从耳后风声中预判到青衣人行进路径,故在其行进未半时便开始蓄力应对。此时即至交汇当口,但听‘嗖’的一声,两道身影并肩携手便从那弧端处倒退疾出,而后又反向画出另一半圆,恰恰绕开了青衣人招式笼罩范围,恰若两轮弦月首尾勾连绘出的奇异画面一般。此招曰‘掠影衔珍’,乃是五禽鸟戏中的招式,本取鸟禽于猎食时身影一闪而下瞬间衔走珍味之意。青衣人正是看准二人行进路线,知道那拐角必是其迟凝之处,故便掐好时间和方位的节点瞬间击出。但飞鸟功成必将远遁而去,不过那路径和身形却恰于来时相反,卫铭正是知悉此招,故便使出了那倒逆的演式。但卫铭熟知此招,青衣人亦是知悉。二人俱是五禽戏法传人,虽未必都是神医华佗的弟子,但于武功上也算得上同门,故青衣人在此招使出之后便又将早已计算到位此时恰位于脚下的两团暗物瞬间踢出。那物乃是街角处上遗留的破烂箩筐,此际被青衣人激起射出,又带起数多沙砾和尘土,更裹有猎猎风声,恰若急速坠落的流星般呼啸激昂着超前奔去,而青衣人的身影也于此同时紧随攻出。青衣人的攻速迅疾,二人若是欲后退避开,则空间和时间上已是无余,此际唯有迎敌之路可行。但见卫铭纵身跃起于半空之际又反手将采薇推于身后,同时又见他双脚朝下一点,那箩筐便开始下坠,而后其身影便朝青衣人直面驶去。

    “哈哈!卫公子失策啦!”但听黑衣人大笑一声,而后便见其于半空一个侧身翻转,待正与卫铭之际身影又是一闪,一道圆弧瞬间画出。

    又是一记‘掠影衔珍’,不过这一回青衣人则用的是倒逆的演式,但演式的端点却正指向采薇的下落指出,而此际卫铭又被其旋又击出倒飞回去的箩筐所阻挡。高手的过招往往只在一瞬,眼前之阻对卫铭来说虽不为患,但终究是有所耽搁,而青衣人正是利用这一纵驶之隙以一招‘布衣卿相’朝采薇攻出。这一招乃是少伯剑法其中一式,范家先祖范蠡本是卿相之职,只因其懂得功成身退之道,故后来方有陶朱公美名。既有卿相之能,又有急流勇退之智,这布衣卿相正是取意于此。所以此招旨在取舍二字,更重在节点的把握,故欲要练成此招非历经无数体力、精力、意志、心性上的磨砺不可。

    卫铭已不及回援,但他亦知此招厉害所在,故便大声喊到:“采薇,左下回手抚摆,右手反切平扫,身体后倾。”

    采薇见青衣人击来,美人泪又无暇扯出,唯有左手为掌右手五指散开欲以无边丝雨之招应敌,这招与适才的白雨跳珠俱是医圣七窍玲珑手中的功夫,此际但听卫铭遥呼一声,便瞬间依样施出。青衣人见采薇瞬间变攻为防,而且手法轻盈曼妙,虽不能化解自己的招式,但已可借即欲补上的卫铭牵扯之力避开。此二人一个有勇有谋,一个明慧不疑,端的是配合的默契协调,心有灵犀。卫铭已隔开了那两个箩筐,此时距离青衣人已不足十步距离。他但见敌手仍自朝前未有回撤之意,而且他的双腿不停地摆出旋、切、扫、剪之势,如同暴戾出击而不忘身后之危虎兽一般,又见采薇倒飞缥缈如鸢,脸色更是毫无慌乱之色。

    “左脚上踢,右腿蜷缩,空转翻身。”

    卫铭话音刚至,采薇便又照旧做之。但见青衣人前额微,身体稍有上倾,采薇便在他面前跃了个回身,于此同时卫铭那灵动犹如猿猴般的身影也又一次与其纠缠在了一起。

    忽听‘砰’的一声,卫铭与青衣人正面硬对一掌,瞬间二人便腾空各自弹开。但见一条幽蓝色的光影疾速闪至,朝着青衣人右肩刺去,正是那美人泪。然则令采薇诧异的是,青衣人这次并未闪避,反是以身迎剑,于剑尖刺破衣襟的刹那之间骤然一个抖身将剑身滑开险险避开要害。原来适才采薇于空中翻身之际已将背后美人泪抽出,而此际卫铭已经赶了上来,后二人对掌之后分开,青衣人更是无暇顾及背后,故一剑旋即刺出。但她终是圣人之徒,心性善良无害人之心,故仅仅是刺向对方肩头之处,希望借此以终止眼前之战斗。青衣人虽然已听到了背后有声响几来,但也是未有能力改变,虽然他最后以内力震偏了剑身但也终被其利刃划破了皮肤。这已是青衣人今晚第二次失利,他不由地怒了,但听其大吼一声,反脚朝后猛然一踢,右手也在此际骤然夹住剑尖超前骤地施力,与此同时身子开始扭转,欲趁采薇闪避卸力之际夺取兵刃。

    “撤手!借力上弹,凝气中枢,右臂螺旋画弧,左掌飘摇补位,反复三进三出。”

    卫铭话音未毕,采薇已然腾空避开青衣人的反踢,待其语落之际,那第一道弧线已然画出。原来二人相处这十数日,卫铭也于闲暇时将三世因果的功夫说于佳人细听,采薇心中也开始渐有模糊概念,只是未曾实践而已,此时但听卫铭提示随即心中映出相应招数,只是略有时间迟疑以及手法上的偏差而已。青衣人但见似有淡淡柔光直射而来,虽不甚清晰但却似有暧暧之意,恰如那初醒朦胧的骄阳一般。而此时耳旁但闻另有一道劲风压顶而来,周遭的气流仿佛也被这道气流劈开,纷纷朝左右避去,一时间身后空间瞬间被劈开了一条开阔豁达的道路。

    青衣人知道这两招非比寻常,不可硬接,旋即左手五指成分拨姿势,沿着采薇攻来方向划出一道道粗细渐变的流线,恰若陨石飞逝的痕迹一般,欲延缓身前的压力。与此同时,其右手中间二指并拢斜伸向前,另外三指微勾内聚,以持剑姿势反身向后瞬间击出一道气流,恰若水势骤下的河道一般迎着卫铭方向击去。此招名曰‘长河渐落’,乃是范雎于夜半观察九天银河走势因感所创。那长河本是繁星熠熠,横绝夜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光芒和荣耀也逐渐有暗淡之相,这也与自然界的物极必衰道理相通。故而此招意在收敛,警戒后人要学会谨慎行事,更需时刻保留余力。青衣人在使出这一招之际,旋也双脚脚掌一点,身做飞鸟姿势,欲沿着自己被前后夹击的狭隘空间边缘闪至外围。但听‘噼啪’声起,黑衣人右手划出的气流未及流聚成河便被卫铭居高而下的劲力所摧毁,那万千的繁星更是如薤粉般簌簌落下。与此同时,采薇的第二道弧线也瞬间杀之,黑衣人但觉眼前一片眩晕,那刺眼的光芒仍自不断涨大增强。而后又听‘砰’的一声,卫铭的劲力终是将那长河完全摧毁,但见一道如同斧钺形状的波痕正卷着漫天的风声以雷霆之势朝青衣人头顶重重击去。

    青衣人终是败了,只见他正手捂胸口缓缓站起,其头顶的斗笠也不知所踪,肩头处的伤口更是加深了不少,此刻正汩汩血流。

    “好!咳咳!佩服,佩服!”青衣人猛喘几声,嘴角、鼻孔也开始有血渍流出。

    卫铭将包裹放在墙角,而后又将采薇缓缓扶下,满脸俱是焦虑之意,关切地问到:“采薇,你现下觉得如何?”

    “铭哥,我只是有些沉闷,也无甚大碍,调理两日便好啦!也幸得他未出全力,否则......”采薇说至此处,望了一眼青衣人,而后又朝卫铭展颜一笑,慰声说到。

    卫铭已用真气探过一遍采薇体内,其虽气息不畅,但也只是羸弱未有凝阻之处,一颗悬提之心才逐渐放了下来。此刻他始看向眼前之人,但见青衣人虽受伤在身,但脸上却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面似又包含欣慰和满足之意。又见他约合四十岁上下年纪,双眉微竖宛若细剑,晶眸深邃清澈,脸型椭圆如同卵石,犹是那唇颌之须细美柔长,如同垂缨流苏一般。若非那左颊上留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其必是一枚极美的男子无疑。

    “‘长河渐落’我见淑窈耍过,只不过她多是欢愉之相,未如你使出霜冷寂寞之感,多谢阁下适才手下留情。”卫铭朝青衣人拱手一谢,诚意说到。

    “哎!卫兄弟不必此说,若非采薇姑娘先前有仁慈之心,我早已倒下。而且若是你了解‘长河渐落’招意,便知适才乃其余力所为,非是我手下留情。”青衣人畅言答道,刚自说罢,便又气喘起来,猛咳了几声。

    忽见数道暗影疾闪而过,几枚银针已瞬间插在了青衣人胸前各大穴位,但听采薇细声颤到:“你重伤在身导致气塞于胸,凝滞不通,不可用力,当调息疏导排除体内淤血。”

    青衣人本是浊气在胸,此刻但见采薇不计前嫌并以银针疏导,顿觉舒坦了不少,旋即盘身坐下开始调理,眼中更是透露出感激之意,于是便随口问到:“采薇姑娘本已得手避开,为何又要跳入圈中取剑?”

    原来始才采薇得手之际,青衣人同时也被卫铭一招击中,她见其身形踉跄,便只身上前去取那美人泪长剑。但那‘长河渐落’之招正是以留余力防御周身,采薇大意失策瞬间被青衣人所震,故而受伤。

    采薇望了望身旁的卫铭,旋又低下了头,脸上渐而浮出甜美的笑容,心中更是一片温暖,沉思许久也未曾抬头,只顾双手不断地在美人泪上来回抚摸。

    卫铭见采薇眼神痴凝,又全神贯注于手中之剑,当即便明白了佳人心中之意,心中除了怜惜之觉亦是多有洋洋之意,眼中更是掩不住道不尽的柔情。

    “哈哈哈哈!好一对痴情男女!”青衣人此时已站了起来,朝着卫铭笑着问到:“不知卫兄弟适才两招可是那三世因果里面的功夫?”

    “正是。”忽听青衣人一语问道,卫铭旋即从痴迷中应声答道,随又接着说:“若非阁下受困于胸气,我二人即便有借夹击之力也未必能胜。”

    “年少而不轻狂,甚好!三叔果然是寻到了好帮手!”青衣人不禁长叹一声。

    “三叔?”卫铭更是疑惑,旋即接着问到:“莫非阁下是商会本家?”

    “哈哈哈!小铭,你可仔细观察一番,看看眼前之人是否有熟悉之感?”但听一声爽朗笑声传来,而后一条身影便瞬间赶至,正是那邺城巨贾赵於商。

    “赵大哥!”卫铭喜极喊到,采薇亦是施之以礼。

    “小铭,采薇姑娘,让你二人久等啦!赵大哥甚是惭愧啊!”赵於商缓步上前朝二人回礼,而后又转身和青衣人相视一笑,说到:“可是领教了?”

    青衣人微笑中点了点头,然后回到:“险些丢命!哈哈哈哈!”

    卫铭此际始才又将青衣人观察了一番,但见他成稳温雅,面相从容,眉宇俊逸与范青君颇有几分相似,犹是那对灵动轻巧满是神采的双眸更是与范士齐叔侄如出一辙。复又想起其练得一手娴熟的少伯剑法以及每当提起范家之人时对方骤然关切的口吻,卫铭脑海中渐而浮起一人之名,不禁讶声道出:“你是......范青松?”

    但见青衣人脸带微笑,朝卫铭点了点头。

    “此处偏凉,府上已备好佳肴,我们回去再叙。”

    不时,众人便来到了赵於商府上,下人早已备好佳肴。采薇身体不适,食过一些简易的流食后便回房休息了,卫铭待佳人躺下又复查其内伤几无大碍之后方才离开。此时大厅中辛离辛渐兄弟正与赵於商详尽汇报情况,二人与卫铭喜喧之后便下去忙碌去了。

    “今日新到一批货物,由于比较贵重,我便亲去验货了,至下午方回。小铭,你可是迟到了数日啊!”赵於商朝卫铭爽朗一笑。

    卫铭亦是满脸笑容,当即回到:“我二人也无所要事,于途中又多有滞留,故而耽搁了数日。若非如此,也不会与赵大哥因巧错开。”

    赵於商望了一眼身旁的范青松,而后又接着说到:“我二人回来时已近黄昏,下人告知白日里有少年情侣来过而且造访者自称姓卫,青松兄弟当即便猜测是你二人,于是便乔装去了街上。”

    “哦?范大哥何以得知小子?”卫铭不解问到。

    只见范青松亦是微微一笑,然后淡淡说到:“我虽不识你,却正是因你而来。”

    “哦?”卫铭更是疑惑。

    “哈哈哈哈!青松兄弟,不要再与小铭卖关子啦!此间无外,但说无妨。”赵於商又是一阵爽朗笑声。

    “卫兄弟既知江东与南阳之关联,我便不再冗述。此次我前来邺城,正是收到洛阳一人消息,而此人也非你不可相救。”

    “此人是谁?”

    “钱寒山。”

    “啊?竟然是他?”卫铭顿时呆住了,但见眼前众人俱敛起了神色,目光围聚向自己,霎时不知所措。

    “小铭不必惊慌,此事我也是数日前方才知悉,当时我与你表情无二,慢慢听青松兄弟细述你便可明白。”赵於商慰声说道,而后又朝范青松微微一点头,示意继续。

    “我于二十年多前随父前往太湖,于争斗中遭黑帮老鬼重击落水,幸被一渔人所救,养伤年载方能下床。但此际我内力尽失,虽能行动但四肢不调未能走远,功夫亦难使出。”

    “范大哥当时何不寄以信件至南阳家中?”

    “卫兄弟所虑极是,我当时亦是如此念想。”范青君饮了一口酒水,而后指了指胸前接着说到:“我被那老鬼伤及此处,初始手不能动又言语难出,那父女二人更是爱莫能助。后待我可自理之际方发现自己居处乃是黑帮江东分舵范围所在,来往的信客多是对方精明之人,镖局被他们所垄断,驿站更是非寻常人可行。且以我的身份一旦被暴露,则那父女二人亦危已。故我便一边调理身体一边思虑如何出去施发消息,终是过了三年,老鬼的阴寒内劲才渐已散尽。”

    原来范青松当年随父前往苏扬一带维稳局面,于太湖一战时其被老鬼归无居所伤,落水后又被暗涌带走,后幸被一渔人捞起。那渔人家境贫寒但心慈诚厚,他见范青松年纪轻幼却重伤瘫软,又言语阻塞不能出口,不忍弃之,遂让自己女儿悉心照料。半年之后,范青松始能四肢简易活动,但仍不能发声。又半年,其已可下床起居,但由于胸肺之伤未愈,只能艰难吐出一两字音。这期间范青松尝试以笔写字,到最后俱因手臂无力痛苦倒地。待其完全可以自理之际,已是两年过去。此时范青君始发现自己非是无力,而是功夫俱被废去,胸肺筋脉更是被毁,即便真气尚存也不能通畅循环,与废人实无差异。范青松自由聪慧,习武天分甚高,未满十岁便将那少伯剑法练成,内功也是已臻高手水准,且他本就轩然霞举,宗门更是将其视为未来门面。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已非一十五六岁小孩所能承受,范青松瞬间萎靡颓废了下来,几次欲尽之际均是被那渔家少女所救。如此他又历经数月磨砺,心性始才放下,甘做一平凡之人,后遂也与那渔女成了家室。

    “经历过大起大落,方能体会到生活的真切。我现在有一对儿女,仍是住在太湖周边,看着他们每日欢颜,我心中亦是欣慰。”范青松说到此处,不由得朝南边望去,脸上俱是幸福的笑意。过了少许,他始又开始说到:“我身体恢复后,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父亲和叔伯众人,犹是后来更是想带妻儿回南阳一遭。终是上天不负有心之人,于一日午后我在湖畔有幸碰到了师父。”

    “可是华大圣人?”卫铭随即问到。

    范青松粲然一笑,点头应到:“正是。当时师父见我胸气郁结,当即以银针导疏,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只听他长叹一声便将针取去。我当时胸间但觉舒畅无比,正自兴奋之际忽见他转身离去,于是便追身赶上,但行不足里许便倒了下来。待我醒来之时,却发现已被师兄樊阿带回家中,师父也坐于一旁。”

    师兄一遍替我取去身上的银针,一边叹息地说到:“师父,他年纪轻幼却遭受如此重击,而且过了最佳治愈时机,此后恐怕是要常以药物维持啦!”

    师父点了点头,而后说到:“少年,你被归无居苦阴掌劲所伤,想必也非普通人家孩子,何以至今未曾寻医治疗?”

    我缓缓坐起身来,将前后原委详为讲述,又言苦于形势而不能与家父相见,说罢,那眼泪便犹如珠下。

    师父见我心胸坦诚,遂说到:“你胸肺之疾恐是一生之困,寻常药物也只是控其不再扩张而已,至于那顽固之处仍需自身化解,否则终是大患。”

    我猛听此言,心中登时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旋即问到:“不知尊者可有法子教小子调理?”

    师父终是慈悲心肠,随即说到:“你年纪轻幼,坦诚无忌又颇具孝心。我与范士良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他亦是慷慨磊落之辈,其子若遭受如此磨难也非应有世道。”

    “啊!尊上见过家父?不知他老人家现下身体如何?”我听到此处,心中大喜的同时更是对父亲的思念狂烈无比,眼泪不住地簌簌落下。

    师父见我痴念,不禁频频点头,而后说到:“这五禽戏法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更能化解汝之胸肺困气,望你日后勤加练习,不可中断。”

    至此我方得之师父乃神医华佗,当即俯身下来跪拜叩首,师兄笑着把我搀了起来,然后说到:“师弟!你可是师父唯一一个不用行医的门下弟子!”

    师父随后也笑了起来,随后便将那五禽戏法讲与我听。如此,又过了半年,我也渐觉胸口之气顺畅了不少,体内也开始慢慢有真气生成。又过数月,我已能腾空翻越,并可闭气潜游湖底。忽一日,我于捕捞之际忽见师兄前来,他告诉我书信已送至南阳,但家父已于两年前过世,范家不日便会派人前来接应。我悲痛万分,孰不知这两年竟发声如此大之变化。过了数日,二叔三叔果然来到了小镇之上,他二人但见昔日那个英姿飒爽的侄儿落魄如斯亦是老泪纵横,叔侄三人不由地抱头痛哭。后来我便携妻儿一块回到了南阳,拜过父母灵位之后又停留了一些时日。岳丈由于惯于了江南的生活便有思归之意,于是我便提出去江东商会,二叔虽有不舍但终是答应了下来。后我便长留在苏扬一带,每年回一两次南阳,不觉已有十余年过去。又过了数年,黄巾战乱便爆发了起来,各地商会纷纷遭受重创,犹是以长安分会和冀州分会为甚。当时我来冀北支援之时便发现了其中问题,由于商会规模庞大,又组织过于冗长,各处本可自保但由于阶级管理的限制导致纷纷错过时机从而被贼兵破坏覆灭。赵大哥自是深有体会,当时你在渤海郡已将众商户安置妥当,只待转移至幽州即可保存大部,但由于横跨分会需长老会共同决议方可,因此错开了时机,后遭黄巾军袭击损失惨重。钱长老亦是如此,若非长老会的限制,当时冀州商会便可直接南下避开了战乱。后我做了那扬州分会的大当家之后,发现不仅是临近分会存在此限制,同一分会亦有类同限制。比如某处一客栈欲扩张规模,需掌柜先汇报至东家,而后依次是承至大当家、分会长老。待内部会决议完毕,又经账务核算、评估,再回到客栈时已是数月过去,偏远一些的城镇有可能历经半载、一年时间。而此时商场的形势、行情有可能已于向前大有差异,盈利的时机已经过去,市场更是没有占领价值。若是再有黑道或是其他独立商户竞争,更是得不偿失。但最大的限制却是分会的长老以及联盟的长老会,他们不仅具有在各自地盘随意分配以及指令的权利,而且相互之间以权和利拉拢他处人才之事屡见不鲜。这些内部的卷斗不仅激化着内部的矛盾,更使各地商户发展严重受到制约。

    赵於商听至此处,不断地点头,继而也续声说到:“我历经了冀州分会诸多现状,无不与青松兄弟所述吻合,也正是因此我才屡次拒绝了钱大哥洛阳之邀。”

    卫铭未曾入会,但也了解了不少商会经营之事,今日听起范青松剖析如此详细,心中也不由一叹,原来经商之道竟是如此之繁琐,遂也不解地问到:“此限制想必也是长久的问题了,商会何不改革或是立一便衣行事之策略呢?”

    范青松哂然一笑,而后回到:“商会历经一百多年发展,其规模和产业链也在发展中不断加大,其中更是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所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也是意在积攒底蕴和雄厚基础,即便世事突变也不会一世垮台。商会正是如此,许多规则的初衷是为了保全那些盈利稍弱的地域,以防止诸分会相互渗透引起内乱。但随着联盟的不断发展壮大,诸类规则和限制则越来越多,同时内部的问题也在不断增加。这于太平时期大体上相安问题,但若是适逢动乱之际,便是矛盾爆发之时。商会讲究平稳发展,而黑道以适者生存为宗旨,这也是为何近些年造成我弱他强之势的根本原因。”

    “小铭,此时你可有什么感慨?”范青松讲至此处,赵於商突然笑着朝卫铭问到。

    “我虽不懂经商,但这大体上与治世、习武也有不少相通之处。十渡大师曾说‘诸事存在,皆是因果关系’,道家向来推崇阴阳协调之道。福祸相依,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妙啊!卫兄弟能理解至此,不外乎三叔和青君如此赏识。”

    卫铭不禁一阵局促,略有尴尬地挠了挠头。

    “前几年二叔去世,会长一职无外乎我叔侄三人。三叔知我能力甚好,又习得一身功夫,便问起商会未来发展规划之事。只因我在外多年,又历经苦难磨砺,更是知悉这许多问题根源所在,于是当时便提出解散长老会以及取消特权之事。三叔听后勃然大怒,当场便骂我不屑子孙。后我与他几番争执,终不得意见统一,三叔遂在长老会上以祖宗基业岂能毁于一旦为由便将我推出会长候选资格。当时我自是心中愤愤不满便抱怨了几句,却没想成了三叔心中祸起萧墙猜疑的争端。于是我便回到了江东,一次醉酒之际与乔长老说起此事,却没想他竟是赞同此举。我遂与乔长老商议将扬州商会变革,让各商户均自独立发展。另外设盟主一职,不过也只是协调纠纷以及组织互助而已,不参与其内部决议。如今江东一片欣欣向荣,各类商户如同江湖诸多门派一般,我与乔长老更是如释重负,端得是轻松无比。三叔见我如此偏固,更是气愤难耐,并以大长老身份以及长老会之命压迫扬州分会。但此时江东局势已成,诸商户更是不愿回归旧制,于是便趁机脱离商会自成一体。”

    范青松忽然叹了一口气,眼角也有红润之色,过了少许方才继续说到:“事至此时,三叔一下苍老了许多,淑窈更是多以冷眼相待,唯有青君仍呼我一声大哥。年初楚隐去江东携本家商户回归,捎来了一封三叔亲笔书信,信中言道让我以后不必回乡祭祖之话,其中言辞多是悲凉失落之意。”

    “大长老只是一时难以接受,随口一言罢了,青松兄弟不必挂于心上。叔侄之间岂有长久之隙?过些时日待大家均解开心结也就好了。”赵於商给范青松添了一些茶水,旋又安慰地说到。

    “希望能如赵大哥所言吧!”范青松饮过之后又开始接着说到:“江东商盟成功之后,原来商会中一些旧人也开始与我联系商讨,以钱寒山为先。”

    “钱大当家?”

    “没错,正是他。若非钱大当家告知,我尚不知你与商会走近。我自幼痴迷功夫,只可惜被归无居所伤。后幸得师父怜悯,授我以五禽戏法,至今已有二十一年。向时你与岐棘山闻名江湖,又只身从张绣枪下险渡黄河,后迫使枪仙传人主动出手,我一时心中技痒,便与赵大哥协商先来一见。”

    “哈哈!青松兄弟,小铭没令你失望便好!”

    “岂止是过瘾?而且还是同门师兄弟,哈哈哈哈!”

    众人俱是开怀一饮,而后便大笑起来。

    “小铭,此次青松兄弟前来,除了钱大哥之外,另有话语需你相传。”

    “哦?范大哥但讲无妨。”

    “钱大当家月前传言给我,说沈檀已开始怀疑洛阳商会另有敌细潜伏,并疑心于他。”

    “确实有疑,当日季越被抓,除了我与范会长之外,唯有沈长老和钱大当家审过他。”

    “嗯,季越确是钱大当家所伤,不过其非有歹意,只是为了保密而已。”

    “哦?范大哥此话怎讲?”

    “那季越无意中遇见过我寄至洛阳的书信,便以此为挟,钱大当家自是不肯妥协,于是便暗中用六合真气闭了其言行。沈家是最初组建商会的六大商户之一,沈长老的权利更是仅次于三叔,所以他极力反对江东改革之策。如今钱大当家屈于他之下,又于我走近,自是言行无时无刻不谨慎细微。季越之苦难虽是自找,但此事若是细究下去,必能查到钱大当家身上,故卫兄弟到洛阳之后麻烦照顾一二。另外,青君至诚至孝,不敢违背祖训,更不会忤逆三叔言行,但求卫兄弟回洛阳之后,将我心意传述即可。若是有机会,更使青君相助我去父母灵前一拜。”

    范青松言及此处,情绪已是难以抑制,不禁潸然泪下。

    卫铭见范青松每每提及家事俱是饱含情怀,此际又因思念父母泪洒当场,于是便慰声到:“范大哥不必过于担忧,小子自当尽力而为。至于范会长那边更是无虞,二哥向来宅心仁厚,兄弟之情更是毫无怨言。”

    范青松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到:“我已有近一年未回南阳了,不知三叔近来可好?我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大长老虽每日操劳会中之事,但精神依然十足,风度更是十足,范大哥且请放心。”

    范青松听至此处,脸上也不觉露出欣然笑意,旋又问起淑窈和青君近往,卫铭遂又一一详述,期间更是不时有笑声、赞声和叹声传出。

    “哈哈!若非于陈留碰到吴晋师弟,尚不知小铭与我也是同门。”

    “非也!我未曾正式拜师,算是一个编外之徒,大哥仍是圣人门下唯一一个不用行医的门下弟子!”

    “哈哈哈哈哈”

    二人又是一番大笑,此际卫铭已与范青松完全放开,言谈之间也不似向前般约束。又过了少时,三人俱有微醺之意,赵於商令下人撤下酒席之后又送来醒酒汤水。待食过之后,家仆又分别将三人送回各自房间。此时已近深夜,庭中露滋霜寒,那一轮圆月更是撒下满地银辉,皎白犹如细沙一般。

    卫铭于赵於商府上盘亘数日,采薇的伤势已无大碍,此时范青松南下告别,众人送毕后刚回府上,忽下人来报说是将军府有邀。

    “定是张燕大哥到了邺城!”卫铭喜道。

    “嗯,应是如此。不过稍时小铭南下,我与你同行。”

    “哦?赵大哥也要前去洛阳?”

    “哈哈!小铭不必猜疑,我南下非为朝廷之事,也与商会无关。只听得消息传来那张向于中山受挫之后便去了晋中,欲游说白波军,但被郭太、杨奉所拒,后灰溜溜逃回洛阳。现下大战在即,裂手北上无功而返,南下之路又被封锁,此际正是我替兄报仇的绝佳时机,绝不可错过。”

    “自当年巫蛊之乱后全国已禁蛊虫数百年,这蛊虫培育也需特定环境和十数年精力不可成之,师父这次南下就是欲彻底令其覆灭,以绝未来之患。张向倒行逆施,若其不除,必是荼毒后人。”采薇当即说到。

    “采薇所说极是,昔日在岐棘山,圣人便有除害之意,此次冀州之行后更是毅然只身南下。赵大哥,裂手与你我均有仇怨,而且洛阳城中欲杀他之人甚多,这一次绝不可使其逃脱,也算为圣人尽些绵薄之力。”

    “好!此贼不仅为害武林,更是作恶民间,于公于私都应将他除去。我们先去应将军府之邀,稍后便商议南下之事。”

    三人说罢,便简易拾掇一番径向去了将军府上。张燕见三人同来更是大喜,遂命下人安排宴席,又于叙聊期间得知三人欲杀裂手,于是便邀其与大军同行。

    “小铭,你虽然持有我授印的文书,但是南下之行必不顺畅。”张燕忡忡地说到。

    “哦,张大哥此言怎讲?”

    “这朝廷之事,民间若行方便,则离不开白水真人。换做官场之斗,无非是虚与委蛇,表里各异而已。”

    “白水真人?此为何物?”卫铭不解一问。

    “哈哈!”赵於商和张燕相视一笑,而后其又接着说道:“小铭孤闻啦!这白与水合起便是一个泉字,白水真人即是货泉之意。货泉者,钱矣!行万事均离不开它啊!”

    卫铭与采薇俱是一阵吃呆,而后便耳赤尴尬地笑了起来。

    张燕又接着说到:“我虽屯兵于冀州,但韩刺史也有他的嫡派,这便会衍生出许多便宜之事。那韩裳本是州牧韩馥族内侄子,其本人心胸狭隘,前几日又受你当众羞辱,必是积怨甚多。若非孙轻在此,当日他便会派人捉拿你等。此行前去黄河,仍有大小关卡、城池十数处,韩裳估已早做好通讯响应,故你们南下之路必是困难重重。不若随我一同前往孟津,待寻到合适上午机会悄悄潜回洛阳城中如何?”

    “将军考虑甚周,我等自当听允。”赵於商先声回到。

    张燕微微一颔,而后又脸带惆怅之色淡淡说到:“此次中山一战,袁门损失惨重,那袁氏兄弟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现下黑山军已四海宣言声讨董卓,故而我无须担忧,只是你三人这趟南下之行不知是福是祸。”

    赵於商与卫铭对视一点,二人均自明白张燕所虑,这袁门不乏高手而且后继有余,此行确实风险极大,暗中无时不潜藏着风险。

    “张大哥所言小铭牢记于心,此行自当谨慎行事。”卫铭抱拳致意谢声言到。

    “你三人均于张燕有情有义,我自是应当极力护全,若是形势有变,未尝不可以以黑山军自居,諒那袁氏兄弟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张燕说罢,随手逃出两枚黑山军令牌交于卫、赵二人手中,然后接着说到:“此乃我军中统领军牌,你二人随时携带,但管有益无害。若是不弃,随时可来我军中担那要务。只是军中无女子职务,否则便可给采薇姑娘一枚。”

    “多谢将军照顾!无妨,采薇姑娘本是出世之人,那袁家也不会造次如此。不过,小铭可得万分谨慎,若是采薇姑娘有任何闪失,我便亲押你到将军面前领罪受罚,哈哈。”

    赵於商说罢,便大笑了起来,张燕亦是如此。卫铭蓦地颇为窘迫,满是尴尬狼狈之相,唯有采薇霎时红透了脸庞,满是羞涩地低下了头。稍时,下人来报酒席已准备妥当,四人便当即起身前置,但见诸将均已到位,众人一番寒暄之后始才开始就坐开宴。

    三日后,黑山大军开拔。卫铭三人亦是随行,与张燕等人更是一路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