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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孟津会师

    “旆旌猎猎,马鸣萧萧。金戈辉相交映,选徒声震嚣嚣。赤芾金舄,诸侯会盟有绎。”

    这是卫铭看到诸侯会师的盛况,确实较自己昔日所在的黄巾营中于气势上威严了许多。他三人自邺城随张燕大军南下,不消五日便到了黄河岸边。张燕安排好营帐后,便带着黑山众将前去述职去了。此时采薇取来一个精致的焚炉,正朝里面加入一些香料。但闻那香气幽清,淡淡之中似带有一丝沁爽。炉上更是一缕轻烟袅袅而上,薄薄中尽显缥缈虚无之意。

    卫铭顿时但觉心神一片安宁,似有居家温馨之觉,于是便随口问到:“采薇,这是什么香料?初觉无味,细嗅但觉丝丝暗香连续不绝,直达心扉。”

    采薇淡然一笑,回到:“这是离香草,有凝神养性的功效,向时我随师父在江南时偶然采到的。我又掺了一些薄荷和檀木,这几日你奔波劳碌,休眠不好,此刻恰趁机休养一番。”

    “离香?竟是如此神奇!无愧于这个离字啊!适才我但觉心中多是清逸平静之意,此刻竟有种舒适过后开始回忆思归之感。”

    “嗯,这就是香料精髓所在,使人于不知不觉中将周身绷紧的情绪以及所负担的压力逐一释放,做到真正的由外至内的放松,进而引起更深层的思绪和精神上的共鸣,最后方是达至忘我无我的境界。”

    卫铭见佳人讲至此处时声调也开始渐弱,而且脸上似也有疲倦之意,料是其定是因伤愈之后又一路颠簸,此际又想起师父孤身远行之事从而引起情绪波动,于是便拉着她的双手坐了下来,慰声说到:“待这次洛阳之行结束后,我便陪着你南下寻找圣人如何?”

    采薇正自乏困,此刻听到卫铭之说,但头脑一片昏沉却怎么也提不起神来,唯有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懒声说到:“铭哥,我有些困了,你送我回帐中歇息吧!”

    卫铭从未见过采薇如此情绪低落,忽又见佳人打起了哈欠,一双娇眼更是欲闭还休,那白净玉嫩的脸颊此刻却嫣红犹如三月桃花一般,禁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采薇亦是无力凝神,但觉朦胧之中似有一双炙热的双唇印在了自己的脸上,心中热涌躁动之际也不免仍有娇羞之意,霎时间那脸红的更加透了。

    忽听‘啪’的一声,香炉内霎时爆出数点萤光,而后便见几多飞虫落于炉壁之上。

    “奇怪!时候尚早,为何这帐中会有如此多飞虫投向火炉?”卫铭不解地喃道。

    “飞蛾扑火,向从不吝焚烧其身,想这微虫也实属可怜。”采薇恍惚中朝卫铭慵懒一笑。

    卫铭双眼似也有些迷离,忽见帘幕左上微有暗影,于是便暗中强摄心神,假装脚下虚浮,趁机附耳对采薇低声说道:“采薇不要出声,有敌暗伏,我们中了迷药!”

    采薇虽是头脑昏沉但并未失性,忽又听卫铭之言不免也心中一惊,旋即伸手朝怀中掏去,而后又将两片药草分别放入各自口中。此时卫铭已瞬间取下壁上宝剑,但听‘噹’的一声,一条黑色的身影已被一道金色光芒斩落于地,其手中犹自拿着一柄断了大半的软剑。而后又听‘嗖嗖’几声,又有三道身影分别自帐顶、篷沿、旗身处飞来,其俱是身形轻盈,动作流畅,一起一跃仿若戏波游鱼,更在方位变幻之中尽显柔韧特性。

    “星宿杀手!”

    卫铭当即便识出了四人身份,原来当时于中山密林中李彦一怒破尽袁家三百余名高手,其中另有四人幸免于难,佯死混入死尸之中,最后趁机逃去。后听颜飞说起,方知其中原委。那袁家高手以黄巾甲士为末,而后乃是潜手、庭柱和上卿。甲士以行伍为组,多以战术配合阵法围困敌人,领队、统领、总领乃是其中的功夫佼佼者,不过若要晋升潜手行列,非得功夫出众不可。潜手多以刺杀为主要任务,每次出行不过三五人,而且其名额有限,共计二十八人,与二十八星宿分别一一对应,故而又被称之为星宿杀手。若非潜手陨落,则不会增添新名额上来,故而那甲士中不乏有功夫出众者仍不得晋升之人。潜手中大放异彩之辈可升庭柱,以张郃为代表,而上卿唯有颜飞一人而已。但中山之役,袁家高手几尽殒没,唯余三大庭柱和四名潜手幸存。这四位幸存者乃房日兔、心月狐、虚日鼠与毕月乌,只因他们善屏息之术且身法出众,又是未来庭柱的候选之人,故袁术便封其为潜手中的四方统领,负责大小诸类行刺活动。

    那四人忽听卫铭识破自己身份,旋即各自点头一应便瞬间齐攻了上来。

    那房星乃二十八星宿四象东方苍龙七星之一,更是龙腹五脏所在,天駟主驾,又得日曜精华,形如兔,善腾飞。但见房日兔已丢掉断剑,换以腰间飞挝掷了上来,但见那挝头如拳头大小,抡舞之间但见起宕威猛之势,全不似适才其敏捷轻盈的功法,端的是柔中带刚毫无含蓄之意。

    心宿亦是东方七星之一,乃居苍龙小腹位置,与房星相辅相成。由于心宿之精属火,形如灵狐,故曰心月狐。但见他手持短刺迎风破来,那刺痕流线恰若其星势一般,自东向西一路移动落下。卫铭始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忽又隐隐感到似有寒意隐藏其后。这一招正曰‘七月流火’,乃是心宿精髓一击,表面为虚,实为后招,意在警示和绸缪,与少伯剑法中的‘长河渐落’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虚日鼠乃玄武七宿之第四宿,乃时间和空间运转的节律与周期所。那北方攻来的刺客手持一柄黑色长剑,此刻已瞬间攻出数招,其中多是萧瑟悲凉之意,亦不乏有温和葳蕤之剑招。但见他招招镶嵌接连,式式变化无穷。待其攻至过半之际,已刺出十剑有余,俱是以生机诱敌,以肃杀暗藏其中。

    毕宿八星如小网,左角一珠光独朗,最为刺眼的正是那西方的毕月乌。此刻他正脚踩白虎方位,手持一根竹节钢鞭霹雳击下。但见那鞭身过处,劲风瞬间被击溃四下散开但又似被丝线牵引般点点如同滂沱雨点般朝卫铭身躯凝聚而去。

    “铭哥,是天节十星阵,阵眼在北方。”采薇已经站了起来,适才她给自己和卫铭服下的解药已然生效。此刻她虽能看出敌手所用阵法,不过依是浑身酸软,无法出力。卫铭内息稍微深厚,但也只是勉强持于暂时不败的景象。适才他与敌手依次交手,已然感知对方功夫不弱,若是单打独斗则可逐一破之,但四人联手结阵便是威力增添数倍有余,且此阵较之牛辅五鹰的声乐五行阵更是于临场的变数以及轮换配合度上成熟了不少。

    星宿四人本是以迷香之毒做为无形杀招,不过也同时做好了被对方识破的准备,却没想卫铭竟是如此机警初招便斩断了房日兔的利剑。四人也饶是应变迅疾,又配合默契如一,当即便展开了第二波进攻,直接出以天节十星阵围攻对敌。杀手的行动讲究迅、准、稳,于时间和空间上以最少的招式最快的速度制敌,此刻四人已与卫铭过手数招但仍不能取胜,而卫铭的毒性也正在逐渐散尽,况且此处又处于军营深处,稍时引起哨兵围至便是本末倒置了。但听‘咻’的一声,只见四条身影又瞬间攻了上来。

    “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虚日鼠果然乃宇宙天节,更是阵法中的中枢所在。但见他手中黑剑不断翻转,剑气所致空间撕裂,犹如一道道利箭射来一般。他的脚步更是变换不定,似象非象,似图非图,接连七八次移动均是奇异无比,使人摸不透其落点所在。另外三星更是踩稳阵脚,配合着虚日鼠的变阵节律地不断攻击,以牵掣卫铭出手时机和方位。采薇虽然力弱,但仍是不停地抛出银针。卫铭但见她腕不能灵巧,那银针施出亦是不成规律和弧线,每次俱是未及虚日鼠的剑势笼罩范围便纷纷落在了地上,于是便悄然说到:“采薇,守好脚下,跟紧我便是。”

    卫铭轻音刚落,忽然毕月乌的钢鞭趁二人分神之际‘锵’的一声便伸了过来,但见那鞭身矫健灵巧,一弹一震之间真气更是十足,刚中柔劲暗藏,柔时又不失霸道之力,端的是阴阳际会,自然协调。卫铭当即黄金蕊剑身轻弹,旋也以阴柔劲力荡开来势,同时脚下一个错步后移,以背身之力携着采薇移除了一条蜿蜒路线,而后又左手以鹿抵姿势将心月狐的短刺偏引倒向一侧。但终是躲不过房日兔的飞挝,只听‘嘶’的一声,卫铭右肩的衣衫已被划出数道口子,若非其步法出奇,此刻估已伤及皮肉。

    “铭哥,右手五步天垒城。”

    只见一道金色黄芒伴着两道身影瞬间击出,但听‘锵’‘噹’两声,那正在画出封闭圆环最后一剑的虚日鼠手中的兵刃已悄然落地,而后又听一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一枚银针霎时插在了他的胸口之处。虚日鼠腕部不停地流出血水,胸口的银针此刻正封着他的气穴,此刻其竟是无法动弹。天节十星阵阵眼被制,阵法自是不能运转,房日兔、心月狐与毕月乌顿时失去进攻动力与方向所在,于刹那间更是被卫铭逐一击破。

    正在此时,忽听一记闷声响起,而后便见赵於商被踢出了帐篷之外,另有一蒙面男子手持长剑随即跃出。卫铭不及理睬四星,便‘嗖’的一剑飞了出去,恰恰挡下了蒙面男子击向赵於商胸口的一剑。

    “赵大哥,可无大碍?”卫铭二人旋即奔了上来,伸手将赵於商扶起。

    “无碍,只是与这小人对了数掌,胸口被他踢中了一脚,再战不是问题。”赵於商笑着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周圈,仍是带着慷慨的语气大声喊到。

    “赵大哥,待我会一会此人。”卫铭适才将赵於商扶起之时,已暗中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知道其脏腑虽已被震伤但自保无虞,而且刻已有兵士赶来。

    蒙面男子见时机已失,此刻局势于己方愈加不利,竟是不待卫铭准备直接一剑迎面刺来。但见那剑势蜿蜒崎岖,仿若山涧碎石河道一般。剑芒虽耀但明亮透彻,霎时间这河道中便被注满了清冽澄澈的不息流水。但那剑尖却是似悖道而行的游鱼一般,将那河水分向两旁,逆流而上。卫铭始觉那剑身行动凝滞,靡靡而行,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一般,但再次观之那剑尖已至自己胸前不足一米距离,当即便倒飞滑出而后双脚一点又斜下向前一掌击出,正是那‘博弈’招式。但听‘嘭’的一声,二人于当空正对了一掌,蒙面男子身子一震退了两步便站定了身姿,卫铭则是趁势朝上翻起而后向旁边一跃立在了帐篷旁边。

    “此人功夫竟是如此强劲,较之那四人明显高出了不少。”卫铭随手取下插于身旁地面上的黄金蕊,心中不由地叹到。

    “围起来!”黑山的军卒已涌了上来,瞬间将几名刺客围了起来。

    “铭哥,你没事儿吧?”采薇也跑了上来,关切地问到。

    “我没事儿!”卫铭朝采薇微微一笑,而后又说到:“好强劲的内力!阁下究是何人?”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挺剑便朝采薇刺来。这一剑与适才剑意相若,俱是逆流的声势,唯一不同的则是此次那剑尖于行进中不停地挽出剑花,剑花在河道中盘旋而上,霎时间汇聚成了一条出水蛟龙,咆哮着覆压下来。他之所以直击采薇,一则是定会引起卫铭出手,二则众士卒若要相助必有投鼠忌器之虑,故而此招杀出毫无拖泥带水之意,直以稳准狠辣手段抢占出逃的时机。卫铭当即脚下快步瞬移,同时但见一道剑影疾扫而去,那蛟龙击来的水墙霎时被冲开一处缺口。但那蛟龙并未止息,反倒是更加愤怒地压了下来,欲将眼前敌人尽皆吞噬。蛟龙的触须已近卫铭身前不足数步,忽见一道强烈的金色剑芒自下而上骤然劈来,大有山崩地裂之势,只是相对弱了不少。

    但听‘嘭’的一声,那蛟龙已然退去,而后便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围聚四星的数名士兵瞬间便到底哀嚎了起来。

    “休逃!”卫铭‘嗖’的一声便弹地而起,但见他右手持剑左手成掌朝着半空击去。

    原来适才蒙面男子一招击下,也是其杀招之一,但另存他念,即解救被俘四星。虚日鼠由于被采薇封住穴道故未逃脱,其余三人则是纷纷朝着不同方向跃去。卫铭适才情急,不得不于慌乱中使出一招‘切’式拖延对方进攻一二,而后又腕部翻转以一记‘天阙’反手使出。由于他仓忙准备,又气凝不足,所以这招虽然使出但威力却是弱了大半有余。但奇怪的是那蛟龙似也有后继不足之意,未及终点便有衰败之意,故卫铭始才险险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但此时那蒙面男子已然将三星救出其本人也趁乱逃出了包围之外。

    那男子虽然蒙面,但卫铭依然可从其凌厉的眼神中看出不屑之意。但见他双腿猛然一扫,卫铭前去的半空已然被劲风贯满,那风势更是如刀割般覆压而来。卫铭旋使出鹿卸劲力以剑裂开一道缝隙,而后左手以虎裂之式骤然出击。但听‘砰’的一声,蒙面男子以脚为掌与卫铭硬交了一记,而后其便借力向前猛然一跃,瞬间又弹出了数米有余。卫铭但觉对方腿上劲力雄厚绵延,若非其处于半空发力有限,此际攻势估计会更以猛烈。蒙面男子亦知道卫铭必不会如此轻易被扫退,故趁交对之机借反弹劲势瞬间加快了速度,同时右手长剑也不停地左右挥出以荡开身旁箭雨的袭击。当他正欲跃过丈余外一颗大纛之际,忽然但觉背后又有压力迫来,旋即以剑尖朝旗杆,那右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自左腋疾飞驶去。但见那本是包抄覆压而下的气流瞬间被冲出了一道豁口,而他的剑身更是如同一条贯满劲力的长枪一般,霎时间逆风破浪划开一条细长梭状的狭隘空间。那空间不断生长,犹如寂静纯色夜空中骤然而下的流星飞痕一般,不仅将卫铭剑身携带而来的劲力倒转虹吸,而且那陨石坠落之处正是那黄金蕊剑尖所在之处,不偏不倚,目标明确。蒙面男子一剑使出之后但觉背后压力倍减,旋即又赤手随意抓下身旁的几羽飞箭,于反掷射出之际又双脚在下方一处帐篷边缘一点,而后便是几起纵落,终是消失不见了。

    “回马枪!”

    卫铭于蒙面男子反手一剑使出之际便当即喊出,原来他于适才与对方一记硬接之时,旋即长剑脱手以一记‘飞瀑’瞬间击出。但见那剑确如骤然落下崖水一般,声势浩大,气势磅礴,即便是无人把持,但仍似有雷霆万钧之力。剑光所趋,蒙面男子尽皆被罩于网下。卫铭本以为蒙面男子即将被擒,于半空缓缓落下时心中仍有暗喜之意,但终是以失望结束了战斗。这已是他第二次被回马枪所惑,初次是在常山城被张郃所伤,这次若非蒙面男子逃离为先,且又是以剑做枪未能发挥最大优势,此时只怕卫铭即便不伤也会失去对战先机。

    “确实是回马枪,以剑代枪,此人功夫实不亚于张郃啊!”赵於商捂着胸口走了上来,望着地上蒙面男子遗留的长剑喘声说到。

    “他不是张郃?”

    “非是,我与他交手十余招,其体态、身法以及气息应是三十岁上下,与张郃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个使枪的高手无疑,用剑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功。”

    卫铭经此一说,脑中瞬间忆起适才与蒙面男子交手诸细,的确如赵於商所言,当即也叹声说到:“竟想不到袁家还有如此使枪高手,不知其到底是谁!”

    “铭哥,你没什么事吧?”采薇也走了上来,关切地问到。

    “我没什么事,赵大哥有伤在身,你看看他有无大碍。”卫铭回首一笑,旋即轻声回到。

    “卫公子,这刺客已经断了气息,身上也无任何证物可寻。”巡防的伍长突然喊到。

    卫铭当即上前,但见虚日鼠除了胸口被采薇以银针封住的穴道之外,其神庭、太阳、紫宫、膻中、天枢等诸穴也被插入了数枚须针,但终使他丧命的却是口中那见血封喉的毒药。

    “杀手本是如此,连刚才那把长剑也是极为普通之物,无迹可寻。这尸你带下去吧!稍后待将军回来,如是禀告便是。”

    那伍长应了一声,遂安排几个兵卒将虚日鼠的尸体抬了下去,而后众人也渐渐散去。

    卫铭来到赵於商账内,但见采薇正以银针替他疏气,此刻其脸色忽以苍白,倏而又转以青绿,而后便是蜡黄,约合过去一刻钟过后适才渐有红润血色。

    “采薇姑娘的针术真是神奇无比,此刻我但觉体内通常无比。若非如此,我仍需一个时辰不可。”赵於商长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站起身来笑着说到。

    “赵大哥无碍便好,不过我们仍需小心。虽然逃了四人,但难免他们仍会重来。”

    赵於商点了点头,略有不愤地说到:“这袁家行径实乃卑鄙至极,竟施以迷香手段。若非我常年混于酒香之中,练就那灵敏的嗅觉,今日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是啊!我俩也遭了那迷香之害,幸得采薇及时......”卫铭说到此处,脑中忽现起适才失态之举,当即话语有些凝滞,旋望向佳人。但见采薇亦是满脸涨红,羞涩无比。于是便又转语问到:“采薇如何得之那四人阵法破绽所在?”

    采薇将医用物什收好,又敛了敛神色方才回到:“医理与生理、法理、易理以及天文均有所关联,向时随师父学习自然会有所涉猎。适才那四人结阵时所站的方位、进攻的角度以及出手的顺序均与天上的星宿一一对应,又虚日鼠变阵分别是以虚、哭、泣、司命、司禄、司危、司非、败臼、离瑜、天垒城等十星宫位依次展开,而其余三人变化更是以其为轴心,所以猜出那阵法以及阵眼所在亦非难事。”

    “江湖传说张大圣人医术出神入化,犹如神农、扁鹊再世,其功夫更是已臻化境,孰不知他竟也是如此博学多闻,实在是佩服至极啊!”

    “圣人之学远不至此,昔日我在岐棘山之时,多曾得其指点。诸如百家言谈、民生民计、治世之道以及自然万物生长规律等,他老人家无所不通。”

    “不许胡说,师父刚值中年,何来老人家之说?”采薇瞟了卫铭一眼,佯声怒到。

    “哎,采薇姑娘差异!大圣大贤之人是为老,圣人悬壶济世,足遍华夏,救民于疾苦之中,实担得起这个‘老’字。”赵於商解围说到,满脸俱是诚恳之意。

    三人正自笑谈,忽见帐帘被掀起,而后便见数人鱼贯而入,却正是张燕以及诸位首领。那张燕入内之后便问起三人伤势状况,但得之均无大碍之后方才舒气坐下。

    “将军可知那袁家门下除了张郃还有其他使枪高手?”卫铭饶有不解地问道。

    只见张燕坐在位上,亦是满脸疑色,而且不时地摇着头,过了少时方才迟疑说到:“自中山一役,文丑等人因伤尚未归队。此间袁家高手以纪灵功夫为最,但他却是使剑大家,未曾听说其枪法出众。不过袁家乃世家名门,暗藏另有高手也非无可能,昔日那颜飞便是如此。”

    “长枪高手,以剑代枪故意掩盖身份。主公,此事似有蹊跷。”孙轻忽然讶到。

    “哦?孙轻可尽详述!”张燕伸手示意孙轻继续下去。

    “主公,蒙面男子既行刺杀之令,何必要掩盖自己功夫?莫非此人我等熟识?”

    “不错!孙轻所猜所差无几。我适才也在想为何其余四人功夫与兵器俱无遮掩,单此人偏是如此,看来蒙面之举也无非也是掩耳盗铃罢了!”张燕说到此处,忽然朝账外大喊一声:“快拿营中出入记录过来!”

    那巡卫喏了一声,便下去了。

    “看来主公应是猜到此人身份了?”孙轻脸色转喜,轻声问到。

    “稍后便知!”张燕神秘一说。

    不时,巡卫将簿册递入。张燕旋即接过,直接翻至了申时的记录页面,而后便将其示意给众人,略带着叹息之气说到:“果然如此!”

    “难道是他?”孙轻大叫一声,但见众人俱带着诧异之色。

    张燕点了点头。

    “卫公子,此人习性可是如此?”王当旋即走到庭中,伸手示意了几下。

    卫铭见其虽然招路偏差甚多,但却有几式与那蒙面男子起手及回手时倒有些许相似之处,旋即回到:“王将军所演招式虽不中,但亦有几分韵味。”

    “果是那逆流的枪路,这乾坤顺逆枪唯有一人得之。”王当斩钉截铁地说到。

    “高览!”杜长不禁叹出声来。

    “我去找他对质!”张方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充满怒色便欲朝账外走去。

    “混账!坐下!”张燕一声呵斥。

    张方不敢违命,唯有悻悻地退了回来。

    “高览乃冀州将军,出入我营帐也无甚问题。星宿刺客乃江湖名号,非官场可认。我等若是现在过去,那袁绍单一句不识得便可全部推诿。”

    “三位,主公所说非假。官场虚伪,表里不一乃是常态,只要言辞说得过去即可,这比不得江湖以道义为主的理念。”王当补充说到。

    “小铭,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便是此道理。”张燕拍了拍卫铭的肩头,然后又厉声一说:“虽然我等无法戳穿袁绍,但此事也不能就此罢了。杜长,你亲送那虚日鼠的尸首送到盟军帐中,告诉袁家兄弟此乃诛杀掉的奸细,任凭他二人处置。”

    “妙啊!主公此计虽不能直揭小人面纱,但也算替大伙出了口恶气,我现在就去。”杜长说罢,便欣然领命出去了。

    “将军刚会盟至此,便不吝体面为我等出头,与那袁家兄弟势立,赵於商自是不胜感激。”赵於商当即站起身来,朝张燕躬身一拜,而后又接着说到:“只恐那袁家表面虚与委蛇,暗中却是令滋事端。”

    “哈哈哈哈!张燕岂是怕事之辈?赵掌柜莫小看了我。”张燕大笑数声,然后坚声道:“黑山虽不是世家、王贵,但于义气方面也非他人可比。今日那袁绍既敢挑衅上门,我若置之不理,有何颜面面对众将士?若非受制于官场制度,此刻孙轻等人估已杀入袁营。”

    孙轻双眼寒光凌厉,举手将眼前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又长叹一声说到:“赵大哥,你豪爽慷慨,又心思缜密,善未雨绸缪。主公常说我行动果敢,脾性刚烈,若是你肯加入黑山军中,则吾与君逢事必是锲合无隙,莫逆相投。”

    “哈哈!孙将军客气啦!赵某惯于经商之道,图一逍遥自在罢了。若是真换做官场,恐会一时不慎误了军事,岂不是得不偿失?”赵於商回敬一杯,笑着答到。

    “哎!”孙轻一声叹息。

    “孙轻,赵掌柜是难得清醒之辈,你又何须烦恼呢?我们当年为了摆脱官场所控起兵反了朝廷,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其中一员,端得是庸人自扰之啊!”

    众人正自谈笑期间,忽见杜长走了进来,脸带挫败之色,颓声回到:“秉主公,尸首已经交了上去。但袁绍反咬我们一口,说是此人乃卫兄弟引来的同伙,并言稍时便派人前来捉拿。若是卫兄弟等人逃脱,则以私敌罪名询问我等。”

    “什么?”张方当即便跳了起来,待见到其父阴沉厉色的脸庞后旋又缓缓坐了下去。

    “杜长,那袁绍可曾另说什么?”张燕语气中已有愠意。

    “属下将虚日鼠交由过去,诸侯莫不是一片言论,但俱不识得此人,唯有高览立于一旁脸色颇为难堪。那袁绍见场面不利,便挥手令下人将尸首拉下处理掉。正在此时,袁术突然发话说到:‘久闻张燕随行有一人曰卫铭,此人与商会众人交好,而月前商会会长范青君曾答应资助物资与董贼,另外那前冀州商会大当家赵於商更是与其同行,莫非这刺客乃二人同党,应邀前来探我营中虚实?’”

    卫、赵二人听至此处,旋站了出来,但见张燕伸手一摆,回到:“小铭不必在意,袁术祸水转移之计骗得了诸侯,却怎能骗得了我等?”

    “将军大义,我等再次拜谢。”卫铭、赵於商拱手俯身一长拜,齐声答道。

    “二位尽管坐下,但管让其前来,此事我自主张,由不得那袁家兄弟放肆。”张燕长愤一声,那酒炙在其怒气之力下顿时水花溅出,散落于台面之上。

    众人正自愤慨期间,忽下人来报袁绍已派人过来,欲押卫、赵二人前去。

    张燕朝那军卒摆了摆手,令其退去,而后又厉声朝帐下说到:“杜长、王当、方儿,你三人守好军营,更需护好采薇姑娘周身安全,若再有来犯者,无论是谁,概以诛杀。孙轻,你随我前去,看那袁术胆敢如何胡说。”

    孙轻等人旋即起身得令,而后便各自准备去了。卫铭将采薇送回帐中,一番嘱托后方才与赵於商一起随着张燕二人前去诸侯会盟营帐。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卫铭未入帐中,便嗅到了一阵香甜之风,更是有鼓乐之声,时而还有艳词秽语笑出。张燕掀帘而入,但见厅中歌舞者十余人,俱是搔首弄姿取悦众人。地上已落满花瓣无数,另有侍者仍不停地朝空中撒出。那左右桌几菜肴、酒水俱佳,下人仍自不时传递更换。诸侯莫不是微醺之意,多有眼神迷离不能从堂下挪移之辈,亦有仍自大快朵颐享受之徒,唯有少数几人不与类同,却坐于末端。

    袁绍居于正中上桌,正自双饱欲着场中一女姬,忽见张燕进入,旋即颜色骤换,端起身子愠道:“张燕,何故前来?”

    张燕令卫、赵二人站定,而后拱手一拜,脸带微笑说道:“闻得袁公家有巧将,所铸兵刃与他人相异,不知可有此事?”

    袁绍突被张燕此话一问,竟不知其到底何意,只是淡淡回到:“诸侯多有兵器作坊,有独特者不足为奇。”

    “好,既得袁公此言,张燕偶得一物,想请盟主一辨。”张燕说罢,便示意孙轻将手中之物递出。

    “张燕,袁公军务繁忙,岂有功夫浪费?”但听一清澈声音传出,张燕回首一看,原来是韩馥身后的高览。

    “哦?此物乃刺客遗物,本欲交由盟主,看看是否可从其中找出一些线索出来。高将军莫非认得此物?若是如此,则甚好!孙轻,将剑递给高将军。”张燕冷声厉到。

    高览无端惹了尴尬,但又不得退回位上,顿时哑声道:“本将岂会认得此物,既是证物,交由盟主辨识也是应该。”

    “哈哈!孙轻,递于袁公。”张燕大笑一声。

    “纪灵,你来辨识。”右上的袁术但听张燕此言,当即挥手便将众舞姬遣散,而后又示意纪灵前上接剑。

    “此剑虽然锋利,但毫无特征可言,剑柄亦是寻常之物,且其周身更无铸师印迹。张燕,你何以以普通之物戏弄于盟主?”纪灵厉声道。

    “纪将军可是看清楚了此物?”张燕故作神秘地问到。

    “自是无误!”

    “好!既是如此,那请纪将军再观一物。”张燕一个示意,孙轻又递上一剑。

    “此剑与适才那剑俱是一样,平平无奇。但从刀工、纹路以及剑身形貌来看,实属同路。”

    “好,孙轻,将剩余二剑也递上。”

    孙轻又递上一柄长剑以及两截断剑,纪灵接过之后又逐一看过,稍许之后其回答与向前判定基本一致,无二差别。

    “张燕,有什么问题快快说出,也便两位袁公确实。”韩馥忽然说到。

    “诺,使君。”张燕施过礼后,旋又问到:“两位袁公,可是认同纪将军所言?”

    “但说无妨,既是纪灵确认,便无问题。”袁术不耐烦地回到,袁绍更是一脸俾睨之色。

    “好!如此甚好。秉诸位大人,此四把剑均乃刺客遗留,既然纪将军如此笃定,看来这刺客俱是一路,目标一致。”

    “废话!张燕,这刺客本就是卫铭二人所引来,自然是一路之人,既然帮凶在此,还不快于我拿下。”袁术一声呵斥,旋即帐外走出数名兵卒,俱是铠甲兜鍪在身,手持长戟,正欲将卫铭二人团团围住。

    “且慢!”张燕厉声打断,只身将众兵卒拦了下来。

    “张燕,你待如何?”韩馥亦是厉声问到。

    “秉使君,张燕之话还未说完,袁公何以急于定夺?”张燕猛然回首答道。

    张燕见袁术怒哼一声后便坐了下来,席间诸人亦无起言者,方走到场中徐徐答道:“张燕并无他意,只是请两位袁公鉴别一下证物而已。适才纪将军所核实四物,第一剑乃中山城外密林拣获,第二柄是今日刺客首领随身兵器,那第三刃和这两截断剑为适才杜长送来死尸以及其同伙所遗留。”

    只见纪灵猛然打了一个冷颤,背后似有虫蚁钻入一般,不由地局促不安了起来。诸侯更是一片寂静,莫有做声者,唯见居于门口一人声色不变,只顾独自喝着酒水,也不观望场中形势,却是那骁骑校尉曹操曹孟德。

    袁术脸色颇为难堪,只见他怒瞪了纪灵一眼,又重重饮下一炙酒水,过了许久方才狠狠说出:“这四剑同路不错,但也只是张燕一面之词,何人见过?”

    袁术此话一出,但见诸侯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有低头私喁的,有点头示意的,也有默不作声的,忽见张燕微微一笑,只身又上前了一步说到:“袁公可是要我将那三百余剑尽皆拿出示与众人?”

    “张燕,你好大胆子,竟敢如此放肆。”袁术气急败坏地站起了身来,怒指着张燕吼到。

    “张燕,中山之事已了,不必重提,更不可因一时之盛破坏了联盟形势。”韩馥坐在席上说到,并示意高览入场拦下剑张弩拔的二人。

    高览脸上满是虚伪之色,鸷笑着说道:“两位袁公也是形势所迫,谨慎行事罢了。今日刺客或许也去过中山,恰巧拾到一些剑器也非不可能。今日之事或是误会一场,想必两位袁公心中亦有定论,张将军何必如此冲动呢?”

    张燕冷盯向口蜜腹剑的高览,心中不禁涌出一股厌恶之感,此人仅是寥寥几句话便将眼前的困境搪塞了过去。虽然这理由颇为差强人意,但众人俱是以袁家为首,此际只要可以糊弄下去倒也不会真有人细究,关键是州牧韩馥更是于此呈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诸侯多是风势之辈,此时更是一片哗然,莫有站出者。忽一厉声响起,原来是乌程侯孙坚站了出来,但见他凛然喝到:“袁公,张燕帅军前来会盟,初来便遇营中刺客,此事若是草草了之,诸公岂能信服?”

    “孙坚,休得乱言!那黄河防御由你统筹,何以如此薄弱?”

    孙坚听罢,不由勃然大怒,袁绍此言无疑是将此咎推向己处,当即便驳道:“好!孙坚正愁手中拮据,盟主如是此言,明天我便返回长沙,这前线诸位另请高明吧!”

    孙坚说罢,便欲转身离去。袁绍亦是心中愤慨难耐,但见他愤然站起,眦目欲裂。

    “住口,如此成何体统!既然刺客已遭伏诛,逃走之众也是惊弓之鸟,定也不敢再来,此事就此止住,诸位不可再议!”袁术忽又站起,只见他又朝孙坚厉喊一声,道:“文台且慢,那粮草纪灵已经准备就绪,你部明日一早即可领取,休得在争这口舌之快!”

    诸侯会盟于此,以二袁兵雄将多,又声威出众,故袁术此言一出,其余众人未在多言。孙坚听罢此言,虽饶有不忿便也跚跚地坐了下来。

    只听一声冷哼,又有一人起身,准备离去。

    “曹孟德,何故如此无礼?”袁绍不由怒气骤升,指着帐门口的曹操喊到。

    “不胜酒力,此间又聒噪非常,不如回营中休息。”曹操双眼惺忪,脚下也是虚浮无力。

    “哼!曹孟德,你屡战屡败,竟折一孺子之手。如此放浪形骸,如何领兵?”

    “战场杀敌,以时机为先。诸公只求自保,不讲配合,何以取胜?”

    袁绍脸色涨赤,旋拿起案上执鞭,双眼更是怒斥着帐门之处,喝到:“好!曹孟德,明日我便寻一人与你配合,看尔如何退敌!”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酒鬼坟上土!”只听曹操又是一记冷哼,而后便是双手负在背后吟唱着走出了营帐。袁绍亦是怒哼一声,将鞭身重掷于地后便退了下去,而后便是诸侯依次离开,最后方是卫铭四人。

    翌日,黑山中军帐中,但见张燕会晤众将,其中卫铭与赵於商也赫然在列。

    “众位将士,今日一晨,得韩州牧施令,命我处明日发兵两千,与曹孟德互为配合,攻打贼兵先锋部队。”张燕站在形势图前,朝众人朗声说到。

    众将一片议论,张燕但见孙轻此时却是默不出声,于是便朝之微微一笑,问到:“孙轻,此事你有何看法?”

    孙轻挺身上前,朝众人一施,说到:“我向来为主公开路先锋,本不应该消极避让,但此次颇觉有微妙之处。”

    “孙轻,但说无妨。”张燕伸手示意。

    “昨日我与主公在盟军帐中,那袁氏兄弟着实狡诈,刺客证物摆放于眼前却仍是一番高傲姿态,诸侯也多是心怀鬼胎,莫不执言。”孙轻讲到此处,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见众人均是啧啧一片叹声,于是便接着说道:“唯有曹孟德一人不屑于众人同流合污,又其势单力薄,却被排挤于帐门边角之处。曹孟德此人颇懂战术,又有驭人之能,他竟然在孟津受了阻扰,想必其对手定是十分棘手。”

    “哈哈,孙轻竟懂三思之行,诸位也要多多学习一番。”张燕笑着侃到。

    “我只是见昨日主公于场中被诸侯冷落,那袁氏兄弟更是咄咄逼人,心有不愤而已。待袁绍说出要寻找配合之人时,我当即便料到必是黑山军无疑。”

    张燕拍了拍孙轻的肩头,一边点着下颌一边慢慢走了众将面前,而后说到:“昨晚回来之后我去了一趟曹营,适逢曹孟德已然睡下,遂与夏侯惇聊了少许。原来曹军已于数日前与董卓先锋部队交手,对方领兵之人乃是董卓之婿牛辅。此子虽然年幼但颇有领兵之术,先后已四次击败曹军。”

    “牛辅?”卫铭听至此处,旋即讶出声来。

    “不错,小铭可曾识得此人?”

    “确实认识,而且还交过手,也吃了不少暗亏。”卫铭说到此处,也是尴尬一笑。

    “看来此子确实是有本事。”张燕接着说到:“据夏侯惇所言,那牛辅只是坐于军中指挥,从不直接上战场,但其手下兵士却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夏侯将军可有说那牛辅是以声乐指挥控制战局?”

    “没错,正是如此。”张燕瞬间眼中明亮了起来,而后又接着说到:“夏侯惇说初次交手,由于不明敌情,但见到对方排出阵法便领兵杀了进去,最幸得曹孟德看出端倪后又以鼓乐扰乱敌人讯号方才撤出。第二次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但入阵之后却又截然不同,待折损了百余人方才知道对方换了阵眼。如此,待昨日战罢,兵卒累计殁亡已达千余人。”

    “声乐五行阵!”卫铭脱口而出。

    张燕大‘讶’一声,兴奋地叹到:“正是此名,夏侯惇曾说那曹孟德讲识得此阵,但是由于兵力不足,无法做到既能牵掣住敌人主力又留有后援夹击破阵,故而每次均是眼看着时机白白浪费。”

    “那声乐五行阵以五行为根基,以五音为变数,组合多达十数种,以牛辅之力绝不可如此变通,必是那花祁隐于军中,暗中指挥变阵。”

    卫铭旋即将向前与五鹰交手的过往概为详述,亦将蔡琰关于五音变数也讲了一遍。过了片刻,众人方才明白其中玄妙,更是对曹孟德钦佩有加。

    “哈哈!小铭,竟没想到袁绍令你前来出战却是送来福音!”张燕笑着声到。

    “袁绍令我前来?”卫铭一脸惊讶之色。

    “不错,不仅是你,赵大掌柜亦是如此。”

    “哦?”赵於商不禁也讶出声来,旋又回到:“可是那袁绍再生之计?”

    “正是如此。”张燕略有停顿,望了望卫、赵二人,然后接着说到:“那袁绍昨日胸间恶气难吐,自是不愤,旋即找到韩州牧,随后便生出这让你二人随军前往破阵杀敌以表立场之计,此计可谓歹毒,端得是一石三鸟。”

    众将听罢,俱是愤恨不已,混言、脏语更是不断。

    “小铭既识得此阵,看来这次我们初战必将告捷。”张燕笑着将场中氛围又引了回来。

    诸将更是脸带欣喜之色,但见卫铭尴尬中略有惆怅之色,叹声到:“小子惭愧,我虽曾破过那阵法,但也是其中一变。一旦到了战场,那阵法组合瞬息万变,我亦非精通音律和易学,所以退敌之事还得赖诸位兄长。”

    张燕听罢,先是一怔,遂又点了点头,而后说到:“小铭所说极是,此事颇为棘手。我等于杀敌自是当仁不让,但这声律和易学之辈却是一时难以找出。”

    众人正自窃窃私语之时,忽见赵於商站了出来,走先前说到:“承蒙将军关照,赵某平日里多好音乐,对这声律也有一些了解,愿意为此先锋。”

    张燕大喜,旋即将赵於商拉倒行军图前,言到:“如此甚好,我正为此事发愁,却不想赵大掌柜正是此中高人。”

    “欸,将军且慢,待赵某将话说完。”赵於商笑着走到众人面前,而后说到:“赵某虽懂得声律,但却不精易学,故我仍需一懂得易学的兄弟为伴以精准窥破场中流动的阵眼,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赵於商此话一处,众人又是一片怔住,场中顿时寂静非常。黑山众人多是苦难之人聚拢,历经数年方才成了现在的军纪规模,孙轻、王当、杜长等人虽是战场好手,但对着高雅、深奥之学莫有研究,张燕亦是如此。卫铭虽然在冀北历苏旗教诲,由于时日较短所以也只是了解简单的五行之数,但于深层变化便难以通窍了。向时他能在洛阳能破那声乐五行阵,也只因牛辅的阵法乃是最基础一变,但此际战场之变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曹军中唯有曹孟德一人能识破敌阵,故他也是无暇分身于我等,莫非真要去请韩刺史拨一军师前来协助?”张燕苦闷地叹到。

    “主公,韩刺史对我们漠不关心,甚是有疏离提防之意,他岂能融通?”孙轻低声言道。

    张燕‘嘘’了一声,示意孙轻言行谨慎,而后又慨了一声,说到:“久闻孔北海乃孔圣人之后,学识渊博,想必他定能识破这阵法。”

    “那孔融世家名门,向来孤傲犀利,主公若有求于他难免遭其藐视。”

    “主公何不去一趟孙坚的军营?他手下将士颇多,或许有能人之辈。”

    “极是!一时竟忘了此人。”张燕大喜说到。

    “将军且慢。”赵於商突然发话,喊住了在场众人。

    “哦?赵大掌柜可有什么意见?”张燕旋即问到。

    只见赵於商平声答道:“赵某向来从事经营,昨日更是与将军在盟军帐中见过诸侯形色。那孙坚人称江东猛虎,猛虎岂有退缩之理?昨日他虽为主公解了围,不过也是以退为进,意在粮草罢了,非是诚心之意。而且据说他亦是在虎牢关遭遇不少困难,此刻其士气低落非是可访之机。二则他虽为诸侯但却听命于袁术,将军此去难免会有非议传出。”

    张燕拍了拍赵於商的肩膀,而后叹到:“赵大掌柜无愧于心思缜密之人,此刻恐怕不只是我,其余众兄弟对你亦是莫不钦佩。日后若到离开之际,我必是不忍放你远去。”

    “将军过誉啦!赵某向来喜欢结交豪义之辈,难得黑山众兄弟情趣相投,又不私自藏腋,故而有时不禁直言罢了。”

    “赵大掌柜能如此敞快,张燕自是欣喜。岂不知官场之事不能以曲直明辨,只求顾全即可?”张燕走到布局图前,指着虎牢关位置,说到:“此刻正面战场尚未开始,唯有前线二路先锋,一路为曹军,另一路则是孙军。那孙坚历来骁勇善战,其虽是求全于袁术,但立场却不同,此刻我等求助于他也未必是坏事。”

    只见赵於商笑呵着走上前去,面向张燕说到:“将军未必非孙坚之路可选?此刻赵某想到一人,其精通易理之学,且正在帐中。”

    “哦?”张燕瞬间双眼亮了起来,众将亦是如此。

    “赵大哥,此人是谁?快说来大家听听。”孙轻喜极迫切地问到。

    “哈哈!若要请得此人,非小铭答应不可?”赵於商故作神秘地笑望着卫铭。

    “我?”卫铭当即手指着鼻梁,满脸错愕地望着赵於商。

    “没错,非你不可,哈哈哈哈!”

    “赵大哥,你就直说吧!若是我能做到,岂有推卸之理?”卫铭仍是一脸迷惑之色。

    “好!那我便直说啦!”赵於商捋了捋颌须,含笑着答到:“此人正是采薇姑娘!”

    “啊!~”

    但听众人讶声四起,卫铭更是大惊失色。

    “竟然是采薇?”卫铭从恍惚中醒来,缓声说到。

    “正是,采薇姑娘得医圣真传,于百家之学更是无所不通,此间更无他人能胜之。不过其是女子之身,又战场形势险恶,若非将军眼前困难,我也不会提出来。”

    只见张燕一个示意,须臾张方便将采薇请到了帐中。

    “小女子虽有不才,愿与赵大哥一起协助将军破阵。”采薇听罢卫铭解说,旋即回到。

    众人大喜,张燕更是不胜感激。一番言谢之后,张燕大步上前,忽然喊到:“听令!”

    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均面向张燕,待其施令。

    “赵大掌柜、采薇姑娘,明日你二人只需屈于军中,辨识敌方形势,传递信息即可。”

    赵於商和采薇当即谢过后便退下,只见张燕旋又喊到:“小铭出列!”

    “小子听令!”

    “明日之战,你亦是居于军中,不可外出杀敌,只需时刻护全采薇姑娘。”张燕朝其泯然一笑,而后又厉声喊到:“孙轻、杜长!”

    孙轻、杜长当即双双出列,单膝跪下俯首而拜。

    “明日你二人领兵,以孙轻为帅,杜长为副,一切行动以赵大掌柜和采薇姑娘口令为准,不可肆意妄为,但务必确保三人安危。”

    “是!属下领命!”

    “王当、张方!你二人做好战前准备,物资、兵械、车马等务必确保到位,待大军归来之时更需及时救援。”

    “得令!”

    张燕分配完任务后便令众人各自下去了,采薇三人自是同行朝帐中回去。

    “赵大哥,孙轻万没料到与兄长携手并肩作战竟是如此之快!”孙轻满脸喜幸之色。

    “惹身战场也是出乎赵某意料,希望明日之战,孙将军能大胜而归。”赵於商和孙轻昔时不过浅淡官民直交,至此已有惺惺相惜之意。

    战场上的阵法较向时完全不同,昔日牛辅不过借空间和时间占位优势,利用声律的干扰从而引发卫铭情绪上的波动以及意识上的迷失,终得获胜。卫铭现时终是明白了曹孟德之忧,这已非是声乐五行阵了,而是天地无极阵。车马、刀枪、流矢、尘土已将这空间完全割裂,风声、啸声、怒喝声、撞击声、惨叫声更是将时间掩盖。此时但见四方不辨,天地间毫无色彩可言,着实是无天无地,无五行之像,全一副混沌状态。

    “采薇,可看得出阵法方位所在?”卫铭挡下一波箭雨,旋即朝身旁的佳人大声喊到。

    “铭哥,他们的阵法甚是诡异,那五行也非八卦方位,此时变数可能已出乎我们所料。”采薇紧蹙着眉头亦是大声应到。

    ‘噹’,卫铭挑开一根长枪,旋又转身扫退数人进攻,而后回身到采薇身旁,此时他们已与敌军交战半个时辰有余,但仍找不到阵眼所在。孙轻等人虽然骁勇,但终不得阵中法门,虽然凭借满腔的怒意屡次冲击敌阵但也是徒劳无功,犹如横斫滚木,偏离甚远。而那声乐五行阵中兵卒虽有折损但俱是能瞬间补充,内圈和外围的配合更是严密无缝,端的是犹如一道道金城汤固的城墙一般,黑山军登时一筹莫展,唯有尽力防御。

    “采薇姑娘,我辨听了多次,发现那商音始终来自左方,而且每一循环俱是从此节开始启动,未有差异。”赵於商也呼到。

    只见采薇略有沉思,而后望了望周遭,手指亦在不停地卜算,但见她脸忽有喜色,大喊一声:“我知道啦!赵大哥,商音再起时,请击其正中。铭哥,届时你攻赵大哥对位之处。”

    二人听罢,同时点了点头。果然,又过了一刻钟有余,那商音再次传了过来,但见两道身影迅疾飞出,正中采薇所安排方位,那围攻的半阙阵营登时被划破两道口子,其余方位也略有延迟,旋即又被孙轻等人击倒不少士兵。那失势方位的伍长见阵中忽有漏洞,但见对方一击之后便回归如初未再继续下去,便以为是偶然机会,且此时新一轮阵势已启动,自己又未得统领之令,故也不再犹豫,旋又继续安排补位下去。

    “铭哥,他们通过环境封闭改变空间,以音律为基础,随时转变着五行方位,行的是逆转之术。《素问》中曾曰‘阴阳者,天地之道’,这五行之道无论如何变换,莫不出阴阳之道。其中《上古天真论》中另有之说,乃‘贤人者,法则天地,像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於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如若我猜测不错,此阵是假借外因创造出来的独立空间将五行方位重新定义,然后以五音为根基排布四象,本质上仍属倒转阴阳之理。”采薇说罢,旋又指着左手方位接着说道:“这里金戈声最为活跃,处处透露出肃杀悲凉之意。但入阵以来,此处也不过是以防御为主,并未肆意进攻,看似是虚张声势之假象,实则是在暗自蓄力,待时机而已。商声主西方之音,故这左侧必为兑金之位,所以那商声自是一直在此萦回。”

    “采薇姑娘所说极是,此处商声铿锵而不急促,上下沉浮似江河水下,正是蓄力之像。此刻其已积攒过半,犹如山洪爆发前夕,杀机不过数刻之间。”赵於商说罢,旋即从战车上跃起,侧身接连踢飞数人,而后又双手扯出两条长矛当即便朝左右猛然荡出。但见卫铭也旋即瞬间自战车前面劈开的空间跃起,以剑扫来飞来之矢同时又双脚不停地在赵於商抛起的矛身上一点,那双眼更是如同鹰隼般疾扫周遭。

    “采薇,正前甲衣银戈齐整如流,箭簇更是如同雨下。左侧人马皆啸,声势浩荡,士气最为激昂。右侧兵伍蔚然成林,于稳中杀机重重升起。而眼前这内圈之兵则是不时地与其余方位相互补充,以保证阵法驱动不乱。至于那背后之向,仓促之间未能来及看顾。”

    “铭哥,看来果是如此。以中间艮土为基,此时右侧为震木东方,左侧乃兑金西方,眼前是坎水北方,则离火南方必居背后。”采薇说到此处,突然大声喊到:“赵大哥,可寻到那主音和音阶所在?”

    赵於商一个翻身落下,额上已渗出汗珠,但听他急喘着说到:“阵眼为离火方位!”

    “啊?竟是如此?”采薇不禁讶声到。

    “确实如此。我反复听了数次,敌人的进攻确实是以声乐做为驱动,兵卒的攻防亦是以五音转换做为一循环,每一循环约合一刻钟,此时已有三个循环过去。但那循环却非是寻常的阳平、阴平、上、去、入之宫音之调,反倒是以去、入、阳平、阴平、上为主的徵音节律。故我猜测此阵乃是以徵调式音节为主,阵眼必在南方。”赵於商满是肯定地答到。

    “向时在蔡府我正是被那花祁临时变音所伤,却没想到此刻她竟将此招演至战场之中,确实厉害啊!”卫铭旋即叹到。

    “此阵还有两个循环的时间方可大成,一旦结成阵网我们若想出去非损伤大半不可。欲破此阵,必先捣毁阵眼不可。小铭,离火方位乃阵眼所在,领阵之人也必是五鹰之一。时间紧迫,我来开路,你伺机将其找寻出来。”赵於商无愧于精明通透之人,于慌乱中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而且毫无拖延之意,随后又听他大喊一声:“杜将军,奋力冲开此路,替小铭争取探寻的时间。”

    杜长当即应声而到,只听‘锵噹啊嘶’之声不断,双方兵伍瞬间交缠了再一起。卫铭眼前之路瞬间阻碍少了大半,只见他右手黄金蕊在手,那金光到处枪戟皆断,铠甲尽裂,霎时间眼前的一小纵队敌兵便被逼了回去。

    卫铭骑在一匹战马上,于冲驰中朝前方望去,这离火方位的排兵状况确如赵於商所言,更是符合那徵调式的音阶规律。但见那离火之位为首行伍步履沉重,攻防之间铿锵有力,犹如猛虎出山一般。次之兵卒最多,大有怒涛接连之势,一层层地澎湃涌向前去。中间两行却是以防御为主,递补为辅,虽不见高昂斗至但亦是前后兼顾莫无缝隙可露。最末之位,士卒却是最为活跃,仿佛那初始破土的萌芽一般,一丝一毫但见葳蕤生机。此刻,他突然看到一人隐于十余丈之外,但见他铠甲在身,气色沉定,正手持一杆长枪来回指位。

    “赵大哥!”卫铭心中大喜旋即喊住身旁的赵於商,而后但见其长剑指向前方错乱隐约的人群之中,大声喊到:“此人名曰梁涌,乃五鹰之一,正是徵位施令之人。”

    赵於商一边隔开身旁暗袭,一边大声喊到:“距离太远,阻碍甚多,一时无法逼近。”

    “赵大哥,若以声东击西之计是否可行?”卫铭旋即诡秘一笑问到。

    “小铭此话怎讲?”

    “赵大哥莫非忘了那五度相生规律,这徵音‘三分益一’则是商声,我们何不进攻那兑金方位呢?”

    “啊呀!幸得小铭提醒,我险些忘了此法。”赵於商大喜讶到,旋即但见他纵身一跃,来至杜长身旁嘀咕了数声。

    此时梁涌一波徵音刚完,第二波始起,忽见杜长突然撇下正南方向的进攻,改做朝西边奔杀而去。那兑金方位士卒刚收阵欲再次结阵,忽见黑山众将犹如洪水般杀了过来,一时间竟在这阵法的节点上被突袭了个搓手不及,霎时间哀嚎声不断,兵卒伤亡百十人有余,枪戟、战旗倒地更是不计其数。那商位守将乃是徐荣,此刻他骤见此变,当即便知道了对方有人识破了阵眼。但见其他传音入阵,手中旗杆左右有序挥出,那兵卒则是依其杆尖所指方向配合占位,莫有慌乱。须臾,那错乱的队伍便开始聚拢了起来。但此时黑山已占据上风,商位唯有防御之势。角位的王路此时亦是窘迫不已,原来适才杜长攻向徐荣之际,孙轻也在赵於商的指示之下改攻角位。那角位与商位类同,乃是羽音‘三分益一’而成,杜长和孙轻本是攻向徵位和羽位,此二位本做好以逸待劳之准备,却忽见对方转攻其他方位,而且节点和时间把捏的恰到好处,端的是声东击西的妙计。

    梁涌见黑山军识破阵法所在,而此刻商位和角位已然被纠缠,如若现下临时变阵则必定伤亡惨重,但幸得对方兵力不足,待其余方位援助上来后自然可解得眼前之困。只见梁涌传音至胡轸和车渭,约定补援救助,正在此时,忽听一绵长沉厚喝声骤临,三人当即便止住了眼前的举动。

    “是花祁!可惜啊!否则孙将军他们便可大胜一场啦!”卫铭惊呼到。

    “未必,你看那边,曹军终于出手啦!”赵於商笑着说到。

    忽听一阵厮杀声传来,卫铭旋沿着赵於商手指方向望去,但见两支骑兵分别自南北夹击攻来,恰将徵位和羽位缠住,登时五行阵外围又是一片混乱。曹兵的战术与黑山不同,他们亦是以五行战术为基,但却是与牛辅的阵法相反。梁涌的徵位乃是五行火属,以高亢、激昂基调为主。但与其对位的夏侯渊则是避让、穿插、包抄的进攻方式,犹如流沙、覆水一般,无孔不入,见缝插针。羽位的车渭亦是被一将军所缠,乃是曹孟德之族弟曹洪。但见他与夏侯渊截然相反,以奔雷之势朝着车渭的弓箭兵伍中直冲杀入,而后那骑兵又左冲右突,霎时间将北方阵营分隔如同散沙一般。

    “是五行相克战术,水火难容,相互克制。”采薇淡声说到,此刻赵於商和卫铭已回到场中,正与剩余的黑山军奋力抵抗中位宫土的敌兵。

    卫铭一记光影击退宫位守将胡轸,忽听远处一阵雷鸣般的厮杀之声,旋即循声望去,但见那西凉军大纛之处一魁梧将军正手持一把长刀横切竖砍,刀气所至敌军霎时便让出一条道路来。过了些许,那将军手中长刀似是钝缺,于是他便改换为一柄长枪,只见其枪法亦是精湛非常,招式奇妙但不乏稳重之色。忽见他长枪骤然一伸,将刚欲起身的一名敌兵穿透,而后其右臂一个加速摆动,那左右赶前援救的敌兵又瞬间被击飞数人。但此人似是知道对方仍有后招,故其在那将枪身上尸首甩脱之际,又瞬间在面前用枪尖于不同方位点了十数下,而后便见敌方忽来之暗箭依次被击落,无一落空。

    “捕风捉影,果是元让兄长。”卫铭于兴奋中旋即脱口喊出。

    卫铭话音刚落,夏侯惇已与花祁交上了手。但见两大高手气劲波及之处,车裂旗飞,兵卒无不震至丈余之外,那牛辅更是于逃离的车上瑟瑟发颤。

    “噹噹噹噹”

    但闻一阵金鸣声起,董卓的先锋军队终是撤兵了。此战自辰时开始,至结束之际已是午时过半,共计斩杀敌兵两千余人,而且所获器械更是无数,亦是曹军历来杀敌最多最为痛快一次。至此,不仅是曹军,甚是盟军都士气大振。

    盟军帐中,但见袁绍居于正中,满脸黑沉之色。张燕居于韩馥之下,一脸淡定,唯有曹孟德仍是一副桀骜不驯之姿。

    “张燕!你可知罪?”袁绍厉声喝到。

    张燕形色未变,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袁公但请直说!”

    “哼!如此无教!韩刺史,敢问冀州军可是嘲笑我军中无人乎?”

    韩馥脸色微变,起身庸声问到:“不知本初此话何意?”

    “韩刺史,你管教无方,冀州军出战竟以一女娃混入军中为师,此难道不是贻笑之举?”

    袁绍说罢,一众诸侯便开始议论纷纷,不时有指责声起,更有愤慨者拂袖怒视张燕等人。

    “张燕,可有此事?”韩馥一转懦懦之态,反倒厉声问到身旁的张燕。

    “秉使君,实有此事,采薇姑娘不过是助仗有功,并未领兵。”

    “混账!张燕,你好大胆,竟敢瞒我,此时更敢以混弄之词答复!”韩馥怒身而起。

    “使君,若是对方以女子主阵来羞辱我军,此又当如何?”张燕厉声问到。

    张燕此问顿时将韩馥塞住了,只见他眼神犹豫,口中更是喃喃不知所词,于一番窘迫后始才缓缓坐下,低声续道:“真有此事?”

    “秉主公,确实如此。张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张燕脸上渐开笑颜,其中似乎还带有一份讥讽之意。

    曹军与牛辅等人交战已久,今日夏侯惇又直捣阵眼要处,更是击退花祁,故待曹操向众人解说之后,袁绍等人俱一阵寡言沉默。

    过了许久,忽听高览站出身来,圆道:“那董卓本自西凉出身,胡性未泯,此事不足为奇。张将军今日之举虽有失我华夏礼仪,但亦是大胜而归,至于这军功仍需诸公定夺。”

    张燕心中愤意顿生,这高览于冀州多于自己暗自较劲,此刻又当诸侯之面做这局势的搅浑者,实乃心胸狭隘之辈。

    “冀州军虽然获胜,但行为不端,故此次功过相抵。曹孟德多有败绩,念在今日杀敌甚多,过往之事也不再计较。望二位以后再有表率,那功劳簿上自可增添新赏。至此,诸公可以异议?”但见袁绍满脸狡黠之色,轻蔑地说到。

    众人多是赞同之言,韩馥亦是默不作声,也未有怒色之像。

    “哼!妒贤嫉能,不足为伍。”曹孟德当即愤声起身。

    “曹孟德,你有何才能?竟以贤能自居?”袁绍怒声喝到。

    只见曹操转身冷笑道:“袁公何不亲自领兵退敌?”

    “放肆!”只听一人忽然站起,乃是后将军袁术,只听他怒到:“纪灵,明日你领队前去讨阵,也好让此等下人闭紧口舌。”

    纪灵当即应声领命,果然于次日一晨便领兵讨阵去了。那花祁大败之后,知道自己阵法已被窥透,旋改做商调式音节驱阵,纪灵自是铩羽而归。接下来数日,先后有陶谦、刘岱、韩馥、王匡等人先后挑战,亦是多败阵下来。袁绍部队最后出战,却是与孔融配合,此时花祁已换做羽调式。那北海兵损伤过千之后孔融方才摸透花祁布阵法理,袁绍则令淳于琼趁机破阵,此次直接将牛辅的先锋部队几尽剿灭,梁涌、车渭、王路等三鹰更是于乱军中被诛杀。

    至此,盟军初获大捷。然虎牢关外,孙坚却与华雄斗的正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