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改头换面皮麸嘴贫名正言顺大帝强权
话说鸳鸯和金钏被茗烟冒杀空不防头的话，弄的面红耳赤的，但很快二人就镇静了下来。想着姨娘的事情只是议定还没有公布，茗烟这个小厮并不一定知道这事，便就安下心来。原来姨娘这事，正如皮麸大帝所期望的那样，贾母王夫人等一商量，也就依着老祖宗把这事情给定了下来。现在鸳鸯和金钏来王夫人的上房来，就是过来侍候宝玉的。好让袭人晴雯等被点名点姓的丫鬟们到贾母那边去交代事情。
“老太太吩咐了来，叫你袭人姐姐过去有事儿呢。你这早晚的不在二门子上侍候，跑进来做什么？”鸳鸯道。
“我哪敢乱跑呢，这不是去给二爷回话呢。”茗烟道。
“宝二爷不是在躺着吗，怎么这会儿子又交代了什么事，现在让你回话去。”金钏道。
“你们跟着老太太和太太出去，宝二爷睡了一会子也就醒了。感觉精神头好了很多，不似先前了。就安排我去园子里一趟。”茗烟道。
三个人一径说，一径走进王夫人的上房来。
不说茗烟走进上房里屋，自回皮麸大帝的话，单说鸳鸯和金钏。袭人等见了鸳鸯和金钏一起进来，便知道有事，个个紧张了起来。皮麸大帝要姨娘的事，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着落。也没有听说，谁一下子要了那么多的姨娘侍妾的。就是大老爷和东府里的珍大爷有那么多姨娘侍妾，加在一起也没有二十个。这说起来，岂不是天方夜谭的事。不说袭人是上头默允了的，现在连着鸳鸯，并着金钏玉钏姐妹，还有林姑娘那边的，史姑娘那边的，薛姑娘那边的，带着宝玉房里的，外边的，一下子就要了二十个。岂不离了八辈子的谱。
“袭人妹妹，老太太那边叫呢。赶紧带着晴雯她们去吧。”鸳鸯道。
“可知道是什么事吗？”袭人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老太太和太太吩咐，让我和金钏在这里侍候，一时你们这屋里都去了，等着宝玉没个丫头婆子使唤。”鸳鸯道。
“不是单叫我一个？难不成就是为了宝二爷说的那件事？”袭人道。
“鸳鸯姐姐就别闷罐子了，你瞧袭人这急成什么样了。老太太太太们已经议定了，这边只是交代你们过去交代一番罢了，还不赶紧去。去了来好继续伺候你宝二爷。”金钏道。
“议定了？这么离谱的事，老太太和太太就依着宝二爷的性子来了？”袭人道。
“那还有个什么法呢？一则是你家宝二爷说的有那么几分歪理，二则算是冲冲喜。谁让我们都是身贱福薄命浅的呢。”金钏道。
“现在也是你家的宝二爷了。还只在这里浑说，赶紧让她们去吧。”鸳鸯道。
“知道了，说的好像不是你家宝二爷似的。”金钏道。
“赶紧带着人去吧，老太太太太那边还在等着呢。平姑娘暂且留一留，等她们回来了再去吧。”鸳鸯道。
几个人说着话，一屋子的喜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掩饰不住的欢喜。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事。虽谈不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一句话，就锁布刺络的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唯独平儿没有什么喜色，也没怎么跟着言语。悄无声息的躲到王熙凤的那个隔间里去了。
“宝玉已经起来了，衣服已是穿好了的。只是这头发还没有篦没有梳理呢。送进去的拐杖，不知道跑哪去了，还要再拿过来一个给宝玉使呢。”袭人道。
“知道了，赶紧的去忙你的吧。还眼巴巴的在这里聒噪。打量我和金钏没有伺候过他似的。”鸳鸯道。
“她啊，这是不放心。她本心想着也就她一个姨娘，她占了独了，没曾想她那宝玉一下子要了二十个。连着你我都来分她的了，她能不急成这个样子。”金钏道。
“看把你能的。你也不害臊，尽讲些浑话。”鸳鸯道。
一时茗烟出来，袭人带着晴雯等一众有名有姓的丫鬟们自去老太太那边去了。怡红院那边留守的，也自有人过去安排替换的。鸳鸯和金钏就进屋里来，看看宝二爷有什么需要的。
“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我这里给二位姨娘道喜了。”皮麸大帝倚在床头，看到鸳鸯和金钏进来侍候，双手一打拱，便打趣道。
“宝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原是我们的喜，还不是宝二爷的一句话。我们做丫头的，只有敢想的，没有敢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听个命。哪像宝二爷，想什么要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一个不够，要俩，两个不够要仨。实在是椿不住了，就要二十个。哪有人不依的。”金钏道。
“金钏姐姐想来是生气了。想着我就是要姐姐做姨娘，也该一个一个要去，怎么着像个菜市场里打萝卜，十个二十个一箩筐的没面去。我也想啊，金钏姐姐也好，玉钏姐姐也好，鸳鸯姐姐也好，我也想着一个一个的去要去，可是时间来不急啊。我年龄小话权轻，金钏姐姐玉钏姐姐鸳鸯姐姐在这府里又这么优秀，净被些有头有面的人盯着，我放不下啊。远的且不说，就说大老爷吧，老的胡子一大把了，还在打着旗子寻小妾呢，免不着不盯上姐姐们。不是我在这里说大老爷的坏话，只是事实就在这里。不管是东府里的，还是咱这西府里的，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的。譬如那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什么的。我也不必为了这些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想我这一场大病下来，我也是想明白了。我只想姐姐妹妹们好好的，与其跟着那些个像大老爷那样不知道疼惜女儿的人，不如我全收了。我虽不才，但对女孩儿我还是真心实意的。虽不能把世上的好女孩儿全部收下来，至少把眼面前的保护在身下也好。刚好，我这一病又元神出窍风云际会的碰到大仙儿了。蒙大仙儿不弃，带着我指点迷津，周游万方，我也略略的知道一些前尘后事。大仙儿说我命贵，指名姐姐们，我也就照势全收了。金钏姐姐要是觉得委屈，等我好了，接你进来，好好的疼惜疼惜你就是了。”
“谁要你疼惜了。没想到你这一病，倒病出来个歪门邪道来了。仔细着老爷听见，拉你去问话。”金钏道。
“老爷问话？现在他即便是问我什么我也不怕。还当我是小孩子呢，给我玩狼来了？再说了，金钏姐姐和鸳鸯姐姐又不是那嚼舌根的人，我就是说些什么，也不怕外露了去。即便是别人听见了去，现在也只能当着是我们床帏幔帐里的私话，没人信的。”皮麸大帝道。
皮麸大帝这么一说，倒是把金钏说的脸红了，不理他了。
“病不病的，嘴倒是能说了。以往都是动手动脚的，怎么这会儿子倒是老实起来了。我且问你，这胭脂你还吃不吃了？”鸳鸯道。
“胭脂？哎，鸳鸯姐姐也是会找我晦气。那不过是我不懂事，现在我跟着大仙儿历练了那么久，早就把那些看透了。这多早晚儿的又把这陈芝麻烂谷子抖落出来，又有何意义。再说了，拉拉小手什么的，也太小家子气了，我看不上。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我再搞些小动作，一个不防头，岂不是给姐姐妹妹们找不痛快。那些个无事生非的，不能把我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一个的着落在姐姐妹妹们身上不是。我倒是一时如愿了，那姐姐妹妹们不就惨了。有那光景，我是不忍心让姐姐妹妹们受气的。以前的不懂，现在的明白了。也当是时候自重起来才是。既这么着，也就没有那个毛手毛脚的必要了。真要有个什么小动作，也不能像个猫儿狗儿那般，光天化日屋前屋后咪咪呜呜的不避人，是吧？就现在来说，我想和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拉拉小手，那是犯不着的。我忍耐上两日，等人都知道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是我的姨娘了，我在光明正大的叫上两位姐姐到我房里来，关上房门，咱们拉上小手腻歪上一阵子，也没人敢说个不是。这叫名正言顺。鸳鸯姐姐，你说是不是？”
“你这会儿子倒会说事了，早先怎么就明白不过来呢。圣人道，听其言，观其行。我们倒要看看你以后是怎么做的了。不要说一样，做又是一样，那样就让人寒心了。”鸳鸯道。
“有鸳鸯姐姐和金钏姐姐盯着，我自是说一是一，一个吐沫一个钉。”皮麸大帝道。
“你这病刚好，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这会儿子起来做什么？”金钏道。
“打从我向老太太太太要了姐姐妹妹们做姨娘，这身子骨就硬朗了起来，神气也完全好了。我就预感着大仙儿是没有骗我的了。我就觉着吧，姨娘这事，老太太太太一定会同意的。既然好了，我就回了怡红院去吧，省着在这里打扰太太不消停。我这好了，我想琏二嫂子过两天也必会好起来的。”皮麸大帝道。
“说的也是。只是袭人说，你这行动还都有个不便的，倒是在太太这里再躺上两天将养将养也是好的。”金钏道。
“躺的太久了，身体有点不听使唤，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也就好了。再给我拿个木棍子来，我撑着就是了。”皮麸大帝道。
金钏听说，便去外间叫人拿拐杖去了。鸳鸯则过来把皮麸大帝扶着坐起来，给他打理头发。
“这头发不必绑成小辫了，太费事，浪费时间。直接梳理了，绾个髻，用绑带一扎，也就完事了。那头上的家伙什啥的，用一个也就妥了，不必搞的像个唱戏的一样，怪沉的，好看不中用。”皮麸大帝道。
“不要原来那样的了？”鸳鸯道。
“不要了。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太可笑，不爽利。去了吧。”皮麸大帝道。
“去了的话，老太太太太会说的。”鸳鸯道。
“说就说吧，有我呢。连着这个记名锁护身符，以后还有那个石头璎珞子，也都放进衣服里边吧。在外面放着，我看着不舒服。”皮麸大帝道。
“还真装起大人来了。这挂在外面不好看吗？”金钏进来接道。
“好看不中用，银样蜡枪头，反正我觉得不好看就是了。就依着我就是了。”皮麸大帝道。
“好，依着你。谁叫你是爷呢。”金钏道。
金钏一面说着，一面把拐杖给了皮麸大帝。皮麸大帝拿了拐杖到手，也不依着鸳鸯的身子了，双手一扶拐杖就立了起来，由着鸳鸯给他篦头发。
“你靠着鸳鸯不也挺好吗，怎么这会儿子一拿了拐杖就支棱起来了。”金钏道。
“没的扶靠着，那是身子骨不争气。有的扶还靠着，那不是没眼力见。等过两天，我就是躺在鸳鸯姐姐怀里让她给我篦头那也是使得的。我何必这时候没个眼力见，让鸳鸯姐姐说我讲一套做一套的。”皮麸大帝道。
“我看未必。此一时，彼一时了。你这会儿子靠着她，没觉得她心跳如擂鼓吗？想是心里自是喜欢着你靠着她呢，只是不说。”金钏道。
“你这个小蹄子，先儿也没见你这样过。想是担上姨娘重了二两，就不是你了。咱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老太太和太太的主意。要是老爷不答应，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们还是干好我们的本分要紧。别到头来，一头撂一头撒，两头都空落落的，被人笑话。”鸳鸯道。
“这个就请姐姐们放心。即是老太太和太太做主的事，老爷是不会另拿出来说事的。老爷要是拿这事说了不允，我顶多再挺尸几天，和他闹上一闹也就完了。”皮麸大帝道。
“你倒还真长了胆子了，敢和老爷闹上一闹。可仔细了你的皮。”金钏道。
“这也不过是说的玩话。只是告诉两位姐姐，这事它跑不了。两位姐姐倒是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的。”皮麸大帝道。
“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们不过就是个奴才，凭着主子叫伺候谁，也就伺候谁去了。有什么好说道的。”金钏道。
金钏一面说着，一面也过来帮忙。等袭人带着晴雯等一众丫鬟们回来，两人也把皮麸大帝收拾出来了。已经分派茗烟出去备车，等下要把皮麸大帝送到园子里去。
众人回来，自是个个欢喜。再赶着皮麸大帝身体也康复了过来，大家忙乱着要回怡红院，倒把这一屋子姨娘的事，倒是放一放了。皮麸大帝拄着拐杖出来没有见着平儿，想她自是在王熙凤那一边了。便拄着拐杖一丢一丢的掀开帘子进去了。
皮麸大帝看到平儿自是守着王熙凤在那默默垂泪。平儿听见动静，看到皮麸大帝一丢一丢的走过来，赶紧的拭了拭泪，笑着来搀扶皮麸大帝。想着皮麸大帝醒来，自是过来看王熙凤的。可惜，她想错了。皮麸大帝是过来看她的。
“刚听见说你好了，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下床了。还是要多躺一躺，喝些粥汤养养气力，再下床走走才好。”平儿道。
“不打紧的。除了身子有点僵硬以外，其他的都好了。汤也是喝过的，趁着有些气力，活动活动筋骨。我这好了，顶多过个两三天，琏二嫂子也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必自个儿在这伤心。”皮麸大帝道。
“看着宝二爷好了，自是知道那和尚道士是没有撒谎的，没早晚奶奶必是好起来的。”平儿道。
“我等下就回怡红院那边去了，等琏二嫂子好了，你就到怡红院那边去吧。”皮麸大帝道。
“你回怡红院那边去，有没有告诉太太。要是没告诉，倒是前头派个人去回了，免得落了个不是，下面难做人。”平儿道。
“我本来是打算到了怡红院那边再派个人去回的。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思虑的不周了。太太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会说下面的不会做事了。”皮麸大帝道。
“让袭人过去回了吧。从这里回到怡红院，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儿道。
“也是了。等我出去就和袭人说一声。我这里只是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皮麸大帝道。
平儿没有言语。
“夹在中间难做人，难为你了。没有个依靠，终究不是个事儿。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了。别做傻事。老太太那边怎么安排，就怎么应吧。”皮麸大帝道。
平儿依旧没有言语。
皮麸大帝拍拍平儿的肩膀，拄着拐杖，一丢一丢的出去了。
一时鸳鸯和金钏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同着平儿一同出来了。鸳鸯带着平儿走，留下金钏。
“鸳鸯姐姐，要不你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吧，就说我决定回怡红院了。已经叫人备了车了，现在就过去了。就说我很高兴，已经能下床行走了。赶到明个儿，我就能过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呢。我已经大安了，请老太太太太不必再为我担心了。有着姐姐妹妹们撑着，我起码要长命百岁去的呢。”皮麸大帝道。
“知道了。我见了老太太太太自会说的。宝二爷回到怡红院趁早多歇歇躺一躺，再吃些汤药调息调息才是好的。”鸳鸯道。
“给老太太太太说一声，别太为难了平姑娘。要是弄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依。”皮麸大帝道。
“这事还没成呢，你倒是先护上了。你怎么不问问平儿答不答应呢？”鸳鸯道。
“平姑娘会答应的。为了琏二奶奶能快点好起来，她也不会不答应的。谁叫她现在的奶奶是依着我活命的呢。我彻底好了，她才能好呢。谁不知道平姑娘是个忠心为主的，跟了我，也算全了她忠心为主的心。”皮麸大帝道。
“老太太吩咐了来，叫你袭人姐姐过去有事儿呢。你这早晚的不在二门子上侍候，跑进来做什么？”鸳鸯道。
“我哪敢乱跑呢，这不是去给二爷回话呢。”茗烟道。
“宝二爷不是在躺着吗，怎么这会儿子又交代了什么事，现在让你回话去。”金钏道。
“你们跟着老太太和太太出去，宝二爷睡了一会子也就醒了。感觉精神头好了很多，不似先前了。就安排我去园子里一趟。”茗烟道。
三个人一径说，一径走进王夫人的上房来。
不说茗烟走进上房里屋，自回皮麸大帝的话，单说鸳鸯和金钏。袭人等见了鸳鸯和金钏一起进来，便知道有事，个个紧张了起来。皮麸大帝要姨娘的事，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着落。也没有听说，谁一下子要了那么多的姨娘侍妾的。就是大老爷和东府里的珍大爷有那么多姨娘侍妾，加在一起也没有二十个。这说起来，岂不是天方夜谭的事。不说袭人是上头默允了的，现在连着鸳鸯，并着金钏玉钏姐妹，还有林姑娘那边的，史姑娘那边的，薛姑娘那边的，带着宝玉房里的，外边的，一下子就要了二十个。岂不离了八辈子的谱。
“袭人妹妹，老太太那边叫呢。赶紧带着晴雯她们去吧。”鸳鸯道。
“可知道是什么事吗？”袭人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老太太和太太吩咐，让我和金钏在这里侍候，一时你们这屋里都去了，等着宝玉没个丫头婆子使唤。”鸳鸯道。
“不是单叫我一个？难不成就是为了宝二爷说的那件事？”袭人道。
“鸳鸯姐姐就别闷罐子了，你瞧袭人这急成什么样了。老太太太太们已经议定了，这边只是交代你们过去交代一番罢了，还不赶紧去。去了来好继续伺候你宝二爷。”金钏道。
“议定了？这么离谱的事，老太太和太太就依着宝二爷的性子来了？”袭人道。
“那还有个什么法呢？一则是你家宝二爷说的有那么几分歪理，二则算是冲冲喜。谁让我们都是身贱福薄命浅的呢。”金钏道。
“现在也是你家的宝二爷了。还只在这里浑说，赶紧让她们去吧。”鸳鸯道。
“知道了，说的好像不是你家宝二爷似的。”金钏道。
“赶紧带着人去吧，老太太太太那边还在等着呢。平姑娘暂且留一留，等她们回来了再去吧。”鸳鸯道。
几个人说着话，一屋子的喜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掩饰不住的欢喜。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事。虽谈不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一句话，就锁布刺络的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唯独平儿没有什么喜色，也没怎么跟着言语。悄无声息的躲到王熙凤的那个隔间里去了。
“宝玉已经起来了，衣服已是穿好了的。只是这头发还没有篦没有梳理呢。送进去的拐杖，不知道跑哪去了，还要再拿过来一个给宝玉使呢。”袭人道。
“知道了，赶紧的去忙你的吧。还眼巴巴的在这里聒噪。打量我和金钏没有伺候过他似的。”鸳鸯道。
“她啊，这是不放心。她本心想着也就她一个姨娘，她占了独了，没曾想她那宝玉一下子要了二十个。连着你我都来分她的了，她能不急成这个样子。”金钏道。
“看把你能的。你也不害臊，尽讲些浑话。”鸳鸯道。
一时茗烟出来，袭人带着晴雯等一众有名有姓的丫鬟们自去老太太那边去了。怡红院那边留守的，也自有人过去安排替换的。鸳鸯和金钏就进屋里来，看看宝二爷有什么需要的。
“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我这里给二位姨娘道喜了。”皮麸大帝倚在床头，看到鸳鸯和金钏进来侍候，双手一打拱，便打趣道。
“宝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原是我们的喜，还不是宝二爷的一句话。我们做丫头的，只有敢想的，没有敢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听个命。哪像宝二爷，想什么要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一个不够，要俩，两个不够要仨。实在是椿不住了，就要二十个。哪有人不依的。”金钏道。
“金钏姐姐想来是生气了。想着我就是要姐姐做姨娘，也该一个一个要去，怎么着像个菜市场里打萝卜，十个二十个一箩筐的没面去。我也想啊，金钏姐姐也好，玉钏姐姐也好，鸳鸯姐姐也好，我也想着一个一个的去要去，可是时间来不急啊。我年龄小话权轻，金钏姐姐玉钏姐姐鸳鸯姐姐在这府里又这么优秀，净被些有头有面的人盯着，我放不下啊。远的且不说，就说大老爷吧，老的胡子一大把了，还在打着旗子寻小妾呢，免不着不盯上姐姐们。不是我在这里说大老爷的坏话，只是事实就在这里。不管是东府里的，还是咱这西府里的，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的。譬如那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什么的。我也不必为了这些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想我这一场大病下来，我也是想明白了。我只想姐姐妹妹们好好的，与其跟着那些个像大老爷那样不知道疼惜女儿的人，不如我全收了。我虽不才，但对女孩儿我还是真心实意的。虽不能把世上的好女孩儿全部收下来，至少把眼面前的保护在身下也好。刚好，我这一病又元神出窍风云际会的碰到大仙儿了。蒙大仙儿不弃，带着我指点迷津，周游万方，我也略略的知道一些前尘后事。大仙儿说我命贵，指名姐姐们，我也就照势全收了。金钏姐姐要是觉得委屈，等我好了，接你进来，好好的疼惜疼惜你就是了。”
“谁要你疼惜了。没想到你这一病，倒病出来个歪门邪道来了。仔细着老爷听见，拉你去问话。”金钏道。
“老爷问话？现在他即便是问我什么我也不怕。还当我是小孩子呢，给我玩狼来了？再说了，金钏姐姐和鸳鸯姐姐又不是那嚼舌根的人，我就是说些什么，也不怕外露了去。即便是别人听见了去，现在也只能当着是我们床帏幔帐里的私话，没人信的。”皮麸大帝道。
皮麸大帝这么一说，倒是把金钏说的脸红了，不理他了。
“病不病的，嘴倒是能说了。以往都是动手动脚的，怎么这会儿子倒是老实起来了。我且问你，这胭脂你还吃不吃了？”鸳鸯道。
“胭脂？哎，鸳鸯姐姐也是会找我晦气。那不过是我不懂事，现在我跟着大仙儿历练了那么久，早就把那些看透了。这多早晚儿的又把这陈芝麻烂谷子抖落出来，又有何意义。再说了，拉拉小手什么的，也太小家子气了，我看不上。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我再搞些小动作，一个不防头，岂不是给姐姐妹妹们找不痛快。那些个无事生非的，不能把我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一个的着落在姐姐妹妹们身上不是。我倒是一时如愿了，那姐姐妹妹们不就惨了。有那光景，我是不忍心让姐姐妹妹们受气的。以前的不懂，现在的明白了。也当是时候自重起来才是。既这么着，也就没有那个毛手毛脚的必要了。真要有个什么小动作，也不能像个猫儿狗儿那般，光天化日屋前屋后咪咪呜呜的不避人，是吧？就现在来说，我想和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拉拉小手，那是犯不着的。我忍耐上两日，等人都知道鸳鸯姐姐金钏姐姐是我的姨娘了，我在光明正大的叫上两位姐姐到我房里来，关上房门，咱们拉上小手腻歪上一阵子，也没人敢说个不是。这叫名正言顺。鸳鸯姐姐，你说是不是？”
“你这会儿子倒会说事了，早先怎么就明白不过来呢。圣人道，听其言，观其行。我们倒要看看你以后是怎么做的了。不要说一样，做又是一样，那样就让人寒心了。”鸳鸯道。
“有鸳鸯姐姐和金钏姐姐盯着，我自是说一是一，一个吐沫一个钉。”皮麸大帝道。
“你这病刚好，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这会儿子起来做什么？”金钏道。
“打从我向老太太太太要了姐姐妹妹们做姨娘，这身子骨就硬朗了起来，神气也完全好了。我就预感着大仙儿是没有骗我的了。我就觉着吧，姨娘这事，老太太太太一定会同意的。既然好了，我就回了怡红院去吧，省着在这里打扰太太不消停。我这好了，我想琏二嫂子过两天也必会好起来的。”皮麸大帝道。
“说的也是。只是袭人说，你这行动还都有个不便的，倒是在太太这里再躺上两天将养将养也是好的。”金钏道。
“躺的太久了，身体有点不听使唤，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也就好了。再给我拿个木棍子来，我撑着就是了。”皮麸大帝道。
金钏听说，便去外间叫人拿拐杖去了。鸳鸯则过来把皮麸大帝扶着坐起来，给他打理头发。
“这头发不必绑成小辫了，太费事，浪费时间。直接梳理了，绾个髻，用绑带一扎，也就完事了。那头上的家伙什啥的，用一个也就妥了，不必搞的像个唱戏的一样，怪沉的，好看不中用。”皮麸大帝道。
“不要原来那样的了？”鸳鸯道。
“不要了。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太可笑，不爽利。去了吧。”皮麸大帝道。
“去了的话，老太太太太会说的。”鸳鸯道。
“说就说吧，有我呢。连着这个记名锁护身符，以后还有那个石头璎珞子，也都放进衣服里边吧。在外面放着，我看着不舒服。”皮麸大帝道。
“还真装起大人来了。这挂在外面不好看吗？”金钏进来接道。
“好看不中用，银样蜡枪头，反正我觉得不好看就是了。就依着我就是了。”皮麸大帝道。
“好，依着你。谁叫你是爷呢。”金钏道。
金钏一面说着，一面把拐杖给了皮麸大帝。皮麸大帝拿了拐杖到手，也不依着鸳鸯的身子了，双手一扶拐杖就立了起来，由着鸳鸯给他篦头发。
“你靠着鸳鸯不也挺好吗，怎么这会儿子一拿了拐杖就支棱起来了。”金钏道。
“没的扶靠着，那是身子骨不争气。有的扶还靠着，那不是没眼力见。等过两天，我就是躺在鸳鸯姐姐怀里让她给我篦头那也是使得的。我何必这时候没个眼力见，让鸳鸯姐姐说我讲一套做一套的。”皮麸大帝道。
“我看未必。此一时，彼一时了。你这会儿子靠着她，没觉得她心跳如擂鼓吗？想是心里自是喜欢着你靠着她呢，只是不说。”金钏道。
“你这个小蹄子，先儿也没见你这样过。想是担上姨娘重了二两，就不是你了。咱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老太太和太太的主意。要是老爷不答应，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们还是干好我们的本分要紧。别到头来，一头撂一头撒，两头都空落落的，被人笑话。”鸳鸯道。
“这个就请姐姐们放心。即是老太太和太太做主的事，老爷是不会另拿出来说事的。老爷要是拿这事说了不允，我顶多再挺尸几天，和他闹上一闹也就完了。”皮麸大帝道。
“你倒还真长了胆子了，敢和老爷闹上一闹。可仔细了你的皮。”金钏道。
“这也不过是说的玩话。只是告诉两位姐姐，这事它跑不了。两位姐姐倒是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的。”皮麸大帝道。
“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们不过就是个奴才，凭着主子叫伺候谁，也就伺候谁去了。有什么好说道的。”金钏道。
金钏一面说着，一面也过来帮忙。等袭人带着晴雯等一众丫鬟们回来，两人也把皮麸大帝收拾出来了。已经分派茗烟出去备车，等下要把皮麸大帝送到园子里去。
众人回来，自是个个欢喜。再赶着皮麸大帝身体也康复了过来，大家忙乱着要回怡红院，倒把这一屋子姨娘的事，倒是放一放了。皮麸大帝拄着拐杖出来没有见着平儿，想她自是在王熙凤那一边了。便拄着拐杖一丢一丢的掀开帘子进去了。
皮麸大帝看到平儿自是守着王熙凤在那默默垂泪。平儿听见动静，看到皮麸大帝一丢一丢的走过来，赶紧的拭了拭泪，笑着来搀扶皮麸大帝。想着皮麸大帝醒来，自是过来看王熙凤的。可惜，她想错了。皮麸大帝是过来看她的。
“刚听见说你好了，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下床了。还是要多躺一躺，喝些粥汤养养气力，再下床走走才好。”平儿道。
“不打紧的。除了身子有点僵硬以外，其他的都好了。汤也是喝过的，趁着有些气力，活动活动筋骨。我这好了，顶多过个两三天，琏二嫂子也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必自个儿在这伤心。”皮麸大帝道。
“看着宝二爷好了，自是知道那和尚道士是没有撒谎的，没早晚奶奶必是好起来的。”平儿道。
“我等下就回怡红院那边去了，等琏二嫂子好了，你就到怡红院那边去吧。”皮麸大帝道。
“你回怡红院那边去，有没有告诉太太。要是没告诉，倒是前头派个人去回了，免得落了个不是，下面难做人。”平儿道。
“我本来是打算到了怡红院那边再派个人去回的。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思虑的不周了。太太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会说下面的不会做事了。”皮麸大帝道。
“让袭人过去回了吧。从这里回到怡红院，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儿道。
“也是了。等我出去就和袭人说一声。我这里只是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皮麸大帝道。
平儿没有言语。
“夹在中间难做人，难为你了。没有个依靠，终究不是个事儿。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了。别做傻事。老太太那边怎么安排，就怎么应吧。”皮麸大帝道。
平儿依旧没有言语。
皮麸大帝拍拍平儿的肩膀，拄着拐杖，一丢一丢的出去了。
一时鸳鸯和金钏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同着平儿一同出来了。鸳鸯带着平儿走，留下金钏。
“鸳鸯姐姐，要不你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吧，就说我决定回怡红院了。已经叫人备了车了，现在就过去了。就说我很高兴，已经能下床行走了。赶到明个儿，我就能过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呢。我已经大安了，请老太太太太不必再为我担心了。有着姐姐妹妹们撑着，我起码要长命百岁去的呢。”皮麸大帝道。
“知道了。我见了老太太太太自会说的。宝二爷回到怡红院趁早多歇歇躺一躺，再吃些汤药调息调息才是好的。”鸳鸯道。
“给老太太太太说一声，别太为难了平姑娘。要是弄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依。”皮麸大帝道。
“这事还没成呢，你倒是先护上了。你怎么不问问平儿答不答应呢？”鸳鸯道。
“平姑娘会答应的。为了琏二奶奶能快点好起来，她也不会不答应的。谁叫她现在的奶奶是依着我活命的呢。我彻底好了，她才能好呢。谁不知道平姑娘是个忠心为主的，跟了我，也算全了她忠心为主的心。”皮麸大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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