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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借着撞击地面的力道,长枪往上滑去,左手顺势一抓,双手紧握长枪,对着前方刺去,一挑,一划,蹦起,一砸,双手挥动间,一套狠厉决绝的枪法铺就而出。

    她们挥舞长枪的时候,没有发出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没有任何震慑他人的呼喊声。事实上,舞动长枪的整个过程中,只有长枪在半空中呼啸而过的破风声,但正是这种沉默,让她们身上的气势越发的可怖,隐约间,有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威压压向周围,让人直想跪地求饶。

    而一些灵体也的确这样做了,在经过前一组女子的净化后依旧“执迷不悟”的灵体,在这群女子铁血沉默的威压下,屈从的顺着队伍前行,不再向着屏障冲来。

    ...

    接下来和之前的第四组一样呈菱形的形状排列,我这时才隐隐察觉,这个排列似乎和前面是相互堆成的,但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个菱形正中央的位置没有人,也就是说,和第四组的十六人相比少了一个人,这样的话,可能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吧,这个队伍的排列并不是前后堆成的,前面只是纯属巧合。

    这十五位女子身穿曲裾深衣,或许我应该对他们的容貌进行描述,但事实是,这十六个人每一个单放出去都是少有的美人,放在一起,更是犹如百花盛开一般,并不争相斗艳,而是所有人汇聚在一起,融为了一体,更多出了些凡俗所没有的曼妙之气。

    我只能说,这是一群身材纤细,貌美如花,窈窕多姿的女子,她们走动间自然摇曳的身姿让人惊讶于女子身子的柔软,自然也让人垂涎欲滴,她们脸上巧笑嫣然的表情让人禁不住的傻笑。

    她们的美和之前两组的美是截然不同的。

    第六组的美,美在冰冷的纯粹和洁净,但也带着冰所特有的寒意,让人难以亲近;

    第七组的美,美在锐利的英气和肃穆,但也带着其所特有的逼人,让人不敢亲近;

    但这一组的美,美得灵动多姿,美在其笑意盎然,这种美,是一种阳光亲切的美,让人即便深知自己高攀不起这动人的美貌,但也禁不住的想要多亲近对方一些,只为了让对方安好。

    她们的双手都以上下相扣的姿势放在胸前,抬头挺胸,仪态端正的望向走着,颇具威仪之感,与此同时,她们的笑容又是如此的青春活力,为这整齐划一的队伍多添了一分明亮。

    她们前行的脚步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是行走,但又更像舞蹈,让人觉得走路都变得具有观赏性起来。

    这时,前一组停下了脚步,开始舞枪,这些女子也在这时往前迈下了最后一步,然后转向一旁,踩着轻快的步伐,带动着宽松的袖子,围绕着菱形的中点旋转起来。

    我站在高处仰望这一幕,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合着的花瓣缓缓的分离开来,绽放出一个张扬的花朵来。

    在花朵绽放到极致的时候,十五位女子停了下来,齐齐转身面向菱形的中点,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去,他们的双手与身体随着脚步的走动轻舞着,时而身子后仰,双手甩开,宽大的袖子如波浪一样震荡着;

    时而弯腰,双手抱于身前,仿佛鞠躬;

    时而转动,双手甩动间腰肢扭转,彰显着他们柔软无骨的腰肢;

    时而偏转,双手合十挡与面前,只留下一双调皮的双眼巧笑嫣然的望着前方;

    时而双手挥动时,双腿配合的踢出,将女子那俏皮娇羞的模样展露无疑..

    这真是一场既注重仪态,同时又活泼灵动的舞蹈,让人看着既舒服又愉悦,只是,这些女子舞得虽好,但似乎总差了点什么,就好像...一副画作差了那点睛之笔一般,让人内心升起一份由衷的可惜之感。

    这时,所有女子全部走回到了菱形中心的位置,他们停顿了一下,然后齐齐转身,再次开始转圈。

    随着她们的转动,原本紧紧围绕着中心的聚拢也缓缓的舒展开来,我这时才注意到,菱形的中心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我连忙把望远镜挪了过去,那位一直蹲在起来的女子恰好站了起来..

    狭长凌厉的凤眼锐气逼人,恍然百鸟朝拜的火凤;

    绵长高挑的眉眼与一双凤眼相互映衬,挺拔的鼻梁使得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多了些许立体,薄薄的嘴唇上涂着妖艳如血的红唇,衬得她肤白如雪,特别是眉心一点梅花,如血如火,燃尽无数人眼眸。

    这是一个气势逼人的女子,她有着优雅迷人的五官,高贵典雅的气质,以及俯视众生的轻蔑眼神,让人又畏又惧。

    她也穿着一件曲裾深衣,但不同于其他人浅砖红色的色调,这件衣服以梅红色为主调,以火红色的针线勾勒出一只振翅高飞的火凤凰,随着走动间摇摆的布料而昂扬高飞着,一如这个女子本身。

    在众人的包围衬托下,她无疑是众星捧月下那受万人瞩目的月亮,然而,她神色间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淡定从容,她轻缓的举起双手,脚步踏出的瞬间,端庄高贵,婀娜多姿之态尽显无疑。

    不过是一个抬手,一个挪步,便让人知道,她当得起这众星捧月之责。

    这时,左面和前后两面的女子也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向她聚拢而来,而位于她身后的女子则排列成三角形的形状跟随在她的身后,恍若凤凰尾部熊熊燃烧的火焰披风。

    走动间,她舒展腰肢,舞起一支美丽动人的舞,而周围的女子则亦步亦趋,附和着她的舞蹈,她成为了这支队伍的灵魂,另外十五人的出现一下子有了原因,为她的舞蹈编织出一个宏大的背景画面。

    位于主位的她只是自持且肆意的舞动着,她如火般的眉眼,衣物,舞蹈,随着她的舞动熊熊燃烧着。

    炙热、焦灼、难耐,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仿佛真的有一把火在我的身体里燃烧一样,我难受的用手指抓了抓脖颈,疼痛让我“嘶”了一声,我这才挪开视线,用手轻轻的碰了碰脖颈。

    呃...有点太用力,破皮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向着队伍涌来的灵体中,有些灵体和我一样呆滞的望着这个女子的舞蹈,而他们的身上真的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虽然和我们常见的火焰看起来很相似,但我看得出那并不是实质的火焰,而是像这些灵体一样,是没有实体的。

    明明被火焰燃烧着,但这些灵体却并并不像我一样不适,他们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子的舞蹈,无法将视线挪开。

    不过这火焰明显对他们也有作用,因为他们胸口的光芒的颜色在火焰的燃烧下变得更纯粹明亮了,就像被淬炼了一样。

    经过火焰淬炼的灵体似乎平静了许多,也平和了许多,我想,这个火焰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

    脖子上的伤痕让我不敢再看向女子,于是便将视线继续往后挪。

    第一个注意到的自然是拉动着拖车的四个女子。

    不像第三组的男性,她们并没有极其夸张的肌肉,但肌肉线条的感觉更加的强烈,肌肉的轮廓更加鲜明,每一块看着瘦小的肌肉里都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感,明明体格比第三组的男性小上整整一号,但她们的力量却毫不逊色!

    她们只用白布环绕在胸口和下体上,露出全身高度训练的肌肉,特别是当她们拉动推车时,紧绷的肌肉几乎能鲜明的看到每块肌肉的肌肉纤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蛮荒般的力量感。

    她们手中紧握着发力的自然也是一副拉杆,但不同于第三组男性手里的金属材质拉杠,她们手里的是粗实的藤蔓交织形成的绳索。

    被拉紧的藤蔓勒在女子身边的两边,被结实的手臂挡住,藤蔓上覆盖着厚实的苔藓,所以我觉得被勒紧摩擦的肌肤应该不会很疼。

    与藤蔓紧密相连的是一辆由细长但坚韧的藤蔓编织而成,中间插着坚硬的枝干固定住的,坚固的,平面,此时平面正被两个内轮也被苔藓覆盖的轮子撑起。

    平面的中间长出一条又一条的深绿色的,柔软得犹如藤蔓的枝丫,它们在半空中蜿蜒向上的生长,仿若在墙面上肆意攀爬的藤本植物,它们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底座。

    这些枝丫看似柔弱,仿佛风一吹雨一大便会萎靡不振的垂落在地面上,然而,它们却牢牢的支撑着上面比自己大上十倍百倍的大鼓。

    大鼓的鼓面由皮质构成,表面粗糙,富有着规律深刻的纹理,颜色为极其古旧的深褐色,让人觉得历史悠远,十分古旧,我看了好一会依旧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不过制作鼓面的毛皮有缝合的痕迹,所以这种动物的体型估计并不是很大。

    底部上的枝丫顺着孤身不断的生长蔓延,以一种充满艺术的结构覆盖在鼓身上,然后覆盖到鼓面的边缘,像一只一只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鼓皮的边缘,将鼓皮固定在孤身上,看起来特别的奇特。

    这便是推车的大致结构了。

    与第三组的结构一模一样,四辆推车位于队伍(形成的正方形)的四个顶点,而沿着正方形的四条对角线来到正方形的中点,这里有着一个正方形的,模样类似擂台的平面。

    但这一组的平面的材质并不是石质,而是木质的。

    近乎圆形的平面上分布着看似凌乱毫无规则,然而实则带有其独特的规律的树木的纹理,一圈又一圈,是时间在树木身上留下的深刻入骨的印记。

    平面往下是有着些许脱落,但依旧顽固的覆盖在树身上的长块状树皮,原本富有树木沉着冷静的棕色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成了暗沉的黑褐色。

    再往下则是原本深入地底的树根,无需去细数这树木的年轮,或尝试几个人才能怀抱这棵树的树身,只消看一看这深埋在地底的,盘根错节的,犹如怒龙般粗壮的树根便可以想见,这棵树木原本是多么的粗壮,高大。

    我记得种树人总说,树木的枝干越往上,其树根便要越深入的扎根到地里去,如今看来,这话并没有半分的虚假。

    明明这树桩被吊着悬浮在半空中,但往下不断延伸生长的枝干依旧能轻而易举的碰触到地面,几乎就像是..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它依旧不顾一切的想要扎根到地里面,再次奋力的生长。

    我不禁开始思索,这种强烈到了疯狂求生的欲望,是否真的能够让死者复生?亦或者,只是让死者徒增怨念?

    我笑了笑,这样的问题,或许只有等有一天我也变成这个游行队伍中的一员,才可以得到解答吧?

    平面往下些许的地方,与对角线相较的位置,四片树皮一半脱落下来,环绕一圈形成了四个圆环,被从拖车处延伸而来的绳子紧紧的固定着,将树桩拽起来,牢固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与第三组一样,四辆推车位于队伍(形成的正方形)的四个顶点,前面两辆车和后面两辆车的车头反向前行,即前面两辆的车头是顺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而后面两辆车则是反过来的,但四辆车前进的方向是一致的。

    前面两辆推车被女子像拉人力拉车一样拉着往前,而后面两辆则是被推着往前的。

    看着出奇沉重的推车却在四名女子的推动下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动作依旧是整齐划一的齐整,速度也和前面的队伍保持着绝对的一致,并没有半点的拖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擂台上站着一个妩媚如狐的女子。

    她两撇长眉如画,一双媚眼如丝,一座鼻梁如山,两瓣薄唇如血,两面下颚如锋,肤如凝脂,这样的一个女子,当得起“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美誉,然而,老天还为她多添上一笔,她右眼下那一滴泪痣仿若升华,让她整个人的美更上一层楼,美得不可方物。

    顾盼流转之间,便足以让无数人肝脑涂地且不求回报,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生在古代,该被污蔑成“红颜祸水”了。

    她那一头黑色的秀发全部束起,被头顶那个由细密的树枝编织而成发饰固定住;

    她穿着一件轻纱材质,质地轻盈的舞裙,颜色似血般浓艳,上深下浅,呈现一种渐变的形态,双臂延伸而出的水袖此时正无力的垂落在两边,这样站在那里,她简直就像是一件被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突然地,她动了,柔软的腰肢带动着轻柔的水袖晃动起来,此时,水袖成为了一样陪衬,衬得她的舞动的身姿一如水袖般柔软无骨。

    我本以为,方才的一幕定然是我见过最惊艳的一幕了,然而,当女子舞动的时候,她身上的媚意毫不内敛的释放出来,女子的一踏一转,一扭一弯,一举一动皆勾动着我的魂魄,让我看得如痴如醉。

    但这还不是终结,但前一组的众星捧月的女子站起的瞬间,她身轻如燕般的跃起,双袖甩出,原本轻柔的水袖一下子变成了一柄剑,一把锤,一个长镖,亦或是一颗石头,这时候,水袖仿佛成为了她的身体部分的延伸,代替她沉重有力的击打在鼓面上,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震荡声。

    在这鼓声中,时间恍若定格在那一秒般,她整个人凌空悬浮在那里..

    这一幕...惊为天人而已。

    她轻盈的落地,舞步渐起,再续前奏,但隔着一定的时间间隔,她便会高高跃起,双手的水袖再次击出,重重的击打在鼓面上,一声又一声的鼓声激荡着我的內心,我睁大着眼睛,生怕错过一秒,这种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之美,实非言语可以描述。

    特别是最后,她脚尖快速的点地,身子在半空高速的旋转起来,手中的水袖随着扫过四个鼓面,四声鼓声连在一起,恍若一声,化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鼓鸣,向着四周激荡而去。

    我仿佛看见一片来自远古的、绿意盎然的森林,这里青草遍地,树木拔地而起,苍绿黝碧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晶莹剔透,枝头仿若悬挂着诸多的琥珀,其内被繁复的树纹所覆盖着,棕色的树身上爬满了柔软的青苔,青苔中长出些许柔软嫩绿的不知名植物,在这样一片生机勃勃,平和宁静的森林中,一个身披红衣的精灵肆意的舞动着,她手中的水袖击打在半空中,与从树叶间钻出的,布满着光屑的阳光纠缠在一起...

    我沉浸在那画面中久久不能自拔,等我回过神来,大觉人生无憾,然而,下一秒又觉得痛苦。

    古语有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此生看见这一幕,往后的日子里,无论看到多么惊艳的舞蹈,只怕都只觉得月色有缺了,这样一想,顿时又觉得惋惜起来,竟不知道看见这一舞,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一时之间竟不敢再看,为了驱散内心中的不安,我将视线继续往后挪去。

    ...

    接下来是八个人,最左右两边各一列,一列四个人,总共八人。

    从上一组过渡到这一组,感觉海拔一下子矮了下去,不过考虑到这八个人都是可爱的女孩子便不能用矮小来形容了,而应该是小巧可爱。

    她们不知道已经几岁了,看着应该都一米一二的高度,感觉抱起来捧在手上正好,格外的惹人怜爱。

    而且她们的长相也都出奇的可爱,小巧的短促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细长的睫毛,秀气的鼻子,粉嫩的樱桃小嘴,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她们长得简直就像布娃娃一样让人想要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她们头戴着银质的头饰,说是头饰,但几乎和一顶冬天戴的厚实的军帽差不多高大了。头饰的表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似乎是一群人在载歌载舞,往上则雕刻出无数多簇拥在一起的花朵,有群花多多之感,底部则垂落着水滴般的银饰;

    她们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巨大的银饰项圈,项圈下挂着许多的银铃;

    衣服是雾紫色的小裙子,露出了有些肉嘟嘟的肩膀和手臂,裙子本身的材质也是蓬蓬松松的,穿在她们身上更显其小巧可爱。

    她们的手上都拿着一个花篮,花篮里装满了紫色的花瓣,或许是受到了花香的吸引,每个小女孩身旁都有着三四只蝴蝶环绕着,这些蝴蝶也是紫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它们飞过的地方会残留着点点细微的紫色光芒,远远望去,仿佛小女孩周身的区域在闪闪发光。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因为她们太小巧了,所以裙摆下那双粉嫩的小脚迈得格外迅猛,然而这并不影响她们的仪态,甚至连头饰上的挂饰都是平稳的,隔着相应的间隔,她们便将小小的手掌伸进花篮里,抓住一把花瓣向着屏障外面的灵体撒去,像一群小大人,看着越发的让人喜欢了。

    ...

    再往后便是最后一组了。

    依旧是四行,第一行有四个女子,她们盘腿坐在四颗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玉石上,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们手上都拿着一个唢呐。

    这的确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乐器,我记得唢呐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的。

    这时,她们将唢呐放在嘴上,用力的吹动着。

    一阵悲戚的唢呐声响彻九天,随着曲调的延伸,唢呐声时而低缓时而激昂,时而情深时而清浅,然而无论情深清浅都让人潸然泪下,悲痛万分。

    我知道这首曲子,《百鸟朝凤》,大哀之曲。

    唢呐起,送魂曲。

    唢呐声起头,不一会,又有哀切的笛声和幽婉的萧声,以及铿锵的古筝声附和而起,我往后一看,之后三行的最左右两边都站着一个人,共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