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多行不义
“‘飞流剑’卓不凡？”
“真的是卓不凡！”
“不对啊，他的双臂不是被江尽休斩断了么……”
“没错，铸剑大会我也在场，眼睁睁看着卓不凡双臂尽断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雄看清了提刀追来那人长相，登时哗然。
在场之人中，有十之八九都曾见过卓不凡，有一些甚至与他交情匪浅，眼前这人虽然面目狰狞，邪气冲天，与众人印象中温文如玉，气度非凡的“飞流剑”大相径庭，但看眉眼相貌，可不就是那日在西子湖上，皇妃塔下技压群雄的后起之秀么！
江尽休刀眉紧皱，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卓不凡？”
那人斜着头阴测测地看着他，怪笑道：“我是卓不凡！”
“不可能！”江尽休惊恐地叫道：“卓不凡已经被我斩断了双臂！你不是卓不凡！”
那人神经质地挥舞着两只手臂，好像一只飞不起来的大鸟：“嘿嘿嘿，我是有双臂的卓不凡，我就是卓不凡！”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困惑，本以为江尽休走火入魔堪称疯癫，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比他还疯狂的“卓不凡”，今晚的泰山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异变层出不穷。
“这……这是卓师侄么？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来兮也是震惊非常，目瞪口呆地问道。
卓归去表情极为难看，面沉似铁，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着，似乎在强忍着怒火，也没有回答，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卓不凡”。
曲来兮于是又问那人：“你说你是卓不凡，那你的双臂是怎么回事？”
那人厌恶地瞪了曲来兮一眼，似乎没完没了的质疑让他很不耐烦：“我当然是卓不凡！我就是那个名扬天下，出类拔萃的少年才俊卓不凡！”
“噗！我还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真不害臊！”
忽然一阵娇俏的笑声从院落的一角传来，那声音清甜娇媚，叫人听软了耳朵，酥到了心窝里。
众人寻声去看，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坐在角落的圆桌之前，明眸璀璨，朱唇皓齿，俏丽非常。
那姑娘突然被这百多双眼睛盯着，倒也没显出丝毫羞怯，只是笑靥如花地把玩着胸前一串乌黑古朴的念珠。
正是鹿野苑！
原来，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和诡异的“卓不凡”吸引到院子中央之时，鹿野苑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门边溜了进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桌前。
今夜傲来峰来宾众多，场面又一度混乱至极，众人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戏台之上，哪里有时间对这百余人一一关注，因而此时也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是刚才出现的，倒是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看呆了眼睛，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场中还有这么个美艳娇俏的人儿，若是早早看见，多瞧上几眼也值了！
那“卓不凡”也看到了她，登时目中凶光大盛，口中如野兽呜咽，怪叫着就朝鹿野苑的方向扑过去。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狂，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只见那“卓不凡”刚冲到桌前七尺，忽然一条白影闪电似的从桌子后面蹿了出来，也没看清如何动手，就将他打的倒飞出丈远，狼狈不堪地摔在戏台之上。
云天元缓缓地收回双手，质问道：“人都说‘飞流剑’翩翩公子，少年英雄，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下作之人，当着武林豪杰的面，还想逞凶不成？”
“哎呀，我看这人肯定是冒牌货！卓公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是德才兼备的少年俊杰，就算是没了手臂，也是光明磊落的好男儿，这人猥琐卑鄙，面目可憎，连给卓公子提鞋都不配！”
鹿野苑满眼讥诮，不屑地嘲讽道。
她与心月狐、尾火虎二宿带着那获救的少女，将癫症发作的卓不平一路从玉皇顶后山引到傲来峰，期间走走停停，不时与他交手小斗，就是为了不断刺激他，使其一直处在癫狂之中。
此时终于将其引到群雄眼前，自然不能叫他恢复了神智，毕竟卓不平虽然患有癫症，但为人极其小心，一旦清醒过来，让他在众人面前吐露自己罪行的计划就无法成功，于是鹿野苑此时故意刻薄地说些难听的言语，只为激得他更加疯狂。
果然，听到她的嘲讽，卓不平狂躁地翻身而起，又挥刀冲来。
云天元剑眉一挑，也不迟疑，瞬间纵身一记旋踢，又将他重重地踢回了台上。
这一脚着实不轻，卓不平二度摔在地上，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认得你了！”一直失魂落魄的江尽休忽然瞳仁的血色尽褪，目光也清明了起来，忽然失声道：“你就是那晚在林中传我邪功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啊啊啊……我是谁？我是谁！”那人突然发疯似的揪着自己散乱的长发，带着哭腔嘶吼道：“我是卓不凡？不！不对！我不是卓不凡……我是影子……”
众人见他举止疯狂，行为骇人，都不由地又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就连徒单乌烈三人也是闪到了戏台的一侧。
院中登时出现了一个以那人为中心的圆形空地，只有他在空旷的中央癫狂的自语，江尽休惊怒交加的站在他的对面。
“我到底是谁？我不是卓不凡……那我是谁？”他如在梦中，口中含糊不清的不停念叨着，神情无常，悲痛、绝望、愤怒、恐惧众多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头痛欲裂。
忽然，他抬头看见了瘫坐在一边的卓归去，他身子顿时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朝后躲去，口中哭道：“我没让爹爹失望！我会努力练功……等我练成绝世神功，我、我就能成为大哥的影子啦……”
卓归去脸色阴沉的吓人，见他看着自己胡言乱语，知道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卓归去扫了一眼环绕围观的各门各派武林同道，众人神色各异，或疑惑不解，或惊恐狐疑，或幸灾乐祸，或冷漠淡然……
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数十年的心血！
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的声誉！
绝不能让他毁了泰山重整旗鼓的机会！
卓归去忽然冷静了下来，一个狠毒的念头势不可挡的从他的脑中钻了出来。
他目光阴毒地看着疯言疯语的“卓不凡”，脸上爬上了一丝狞笑，他忽然断喝道：“哪里来的邪魔外道！胡言乱语，企图诋毁我儿清誉！拿命来！”
说话间，他强行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内力，猛地甩臂一掷，“侠义剑”锵鸣一声，势如流星地飞向对方的胸前！
长剑如电，“嗖”地掠过江尽休错愕的脸庞，瞬间来到那“卓不凡”的眼前。
“不！我不要成为影子！我就是我！我是卓不平！”那人忽然大吼一声，脸上怯懦的表情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疯狂凶戾之色。
他手中长刀一挥，“铛”的一声脆响，登时将近在咫尺的“侠义剑”挡飞了出去，长剑“当啷”坠地。
“我是卓不平，”他慢慢地站起身，阴鸷地看着卓归去，冷笑道：“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此话一出，院内瞬间轰然惊呼，众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放屁！我只有不凡一个孩儿，你这邪道妖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卓归去本以为他此刻犯了癫症，正是神志不清，便打算除之后快，只要杀了他，便是死无对证，就算旁人怀疑质问，反正人已经死了，自己怎么说都可以。
没想到这个一向软弱怯懦，对自己卑微恭敬的逆子，居然会突然暴起反抗，这下当真是没有退路了。
“嘿嘿嘿……”卓不平幽怨地看着卓不凡气急败坏的脸，讥诮道：“我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如今大哥已经是个废人了，可我不一样，只要再攫取四十一名童女的贞元，我的神功就大成了！到时候我无敌于天下，爹爹你难道不想看到我成为天下第一么？”
众人听他说到攫取童女贞元，又想到来时曾听说泰安镇从年初至今已经失踪了数名少女，心中都是“咯噔”一下，不由觉得背脊发寒，难道这个自称卓不平的少年，就是掳劫女孩的恶贼么？！
卓归去脸上肌肉抽动，再也没了宗主的威严，高人的风范，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是你爹！我只有一个儿子，永远只有一个儿子！”
卓不平挺直了腰背，目光变得冷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是你的儿子，这点，你逃不掉的……”
他忽然桀桀怪笑，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鬼魅般的大叫道：“你逃不掉！这辈子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是你的骨肉！我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一辈子！”
卓归去再也无法忍受，一时间，所有思绪都纷至沓来，数十年的隐忍，只为让泰山在自己手上再度威震天下；十八年的悉心栽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睥睨武林；日复一日的谋划算计，只想让自己成为武林北斗……
而这一切，却因为这个十八年前就本该死去的孽种而功亏一篑，化为泡影！
卓归去突然凄厉地嘶叫道：“你给我去死！”
说着，他翻身而起，不留余地的冲向卓不平，剑指并出，直刺对方咽喉。
卓不平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面色冷若冰霜，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
下一秒，长刀贯穿了卓归去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暗红的血水在他的衣衫上晕染开来。
卓归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卓不平那张平静冷漠的脸，口中“嘶嘶”地出着气，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爹爹……”卓不平将头探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恨你……”
卓归去身子一抖，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身子瘫软地滑落了下去，倒在了戏台之上。
随着卓归去身子的倾倒，卓不平从他的胸口抽出了染血的钢刀，怔怔地盯着死不瞑目的卓归去看了半晌，忽然放声痛哭。
这变故太快，众人都如同中了定身术，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脑中乱成了一团。
卓不平悲恸的哭声乘风而上，在傲来峰的夜空中盘旋回响，宛如寒冬肃杀的山风尖厉的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江尽休仿佛从梦中惊醒，声音颤抖地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地对望着，随即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曲来兮强迫自己压抑住心中的惊骇，毕竟此时在泰山之上，刀宗之内，自己作为地主，必须得给天下群雄一个交代，如果处理不好，日后定落人把柄，遭人诟病。
曲来兮轻轻推开搀扶自己的徒孙，调理了一下呼吸，再次登上了戏台。
“各位同道，诸位挚友，此间事情必有误会，卓师弟死于非命，老夫心痛至极……”
他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接着说道：“今日是老夫寿辰，本该是四海宾朋欢聚一堂，对酒当歌的日子，不料天降横祸，横生枝节，发生了许多变故，老夫在这里向各位道声抱歉，他日我曲某人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曲来兮说的情真意切，又结结实实地向在场众人弯腰施礼，人群之中虽然有别有用心之人有意追究，这下倒也不好咄咄逼人，落井下石了。
谁知江尽休心中执念未解，此时也无暇顾及恩师和泰山的颜面，突然开口质问道：“卓不平，我问你，那夜在林中的是你不是！”
曲来兮心头一惊，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不错，是我。”卓不平停止了痛哭，抹了把脸，淡淡道。
江尽休听他承认，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你为何害我！”
卓不平站起了身，转身对视着他，苦笑道：“因为你看到了我，而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江尽休闻言一愣，恨恨道：“在我杀你之前，你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杀了我。”
卓不平吸了一口气，平静道。
江尽休眉头紧锁，看着坦然的卓不平，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自证清白的机会，但他心中困惑太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事……我、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声怯生生的声音说道，是那个年纪大些的女孩。
云天元先前没有注意，此刻听她语调颇为耳熟，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手下东方七宿之一的心月狐。
他一怔，随即立马看向身边的鹿野苑，见后者狡黠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心中顿时明了，这一定是小狐狸的安排。
群雄听她说自己明白其中始末，几个居心叵测的正巧得了机会，于是躲在人群里叫道：“小丫头，你莫怕，我们乃是名门正派，武林豪杰，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做主！”
心月狐偷偷瞥了一眼鹿野苑，随即装作一副弱小无助的惶恐模样，抹着泪说道：“感谢各位大侠高人……小女我今年十六，家住二十里外的涌泉村……自幼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几日前奶奶得了病，无奈家境贫寒，没钱请郎中，我听人说泰山上有珍草奇药，于是便想给奶奶采些去治病……”
她一边说着，眼泪珠子成串地从她的脸上滑落，倒真叫人心生怜惜。
“我年小体弱，走到山脚下已是黄昏，本想对付一宿，等明早日头升起来了再进山采药……可谁知我在林边休息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
心月狐畏惧地一指卓不平，哭声更大了：“他说他是泰山上剑宗的少宗主，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来泰山，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他人模狗样，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好人……谁知……”
众人看着她楚楚可怜，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中逐渐生出了同情之心，同时对卓不平也是怒不可遏，如此柔弱的女孩，居然被这淫贼蹂躏摧残，当真是罪该万死！
心月狐抽泣了几声，就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在我身上点了几下，我立马就动也动不了了……他色眯眯地说要我帮他一个忙，我害怕极了……怕他伤害我，就问他是什么忙……他说……他说需要我的清白之身……帮他练功！”
听到此处，众人已是怒火中烧，其中倒真不乏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士，攥拳咬牙，恨不得立马将卓不平碎尸万段。
“真的是卓不凡！”
“不对啊，他的双臂不是被江尽休斩断了么……”
“没错，铸剑大会我也在场，眼睁睁看着卓不凡双臂尽断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雄看清了提刀追来那人长相，登时哗然。
在场之人中，有十之八九都曾见过卓不凡，有一些甚至与他交情匪浅，眼前这人虽然面目狰狞，邪气冲天，与众人印象中温文如玉，气度非凡的“飞流剑”大相径庭，但看眉眼相貌，可不就是那日在西子湖上，皇妃塔下技压群雄的后起之秀么！
江尽休刀眉紧皱，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卓不凡？”
那人斜着头阴测测地看着他，怪笑道：“我是卓不凡！”
“不可能！”江尽休惊恐地叫道：“卓不凡已经被我斩断了双臂！你不是卓不凡！”
那人神经质地挥舞着两只手臂，好像一只飞不起来的大鸟：“嘿嘿嘿，我是有双臂的卓不凡，我就是卓不凡！”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困惑，本以为江尽休走火入魔堪称疯癫，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比他还疯狂的“卓不凡”，今晚的泰山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异变层出不穷。
“这……这是卓师侄么？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来兮也是震惊非常，目瞪口呆地问道。
卓归去表情极为难看，面沉似铁，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着，似乎在强忍着怒火，也没有回答，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卓不凡”。
曲来兮于是又问那人：“你说你是卓不凡，那你的双臂是怎么回事？”
那人厌恶地瞪了曲来兮一眼，似乎没完没了的质疑让他很不耐烦：“我当然是卓不凡！我就是那个名扬天下，出类拔萃的少年才俊卓不凡！”
“噗！我还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真不害臊！”
忽然一阵娇俏的笑声从院落的一角传来，那声音清甜娇媚，叫人听软了耳朵，酥到了心窝里。
众人寻声去看，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坐在角落的圆桌之前，明眸璀璨，朱唇皓齿，俏丽非常。
那姑娘突然被这百多双眼睛盯着，倒也没显出丝毫羞怯，只是笑靥如花地把玩着胸前一串乌黑古朴的念珠。
正是鹿野苑！
原来，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和诡异的“卓不凡”吸引到院子中央之时，鹿野苑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门边溜了进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桌前。
今夜傲来峰来宾众多，场面又一度混乱至极，众人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戏台之上，哪里有时间对这百余人一一关注，因而此时也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是刚才出现的，倒是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看呆了眼睛，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场中还有这么个美艳娇俏的人儿，若是早早看见，多瞧上几眼也值了！
那“卓不凡”也看到了她，登时目中凶光大盛，口中如野兽呜咽，怪叫着就朝鹿野苑的方向扑过去。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狂，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只见那“卓不凡”刚冲到桌前七尺，忽然一条白影闪电似的从桌子后面蹿了出来，也没看清如何动手，就将他打的倒飞出丈远，狼狈不堪地摔在戏台之上。
云天元缓缓地收回双手，质问道：“人都说‘飞流剑’翩翩公子，少年英雄，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下作之人，当着武林豪杰的面，还想逞凶不成？”
“哎呀，我看这人肯定是冒牌货！卓公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是德才兼备的少年俊杰，就算是没了手臂，也是光明磊落的好男儿，这人猥琐卑鄙，面目可憎，连给卓公子提鞋都不配！”
鹿野苑满眼讥诮，不屑地嘲讽道。
她与心月狐、尾火虎二宿带着那获救的少女，将癫症发作的卓不平一路从玉皇顶后山引到傲来峰，期间走走停停，不时与他交手小斗，就是为了不断刺激他，使其一直处在癫狂之中。
此时终于将其引到群雄眼前，自然不能叫他恢复了神智，毕竟卓不平虽然患有癫症，但为人极其小心，一旦清醒过来，让他在众人面前吐露自己罪行的计划就无法成功，于是鹿野苑此时故意刻薄地说些难听的言语，只为激得他更加疯狂。
果然，听到她的嘲讽，卓不平狂躁地翻身而起，又挥刀冲来。
云天元剑眉一挑，也不迟疑，瞬间纵身一记旋踢，又将他重重地踢回了台上。
这一脚着实不轻，卓不平二度摔在地上，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认得你了！”一直失魂落魄的江尽休忽然瞳仁的血色尽褪，目光也清明了起来，忽然失声道：“你就是那晚在林中传我邪功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啊啊啊……我是谁？我是谁！”那人突然发疯似的揪着自己散乱的长发，带着哭腔嘶吼道：“我是卓不凡？不！不对！我不是卓不凡……我是影子……”
众人见他举止疯狂，行为骇人，都不由地又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就连徒单乌烈三人也是闪到了戏台的一侧。
院中登时出现了一个以那人为中心的圆形空地，只有他在空旷的中央癫狂的自语，江尽休惊怒交加的站在他的对面。
“我到底是谁？我不是卓不凡……那我是谁？”他如在梦中，口中含糊不清的不停念叨着，神情无常，悲痛、绝望、愤怒、恐惧众多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头痛欲裂。
忽然，他抬头看见了瘫坐在一边的卓归去，他身子顿时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朝后躲去，口中哭道：“我没让爹爹失望！我会努力练功……等我练成绝世神功，我、我就能成为大哥的影子啦……”
卓归去脸色阴沉的吓人，见他看着自己胡言乱语，知道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卓归去扫了一眼环绕围观的各门各派武林同道，众人神色各异，或疑惑不解，或惊恐狐疑，或幸灾乐祸，或冷漠淡然……
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数十年的心血！
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的声誉！
绝不能让他毁了泰山重整旗鼓的机会！
卓归去忽然冷静了下来，一个狠毒的念头势不可挡的从他的脑中钻了出来。
他目光阴毒地看着疯言疯语的“卓不凡”，脸上爬上了一丝狞笑，他忽然断喝道：“哪里来的邪魔外道！胡言乱语，企图诋毁我儿清誉！拿命来！”
说话间，他强行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内力，猛地甩臂一掷，“侠义剑”锵鸣一声，势如流星地飞向对方的胸前！
长剑如电，“嗖”地掠过江尽休错愕的脸庞，瞬间来到那“卓不凡”的眼前。
“不！我不要成为影子！我就是我！我是卓不平！”那人忽然大吼一声，脸上怯懦的表情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疯狂凶戾之色。
他手中长刀一挥，“铛”的一声脆响，登时将近在咫尺的“侠义剑”挡飞了出去，长剑“当啷”坠地。
“我是卓不平，”他慢慢地站起身，阴鸷地看着卓归去，冷笑道：“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此话一出，院内瞬间轰然惊呼，众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放屁！我只有不凡一个孩儿，你这邪道妖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卓归去本以为他此刻犯了癫症，正是神志不清，便打算除之后快，只要杀了他，便是死无对证，就算旁人怀疑质问，反正人已经死了，自己怎么说都可以。
没想到这个一向软弱怯懦，对自己卑微恭敬的逆子，居然会突然暴起反抗，这下当真是没有退路了。
“嘿嘿嘿……”卓不平幽怨地看着卓不凡气急败坏的脸，讥诮道：“我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如今大哥已经是个废人了，可我不一样，只要再攫取四十一名童女的贞元，我的神功就大成了！到时候我无敌于天下，爹爹你难道不想看到我成为天下第一么？”
众人听他说到攫取童女贞元，又想到来时曾听说泰安镇从年初至今已经失踪了数名少女，心中都是“咯噔”一下，不由觉得背脊发寒，难道这个自称卓不平的少年，就是掳劫女孩的恶贼么？！
卓归去脸上肌肉抽动，再也没了宗主的威严，高人的风范，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是你爹！我只有一个儿子，永远只有一个儿子！”
卓不平挺直了腰背，目光变得冷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是你的儿子，这点，你逃不掉的……”
他忽然桀桀怪笑，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鬼魅般的大叫道：“你逃不掉！这辈子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是你的骨肉！我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一辈子！”
卓归去再也无法忍受，一时间，所有思绪都纷至沓来，数十年的隐忍，只为让泰山在自己手上再度威震天下；十八年的悉心栽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睥睨武林；日复一日的谋划算计，只想让自己成为武林北斗……
而这一切，却因为这个十八年前就本该死去的孽种而功亏一篑，化为泡影！
卓归去突然凄厉地嘶叫道：“你给我去死！”
说着，他翻身而起，不留余地的冲向卓不平，剑指并出，直刺对方咽喉。
卓不平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面色冷若冰霜，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
下一秒，长刀贯穿了卓归去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暗红的血水在他的衣衫上晕染开来。
卓归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卓不平那张平静冷漠的脸，口中“嘶嘶”地出着气，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爹爹……”卓不平将头探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恨你……”
卓归去身子一抖，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身子瘫软地滑落了下去，倒在了戏台之上。
随着卓归去身子的倾倒，卓不平从他的胸口抽出了染血的钢刀，怔怔地盯着死不瞑目的卓归去看了半晌，忽然放声痛哭。
这变故太快，众人都如同中了定身术，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脑中乱成了一团。
卓不平悲恸的哭声乘风而上，在傲来峰的夜空中盘旋回响，宛如寒冬肃杀的山风尖厉的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江尽休仿佛从梦中惊醒，声音颤抖地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地对望着，随即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曲来兮强迫自己压抑住心中的惊骇，毕竟此时在泰山之上，刀宗之内，自己作为地主，必须得给天下群雄一个交代，如果处理不好，日后定落人把柄，遭人诟病。
曲来兮轻轻推开搀扶自己的徒孙，调理了一下呼吸，再次登上了戏台。
“各位同道，诸位挚友，此间事情必有误会，卓师弟死于非命，老夫心痛至极……”
他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接着说道：“今日是老夫寿辰，本该是四海宾朋欢聚一堂，对酒当歌的日子，不料天降横祸，横生枝节，发生了许多变故，老夫在这里向各位道声抱歉，他日我曲某人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曲来兮说的情真意切，又结结实实地向在场众人弯腰施礼，人群之中虽然有别有用心之人有意追究，这下倒也不好咄咄逼人，落井下石了。
谁知江尽休心中执念未解，此时也无暇顾及恩师和泰山的颜面，突然开口质问道：“卓不平，我问你，那夜在林中的是你不是！”
曲来兮心头一惊，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不错，是我。”卓不平停止了痛哭，抹了把脸，淡淡道。
江尽休听他承认，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你为何害我！”
卓不平站起了身，转身对视着他，苦笑道：“因为你看到了我，而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江尽休闻言一愣，恨恨道：“在我杀你之前，你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杀了我。”
卓不平吸了一口气，平静道。
江尽休眉头紧锁，看着坦然的卓不平，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自证清白的机会，但他心中困惑太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事……我、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声怯生生的声音说道，是那个年纪大些的女孩。
云天元先前没有注意，此刻听她语调颇为耳熟，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手下东方七宿之一的心月狐。
他一怔，随即立马看向身边的鹿野苑，见后者狡黠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心中顿时明了，这一定是小狐狸的安排。
群雄听她说自己明白其中始末，几个居心叵测的正巧得了机会，于是躲在人群里叫道：“小丫头，你莫怕，我们乃是名门正派，武林豪杰，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做主！”
心月狐偷偷瞥了一眼鹿野苑，随即装作一副弱小无助的惶恐模样，抹着泪说道：“感谢各位大侠高人……小女我今年十六，家住二十里外的涌泉村……自幼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几日前奶奶得了病，无奈家境贫寒，没钱请郎中，我听人说泰山上有珍草奇药，于是便想给奶奶采些去治病……”
她一边说着，眼泪珠子成串地从她的脸上滑落，倒真叫人心生怜惜。
“我年小体弱，走到山脚下已是黄昏，本想对付一宿，等明早日头升起来了再进山采药……可谁知我在林边休息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
心月狐畏惧地一指卓不平，哭声更大了：“他说他是泰山上剑宗的少宗主，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来泰山，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他人模狗样，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好人……谁知……”
众人看着她楚楚可怜，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中逐渐生出了同情之心，同时对卓不平也是怒不可遏，如此柔弱的女孩，居然被这淫贼蹂躏摧残，当真是罪该万死！
心月狐抽泣了几声，就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在我身上点了几下，我立马就动也动不了了……他色眯眯地说要我帮他一个忙，我害怕极了……怕他伤害我，就问他是什么忙……他说……他说需要我的清白之身……帮他练功！”
听到此处，众人已是怒火中烧，其中倒真不乏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士，攥拳咬牙，恨不得立马将卓不平碎尸万段。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