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选择
在距离青原城西边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勒停已经大口喘着粗气的坐骑，巴鲁哥回头朝身后骑兵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支刚在青原城铩羽而归的斥候编队慢慢停了下来。
巴鲁哥看着士兵们疲惫而无精打采的样子，沉声说道：“攻城本就不是我们的强项，这一次冒进是我的错，我会向帐主请罪。”
说话间又转头看了一眼青原城的方向，像是开导众人，又像是给自己的承诺：“放心，很快我们就会再次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会把这座城里的宁人全部杀光，给失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出征前，巴鲁哥一直相信帐主和自己说过的话，只需要率领旗下最精锐的三百余骑一个冲锋，便可以将那些软若无骨只知道赚钱享乐的宁人给吓得屁滚尿流。
却没想到刚进入宁国境地，就在这小小的青原城处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从刚才战斗的表现来看，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只看宁人的守城方法和战斗意志就知道，下一次只会比这次更难。
巴鲁哥说话声音并不大，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过于阴沉，还是担忧宁人的实力怕言多必失，看到士兵们都已经停了下来，对身边的同伴转移话题道：“那图，让兄弟们稍微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赶路！也不知道那条大鱼上钩了没有？”
在巴鲁哥正安排手下儿郎喂马休息时，城西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小山丘上，亲兵正对着满脸血污的李德正哀求道：“将军，您快走吧！留得青山在，总有机会杀回来，不要辜负了兄弟们的性命啊！”
刚刚杀退又一波攻击的李德正就像是没听到亲兵的话一般，从衣襟下摆撕下块布条，用力的绑在左腿那极深的刀口上，打了个死结之后，看到血液暂时止住，满意的抹了一把混合着汗珠和血污的脸，露出整齐的白色牙齿，笑着对亲兵嘶哑道：
“怎么着，小亦？怕死了？”
名叫小亦的亲兵看起来比李德正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鲜血就像是刚从血桶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个伤口。
听到李德正的话，小亦毫不思索的回道：“我不怕死，就怕将军您有事！
整个青原城还要靠您保全，城里的那些百姓指望着您，我们也都指望您，将军，走吧！求求您了！何军监估计现在都到了青原城了。”
李德正伸手揉了揉身边这位昨天才过了二十岁生日的亲兵脑袋，似乎要被撕裂的声音清晰的在整个山头响起：“不要再说了，我带着你们当兵吃粮，就应该护着你们的安全，哪有独自逃生的？
再劝我离开，不是在救我，而是害我，明白吗？
我要是真的活着回去，见到你们的父母家人该怎么说？说你们为了让我活命自己死在了这里？那你还是让我死了算了，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我官大就应该让兄弟替我卖命？我没有这样的规矩，宁军没有这样的律例就连世间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勉强能够站稳的李德正环视一周，早上跟他一起走出大营的八百将士，除了最开始遇敌之后护送何健回去的五十骑，剩下能站起来的也就眼前这不到二百人，而且还几乎个个带伤，至于那些坐骑，更是一匹都没有留下。
伤亡这么惨烈既不是李德正指挥失当，也不是手下将士们懦弱避战，而是那些西荒人实在是太多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没有作用，对方只需要摆开阵势正面冲锋，他们这八百余骑就像是被淹没在海啸里面的石头一样，眨眼间便没有踪影。
更何况，那些原本在宁人面前永远自觉低人一等的西荒人，也不知道被怎样蛊惑，看见李德正他们就像是疯了一般，连基本的攻击阵形都来不及集合，便一股脑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只是就算青原营的士兵们平日训练更加严苛，武器马匹也都算精良，杀敌士气更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胳膊挥久了会酸，刀子杀得人多了也会卷。
虽然在李德正的带领下来回冲破了对方阵地四次，可惜的是每一次都没能摆脱对方的围追堵截，那些西荒人别的不行，马术确实是一流。
于是便这样边打边退一直到了现在这处地方，长时间的奔腾攻击使得宁军的马匹一只只相继倒下，而没有了坐骑，李德正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将手中长刀扎在地上支撑身体，李德正微微喘了喘气，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阴沉的天空，继续说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吃上兵粮那一天，就知道生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的是平时对你们太凶了点，在此给兄弟们道个歉，如果有来生，希望咱们还是兄弟！”
看着那些一个个满身伤痕，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李德正突然觉得鼻子微微发酸，听着山下不远处再次响起的马蹄声，用力的朝着自己的左胸击了一拳，朝着众人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宁国军礼，将那股酸意狠狠的压了下去，扭头将刀从地上拔了出来，前指吼道：“杀敌！！！”
婴孩巴掌大的雪花缓缓的飘了下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果照以往的时候，看到这么大的雪，陈雾肯定兴奋的和高凤他们在院子里面堆上一个大雪人，再痛痛快快的打个雪仗，然而此时的他却完全没有那一份心情。
与先生一起寻到一间临街的商铺，爷孙两人躲了进去，商铺老板离开时应该极为匆忙，不要说那满货架的商品，柜台里面散落着满地的铜钱都没来得及收拾。
在陈雾爷孙俩躲进来之前，房间里面还有一男两女三个人，只是所有人都如丧家犬一般，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有心情会去拣那碎钱。
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除了那个男人警惕的打量了一下之外，其余两名女子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只是低头默默啜泣。
陈先生也没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而是随便找了个角落坐在了地上，刚才准备出城门时被一个行人撞到了小腿，此刻开始钻心的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
陈雾看着陈先生凝重的脸问道：“爷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等等吧，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青原城能保住吗？要不我回去一趟拿点东西？”陈雾没话找话的蹲在陈先生身边，边伸手替老人揉腿边问道。
“不用拿，听外面的动静，那些西荒人估计也就是试探一下，很快就会离开，到那时候城门应该会打开，我们直接出城！”老人闭着眼睛，像是在忍着剧痛。
听到陈先生的话，那位差不多有三十岁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出城也没用，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在城里还是死在城外！要我说啊，其实还不如就躲在这里，万一那些西荒人不杀老百姓呢？再说......”
听到男人的话，陈先生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睛里爆闪出一团光芒，直盯盯的看向对方，那男人看到陈先生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嘴巴嗫喏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完。
看着男人的表现，陈先生似乎想要说什么，到最后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伸手将陈雾紧紧拉到自己身边，并没有再说话。
陈雾明白男人其实说的也不算错，这也应该是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想法，战争毕竟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生死面前能一直抬起头的确实没有几个。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陈雾反而不像最开始那样的害怕，不管是先生平日里教的圣人之道，还是别的什么，他其实现在脑子里面根本没有那些东西，唯一有的只是跟着老爷子就行了，只要他们两个不分开，做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死，也一样！
房间里面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嘈杂声再次响起，陈雾拍了拍老人拉住自己的手，示意自己出去查看一下。
老人却并没有松开，而是直接站起身，不知道对陈雾还是对屋里其余三个人说道：“应该是城门开了，想出城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走吧！”
说完不顾其他三人什么反应，直接拉着陈雾便走了出去。
也就半个时辰过去，外面道路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经过杂乱的双脚踩踏，显得有些湿滑。
两人躲藏的位置距离城门本就不远，陈雾扶着陈先生尽量躲开那些奔跑的人群和车辆，很快便来到城门处。
原本守卫在城门的士兵早已撤回城内，守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开关城门，门楼上可以看到不少士兵的来来回回身影，无一例外全是面朝城外，应该是戒备敌情，只是陈雾一直没有见到刚才那名骂脏话的将军。
周围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百姓，有骑马的，有乘车的，更多的还是步行，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背满全身，骂声，催促声，再加上孩子哇哇的哭声，乱糟糟的挤成一团，一片末日景象。
身无长物的爷孙两人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不管那些守门士兵还是周围百姓，都没有心情将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外。
正在拥挤中的陈雾突然伸手抓住身边一个逆行想要进城的人，大声的喊道：“胖子，你怎么往回走？”
被陈雾抓住的正是高凤，在刚得知西荒人攻打过来的消息后，陈雾便一直没有见到高凤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只顾埋头从人群中挤来挤去的高凤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正想要用力甩开，听到熟悉的嗓音，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睛，对陈雾爷孙两人哭道：“我要找我爹......”
此时的他们几乎不需要自己抬腿，只靠着人群拥挤便可以一直前行，只是高凤明显是逆众前行，身体一直在用力，挡住了后面前行的人，一时间竟骂声不绝。
陈先生也没有和后面的人争吵，身体微微一侧，拉着陈雾和高凤好不容易挤到路边商铺屋檐下，这才喘着气问道：“怎么回事儿？你爹在哪儿？”
见到了先生和玩伴，高凤像是找到了亲人一般，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话音里哭声也不再那么明显：“我爹让我先走一步，在城门等他，他说还有东西没收拾好，只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稍微顿了一下，高凤伸手擦了擦鼻涕，继续说道：“刚才城门关着的时候我回去寻他，家里却已经空了，想着肯定是路上错过了，只是又回到这边还是没找到......”
听着高凤颠三倒四的话，陈雾安慰的拍了拍玩伴肩膀，这兵荒马乱的，就算是高凤再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高叔叔指不定也在满城找他呢，爷俩能遇见才怪！
巴鲁哥看着士兵们疲惫而无精打采的样子，沉声说道：“攻城本就不是我们的强项，这一次冒进是我的错，我会向帐主请罪。”
说话间又转头看了一眼青原城的方向，像是开导众人，又像是给自己的承诺：“放心，很快我们就会再次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会把这座城里的宁人全部杀光，给失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出征前，巴鲁哥一直相信帐主和自己说过的话，只需要率领旗下最精锐的三百余骑一个冲锋，便可以将那些软若无骨只知道赚钱享乐的宁人给吓得屁滚尿流。
却没想到刚进入宁国境地，就在这小小的青原城处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从刚才战斗的表现来看，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只看宁人的守城方法和战斗意志就知道，下一次只会比这次更难。
巴鲁哥说话声音并不大，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过于阴沉，还是担忧宁人的实力怕言多必失，看到士兵们都已经停了下来，对身边的同伴转移话题道：“那图，让兄弟们稍微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赶路！也不知道那条大鱼上钩了没有？”
在巴鲁哥正安排手下儿郎喂马休息时，城西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小山丘上，亲兵正对着满脸血污的李德正哀求道：“将军，您快走吧！留得青山在，总有机会杀回来，不要辜负了兄弟们的性命啊！”
刚刚杀退又一波攻击的李德正就像是没听到亲兵的话一般，从衣襟下摆撕下块布条，用力的绑在左腿那极深的刀口上，打了个死结之后，看到血液暂时止住，满意的抹了一把混合着汗珠和血污的脸，露出整齐的白色牙齿，笑着对亲兵嘶哑道：
“怎么着，小亦？怕死了？”
名叫小亦的亲兵看起来比李德正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鲜血就像是刚从血桶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个伤口。
听到李德正的话，小亦毫不思索的回道：“我不怕死，就怕将军您有事！
整个青原城还要靠您保全，城里的那些百姓指望着您，我们也都指望您，将军，走吧！求求您了！何军监估计现在都到了青原城了。”
李德正伸手揉了揉身边这位昨天才过了二十岁生日的亲兵脑袋，似乎要被撕裂的声音清晰的在整个山头响起：“不要再说了，我带着你们当兵吃粮，就应该护着你们的安全，哪有独自逃生的？
再劝我离开，不是在救我，而是害我，明白吗？
我要是真的活着回去，见到你们的父母家人该怎么说？说你们为了让我活命自己死在了这里？那你还是让我死了算了，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我官大就应该让兄弟替我卖命？我没有这样的规矩，宁军没有这样的律例就连世间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勉强能够站稳的李德正环视一周，早上跟他一起走出大营的八百将士，除了最开始遇敌之后护送何健回去的五十骑，剩下能站起来的也就眼前这不到二百人，而且还几乎个个带伤，至于那些坐骑，更是一匹都没有留下。
伤亡这么惨烈既不是李德正指挥失当，也不是手下将士们懦弱避战，而是那些西荒人实在是太多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没有作用，对方只需要摆开阵势正面冲锋，他们这八百余骑就像是被淹没在海啸里面的石头一样，眨眼间便没有踪影。
更何况，那些原本在宁人面前永远自觉低人一等的西荒人，也不知道被怎样蛊惑，看见李德正他们就像是疯了一般，连基本的攻击阵形都来不及集合，便一股脑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只是就算青原营的士兵们平日训练更加严苛，武器马匹也都算精良，杀敌士气更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胳膊挥久了会酸，刀子杀得人多了也会卷。
虽然在李德正的带领下来回冲破了对方阵地四次，可惜的是每一次都没能摆脱对方的围追堵截，那些西荒人别的不行，马术确实是一流。
于是便这样边打边退一直到了现在这处地方，长时间的奔腾攻击使得宁军的马匹一只只相继倒下，而没有了坐骑，李德正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将手中长刀扎在地上支撑身体，李德正微微喘了喘气，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阴沉的天空，继续说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吃上兵粮那一天，就知道生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的是平时对你们太凶了点，在此给兄弟们道个歉，如果有来生，希望咱们还是兄弟！”
看着那些一个个满身伤痕，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李德正突然觉得鼻子微微发酸，听着山下不远处再次响起的马蹄声，用力的朝着自己的左胸击了一拳，朝着众人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宁国军礼，将那股酸意狠狠的压了下去，扭头将刀从地上拔了出来，前指吼道：“杀敌！！！”
婴孩巴掌大的雪花缓缓的飘了下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果照以往的时候，看到这么大的雪，陈雾肯定兴奋的和高凤他们在院子里面堆上一个大雪人，再痛痛快快的打个雪仗，然而此时的他却完全没有那一份心情。
与先生一起寻到一间临街的商铺，爷孙两人躲了进去，商铺老板离开时应该极为匆忙，不要说那满货架的商品，柜台里面散落着满地的铜钱都没来得及收拾。
在陈雾爷孙俩躲进来之前，房间里面还有一男两女三个人，只是所有人都如丧家犬一般，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有心情会去拣那碎钱。
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除了那个男人警惕的打量了一下之外，其余两名女子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只是低头默默啜泣。
陈先生也没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而是随便找了个角落坐在了地上，刚才准备出城门时被一个行人撞到了小腿，此刻开始钻心的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
陈雾看着陈先生凝重的脸问道：“爷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等等吧，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青原城能保住吗？要不我回去一趟拿点东西？”陈雾没话找话的蹲在陈先生身边，边伸手替老人揉腿边问道。
“不用拿，听外面的动静，那些西荒人估计也就是试探一下，很快就会离开，到那时候城门应该会打开，我们直接出城！”老人闭着眼睛，像是在忍着剧痛。
听到陈先生的话，那位差不多有三十岁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出城也没用，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在城里还是死在城外！要我说啊，其实还不如就躲在这里，万一那些西荒人不杀老百姓呢？再说......”
听到男人的话，陈先生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睛里爆闪出一团光芒，直盯盯的看向对方，那男人看到陈先生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嘴巴嗫喏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完。
看着男人的表现，陈先生似乎想要说什么，到最后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伸手将陈雾紧紧拉到自己身边，并没有再说话。
陈雾明白男人其实说的也不算错，这也应该是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想法，战争毕竟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生死面前能一直抬起头的确实没有几个。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陈雾反而不像最开始那样的害怕，不管是先生平日里教的圣人之道，还是别的什么，他其实现在脑子里面根本没有那些东西，唯一有的只是跟着老爷子就行了，只要他们两个不分开，做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死，也一样！
房间里面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嘈杂声再次响起，陈雾拍了拍老人拉住自己的手，示意自己出去查看一下。
老人却并没有松开，而是直接站起身，不知道对陈雾还是对屋里其余三个人说道：“应该是城门开了，想出城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走吧！”
说完不顾其他三人什么反应，直接拉着陈雾便走了出去。
也就半个时辰过去，外面道路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经过杂乱的双脚踩踏，显得有些湿滑。
两人躲藏的位置距离城门本就不远，陈雾扶着陈先生尽量躲开那些奔跑的人群和车辆，很快便来到城门处。
原本守卫在城门的士兵早已撤回城内，守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开关城门，门楼上可以看到不少士兵的来来回回身影，无一例外全是面朝城外，应该是戒备敌情，只是陈雾一直没有见到刚才那名骂脏话的将军。
周围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百姓，有骑马的，有乘车的，更多的还是步行，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背满全身，骂声，催促声，再加上孩子哇哇的哭声，乱糟糟的挤成一团，一片末日景象。
身无长物的爷孙两人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不管那些守门士兵还是周围百姓，都没有心情将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外。
正在拥挤中的陈雾突然伸手抓住身边一个逆行想要进城的人，大声的喊道：“胖子，你怎么往回走？”
被陈雾抓住的正是高凤，在刚得知西荒人攻打过来的消息后，陈雾便一直没有见到高凤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只顾埋头从人群中挤来挤去的高凤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正想要用力甩开，听到熟悉的嗓音，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睛，对陈雾爷孙两人哭道：“我要找我爹......”
此时的他们几乎不需要自己抬腿，只靠着人群拥挤便可以一直前行，只是高凤明显是逆众前行，身体一直在用力，挡住了后面前行的人，一时间竟骂声不绝。
陈先生也没有和后面的人争吵，身体微微一侧，拉着陈雾和高凤好不容易挤到路边商铺屋檐下，这才喘着气问道：“怎么回事儿？你爹在哪儿？”
见到了先生和玩伴，高凤像是找到了亲人一般，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话音里哭声也不再那么明显：“我爹让我先走一步，在城门等他，他说还有东西没收拾好，只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稍微顿了一下，高凤伸手擦了擦鼻涕，继续说道：“刚才城门关着的时候我回去寻他，家里却已经空了，想着肯定是路上错过了，只是又回到这边还是没找到......”
听着高凤颠三倒四的话，陈雾安慰的拍了拍玩伴肩膀，这兵荒马乱的，就算是高凤再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高叔叔指不定也在满城找他呢，爷俩能遇见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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