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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客栈突遇女刺史

    白马客栈前,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客栈虽然开在城外,但因为比城内便宜许多的费用,光顾的客人却是不少。

    离客栈不远的一颗杨柳树前,祁承业和赵成安正灰头土脸的走来,他们在看到房顶上挂着的招牌后,疲惫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神采。

    此时刚过正午,两人顶着太阳走了很远的山路,都急需补充水份和食物,空空如也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刚一迈入客栈前院,赵成安那华丽的穿着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正在右边马窖前喂马的伙计看到后,立刻丢下手里的草料,把毛巾往肩上一甩,快步赶到赵成安面前,弓下身子,胳膊顺着客堂的方向指去,殷勤地喊道。

    “二位爷,里边请!”

    “不错,还算有点眼力。”

    满意的点了点头,赵成安动了下手指,熟练地弹出一小锭碎银。

    “把你们这最好的肉来上两斤,再沏两壶好茶,记得肉要足,茶要浓,可别糊弄人。”

    “您二位放心,这边请!”

    眼疾手快的接过银子,伙计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热情的领着两人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接着便走向后厨,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嗓子喊道。

    “来两斤上好的羊肉!两壶春雨茶!”

    这个时间点正是客栈人最多的时候,后院的厨堂一直在忙活,锅底的火就没有停下来过,空气中也充斥着油烟的香味。

    “恩人,一个城外开的客栈能有这么多人,看来这儿的饭菜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就是环境不怎么样,地砖脏得发黑,四周墙壁也无人粉饰,桌椅板凳全是用些便宜木料做的。”

    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这里已经是整个客堂最干净的地方后,赵成安不情不愿地撩起长袍下摆,慢慢坐到椅子上。

    “能有个地方吃饭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祁承业揉了揉肚子,看着身旁其他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客,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

    好在没过多久,先前的伙计就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

    “二位的黄牛肉和春雨茶。”

    伙计用另一只手取下肩膀的毛巾,熟练且迅速的擦了擦桌子,然后再稳稳地把盘子放下。

    “您二位慢用,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菜上的倒挺快,就是不知道水准如何。”

    看着面前的菜肴,赵成安尽管又渴又饿,但还是不急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祁承业则没那么多讲究,拿起筷子,用衣服的袖口简单擦拭两下后,便径直向那一大盘热腾腾的黄牛肉夹去,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没等咀嚼几下,又举起整个茶壶,直接对着茶嘴饮用。

    这幅狼吞虎咽的吃相算是看呆了对面的赵成安,他愣一下后,咽了口口水,也赶忙拿起碗筷,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不要久留,我们尽快进城,找个地方歇脚。”

    咽下嘴里的大片牛肉后,祁承业转了转眼睛,警惕的环视四周,自己带着这么一个显眼的麻烦,凡事都需要更加小心。

    这客栈内鱼龙混杂,在这里休息的各路人马,其中大半都在腰间佩刀戴剑,更有几个,气息凌厉的让他都不敢忽视。

    “这,这官老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们这儿小本生意,哪敢收留逃犯啊!”

    客栈的大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你算老几,你说没有就没有?来人,把这客栈给我围起来!”

    随着声音落下,大批穿着青衣的官兵从周遭的林子里冲出,烟尘伴着惊鸟一齐飞出,汹涌的人潮将客栈整个圈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客栈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齐齐抻着脑袋向门口看去,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嗒!

    一双黑色的官靴迈入客栈,踩到了灰色的地砖上。

    “位置这么偏僻,生意倒是不错。”

    在身旁两侧几名带刀侍卫的迎接下,穿着修身袍服的女人走进客堂,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客栈的内部,修长的双眸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

    那华贵白袍上纹着的墨色飞鱼,表明了她非富即贵的身份。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本官名叫袁秋水,是朝廷委派来的徐州刺史,这会儿正奉命搜寻一伙罪大恶极的山匪逃犯!

    根据探子给出的消息,这伙贼人现在就藏身此地,可本官并不清楚这群贼子的模样,等画师那边画好,还要几个时辰的功夫。

    这下在座的各位就有口福了,一会儿跟着本官回到衙门,尝尝看这官家的饭菜,和客栈里的到底有何不同?”

    此话一出,整个客栈就跟炸了锅一样,鼎沸的人声如开水般响起,各种难听的字眼和抱怨此起彼伏。

    “我们就来这吃个饭,没偷没抢的,怎么就要进衙门了?”

    “光天化日的,现在都开始直接绑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们这些个官家的看门狗不成?”

    一旁赵成安也坐不住了,他俯下身子,紧张地朝祁承业说道。

    “我说恩人,咱们赶紧撤吧,这女人就是想打着抓贼的名义敛财啊!

    她让手底下的官兵把这客栈里的人全部关进大牢,到时候能交得上赎金的关两天便放了,交不上赎金的可就要一顿板子伺候。

    只要进了那衙门的大牢,就算你没有油水,不脱层皮也别想出来!”

    “跑不了了,你这家伙衣服穿得这么显眼,真当别人看不见吗?”

    祁承业瞥了眼站在门口,不断打量着整座客栈的袁秋水,表情渐渐严肃。

    “有完没完,耳朵都快震聋了,赶紧让他们安静下来。”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被面前的人群吵得有些头疼的袁秋水,抬手给身旁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

    唰!

    “嫌舌头长的,就继续说下去!”

    得到命令后,原本站着不动的几名侍卫,一齐拔出腰间的佩刀,那明晃晃,白花花的刀子顿时让在场的食客全部噤声。

    “真是的,非得要动武你们这群刁民才能乖乖配合。”

    看着立刻老老实实,不再有任何声音和动作的人群,袁秋水朝后方又招了下手。

    “好了,李大胆,锁铐拿出来,带着你的手下,把人都压回去吧。”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精壮的缁衣捕头带着一批官兵走入客栈,手里的镣铐随着移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着这些本该是给犯人穿戴的刑具,客栈的食客们心中有怒,但却丝毫不敢表现,这种官家变相敛税征赋之事,他们已经见识过很多回了,都很清楚反抗会是什么下场。

    只能默默地戴上枷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被绑上铁镣。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刀子可不长眼睛。

    府里库银紧缺,要是不小心伤了皮肉筋骨,一律自己负责!”

    客栈里的人全部压上带走需要不少时间,袁秋水在一旁站得有些累了,就找了张长椅坐下。

    “那边的小二,别在那傻站着了,赶了一天路,听说你们这儿有个招牌菜,叫那个什么来着...”

    “小人马上给您去准备!”

    没等袁秋水说完,早就被这阵势吓傻的小二,几乎是拔腿跑向后厨。

    “胆子这么小,没意思。”

    抬起一只脚直接踩在椅面上,袁秋水转头看了看四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哥,我受不了这鸟气!咱们怕它作甚!”

    突然,客栈的角落里,三个围在桌边坐着的食客里,一个精瘦的高个猛地站了起来,握住腰间的刀柄,宽阔的刀刃拔出一半。

    “别犯浑!”

    三人里坐在中间的糙脸大胡子见状立马出手,按住刀柄,把拔出一半的刀强行收了回去。

    而后又一脚朝着那高个的腘窝踹去,那高个当即就跪到了地上。

    “几位官老爷,我兄弟莽撞,在这给各位赔个不是了。

    若有任何问题,我这个当哥的一并替他扛了!”

    大胡子双手抱拳,一双拳头大如簸箕,身形壮硕,穿着的布袍都盖不住他结实的肌肉,说话时的声音更是浑厚,震得人耳朵都有些发痒。

    “袁刺史,您看....”

    几名捕快转头看向袁秋水,表情显得有些为难,眼前的这个江湖汉子明显是个高手,他们可不比袁秋水身旁的那些个护卫,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

    真要对上会功夫的,傻呵呵的上去和人家拼命伤了筋骨,就每个月发的那点饷钱,最后还不够治伤的。

    “瞧给你们吓得,里外里都是咱们的人,还能让他们几个反了天不成?

    把武器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

    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但看着坐在桌前,泰然自若的大胡子,捕快们迟迟犹豫着还是不敢动手,镣铐是提了又放,步子往前迈了又退。

    砰!

    三把铁刀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我们这群糙人就不劳烦几位官爷了。”

    僵持一阵后,大胡子主动解下自己一行人的兵器,一并扔到了桌上。

    “没劲儿,怎么不反抗啊,打起来才好玩呢。”

    一直坐在桌前,饶有兴致地杵着脑袋观察的袁秋水见状,撇了撇嘴。

    “行了,人家现在手无寸铁的,再不上小心本官判你们渎职!

    赶紧的!给他们把软筋散和化骨膏喂了。”

    听到软筋散、化骨膏这几个字,那大胡子眼神登时一凛,没有了方才的从容,但还是忍着没有动作。

    这两副毒药是朝廷花费大量时间、财力,招罗尽天下医师,专门为对付武者而研制出来。

    服下之后,人就像是被抽筋拔骨了似的,一身力气十不存一,作为根基的身体没法正常运作,即便有着高深的内力,也无法发挥出来。

    不过这两副毒药效果虽强,但却有一点尴尬的地方,越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想要起效,所需的剂量越是庞大。

    在看到大胡子和他身旁的二人分别服下那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乌黑药丸后,几个捕快顿时胆大了不少,麻利的给他们戴上了手铐脚铐,还特意多缠了几圈铁链。

    这个时候,先前的小二也端着做好的菜品走了过来。

    “袁大人,这是小店的招牌,羊方藏鱼,这还有点银子,是掌柜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放下盘子后,小二掀开上面盖的红布,与菜肴一同放置的,是排列整齐的三十两白两。

    这之后,小二并没有离开,而是低头站在袁秋水身旁,大气没喘一声。

    袁秋水没发话,他可不敢随便动弹,客栈的掌柜能破财免灾,他们这群打杂的小工,既没钱又没势。

    万一哪里没注意惹恼了对方,到时也被拖进牢里审问一翻,那贫弱的身子骨怎能经得住杀威棒的伺候?

    “行了,你们这些客栈的伙计,底细我都清楚,这儿没你的事了。”

    掂了掂盘子里的银子,袁秋水满意的摆摆手,示意小二离开。

    “多谢袁大人!袁大人明察秋毫!目如神炬!”

    小二听此,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行礼,而后又像是怕袁秋水会反悔一般,转身就跑入后厨。

    此时的客栈,早已不再像之前一般热闹,食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被压到了外面,原本的喧嚣嘈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诡异的安静。

    作为少数几个剩下的人,赵成安煎熬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不安。

    “我说恩人你还等什么啊,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里外里都是衙门的人,除非你能飞,不然走不了。

    安心把饭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听着赵成安的低声窃语,祁承业并没有在意,仍旧收拾着盘子里的牛肉,吃得满嘴流油,这卤制过的黄牛肉味道极好,爽滑入味,筋道弹牙。

    “这都什么情况了,恩人你还...”

    赵成安仍没有放弃说服祁承业逃跑,这个时候,踩在长椅上斜坐着的袁秋水却突然出声。

    “不错,不错!”

    只见她眯起眼睛,脑袋往后仰着,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居然能想到把鱼肉塞进羊肉里一起炖煮,两者的鲜味相互融合,鲜上加鲜,令其风味大增。

    这偏僻的小客栈,生意能这么好,果然是有原因的。”

    夸完这道菜后,袁秋水转头再度看了眼整个客栈。

    片刻过后,她放下筷子,缓缓起身,招手示意身旁的一个护卫端起盛菜的瓷碗,朝着赵成安所在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