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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

    三月季节,桃花盛开。

    清河镇,盘踞群山峡谷,嫣红围绕,一夜绽放,也是小镇每年难得的美景,素有“桃花林间桃花仙,桃花树下美人眠”的美誉,引来历代文人雅士吟诗作赋。

    少年手持桃木枝,点缀几朵桃花露水,步伐轻盈,自东边的城门归来,他回来时,正好是集市,说不得热闹,也说不得冷清,小镇百姓都知道他,姓薛,单名安字,是镇上的新人,为人随性和善,简单来说,少年就是他们口中俗称的老好人。

    小镇并不富裕,因四面环山的特殊地域,朝廷都不愿意插手,反倒是没了官府,不用缴纳沉重的税收,百姓乐哉,过得是女织男耕,自给自足的神仙生活,这在当下庆元王朝那可以压死人的征税,是奢侈的,这里可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走过集市的繁华,路过一条小巷,一条粗壮手臂落在少年肩头。

    “薛蠢蛋,又去你那桃树林了?”调侃的声音突兀而起,是一个高出少年一头的少年。

    与此同时,少年忽然被人围住,满脸坏笑,看样子是没有放过少年的意思。

    高大少年不是他人,是镇上曹姓铁匠家的儿子曹康渊,镇上的顽劣少年,其实少年与他们是认识的,与他们的恩怨还要从初来小镇时说起,来小镇的第一天,少年一身破旧的衣裳,风尘扑面,像是一路乞讨而来的乞丐,却正好撞上了曹康渊这几人,此后便被他们一直缠上,所以,曹康渊在这里并非是偶然,这帮人隔三差五便会在此等候。

    薛安没有说话,他想走,被高大少年用手臂压着动弹不得,毕竟是铁匠的儿子,自小便在各种铁器间游荡,气力比寻常人要大,黝黑泛红的肤色好似火炉,靠近他都带着热浪。

    “最近没有银子了,不妨从你这里借点花花?”曹康渊咧着嘴,搂的更紧了。

    其他几个眯眼笑意,摩拳擦掌,来往的过客不想惹上麻烦,纷纷避行,还不忘给少年一个同情的眼神。

    薛安像是早就知道,从怀里拿出一个粗布的钱袋,不等他打开,曹康渊皆抢了去,在手上掂量两下,满意的离开,临走不忘鄙夷的骂一句小蠢蛋。

    也有一个瘦小如猴的转过头满眼疑惑的看了一眼少年,之后马上便跟了上去。

    曹康渊好赌,经常带着他的这些朋友去小镇上唯一的赌坊,在南镇,凭他烂到家的赌术,不出一个时辰,再多的钱财,也会输的一干二净,至于他口中说的借来花花,少年也从未期盼过他能将那么多钱财还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也习惯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大街上,瘦小少年忽然道。

    曹康渊转头望来,“有什么奇怪的?”

    瘦小少年皱眉道:“我们从他那拿走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了,但你们可曾见过他找过挣钱的营生?”

    这一番话让他们都愣了愣,皆望向满满当当的钱袋,这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两的碎银,然而他们还真的未见过少年为自己寻找营生。

    “而且,你们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瘦小少年开口道。

    他们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薛安时,他衣衫褴褛,枯瘦如柴,但出手却十分大方,买包子充饥,钱袋中最少有十几两,就算是被他们抢了钱财,少年也没说话,转身离开,也就是那时,少年被他们盯上了。

    “管这么多作甚,只要他身上有钱供我们花就行。”曹康渊已经把少年当做私人钱庄,转身走进赌坊。

    直到午时,他们从赌坊出来,两手空空,愁眉愤然的样子,便知道那些钱财输得干净,这时候他们内心已经开始盘算明日早上了。

    小镇依旧热闹,少年归家,打开门,院落偏僻,黄土泥砌墙,低矮,不用垫脚便能看到邻居家院子的景象。

    毗邻的动静忽然大了起来,有乱砸,争吵的声音传出,不用说,那对夫妇又吵了起来,天天如此,对左邻右舍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络腮胡的男主人被赶出屋外,他身形肥胖,身上的粗布衣物被他撑的像是要爆开,但此刻,他一边举着手倒退,一边劝导娘子歇歇气,语气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女主人站在门内,丹凤眼,发丝盘起,系着农妇围裙,但依旧挡不住她风韵娉婷,虽是面容有了岁月流逝的痕迹,年少时,也是风华绝代的美女,左手牵着吃糖葫芦的胖女儿虎妞,右手拿着菜刀指着自己的丈夫,最后越吵越凶,菜刀都被她掷出。

    男主人抱头鼠窜,躲了过去。

    别看她如此彪悍,倒有个不相称且典雅的名字,吴姊素。

    “大头,你要是再乱花钱,给你女儿买这些,信不信老娘马上休了你!”吴姊素张嘴便是如此,实属彪悍。

    被叫大头的男人慌忙点头,陪着笑:“不会了,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但估摸着也是听个热闹,要是听进去了,这一幕也不会时常发生,他的眼中满是对女儿的宠溺,虎妞会这般胖,六七岁快有百斤重,全是他的功劳。

    吴姊素费力的将女儿抱起,嘴上还是不饶大头,斜眼道:“你也不怕你女儿吃的越胖,以后越嫁不出去!”

    被抱起的虎妞经历了这么多,却依旧面色如常,奋力吃手里的糖葫芦,满嘴都是,仿佛发生的一切跟她没关系,注意到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悲痛,虽然满心不舍,还是把糖葫芦递过去。

    “娘,你也吃点?”虎妞满脸天真无邪。

    吴姊素怒火三丈,“死大头,你给我滚进来!”

    待到母女二人进屋,大头被自家娘子的狮子吼吓出一身冷汗,低声悲叹道:“哎,小小年纪就知道坑爹!”

    转而他又对看热闹的薛安说了一声见笑,便随着入屋。

    少年心里也好奇为何这样一位奇女子会嫁给大头这个男人,是因为大头老实敦厚?兴许吧。

    院落里只有一间房,房间内更是简陋无疑,木床桌椅,一盏油灯,这样的院子,哪怕贼匪进入也只能哭着离开。

    薛安走至床前的书架,摆放几本落满灰尘,泛黄的书籍,一副未打开的画卷,放在书架最高处。

    将桃木枝随手放在画卷旁,薛安便不再理会,倒出一杯陈茶入口,解了口干,躺在木板床上,呼吸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