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寂静
回去巷道的路上，薛安又碰到了那位橙衣女子，再次与他擦肩而过。
薛安的屋内，孟凌尧皱起眉头，心情不爽，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本就讨厌这样的下雨天，更别说这般浓厚的黑云，想来便知道夜间的这场雨不会小，可能还会伴着雷鸣。
白猫蜷缩在她怀中，全身毛发炸开，小小身躯不停颤抖，如临大敌般。
薛安将外面还未晾干的衣物收起，又将门窗顶好，以免因为晚上的大风大雨掀倒在地。
他知道，今天晚上的雨不会小，只会更大，与小镇几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一样。
只不过会持续多久，他就不知道了，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回到屋内，白猫迅速窜到薛安的旁边，抱着他的腿，喵喵叫唤，像是寻求一丝慰藉。
孟凌尧犹豫了下，沉声道：“刚才邻家来了人，是玉清山的七剑姬的二师姐，你知道你隔壁住着的是什么人吗？”
薛安不管腿上的累赘，关好门窗，扯开话题，“要下暴雨了，今晚早点睡吧，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过几天我会把你安顿到其他宅子中去。”
孟凌尧见他如此，秀眉蹙起，“你是不是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薛安将两个长凳合并，铺好被褥，用手将其抚平，“就在刚刚李元正找到了我，让我带他入桃林找人。”
孟凌尧顿时安静，不再任性妄为，小手紧握。
薛安说道：“我没答应，薛老头临走时说过，桃林除我之外，小镇上无论谁找我，都不得带进去。”
孟凌尧松了口气。
她确实害怕薛安会答应，带李家人进入桃林是小事，若是他受不起威迫或诱惑，将她交给李家，那是必死无疑的。
“多谢。”孟凌尧不再追问，认真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春时天象就有如此大的阵仗，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少年咧着嘴，“这有啥，小镇此前也下过这么一场大雨，跟现在差不多时日，而且还持续了一个月，不用太担心，早些睡吧，今晚雨不会小。”
孟凌尧看他轻松地样子，也就放下心中戒备。
薛安吹灭油灯，刚盖上被子，白猫躲进他的被窝里不出来，瑟瑟发抖。
他并没有直接入睡，屋内被黑夜笼罩，他睁着眼睛，望穿黑暗，即便他不作为，但也深知一个道理。
入夜雨声急，不过是一通遮人六识的障眼神通。
……
天色渐暗，刮起一阵大风。
桃树哗哗作响，成片的桃花瓣像是下起桃花雨，整个龙王庙被掩盖，像是抹上一层淡淡粉霜。
丑姑不辞辛苦的清扫，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可这风刮的实在可恨，像是在戏耍她。
刚刚扫除的地方又有新的粉霜。
丑姑停了下来，一抬头，入眼的是厚重的乌云，遮掩上空云层，也遮掩了今日最后的一点落日扶光。
“又要下雨了。”丑姑喃喃自语。
她的半边帛纱被掀起，露出胎记，黑乎乎的，与那些黑云相应。
她记得，几十年前也下过这么一场大雨，一连下了三十日，差点让小镇翻涌了，今日这般景象与当年颇为相似，而她则是在那一年后，被老道士从小镇后方的深山中捡到，那时的她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老道士倾尽全力救她一命，将她带入这座小镇，教了她一年大道真理，让她居住在龙王庙内，每日那些雕像，桃树和九根石柱为伴，安详度过余生。
街道上已经没人了，就连那位算命的道人都早早的收摊，嚷嚷着回家收衣服了。
丑姑来到庙堂门的牌坊处，牌坊上刻有四字“上善若水”的匾额，这四字端庄肃穆，极具神韵，倒也不稀奇，毕竟与桃树下那则龙王祝文一同，都是当年老道士刻下的，确有超凡脱俗的神意在内。
丑姑每每相望这四字，神色平淡无常。
其实这四字是老道士留给她的，希望她能如这四字的蕴涵之意，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可以借此约束己身，不逾越那些所谓圣人制定的规则，方能在这世间寻得一线生机。
老道士曾在四字下告诫她，“只要你能学会为人处世之道，天大地大，何处无所往之，何处不向往之！”
这些话，丑姑一直铭记于心，如同脑海中的那上万道文书经。
牌坊的门框与地下的青石板上，有一道模糊不可视的红线，只有一指宽，只要踏过这条线，丑姑也就算是出了这座龙王庙，打破了与小镇和老道士的约定。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在红线内凝望，视线所处的方向，正是陇西巷所在，瞳孔越发的黑暗。
……
庙内。
藏在龙王像下的那条虺蛇睁开了眼睛，鼻息间缓缓喷出灰气，罕见的爬出凹槽，黑白相间的鳞片泛着幽亮光泽，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在庙门口抬起半身张望外界，看到那道矗立的倩影，虺蛇吐着信子，嘴角的弧度仿佛是在狞笑。
只是看了一眼，它又爬回了庙内，只是这次，它没有回到那处凹槽，而是爬向角落的肉身泥塑像。
虺蛇眼中浮现幽幽绿光，那是贪婪与渴望。
……
陇南巷。
曹铁匠父子早早熄灭了炼铁的火炉，收拾了铁铺，顺带的收起那块写着“只打农器，不碰兵器”的牌子。
曹铁匠随口说道：“今天晚上，早点睡觉，不准出屋子一步！”
曹康渊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可曹康渊还是忍不住，询问道：“爹……是不是今晚小镇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曹铁匠瞥来，曹康渊慌忙低头，不过曹铁匠并没有怪他，而是沉声道：“你只要记得，过了今晚，小镇要发生变故了，会有一些本不属于世间的东西出现，往后不管你在小镇上碰到什么人，见到什么物，收起你的心思，也无需担惊受怕，自会有人处理，听懂了吗？”
曹康渊哦了一声，“听懂了。”
可其实，他不过是听得一知半解。
收拾好了之后，曹康渊进入屋内，曹铁匠望着暗无日月的天空，只有摧城气魄的黑云碾压而来，让人心头压抑，为之胆寒，仿佛在头顶的不是浓郁黑云，而是一座压在人心头的巨山。
然而就在此时，黑云像是被扒开，露出一轮惨淡的圆月，像是天上的眼睛，月光如一道光束，笼罩小镇。
但很快，圆月被一块出现的阴影覆盖。
从先前的圆月，到半月，再到残月。
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重归黑暗。
天狗食月！
天之异象！
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在今日的也见出现，这一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便被黑云再度吞没。
曹铁匠完整的看完这一奇观，喃喃道：“世间有黄道吉日，便有与之相反的黑道凶日，天狗食月的奇景，是难得一遇的阴日，倒是破开封印，出现的好机会，灵智初生时，便被镇压此处千年，几十年前就该出来，又拖到现在，以黑云遮天，迷惑天道无法观测小镇异象，看来即便是被镇压于此，数十年间也做了不少准备啊。”
他眼中尽是担忧，但很快眉头一展，自嘲道：“也是，几百年前就该证道飞升的道教圣人，我又瞎担心些什么。”
话音未落，小镇尽头，叮铃一声。
像是有铃声在大街小巷回荡。
“大雨将至，切莫出行，关好门窗，安眠入睡。”
在里面悄悄听着动静的曹康渊，浓浓困意涌来，直接倒地而眠。
曹铁匠转身回了屋内，抱起曹康渊放进屋内，自己也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有道身影出现在尽头，衣物宽大，遮了身形，借助黑夜像是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一声一声吆喝。
小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薛安的屋内，孟凌尧皱起眉头，心情不爽，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本就讨厌这样的下雨天，更别说这般浓厚的黑云，想来便知道夜间的这场雨不会小，可能还会伴着雷鸣。
白猫蜷缩在她怀中，全身毛发炸开，小小身躯不停颤抖，如临大敌般。
薛安将外面还未晾干的衣物收起，又将门窗顶好，以免因为晚上的大风大雨掀倒在地。
他知道，今天晚上的雨不会小，只会更大，与小镇几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一样。
只不过会持续多久，他就不知道了，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回到屋内，白猫迅速窜到薛安的旁边，抱着他的腿，喵喵叫唤，像是寻求一丝慰藉。
孟凌尧犹豫了下，沉声道：“刚才邻家来了人，是玉清山的七剑姬的二师姐，你知道你隔壁住着的是什么人吗？”
薛安不管腿上的累赘，关好门窗，扯开话题，“要下暴雨了，今晚早点睡吧，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过几天我会把你安顿到其他宅子中去。”
孟凌尧见他如此，秀眉蹙起，“你是不是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薛安将两个长凳合并，铺好被褥，用手将其抚平，“就在刚刚李元正找到了我，让我带他入桃林找人。”
孟凌尧顿时安静，不再任性妄为，小手紧握。
薛安说道：“我没答应，薛老头临走时说过，桃林除我之外，小镇上无论谁找我，都不得带进去。”
孟凌尧松了口气。
她确实害怕薛安会答应，带李家人进入桃林是小事，若是他受不起威迫或诱惑，将她交给李家，那是必死无疑的。
“多谢。”孟凌尧不再追问，认真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春时天象就有如此大的阵仗，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少年咧着嘴，“这有啥，小镇此前也下过这么一场大雨，跟现在差不多时日，而且还持续了一个月，不用太担心，早些睡吧，今晚雨不会小。”
孟凌尧看他轻松地样子，也就放下心中戒备。
薛安吹灭油灯，刚盖上被子，白猫躲进他的被窝里不出来，瑟瑟发抖。
他并没有直接入睡，屋内被黑夜笼罩，他睁着眼睛，望穿黑暗，即便他不作为，但也深知一个道理。
入夜雨声急，不过是一通遮人六识的障眼神通。
……
天色渐暗，刮起一阵大风。
桃树哗哗作响，成片的桃花瓣像是下起桃花雨，整个龙王庙被掩盖，像是抹上一层淡淡粉霜。
丑姑不辞辛苦的清扫，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可这风刮的实在可恨，像是在戏耍她。
刚刚扫除的地方又有新的粉霜。
丑姑停了下来，一抬头，入眼的是厚重的乌云，遮掩上空云层，也遮掩了今日最后的一点落日扶光。
“又要下雨了。”丑姑喃喃自语。
她的半边帛纱被掀起，露出胎记，黑乎乎的，与那些黑云相应。
她记得，几十年前也下过这么一场大雨，一连下了三十日，差点让小镇翻涌了，今日这般景象与当年颇为相似，而她则是在那一年后，被老道士从小镇后方的深山中捡到，那时的她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老道士倾尽全力救她一命，将她带入这座小镇，教了她一年大道真理，让她居住在龙王庙内，每日那些雕像，桃树和九根石柱为伴，安详度过余生。
街道上已经没人了，就连那位算命的道人都早早的收摊，嚷嚷着回家收衣服了。
丑姑来到庙堂门的牌坊处，牌坊上刻有四字“上善若水”的匾额，这四字端庄肃穆，极具神韵，倒也不稀奇，毕竟与桃树下那则龙王祝文一同，都是当年老道士刻下的，确有超凡脱俗的神意在内。
丑姑每每相望这四字，神色平淡无常。
其实这四字是老道士留给她的，希望她能如这四字的蕴涵之意，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可以借此约束己身，不逾越那些所谓圣人制定的规则，方能在这世间寻得一线生机。
老道士曾在四字下告诫她，“只要你能学会为人处世之道，天大地大，何处无所往之，何处不向往之！”
这些话，丑姑一直铭记于心，如同脑海中的那上万道文书经。
牌坊的门框与地下的青石板上，有一道模糊不可视的红线，只有一指宽，只要踏过这条线，丑姑也就算是出了这座龙王庙，打破了与小镇和老道士的约定。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在红线内凝望，视线所处的方向，正是陇西巷所在，瞳孔越发的黑暗。
……
庙内。
藏在龙王像下的那条虺蛇睁开了眼睛，鼻息间缓缓喷出灰气，罕见的爬出凹槽，黑白相间的鳞片泛着幽亮光泽，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在庙门口抬起半身张望外界，看到那道矗立的倩影，虺蛇吐着信子，嘴角的弧度仿佛是在狞笑。
只是看了一眼，它又爬回了庙内，只是这次，它没有回到那处凹槽，而是爬向角落的肉身泥塑像。
虺蛇眼中浮现幽幽绿光，那是贪婪与渴望。
……
陇南巷。
曹铁匠父子早早熄灭了炼铁的火炉，收拾了铁铺，顺带的收起那块写着“只打农器，不碰兵器”的牌子。
曹铁匠随口说道：“今天晚上，早点睡觉，不准出屋子一步！”
曹康渊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可曹康渊还是忍不住，询问道：“爹……是不是今晚小镇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曹铁匠瞥来，曹康渊慌忙低头，不过曹铁匠并没有怪他，而是沉声道：“你只要记得，过了今晚，小镇要发生变故了，会有一些本不属于世间的东西出现，往后不管你在小镇上碰到什么人，见到什么物，收起你的心思，也无需担惊受怕，自会有人处理，听懂了吗？”
曹康渊哦了一声，“听懂了。”
可其实，他不过是听得一知半解。
收拾好了之后，曹康渊进入屋内，曹铁匠望着暗无日月的天空，只有摧城气魄的黑云碾压而来，让人心头压抑，为之胆寒，仿佛在头顶的不是浓郁黑云，而是一座压在人心头的巨山。
然而就在此时，黑云像是被扒开，露出一轮惨淡的圆月，像是天上的眼睛，月光如一道光束，笼罩小镇。
但很快，圆月被一块出现的阴影覆盖。
从先前的圆月，到半月，再到残月。
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重归黑暗。
天狗食月！
天之异象！
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在今日的也见出现，这一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便被黑云再度吞没。
曹铁匠完整的看完这一奇观，喃喃道：“世间有黄道吉日，便有与之相反的黑道凶日，天狗食月的奇景，是难得一遇的阴日，倒是破开封印，出现的好机会，灵智初生时，便被镇压此处千年，几十年前就该出来，又拖到现在，以黑云遮天，迷惑天道无法观测小镇异象，看来即便是被镇压于此，数十年间也做了不少准备啊。”
他眼中尽是担忧，但很快眉头一展，自嘲道：“也是，几百年前就该证道飞升的道教圣人，我又瞎担心些什么。”
话音未落，小镇尽头，叮铃一声。
像是有铃声在大街小巷回荡。
“大雨将至，切莫出行，关好门窗，安眠入睡。”
在里面悄悄听着动静的曹康渊，浓浓困意涌来，直接倒地而眠。
曹铁匠转身回了屋内，抱起曹康渊放进屋内，自己也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有道身影出现在尽头，衣物宽大，遮了身形，借助黑夜像是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一声一声吆喝。
小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