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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道

    这应该是他第五次来龙王庙内了,来这里不是为了烧香,也不是为了参拜什么龙王像,只是想在这里面走一走,看一看。

    丑姑跟在少年身后,陪他在龙王庙内游行。

    这一男一女之间没有交流,却能引得无数人观望过来,只可惜,不管是少年,还有丑姑,对旁人的嘲讽以及指指点点都视而不见,以他们二人的心境,自然不会理会。

    桃花散落庙内每一处角落,那九根石柱巍然耸立,是除了小镇外数万里的桃林外,石柱是小镇内的另外一大奇观,引来无数外人,这些外人被九根石柱所折服,他们试图看透石柱的本质,但终是一无所获,他们看不穿也参不透,石柱存在上千岁月,刮风日晒,上面的刻纹早就模糊不清,所以那些人也只能看出这九根石柱本就不简单。

    只是这些石柱在少年眼中并非如此,与九根囚禁此处的钉子别无差别,而此刻,他却盯着一根石柱怔怔出神,并非是这根石柱有特殊之处,只是在游行的时候,恰好走到了这里。

    少年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丑姑愣了愣,以为是自己手臂上的那道狰狞伤口被少年看到,悄悄将手臂藏在身后,随后故作轻松道:“没事,就是一点小外伤,我用了点草药敷在上面,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以前跟着师父修行的时候,他教过我很多东西,包括如何处理伤口。”

    薛安突然转过身来,丑姑急忙低下头,生怕少年看到自己脸上的黑斑,但少年面色无常,“当时我来到小镇的时候,如果不是薛老头救我,我当时可能就快要死了,薛老头一直对人说他是因为在桃林采草药,尝过太多草药,体内毒素日积月累,不过我知道的,薛老头也跟我说他的事。”

    丑姑低着头,另外一只手攥着衣角。

    薛安继续道:“但其实,我闯入小镇前,就遭人嫉妒,被人陷害了,在那之前,我只有修行时的记忆,来这里,我不是来寻求机缘,也不求气数,只是想找个安详之地,就这么简单。”

    丑姑低眉顺耳,小声问道:“难道你没想过出去报仇吗?”

    薛安点头:“想过,现在也想。”

    丑姑欲言又止。

    少年继续转悠,注意到龙王庙内,除了龙王像和老道士的肉身泥塑,还多了一口大瓮,瓮中有水,水中悄然而逝的一抹金色,龙王庙内来往的人诸多,可看到的,只有他一个,没人注意那口瓮,只可惜,薛安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停留。

    薛老头常说人之生死,各有命,是轻若鸿毛,还是重若山岳,全凭己心,所以他选择为小镇死,为百姓死,为她死,他让少年在他死后葬于桃林外的路边。

    那条大路是主路,笔直无比,小镇所有的巷道都与主路连起来,纵观小镇全景,就能发现,主路与千百条的巷道就如同一颗巨树,龙王庙盘踞中央,是这棵树的心,大树开枝散叶。

    但也有人有不同见解,就如那北门的穷酸书生,常常与人道:“这世间大道万千,像是修行各自有道,但万道同源,就像小镇的街道小巷,小还不是归于主路,这就是道。”

    而那条主路有个很简单的名字,就叫大道路。

    少年停下脚步,入眼是那颗桃树下的惶惶人影,跟在身后的丑姑不小心撞了上来,随着少年的视线望去,树下有三道区别于常人的背影,那三道人影让少年眼中有光,只是这光很复杂,复杂的让丑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丑姑突然跑开,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水盆,盆中是条鲤鱼。

    丑姑递出水盆,“送给你,我前些时日在河里抓的。”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是道姑,不能吃肉,你要是想的话,替我尝尝味道也行。”

    一直一本正经的她,今日破天荒的跟少年开了个玩笑。

    虽然她觉得有意思,但盆里的鲤鱼可不这么想,猛的几个转身打挺,溅起水花,表示抗议。

    薛安没有拒绝,伸手抱过水盆,算是收下了。

    紧随的,他也憨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丑姑愣住。

    薛安一本正经道:“突然送我礼物,我可不得不这么想啊,你说是吧?不过我是不会同意你老牛吃嫩草的,你在小镇都几十年了,我至今才十几岁,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今天的道姑神情丰富了很多,对少年翻了个白眼,“那你之前那般照顾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一样的理解?”

    少年笑了。

    丑姑展颜一笑,吹过一阵清风,帛纱掀开,在刺眼的阳光下,她脸上的印记很淡,像是消失了一样。

    薛安抱着鲤鱼离开,丑姑回了龙王庙内,看着那尊龙王像,她嫌弃道:“一点都不像,真是难看!”

    老道士让她熟读的道经中,有过这一样一段龙与人记载。

    常人活一世,为百年,真龙活一生,可有数万年。

    换而言之,人百年一世,龙百年一岁。

    “一千五百年了啊!”

    ……

    陇东巷的院子里。

    黄稹不再作画,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盏茶和一盘桃花糕的糕点。

    孟凌尧头戴帷帽,翻开帛纱,眉宇间有些冰冷,看着黄稹,神情逐渐复杂,她开口提醒,“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她的意思是黄稹就这么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凭靖安王府与北齐皇室现在的关系,孟凌尧可以随时杀了这位北齐王朝的二皇子,或者挟持他威胁当今的北齐皇帝,上演一场挟皇子以令天子的戏码。

    黄稹自嘲道,“那又如何?我这么一个随时会死,苟延残喘的废人,你觉得在那些皇室,诸侯眼中,能有什么价值?”

    孟凌尧面色俊冷,“你觉得我会信?”

    黄稹起身,伸了个舒舒服服且懒散的懒腰,“信不信由你,自古无情帝王家不是说说的,有时我倒是挺羡慕寻常人家。”

    孟凌尧身为郡主,又怎么会不知这一点,她那几个哥哥也不是每个都对她真心好的。

    冷哼一声,她也不在这里纠结,转而问道:“薛安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他救过你几次?”

    此前,薛安与黄稹交谈她虽然没有听到全部,但出来后,恰好听到黄稹的最后一句,不自主的有些好奇。

    黄稹摇了摇头,“救过,算上刚才的,他救了我两次,我欠了他两次人情。”

    孟凌尧还是没有听懂。

    黄稹转身问道:“你见过真龙吗?”

    孟凌尧更懵了。

    黄稹再问:“你见过真龙吗?”

    孟凌尧神色古怪的摇头,“没见过,你见过?”

    黄稹咧嘴:“我也没见过,不光没见过真龙,凤凰,玄武四神兽,饕餮,穷奇四凶兽我都没见过。”

    孟凌尧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稹望向桌子上的画像,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孟凌尧有些摸不着头脑,揣测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隐喻,为何黄稹会突然这么问她。

    黄稹瞥了一眼孟凌尧的打扮,问道:“你要出去?”

    孟凌尧点头,“对,但不是现在,晚上才会出去。”

    黄稹没有多说,叮嘱她小心些,便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