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上山
薛安除了腹部的那道狰狞伤口外，身上各处被大笑不已木柴洞穿，不过好在对他来说，他的肉身本就古怪，与人不同，这点伤势都只是些皮外伤，唯一让他觉得麻烦的还是手臂上的伤，本来再过几日就可以愈合，可这一战，让他这道伤口更加严重，深可见骨，以至于少年拆除绑扎的布条时，布条是被鲜血浸染的，他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白猫跳下床的瞬间，恢复山君模样，凑到少年的手臂出，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在少年刚要敷药的伤口处舔舐。
虽然是好心，但倒刺刮得伤口更疼了。
薛安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用了，相比以前，这些伤口算是小的。”
山君也只能就此作罢，它也没有再变回去，走到屋子里的一处角落躺下，无聊的晃动自己的尾巴。
薛安刚要将之前那些残留的药粉重新抹在伤口处，又被院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让他没想到是龙王庙的丑姑竟然罕见的走出庙外，并且出行的第一次就是来到他这里。
丑姑看着少年，淡淡一笑，“不欢迎我吗？”
薛安回过神来，侧身让出位置，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少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个胖嘟嘟的小脑袋，扎着小辫子，只露出一双纯真的眼睛看向他，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双灵巧的眼睛先是慌乱，然后立刻收回脑袋，小跑回屋内。
等到少年回到屋内的时候，丑姑已经将带来的包裹铺开放在桌子上，是些翠绿的药泥和几个三指大小的青花瓷瓶。
丑姑这般招呼薛安，“过来坐下。”
薛安摇头淡笑道：“不用这么麻烦的，还要你来跑一趟。”
话是这么说的，可少年已经坐在长方的凳子上了，显得自在。
丑姑细细将药泥涂抹在薛安的伤口上，动作轻柔无比，让少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可当他看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时，忍不住道：“这样的伤势，那点药渣碾成的药粉，你觉得会有用？”
薛安若无其事道：“又不是什么大伤口……”
只可惜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丑姑打断了，并道：“不是大伤口？那什么样的伤口在你眼中算是大伤？难道非得致命，让你奄奄一息的伤口才能入了您这双眼睛，不就是吃过一头应运而生的山神，肉身强了些，还硬抗那些攻势，打算死磕，真当自己金身不坏吗！”
薛安先是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
丑姑将一个青花瓷瓶重重放在薛安面前，“喝了！”
薛安拿起来就喝，到嘴边的解释也随红色的药汤咽回肚子。
现在的丑姑，无论是神情还是眉宇间，都与那日雨夜的金衣女子有些许相似，面对少年，都有着不容拒绝的盛气凌人之色。
不得不说，丑姑带来的药泥和药汤却有奇效，薛安身上的伤口这么快就有了冰凉感觉，带点腥味的药汤刚一入肚，四肢百骸就有了暖意，像是有气息在疏通体内气血，舒畅无比。
变回白猫的山君盯着少年手中的瓷瓶，有些贪婪之意。
它能感觉出来，那药汤并不简单，不论是什么天生灵药，千年宝药都比不上的东西。
甚至有了点想法，药汤给寻常人的薛安，是暴殄天物。
丑姑瞥了一眼过来，那眼神有些得意的意思在。
山君撇过头，同样的有些赌气。
这时，薛安突然嘿嘿一笑，丑姑被他这一笑搞得莫名其妙，不过好在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势，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向了院子，看到了游在水瓮里的鲤鱼，说道：“这条鱼，你还养着？”
薛安点头。
丑姑却说道：“留着它，吃了不就好了。”
原来她那天在龙王庙内跟薛安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打算让薛安吃了这条在道姑口中被称为登龙鲤的鲤鱼。
水瓮里的鲤鱼嗖的一下，钻进了水底。
丑姑冷笑道：“倒是溜得挺快。”
反倒是薛安，开口道：“留着吧，也是条命，就这么吃了也可惜。”
丑姑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虽然是土宅子，但每日少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丑姑转过神来，看着少年说道：“那日你在庙内说过，你在外界遭人妒忌，被人陷害，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想着报仇，只要你愿意，虽然我暂时走不出小镇，但我有办法帮你重塑经脉丹田，然后你去报仇，只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安问道：“什么条件？”
丑姑深吸口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里的三年就当做一场梦，日后别再回来就行。”
薛安没有立刻回应丑姑，低头陷入沉思。
丑姑的眼眸泛起金光，帛纱下的印记渐渐淡化而去，容貌也有所变化，眼角微微翘起，变得更加少女，站在这里，恬静淡然，她在等，等少年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片刻后，薛安有了答案，对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丑姑摇头，“我答应不了你的条件，所以我不会离开。”
丑姑面色冷了下来，“为什么？”
薛安抬头望天，露出轻松的笑容道：“因为这三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三年，曹康渊，虎妞，道士，薛老头包括你在内，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离开这里，就意味着我不再是我，我将遗忘这里的所有。”
少年继续笑道：“现在还是以后，我名薛安。”
丑姑咬了咬牙，“可你继续留下是会死的，难道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吗……要害你的何止两个人，还有很多人，还有……”
薛安一身洒脱，“那就拜托你在我死的那天，把我和薛老头葬在一起，给我立块碑，记得每年清明的时候，再帮我少几炷香，过年的时候，给这宅子贴一贴春联，别让宅子那么冷清，我虽然喜欢安静，但要是过年，太安静也不好，如此这样，我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
能够清晰的看到，少年说起这些没有害怕，反而眼中有着异样的光彩，那是对他所说话语中的希冀，这些话轻易说出口，能听出，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想过了。
在少年心里，那些所谓的什么仇恨，大不了来世再报。
丑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少年就道：“好好好，等你死了，过清明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烧香，不仅烧香，我还给你烧纸钱，给你烧凳子，房子，椅子，我让小镇的百姓扎女纸人，给你烧下去做媳妇，一个不够，两个三个十个都给你！”
薛安没有听出丑姑的言外之意，点头道：“那就谢谢了。”
丑姑顿时没好气，恨得牙痒痒。
这时，黄土墙边响起清脆的声音，“哇，丑姑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丑姑欲言又止，眼神直接望去，不知何时，虎妞趴在墙头看着这边，小眼睛闪闪发亮，似有琉璃之色。
丑姑眉头一皱，刚要迈出一步，少年就挡在她与虎妞之间。
薛安的目光有些冷冽。
丑姑嗤笑道：“放心，我不会杀她，她看到不该看的。”
薛安犹豫了下，让开身位。
丑姑走到墙边，眼中金丝更胜，与虎妞四目相对，后者身形一僵，六神无主的回到房间内。
做完这一切，丑姑转身对着少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
连绵不绝的群山，杂草乱生入口处，有几道将要入山的身影。
为首的是个玉面俊俏的公子哥，锦衣玉袍，披着一件白色狐裘，上面的图案山水云雾，有白鹤飞过，像是游历天地之间，好不快活，在他身后跟着的，有壮汉，持剑女子，也有儒士，老道各不相同。
群山中有云雾缭绕，且常年不散，在阳光下，群山倒是犹如仙境。
持剑女子英气飒爽，一对眼眸漆黑如墨，深邃无比，直勾勾盯着眼前这条玉面公子口中所说的上山路，皱眉道：“你确定从这里可以上山？”
玉面公子点点头，“山路千千万，又何止这一条路呢？不过想要达到我们的目的，我查遍了北齐地方县志，文献记载，和千百年来的地图变更，只有这条路才能到达。”
他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地方也算是半山腰的位置了，龟驼山和山后的小镇一览无余。
持剑女子提醒道：“虽然你把我们召集起来，但别忘了，此行上山，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这是一场交易，按照那日所说，我们护送你上山，而你，要将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
壮汉稳如泰山，抱起双拳。
老道士摸着花白胡须，眼不见耳能闻。
儒士手捧一本翠绿如玉的竹简，淡笑着。
玉面公子回过神来，转身笑道：“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不过我也要提醒一句，这次上山如果顺利的话，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当然如果不顺利的话，就只能以命相抵了，换句话说，生死有命。”
持剑女子嗤笑道：“还轮不到你操心。”
其实她是对此前玉面公子提点过他们的话有些不屑的，他将三人召集起来的时候，就说过此行凶险的程度即便是强如他们也可能会死，可他们几人，就单单她一人来说，只要那些圣人不出世，她在北齐百万里的境内，当属无敌，又对这位玉面公子口中的山脉之行怎么会放在心上。
玉面公子不在多说，“既然如此，那就上山吧。”
白猫跳下床的瞬间，恢复山君模样，凑到少年的手臂出，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在少年刚要敷药的伤口处舔舐。
虽然是好心，但倒刺刮得伤口更疼了。
薛安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用了，相比以前，这些伤口算是小的。”
山君也只能就此作罢，它也没有再变回去，走到屋子里的一处角落躺下，无聊的晃动自己的尾巴。
薛安刚要将之前那些残留的药粉重新抹在伤口处，又被院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让他没想到是龙王庙的丑姑竟然罕见的走出庙外，并且出行的第一次就是来到他这里。
丑姑看着少年，淡淡一笑，“不欢迎我吗？”
薛安回过神来，侧身让出位置，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少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个胖嘟嘟的小脑袋，扎着小辫子，只露出一双纯真的眼睛看向他，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双灵巧的眼睛先是慌乱，然后立刻收回脑袋，小跑回屋内。
等到少年回到屋内的时候，丑姑已经将带来的包裹铺开放在桌子上，是些翠绿的药泥和几个三指大小的青花瓷瓶。
丑姑这般招呼薛安，“过来坐下。”
薛安摇头淡笑道：“不用这么麻烦的，还要你来跑一趟。”
话是这么说的，可少年已经坐在长方的凳子上了，显得自在。
丑姑细细将药泥涂抹在薛安的伤口上，动作轻柔无比，让少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可当他看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时，忍不住道：“这样的伤势，那点药渣碾成的药粉，你觉得会有用？”
薛安若无其事道：“又不是什么大伤口……”
只可惜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丑姑打断了，并道：“不是大伤口？那什么样的伤口在你眼中算是大伤？难道非得致命，让你奄奄一息的伤口才能入了您这双眼睛，不就是吃过一头应运而生的山神，肉身强了些，还硬抗那些攻势，打算死磕，真当自己金身不坏吗！”
薛安先是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
丑姑将一个青花瓷瓶重重放在薛安面前，“喝了！”
薛安拿起来就喝，到嘴边的解释也随红色的药汤咽回肚子。
现在的丑姑，无论是神情还是眉宇间，都与那日雨夜的金衣女子有些许相似，面对少年，都有着不容拒绝的盛气凌人之色。
不得不说，丑姑带来的药泥和药汤却有奇效，薛安身上的伤口这么快就有了冰凉感觉，带点腥味的药汤刚一入肚，四肢百骸就有了暖意，像是有气息在疏通体内气血，舒畅无比。
变回白猫的山君盯着少年手中的瓷瓶，有些贪婪之意。
它能感觉出来，那药汤并不简单，不论是什么天生灵药，千年宝药都比不上的东西。
甚至有了点想法，药汤给寻常人的薛安，是暴殄天物。
丑姑瞥了一眼过来，那眼神有些得意的意思在。
山君撇过头，同样的有些赌气。
这时，薛安突然嘿嘿一笑，丑姑被他这一笑搞得莫名其妙，不过好在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势，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向了院子，看到了游在水瓮里的鲤鱼，说道：“这条鱼，你还养着？”
薛安点头。
丑姑却说道：“留着它，吃了不就好了。”
原来她那天在龙王庙内跟薛安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打算让薛安吃了这条在道姑口中被称为登龙鲤的鲤鱼。
水瓮里的鲤鱼嗖的一下，钻进了水底。
丑姑冷笑道：“倒是溜得挺快。”
反倒是薛安，开口道：“留着吧，也是条命，就这么吃了也可惜。”
丑姑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虽然是土宅子，但每日少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丑姑转过神来，看着少年说道：“那日你在庙内说过，你在外界遭人妒忌，被人陷害，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想着报仇，只要你愿意，虽然我暂时走不出小镇，但我有办法帮你重塑经脉丹田，然后你去报仇，只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安问道：“什么条件？”
丑姑深吸口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里的三年就当做一场梦，日后别再回来就行。”
薛安没有立刻回应丑姑，低头陷入沉思。
丑姑的眼眸泛起金光，帛纱下的印记渐渐淡化而去，容貌也有所变化，眼角微微翘起，变得更加少女，站在这里，恬静淡然，她在等，等少年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片刻后，薛安有了答案，对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丑姑摇头，“我答应不了你的条件，所以我不会离开。”
丑姑面色冷了下来，“为什么？”
薛安抬头望天，露出轻松的笑容道：“因为这三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三年，曹康渊，虎妞，道士，薛老头包括你在内，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离开这里，就意味着我不再是我，我将遗忘这里的所有。”
少年继续笑道：“现在还是以后，我名薛安。”
丑姑咬了咬牙，“可你继续留下是会死的，难道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吗……要害你的何止两个人，还有很多人，还有……”
薛安一身洒脱，“那就拜托你在我死的那天，把我和薛老头葬在一起，给我立块碑，记得每年清明的时候，再帮我少几炷香，过年的时候，给这宅子贴一贴春联，别让宅子那么冷清，我虽然喜欢安静，但要是过年，太安静也不好，如此这样，我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
能够清晰的看到，少年说起这些没有害怕，反而眼中有着异样的光彩，那是对他所说话语中的希冀，这些话轻易说出口，能听出，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想过了。
在少年心里，那些所谓的什么仇恨，大不了来世再报。
丑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少年就道：“好好好，等你死了，过清明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烧香，不仅烧香，我还给你烧纸钱，给你烧凳子，房子，椅子，我让小镇的百姓扎女纸人，给你烧下去做媳妇，一个不够，两个三个十个都给你！”
薛安没有听出丑姑的言外之意，点头道：“那就谢谢了。”
丑姑顿时没好气，恨得牙痒痒。
这时，黄土墙边响起清脆的声音，“哇，丑姑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丑姑欲言又止，眼神直接望去，不知何时，虎妞趴在墙头看着这边，小眼睛闪闪发亮，似有琉璃之色。
丑姑眉头一皱，刚要迈出一步，少年就挡在她与虎妞之间。
薛安的目光有些冷冽。
丑姑嗤笑道：“放心，我不会杀她，她看到不该看的。”
薛安犹豫了下，让开身位。
丑姑走到墙边，眼中金丝更胜，与虎妞四目相对，后者身形一僵，六神无主的回到房间内。
做完这一切，丑姑转身对着少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
连绵不绝的群山，杂草乱生入口处，有几道将要入山的身影。
为首的是个玉面俊俏的公子哥，锦衣玉袍，披着一件白色狐裘，上面的图案山水云雾，有白鹤飞过，像是游历天地之间，好不快活，在他身后跟着的，有壮汉，持剑女子，也有儒士，老道各不相同。
群山中有云雾缭绕，且常年不散，在阳光下，群山倒是犹如仙境。
持剑女子英气飒爽，一对眼眸漆黑如墨，深邃无比，直勾勾盯着眼前这条玉面公子口中所说的上山路，皱眉道：“你确定从这里可以上山？”
玉面公子点点头，“山路千千万，又何止这一条路呢？不过想要达到我们的目的，我查遍了北齐地方县志，文献记载，和千百年来的地图变更，只有这条路才能到达。”
他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地方也算是半山腰的位置了，龟驼山和山后的小镇一览无余。
持剑女子提醒道：“虽然你把我们召集起来，但别忘了，此行上山，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这是一场交易，按照那日所说，我们护送你上山，而你，要将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
壮汉稳如泰山，抱起双拳。
老道士摸着花白胡须，眼不见耳能闻。
儒士手捧一本翠绿如玉的竹简，淡笑着。
玉面公子回过神来，转身笑道：“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不过我也要提醒一句，这次上山如果顺利的话，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当然如果不顺利的话，就只能以命相抵了，换句话说，生死有命。”
持剑女子嗤笑道：“还轮不到你操心。”
其实她是对此前玉面公子提点过他们的话有些不屑的，他将三人召集起来的时候，就说过此行凶险的程度即便是强如他们也可能会死，可他们几人，就单单她一人来说，只要那些圣人不出世，她在北齐百万里的境内，当属无敌，又对这位玉面公子口中的山脉之行怎么会放在心上。
玉面公子不在多说，“既然如此，那就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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