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要亲自问问他
三弟快步前去开了门，冯梦龙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走到门前一看，果然是余象佑。
“冯兄，方晟和相公托我来跟你说一件要紧事。”
冯梦龙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三人走到院中坐下，余象佑急急道：“他说有人想借你的话本子大做文章！说你不尊重儒学经义，正在查你的真实身份！”
“什么！”三弟闻言大惊失色，细想片刻又觉得这件事颇为奇怪：“二哥写的话本子我也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诋毁儒道之语啊？”
余象佑也紧皱眉头道：“我在来的路上回想了一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道德经义的句子，顶多只是情节上曲折离奇了些。
但说到底这些篇目不是从身边的故事中改写而来，就是重写的前代人留下的说话底本，绝无颂扬违反律法行为的故事，更没有唆使人偷鸡摸狗的情节。怎么会被人揪住错处？”
冯梦龙却在两人愤愤不平的讨论中陷入了深思。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在心中默默感慨，忍不住吐了句芬芳。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人都到晚明了，河蟹神兽还追着我不放？
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帮自诩儒家正宗的老爷们，饭都不让人吃。
想我为了符合这个时代人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在自序里反反复复地强调书里面写到的罪恶行为是为了警醒世人。
每一篇故事的开头，我都不厌其烦地在那里说教，告诉读者们看个乐就行了，万万不可模仿，就是怕有人觉得我在宣扬什么低级文化。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到底是得了红眼病还是真的看我不爽？
写出来的小说是为了让读者们在茶余饭后看一看放松解闷，还是为了能够滔滔不绝地在他们耳边说教？
每个文体都有它独特的存在价值，它们产生的目的和服务的对象都不一样，儒家经典是这样，话本章回也是如此。
既然服务器不同，就不要跨服叨叨啊！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挥挥手打断余象佑和三弟的吐槽：“老余，你刚才说，这个消息是方晟和告诉你的？”
“正是，他今日慌慌张张地来我铺子里，说完立即就走了。”
冯梦龙突然觉得方晟和此举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象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含糊其辞的，似乎不愿说。”
“这就有意思了，”冯梦龙眼珠一转，“我要亲自问问他。”
“冯兄想怎么做？”余象佑焦急的语气中竟然带了丝期待，毕竟这个瓜吃了一半，让人实在是抓耳挠腮。
冯梦龙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几，嘴角上扬：“飞花社的诗会又可以办起来了。”
……
五月，暑气日盛。
方晟和正坐在自己的小院子纳凉，却忽然听见一阵奔跑着入院的脚步声。
“大公子！”
他抬头一看，心中有些惊讶。
原来是那位查出冯梦龙小像的小厮。
他后背一紧，含笑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消息吗？”
小厮纳头一拜，翻手送上一张邀贴：“有劳大公子关怀，可惜这段时日我并无所得。不过，方才有人送来一张邀贴，说是后日请大公子去余家书肆参加诗社。
我想，这回实在是个绝佳的时机，不知道大公子可否带上小人一同去？”
方晟和“蹭”地站起，一把夺过邀贴反复看了几遍，见小厮的脸上浮现出不少疑惑的神情，他赶紧大笑道：
“真是天助我也！我一直在想该找个什么借口再去余家书肆探查一回，此番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厮也赶紧陪笑道：“正是正是！小人也为大公子开心，不知可否带上……”
方晟和连忙抬手，示意他先别急，然后随口胡诌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去这飞花社是从来不带小厮的。
毕竟社友们的身份参差不同，家宅门第更是殊异，并不是人人的家中都有小厮服侍。所以干脆全都不带，也免得位卑者心中有所芥蒂。”
小厮一听，觉得此话甚是有理，一时间也颇为敬佩飞花社这般人性化的规定。
“既然如此，那这回查人之事只好麻烦大公子了。”
方晟和的脸上写满了“你放心”，大声保证道：“尽管交给我，如今我已然记住了那人的长相，只要他出现在余家书肆，我定能将他认出！
只是此事须得先保密，等我们查出人来，再去禀告老爷也不迟，你知道的，老爷他最不喜半吊子的消息。”
小厮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他欢喜地拜了又拜，留下邀贴后离去。
方晟和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邀贴又看了一遍，心中满是纠结和犹豫。
这次的诗社想必是冯相公专门为我办的，到时候他免不了会问我是如何知道有人想查天许斋的身份。
我该怎么回答？
他颓然一坐，明明是纳凉之处，身上却不由得汗涔涔起来。
冯相公可不是那等只识得几个字的小厮，我这三言两语必定瞒不过他。
罢了，到时候若是问我消息来处，我且闭口不答。
他打定主意，却再也无心纳凉，回到房中愁绪满怀地过了一天一夜，终于挨到开社那日，他也不让人套马驾车，孤身一人从角门出去，走到余家书肆。
结束了一天营业的铺子门前悄然无声，连架马车都看不见。
天光还未消失，他疑惑地拿出邀贴看了看，确定开社时辰是申正无疑。
我今日特意来得晚了些，怎会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正在踌躇间，一名小厮从铺子里出来，望见他在门外徘徊，迎上前笑道：“敢问可是方晟和相公？”
他诧异地点点头。
“冯相公已在后堂相候，请方相公跟我来。”
小厮左手一伸，满心疑虑的方晟和只好跟着他进了后堂。
冯梦龙果然已经在堂中喝茶，他的周围却并无一人。
“方相公，快坐！”
看见这个场景的方晟和心中已经明白了九分，可是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冯兄，方晟和相公托我来跟你说一件要紧事。”
冯梦龙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三人走到院中坐下，余象佑急急道：“他说有人想借你的话本子大做文章！说你不尊重儒学经义，正在查你的真实身份！”
“什么！”三弟闻言大惊失色，细想片刻又觉得这件事颇为奇怪：“二哥写的话本子我也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诋毁儒道之语啊？”
余象佑也紧皱眉头道：“我在来的路上回想了一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道德经义的句子，顶多只是情节上曲折离奇了些。
但说到底这些篇目不是从身边的故事中改写而来，就是重写的前代人留下的说话底本，绝无颂扬违反律法行为的故事，更没有唆使人偷鸡摸狗的情节。怎么会被人揪住错处？”
冯梦龙却在两人愤愤不平的讨论中陷入了深思。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在心中默默感慨，忍不住吐了句芬芳。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人都到晚明了，河蟹神兽还追着我不放？
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帮自诩儒家正宗的老爷们，饭都不让人吃。
想我为了符合这个时代人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在自序里反反复复地强调书里面写到的罪恶行为是为了警醒世人。
每一篇故事的开头，我都不厌其烦地在那里说教，告诉读者们看个乐就行了，万万不可模仿，就是怕有人觉得我在宣扬什么低级文化。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到底是得了红眼病还是真的看我不爽？
写出来的小说是为了让读者们在茶余饭后看一看放松解闷，还是为了能够滔滔不绝地在他们耳边说教？
每个文体都有它独特的存在价值，它们产生的目的和服务的对象都不一样，儒家经典是这样，话本章回也是如此。
既然服务器不同，就不要跨服叨叨啊！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挥挥手打断余象佑和三弟的吐槽：“老余，你刚才说，这个消息是方晟和告诉你的？”
“正是，他今日慌慌张张地来我铺子里，说完立即就走了。”
冯梦龙突然觉得方晟和此举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象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含糊其辞的，似乎不愿说。”
“这就有意思了，”冯梦龙眼珠一转，“我要亲自问问他。”
“冯兄想怎么做？”余象佑焦急的语气中竟然带了丝期待，毕竟这个瓜吃了一半，让人实在是抓耳挠腮。
冯梦龙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几，嘴角上扬：“飞花社的诗会又可以办起来了。”
……
五月，暑气日盛。
方晟和正坐在自己的小院子纳凉，却忽然听见一阵奔跑着入院的脚步声。
“大公子！”
他抬头一看，心中有些惊讶。
原来是那位查出冯梦龙小像的小厮。
他后背一紧，含笑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消息吗？”
小厮纳头一拜，翻手送上一张邀贴：“有劳大公子关怀，可惜这段时日我并无所得。不过，方才有人送来一张邀贴，说是后日请大公子去余家书肆参加诗社。
我想，这回实在是个绝佳的时机，不知道大公子可否带上小人一同去？”
方晟和“蹭”地站起，一把夺过邀贴反复看了几遍，见小厮的脸上浮现出不少疑惑的神情，他赶紧大笑道：
“真是天助我也！我一直在想该找个什么借口再去余家书肆探查一回，此番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厮也赶紧陪笑道：“正是正是！小人也为大公子开心，不知可否带上……”
方晟和连忙抬手，示意他先别急，然后随口胡诌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去这飞花社是从来不带小厮的。
毕竟社友们的身份参差不同，家宅门第更是殊异，并不是人人的家中都有小厮服侍。所以干脆全都不带，也免得位卑者心中有所芥蒂。”
小厮一听，觉得此话甚是有理，一时间也颇为敬佩飞花社这般人性化的规定。
“既然如此，那这回查人之事只好麻烦大公子了。”
方晟和的脸上写满了“你放心”，大声保证道：“尽管交给我，如今我已然记住了那人的长相，只要他出现在余家书肆，我定能将他认出！
只是此事须得先保密，等我们查出人来，再去禀告老爷也不迟，你知道的，老爷他最不喜半吊子的消息。”
小厮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他欢喜地拜了又拜，留下邀贴后离去。
方晟和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邀贴又看了一遍，心中满是纠结和犹豫。
这次的诗社想必是冯相公专门为我办的，到时候他免不了会问我是如何知道有人想查天许斋的身份。
我该怎么回答？
他颓然一坐，明明是纳凉之处，身上却不由得汗涔涔起来。
冯相公可不是那等只识得几个字的小厮，我这三言两语必定瞒不过他。
罢了，到时候若是问我消息来处，我且闭口不答。
他打定主意，却再也无心纳凉，回到房中愁绪满怀地过了一天一夜，终于挨到开社那日，他也不让人套马驾车，孤身一人从角门出去，走到余家书肆。
结束了一天营业的铺子门前悄然无声，连架马车都看不见。
天光还未消失，他疑惑地拿出邀贴看了看，确定开社时辰是申正无疑。
我今日特意来得晚了些，怎会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正在踌躇间，一名小厮从铺子里出来，望见他在门外徘徊，迎上前笑道：“敢问可是方晟和相公？”
他诧异地点点头。
“冯相公已在后堂相候，请方相公跟我来。”
小厮左手一伸，满心疑虑的方晟和只好跟着他进了后堂。
冯梦龙果然已经在堂中喝茶，他的周围却并无一人。
“方相公，快坐！”
看见这个场景的方晟和心中已经明白了九分，可是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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