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回亦是初见（五）

    故事缓缓说着，仿佛年代久远的画被世人发现，在烛光照耀之中，缓缓打开。

    其实当他回忆自己一生过往时，他觉一切平凡至极。

    他叫颜书回，出生于书香之家。

    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壮志踌躇，凭着自己的才华考中进士，入朝为官。怎奈何官场险恶浑浊，他那时的高洁与官场格格不入，一气之下，便决定归隐山林。

    他来到了西河镇，住在那座山脚下。为谋生计，便以砍柴为生。一日，他在山中砍完柴火觉着有些类，便倚在一旁的树下，取出随身带着的箫，缓缓吹奏起来。

    他的亲朋好友说他爱舞文弄墨，自命清高，不将文墨挥洒于官场，实属蠢笨愚昧。

    他们笑他愚昧，殊不知，他在心中也笑他们无知。

    箫声回荡在山林之中，久久回响，一曲清音凄凄切切却不失傲骨。

    他回神，收回箫，才发现不远处有一男子，正托腮听得入神。

    这位男子是一副书生打扮，眉间清冷不凡，他正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此的。

    那男子率先开口，说出了笛声中所言之事。

    书回很震惊，他的确在吹箫之时，回忆他从小之事到入朝为官直至后来的归隐山林，这些……那位男子准准确确都说了出来。

    那男子央求他再吹奏一首，他说他是书生，便爱这些琴棋书画。

    就这样，两人结识，后来他带来琴，两人时常合奏，感慨一番知音知己。直至后来，书回才发现，那男子是妖，名叫墨行，是一树妖。

    他是樵夫，他是树妖，这样看似水火不容的两人，却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树妖墨行说，他在此处已有百年之久。他说，他虽为妖，却向往人类诗酒琴棋书画的日子。他虽为妖，却爱挥墨作画，爱作诗饮酒，爱抚琴听水……西河镇上的人害怕妖怪，他只好隐居于山中。孤独数年，幸得遇见颜生。

    颜生说，那不如他们一起出了这西河镇，一路诗酒作伴，画大好河山。、

    墨行心中动容了，他数十年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愿望……明明颜生之邀就在眼前，可他摇了摇头。

    墨行是树妖，听闻几十年前，有一厉害道士经过，取了墨行的妖丹，他为树妖，根系于此，如今没了妖丹，不能离开此山百里之内，否则将元神尽毁。

    说到此处，颜书回戚容，老泪顺着脸上深深的皱痕滑落。床头的烛花噼里啪啦响着，照着一行人的眼睛有些生涩。

    后来，颜生不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两人依旧诗书作画，行于那座大山之中。

    行进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番岁月静好。

    颜生渐渐年岁老去，树妖墨行却十年如初般那副书生模样，但是，这也未曾影响两人的深厚情谊。

    只是，在某日，从另一处山头来了一行狼妖。这狼妖暴戾凶狠，伤了不少西河镇人，墨行便开始守护颜生所在的镇子。只是世人糊涂，错将树妖墨行认为狼妖伙同，那年山下来了不少人，西河镇的人胆壮着，由一名不知名道士领着，仗着墨行不愿还手，相逼到深山处。颜生多番阻拦，却被道士说着心智迷惑，西河镇上人请来他家近亲，将他接到远远的镇尾。只是颜生性子执拗，不顾多人劝阻也前往回深山。西河镇上人见他并未在镇上招来祸端，便不再劝阻。

    再后来，镇上有时发生生老病死之事，甚至事失窃鸡鸭牛羊，也通通赖在这树妖身上。镇上人便求来多道符纸贴于山下一道道木桩之上诅树妖之身。颜生已老，腿脚不便，又身患病痛，只好委托牧牛童一来一回间送往书信信物。

    颜书回他的一生似乎在他不紧不慢的陈述中讲完。

    “命案或是狼妖所为？”

    “不，不会。”颜书回断然道，“是墨行在守护着西河镇，狼妖忌惮墨行的百年修为，不敢前来。”

    “可是，许是墨行觉得，颜先生你无碍便行，毕竟西河镇上人如此对他？”

    “不，不会的。墨行，我了解。”

    “既然如此……那边从作案动机，作案手段，案发时刻这些入手。”一侧静静听着的云鹤心缓缓开口道。

    的确，从这三方入手是眼下最为快速的方法了。

    “可是，仙子……这可是连官府都破不了的案子，这……这怎么入手呢？”小孩童这下是听得晕头了。

    “官府是想早些结案，便将罪名安在妖身上，省事而不伤一方利益。”云鹤心解释道，“从一开始官府的态度就在告示写明，是捉妖重赏，而非捉妖破案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