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谷（2）
“正好解渴。”说着，林岳直接席地而坐，随手拿起一个山柿拭了拭，吮了起来。
“啊！真是人间美味！”
林岳望着树上那颗怎么都遮不全的小脑袋，故意大声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只可惜那小子还在草堂，要不然…”
“…”
林岳的话让林凡瞬间哭笑不得，尤其是当他听到林岳张口一个好，闭口一个美味时，惹得他直咽口水：“太可恶了，吸我的柿子就算了，还叫那么大声…我的柿子…”
但最让林凡没想到的是，林岳就那样坐在树下，似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察觉到这一点，林凡浑身毫毛瞬间都竖了起来，“他…他…他…怎么不走啦？!”
“算算时辰，也该散学了，我去草堂接他好了。”林岳平静道。
“啊？”林岳的话让林凡心里彻底一慌，“难道我已经被发现了？但没道理呀！难道爹爹转性了？”
林凡很紧张。在林凡认知里，林岳不仅严肃，而且严厉，总是要求他跟孟夫子读圣贤书，明圣贤理，行圣贤事，齐圣贤人。只为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报效明煌。所以，林凡不敢想象，一旦林岳在草堂找不到自己，发现自己逃学，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不行！不行！识时务者是俊杰，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是想给我个台阶下！”林凡越想越怕，以致再也没能忍住，当即探出头向下喊道：“爹，我在这儿！凡儿在这儿！”
“…”林岳没想到林凡会这么快便忍不住了，惊讶道：“咦？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草堂，跟夫子做功课吗？”
“啊？那个…我…我…”林凡支支吾吾道，此刻他突然反应过来。林凡瞬间觉得自己有够笨的，林岳只不过是把戏做得逼真了些，他就当真了，因为林岳可是从来都没去草堂看过他的。
林凡已经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本来是可以再等等，然后趁林岳离开后，再抄近道赶在对方之前到草堂的。如此，即便是晚了些，届时他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怎么都比现在这样被当场抓个现形好得多。
“完了！这下就算儒祖在世，都没用了！我苦！”
“你还不下来？”树下，林岳脸色一沉，道：“那我走了。记得，回去自己领罚三刻。”
“啊？不要啊！爹！你别走啊！爹！”一听又要领罚，林凡立马急了。林凡可不想罚跪，他真心觉得罚跪对他太残酷了，真的。
眼看林岳越走越远，林凡心中越发着急，“爹！你别走啊！”
林凡只想赶紧爬下树追上对方，但情况却是…
“爹！我下不去了…呜…爹！”
居高临下，树上的林凡突感一阵莫名晕眩，这一瞬他与地面间的距离仿佛无限拉长。此刻，他发觉这棵柿树原来竟是如此之高，从没怕过的他心生了一丝胆怯——林凡从未想到自己会对一棵山柿树无可奈何，以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爹！呜…救救我！爹！呜…我下不去了！爹！”
“…臭小子！”即将远去的林岳突然听到林凡着急的呜声，没好气地一笑，又转身往回走去。
树下，只见林岳轻身一跃便与林凡齐高，他一把抓住林凡搂在怀中，下落时一个旋身，两人便从丈高的树上轻盈地落到地上。
“爹…那个…那个…真的要罚跪吗？要不…我换个吧，洗衣、扎马步都行！要不就扎马步吧？我扎马步怎么样？”树下，林凡刚落地就开始试着讨价还价。
但——
“你说呢？”林岳刚把林凡放到地上，又严肃了起来，道：“你不好好在草堂读书做学问也就罢了，居然敢学人逃学？逃学且不说，你居然还不学好，尽是偷偷摸摸？不仅自己干，还带着羊硕他们一起，你可认错？”
“爹！我没偷偷摸摸啊！动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偷偷摸摸呢？”林凡知其所指，但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还不知错！”林岳一眼瞪向林凡，严厉道：“那小钰是怎么回事？二胖之事，你又要作何解释？”
“我…”林凡有些理亏，哑口无言的同时，心里也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是他们的老大，便应谨言慎行，为他们树立榜样！”林岳有些动气，“你可知今天你如此怂恿他，明日他就可能如你这般怂恿他人。如果你就是这么教他们的，那将来他们的下场就有可能像东村刘老爹的儿子一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我…我…我只不过是想和他们一起分享，并教他们要懂得分享而已，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林凡感到委屈，于是反驳道。
林凡并非知这些道理，但作为一个孩子，他根本就不曾想过那么多。而且在他看来，事情也根本不会如林岳说得那么严重。他们都只是孩子，能干什么事、犯什么错呢？但当林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多年后的侠道上，当林凡再与这群故友重逢时，他才知道林岳的这番话是多么的正确，彼时他多么希望还能有只戒尺敲打在自己手心，然而自己犯下的错却是已经无法挽回。
林岳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曾想过那么多。每个孩子都有天性，但林凡触犯了他的底线，此事他不能坐视不管。正因为他还只是孩子，与他人在一起有样学样——尽管这能促进彼此的成长，可他不懂的依旧还有很多，能抵制的诱惑依旧太少。正因为人人都有缺点，所以才需要修养，以防在面对诱惑时缺点被无限放大。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入心，但此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至少现在还不能。这个时期太关键，既已被他遇到但若不加以引导，日后谁知这个孩子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漠视而步上邪路？那是林岳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还不知错！”林岳望着泪光已经在打转的林凡，但言辞依旧不改其厉，道：“你以为我为何失望，只是因为你逃塾、不以身表率？真正的原因是你犯错而不自知！人都会犯错，但与犯错相比，更重要的是你犯错之后的态度！人恒错而能改之，但你对错且不知，又要如何认错？遑论改错！如此只会一错再错！把柿子捡起来，跟我回去！”
说完，林岳转身离去。
望着林岳远去的背影，林凡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犯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尽管他还不太懂林岳说的那些道理，但他也知道这个人不会骗自己。没敢耽误，他脱下外衣将满地的柿子捡起打包好，追了上去。
“啊！真是人间美味！”
林岳望着树上那颗怎么都遮不全的小脑袋，故意大声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只可惜那小子还在草堂，要不然…”
“…”
林岳的话让林凡瞬间哭笑不得，尤其是当他听到林岳张口一个好，闭口一个美味时，惹得他直咽口水：“太可恶了，吸我的柿子就算了，还叫那么大声…我的柿子…”
但最让林凡没想到的是，林岳就那样坐在树下，似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察觉到这一点，林凡浑身毫毛瞬间都竖了起来，“他…他…他…怎么不走啦？!”
“算算时辰，也该散学了，我去草堂接他好了。”林岳平静道。
“啊？”林岳的话让林凡心里彻底一慌，“难道我已经被发现了？但没道理呀！难道爹爹转性了？”
林凡很紧张。在林凡认知里，林岳不仅严肃，而且严厉，总是要求他跟孟夫子读圣贤书，明圣贤理，行圣贤事，齐圣贤人。只为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报效明煌。所以，林凡不敢想象，一旦林岳在草堂找不到自己，发现自己逃学，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不行！不行！识时务者是俊杰，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是想给我个台阶下！”林凡越想越怕，以致再也没能忍住，当即探出头向下喊道：“爹，我在这儿！凡儿在这儿！”
“…”林岳没想到林凡会这么快便忍不住了，惊讶道：“咦？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草堂，跟夫子做功课吗？”
“啊？那个…我…我…”林凡支支吾吾道，此刻他突然反应过来。林凡瞬间觉得自己有够笨的，林岳只不过是把戏做得逼真了些，他就当真了，因为林岳可是从来都没去草堂看过他的。
林凡已经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本来是可以再等等，然后趁林岳离开后，再抄近道赶在对方之前到草堂的。如此，即便是晚了些，届时他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怎么都比现在这样被当场抓个现形好得多。
“完了！这下就算儒祖在世，都没用了！我苦！”
“你还不下来？”树下，林岳脸色一沉，道：“那我走了。记得，回去自己领罚三刻。”
“啊？不要啊！爹！你别走啊！爹！”一听又要领罚，林凡立马急了。林凡可不想罚跪，他真心觉得罚跪对他太残酷了，真的。
眼看林岳越走越远，林凡心中越发着急，“爹！你别走啊！”
林凡只想赶紧爬下树追上对方，但情况却是…
“爹！我下不去了…呜…爹！”
居高临下，树上的林凡突感一阵莫名晕眩，这一瞬他与地面间的距离仿佛无限拉长。此刻，他发觉这棵柿树原来竟是如此之高，从没怕过的他心生了一丝胆怯——林凡从未想到自己会对一棵山柿树无可奈何，以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爹！呜…救救我！爹！呜…我下不去了！爹！”
“…臭小子！”即将远去的林岳突然听到林凡着急的呜声，没好气地一笑，又转身往回走去。
树下，只见林岳轻身一跃便与林凡齐高，他一把抓住林凡搂在怀中，下落时一个旋身，两人便从丈高的树上轻盈地落到地上。
“爹…那个…那个…真的要罚跪吗？要不…我换个吧，洗衣、扎马步都行！要不就扎马步吧？我扎马步怎么样？”树下，林凡刚落地就开始试着讨价还价。
但——
“你说呢？”林岳刚把林凡放到地上，又严肃了起来，道：“你不好好在草堂读书做学问也就罢了，居然敢学人逃学？逃学且不说，你居然还不学好，尽是偷偷摸摸？不仅自己干，还带着羊硕他们一起，你可认错？”
“爹！我没偷偷摸摸啊！动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偷偷摸摸呢？”林凡知其所指，但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还不知错！”林岳一眼瞪向林凡，严厉道：“那小钰是怎么回事？二胖之事，你又要作何解释？”
“我…”林凡有些理亏，哑口无言的同时，心里也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是他们的老大，便应谨言慎行，为他们树立榜样！”林岳有些动气，“你可知今天你如此怂恿他，明日他就可能如你这般怂恿他人。如果你就是这么教他们的，那将来他们的下场就有可能像东村刘老爹的儿子一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我…我…我只不过是想和他们一起分享，并教他们要懂得分享而已，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林凡感到委屈，于是反驳道。
林凡并非知这些道理，但作为一个孩子，他根本就不曾想过那么多。而且在他看来，事情也根本不会如林岳说得那么严重。他们都只是孩子，能干什么事、犯什么错呢？但当林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多年后的侠道上，当林凡再与这群故友重逢时，他才知道林岳的这番话是多么的正确，彼时他多么希望还能有只戒尺敲打在自己手心，然而自己犯下的错却是已经无法挽回。
林岳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曾想过那么多。每个孩子都有天性，但林凡触犯了他的底线，此事他不能坐视不管。正因为他还只是孩子，与他人在一起有样学样——尽管这能促进彼此的成长，可他不懂的依旧还有很多，能抵制的诱惑依旧太少。正因为人人都有缺点，所以才需要修养，以防在面对诱惑时缺点被无限放大。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入心，但此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至少现在还不能。这个时期太关键，既已被他遇到但若不加以引导，日后谁知这个孩子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漠视而步上邪路？那是林岳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还不知错！”林岳望着泪光已经在打转的林凡，但言辞依旧不改其厉，道：“你以为我为何失望，只是因为你逃塾、不以身表率？真正的原因是你犯错而不自知！人都会犯错，但与犯错相比，更重要的是你犯错之后的态度！人恒错而能改之，但你对错且不知，又要如何认错？遑论改错！如此只会一错再错！把柿子捡起来，跟我回去！”
说完，林岳转身离去。
望着林岳远去的背影，林凡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犯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尽管他还不太懂林岳说的那些道理，但他也知道这个人不会骗自己。没敢耽误，他脱下外衣将满地的柿子捡起打包好，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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