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尘
琅环睁眼时发现，朱厌已将自己跟重伤倒地的薛叶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朱厌半跪在地面驱动灵力为薛叶疗伤，她则悄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处似乎是一座埋于地底的洞穴，玉石为壁，四方各角落内皆盛放了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的烛火，照映在红衣女子沉静美丽的面容之上，显得绮丽无比，熠熠生辉。
眼前的画面与《上古妖兽密卷》中的小像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冥冥中心有所悟般，琅环轻声朝那红衣女子唤道。
“小朱？”
那双悬浮在男子胸前的双手忽然一颤，朱厌神情怔怔地朝着不远处的素衣女子看去，不可置信道：“你......当真是他的徒弟？”
原本安谧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在这白玉石洞中，只听得见烛火摇曳的细微响动。
纵使琅环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但她面上却是镇定依旧，静静地与那红衣女子默默对视。
“你说的‘他’，可是妙玄真人？”
在听到‘妙玄’二字之时，朱厌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眷恋又哀伤的神色。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琅环的问题，只是认真地看向眼前美丽的素衣女子，低声道：“方才我看你用的剑很眼熟，是不是长冥呢？”
琅环点点头：“长冥神剑是师父赠予我的生辰礼......”
“你果真是妙玄的弟子。”
朱厌疲惫的双眼忽然亮起光来，柔声说着：“真好啊，他的弟子现在这么有出息了......就跟他一样，独自一人就能够对抗上古妖兽，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琅环听她说起自己师父的名字时，语气里全是难以道尽的温柔缱绻，愈发肯定了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便道：“朱厌大人，我曾在玄清宫的经阁顶楼，见过师父给你画的小像。”
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渊之便是妙玄。
听到她说起小像，朱厌竟面露讶色，愕然道：“你说他......给我画了小像？”
琅环神情微愣，答道：“是的，就夹在《上古妖兽密卷》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朱厌闻言，不禁双眼噙泪，低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九州还是归大雍统治的时候，我跟你师父就认识了......但是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
说着，她单手一挥，虚空幻化出一颗泛着淡淡粉色光泽的琉璃珠，随后递给琅环。
“这是我的用记忆凝结成的回梦珠，你只需催动灵力到这里面，便可窥得我与妙玄的生平过往。”
琅环接过这颗珠子，触感温润圆滑，待她驱动灵力注入其中，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画面也随之一变，立刻幻化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林里。
山林中树木青翠，清幽深邃，没走几步便可在地面瞧见些开得娇艳的小花，在视线的正前方，一只白头红脚、身形巨大的妖兽正在与一名白衣男子对阵。
一人一妖没打多久，忽见那只形态可怖的妖兽口中直呼道：“哎呀，不玩啦！我想吃饭啦！”
话毕，见她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个秀美无双的红衣女子，乌发半挽，笑意吟吟地朝身前的白衣男子奔去。
她一把将双手揽在其腰间，撒娇道：“渊之今天打算做什么菜给小朱吃呢？”
白衣男子有着一张清俊出尘的面容，他默默将手中握着的长剑收起，回抱住怀中的女子，低声回复道：“胡萝卜炒白萝卜如何？”
红衣女子顿时垮下脸来，一边用力将自己从他怀中挣脱开，一边大声抗议道：“天天吃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兔子精变得！我不管，我要吃肉！”
白衣男子似是无奈地笑了，嘴上说好，双手却仍是将这红衣女子牢牢禁锢在怀中不松。
看来这一人一妖，便是妙玄与朱厌。
画面一转，琅环的视线又来到一处装饰清雅的林间小屋内。
这间屋子与她先是进到画像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想来就是妙玄与朱厌的居所。
白衣男子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最后端出两盘飘着热气的菜肴，动作小心地放到木桌上，坐在桌边的红衣女子早就饿了，立即动手对准刚端上来的两盘菜各夹一大筷子，送入口中后连连呼气：“哇！烫烫烫！”
妙玄见她这样，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琅环从未听过的温柔宠溺：“每次让你慢点都不听。”
他抬手在桌上变出一杯凉水递给朱厌，随后从菜盘中夹起一筷子，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两口气，再送到对面的碗里。
朱厌咕咚猛灌进两大口凉水，好了伤疤忘了痛，接着又迅速夹起碗里的饭菜送入口中。
“这道菜叫萝卜烧牛肉，怎么样？好不好吃？”
朱厌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点点头夸赞道：“好吃好吃！之前你跟我说猪肉、牛肉都比人肉香，我原是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诶！”
见她这样开心，妙玄忍不住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拍了拍，轻声承诺道：“只要小朱喜欢吃，渊之以后天天都给小朱做，也只给小朱一个做......”
看到这里，琅环忽然想起自己刚上山饿得快死的时候，妙玄也没有给她煮过一碗饭。
渊之这辈子，确实只给小朱一个做过饭吃。
温馨安逸的画面突然飞速前进起来，演变到她在小像里见过的一幕。
红衣女子双手捧着一束鲜红的凤凰花，面色哀愁，朝着白衣男子的背影泣声道：“渊之，你真的要走吗......这天下苍生难道就比你我长相厮守要更为重要吗？”
妙玄没有回头。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修道之人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小朱......恕我不能继续与你待在这小次山里了。”
待他语音落地，那道令朱厌痴爱半生的白色身影随即飘然远去，冷漠决绝亦毫无留恋。
自妙玄走后，朱厌便孤身守在这山林里。
习惯了有人在身边陪着，可等到这人突然离开后，她反倒觉得这里不对劲，那里也不对劲，明明每天都还是重复着跟以前一样的事情，只是那个人不在了，她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次山上的妖怪们看她孤零零的，是不是也会送来写蔬菜瓜果，顺带问问：“朱厌大人家的渊之，什么时候回来呀？”
悲伤的朱厌摇摇头，闷声解释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些年岁比她小得多的妖怪们不太明白“永远”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便擅作主张建议道：“既然他不回来找朱厌大人，那朱厌大人为何不下山去寻他呢？”
朱厌闻言瞬间豁然开朗，激动道：“对哦！我为何不下山去寻他呢？”
住在这小次山上几千年的妖兽，终于决定迈出那一步，下山寻找自己心爱的情郎。
她说走就走，日夜飞奔几千里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大了。
朱厌从小次山走到东陵国，又从东陵国走到苍碧海，她在这里见到了在海底生活了上千年的赢鱼，张口就问。
“你见过渊之没有？就是一个长得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模样很俊的人族修士，一天到晚就穿着同一件白色衣裳，嗜甜不爱吃辣。”
赢鱼化身成容貌清丽的蓝衣女子，朝她鞠躬行礼，回答道：“回禀朱厌大人，千年以来，褚淩未曾在这苍碧海见过人族的修士。”
朱厌神情有些落寞，赢鱼见她这样，随即劝慰道：“大人若是要寻人族修士，不如前往九州陆地，人族修士大多定居在各门各派，您可以到那些地方去问问。”
红衣女子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兴致冲冲地又去了九州陆地，可当她刚进到仙宗的领地没多久，却被一队人族修士团团围了起来。
“大胆妖兽！竟敢擅闯宗门！”
千万年以来，人类与妖族水火不容，她跟妙玄在一起久了居然忘了，杀掉自己才是这些人类修士的使命。
小朱答应过渊之，这一生一世绝不伤人，可她拼命跑那些人还一直追，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情势危急之际，朱厌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还要活着见到她的渊之，断不能就此送了性命。
显出原形的庞然巨兽，直接将那些追逐她的修士们吓得屁滚尿流，然而朱厌却没料到，人类远比她想象中要可恶得多。
她明明没有杀过一个人，他们却到处传言上古凶兽朱厌重返人间，遇人杀人，凶残至极。
一时间，九州四国到处都张贴着红衣少女的画像，妖兽朱厌在一夜之间攀登上了诛妖榜上的首位，赏金百万灵石，是第二名的十倍。
为了躲避掉这些麻烦，朱厌刻意将面容遮掩起来，但那些人类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能够找到她。
终于在一个暴雨天，连着逃亡数日的妖兽，因为饿得不行冒险出去觅食，结果被布下天罗地网的修士们逮了个正着。
若再不出手反抗，她必死无疑。
大雨滂破，肃杀之夜。
来自上古时期的可怖妖兽，张着满嘴獠牙与这些阴险人类殊死搏斗，就在她即将咬下一名修士脑袋的时候，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手握长剑直接挥舞出去数道耀眼金光，挡在众人面前将她救下。
变回人身的红衣女子喜极而泣，顶着漫天雨水，痴痴地望向护在自己身前的白衣男子，轻声道：“渊之......真的是你吗，我找你找了好久好”
没等她把话说完，那群围着她穷追不舍的人类，忽然对着她的渊之齐齐拜倒，呼喊道：“我等恳请妙玄真人，就地诛杀妖兽朱厌！”
朱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似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口中所言。
在这由数十人组成的包围圈内，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立于朱厌身前的白衣男子沉声道：“她并非什么伤人妖兽，今日谁都不能伤她！”
红衣女子浑浑噩噩地睁着眼，喃喃唤道：“渊之......”
她此时虚脱无力，唤出两字已是极其费劲，妙玄见状当即双眉紧蹙，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朱厌抱进怀里，飞身离开了雨里。
朱厌缩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发寒，妙玄搂她更紧，低声重复道：“小朱我送你回去可好？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个说着要天天做饭给她吃的白衣男子，已经戴上掌门玉冠，那些人类都叫他妙玄真人，可这人分明就是她的渊之。
红衣女子的眼角留下几滴眼泪，却是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不肯放。
妙玄对她无计可施，只能将朱厌先带回了澜山。
第二日，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仙魔两道无人不知，玄清宫掌门妙玄真人在众人面前带走了上古妖兽朱厌，并且二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私情。
“听说了吗？玄清宫的掌门竟然和那上古凶兽厮混到了一处，你听听这像话吗？”
“他们玄清宫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四大仙宗之首吗？仙宗之首的掌门竟然还跟妖物成人待在一起，也不嫌恶心？”
“我听说那朱厌长得可吓人了！妙玄也真是饥不择食，我看这玄清宫这块牌子迟早要被仙门摘下来！”
......
玄清宫为四大仙宗之首，掌门竟然不顾人妖禁忌，硬要与那朱厌搅和在一起，许多仙宗修士在澜山底下没日没夜叫嚷着，口中直呼要玄清宫给个交代。
朱厌知道后，觉得有些莫名可笑。
需要给什么交代，她与渊之早就在小次山许下誓言，若非天崩地裂，定当生死相随。
朱厌半跪在地面驱动灵力为薛叶疗伤，她则悄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处似乎是一座埋于地底的洞穴，玉石为壁，四方各角落内皆盛放了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的烛火，照映在红衣女子沉静美丽的面容之上，显得绮丽无比，熠熠生辉。
眼前的画面与《上古妖兽密卷》中的小像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冥冥中心有所悟般，琅环轻声朝那红衣女子唤道。
“小朱？”
那双悬浮在男子胸前的双手忽然一颤，朱厌神情怔怔地朝着不远处的素衣女子看去，不可置信道：“你......当真是他的徒弟？”
原本安谧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在这白玉石洞中，只听得见烛火摇曳的细微响动。
纵使琅环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但她面上却是镇定依旧，静静地与那红衣女子默默对视。
“你说的‘他’，可是妙玄真人？”
在听到‘妙玄’二字之时，朱厌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眷恋又哀伤的神色。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琅环的问题，只是认真地看向眼前美丽的素衣女子，低声道：“方才我看你用的剑很眼熟，是不是长冥呢？”
琅环点点头：“长冥神剑是师父赠予我的生辰礼......”
“你果真是妙玄的弟子。”
朱厌疲惫的双眼忽然亮起光来，柔声说着：“真好啊，他的弟子现在这么有出息了......就跟他一样，独自一人就能够对抗上古妖兽，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琅环听她说起自己师父的名字时，语气里全是难以道尽的温柔缱绻，愈发肯定了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便道：“朱厌大人，我曾在玄清宫的经阁顶楼，见过师父给你画的小像。”
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渊之便是妙玄。
听到她说起小像，朱厌竟面露讶色，愕然道：“你说他......给我画了小像？”
琅环神情微愣，答道：“是的，就夹在《上古妖兽密卷》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朱厌闻言，不禁双眼噙泪，低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九州还是归大雍统治的时候，我跟你师父就认识了......但是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
说着，她单手一挥，虚空幻化出一颗泛着淡淡粉色光泽的琉璃珠，随后递给琅环。
“这是我的用记忆凝结成的回梦珠，你只需催动灵力到这里面，便可窥得我与妙玄的生平过往。”
琅环接过这颗珠子，触感温润圆滑，待她驱动灵力注入其中，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画面也随之一变，立刻幻化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林里。
山林中树木青翠，清幽深邃，没走几步便可在地面瞧见些开得娇艳的小花，在视线的正前方，一只白头红脚、身形巨大的妖兽正在与一名白衣男子对阵。
一人一妖没打多久，忽见那只形态可怖的妖兽口中直呼道：“哎呀，不玩啦！我想吃饭啦！”
话毕，见她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个秀美无双的红衣女子，乌发半挽，笑意吟吟地朝身前的白衣男子奔去。
她一把将双手揽在其腰间，撒娇道：“渊之今天打算做什么菜给小朱吃呢？”
白衣男子有着一张清俊出尘的面容，他默默将手中握着的长剑收起，回抱住怀中的女子，低声回复道：“胡萝卜炒白萝卜如何？”
红衣女子顿时垮下脸来，一边用力将自己从他怀中挣脱开，一边大声抗议道：“天天吃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兔子精变得！我不管，我要吃肉！”
白衣男子似是无奈地笑了，嘴上说好，双手却仍是将这红衣女子牢牢禁锢在怀中不松。
看来这一人一妖，便是妙玄与朱厌。
画面一转，琅环的视线又来到一处装饰清雅的林间小屋内。
这间屋子与她先是进到画像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想来就是妙玄与朱厌的居所。
白衣男子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最后端出两盘飘着热气的菜肴，动作小心地放到木桌上，坐在桌边的红衣女子早就饿了，立即动手对准刚端上来的两盘菜各夹一大筷子，送入口中后连连呼气：“哇！烫烫烫！”
妙玄见她这样，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琅环从未听过的温柔宠溺：“每次让你慢点都不听。”
他抬手在桌上变出一杯凉水递给朱厌，随后从菜盘中夹起一筷子，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两口气，再送到对面的碗里。
朱厌咕咚猛灌进两大口凉水，好了伤疤忘了痛，接着又迅速夹起碗里的饭菜送入口中。
“这道菜叫萝卜烧牛肉，怎么样？好不好吃？”
朱厌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点点头夸赞道：“好吃好吃！之前你跟我说猪肉、牛肉都比人肉香，我原是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诶！”
见她这样开心，妙玄忍不住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拍了拍，轻声承诺道：“只要小朱喜欢吃，渊之以后天天都给小朱做，也只给小朱一个做......”
看到这里，琅环忽然想起自己刚上山饿得快死的时候，妙玄也没有给她煮过一碗饭。
渊之这辈子，确实只给小朱一个做过饭吃。
温馨安逸的画面突然飞速前进起来，演变到她在小像里见过的一幕。
红衣女子双手捧着一束鲜红的凤凰花，面色哀愁，朝着白衣男子的背影泣声道：“渊之，你真的要走吗......这天下苍生难道就比你我长相厮守要更为重要吗？”
妙玄没有回头。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修道之人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小朱......恕我不能继续与你待在这小次山里了。”
待他语音落地，那道令朱厌痴爱半生的白色身影随即飘然远去，冷漠决绝亦毫无留恋。
自妙玄走后，朱厌便孤身守在这山林里。
习惯了有人在身边陪着，可等到这人突然离开后，她反倒觉得这里不对劲，那里也不对劲，明明每天都还是重复着跟以前一样的事情，只是那个人不在了，她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次山上的妖怪们看她孤零零的，是不是也会送来写蔬菜瓜果，顺带问问：“朱厌大人家的渊之，什么时候回来呀？”
悲伤的朱厌摇摇头，闷声解释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些年岁比她小得多的妖怪们不太明白“永远”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便擅作主张建议道：“既然他不回来找朱厌大人，那朱厌大人为何不下山去寻他呢？”
朱厌闻言瞬间豁然开朗，激动道：“对哦！我为何不下山去寻他呢？”
住在这小次山上几千年的妖兽，终于决定迈出那一步，下山寻找自己心爱的情郎。
她说走就走，日夜飞奔几千里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大了。
朱厌从小次山走到东陵国，又从东陵国走到苍碧海，她在这里见到了在海底生活了上千年的赢鱼，张口就问。
“你见过渊之没有？就是一个长得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模样很俊的人族修士，一天到晚就穿着同一件白色衣裳，嗜甜不爱吃辣。”
赢鱼化身成容貌清丽的蓝衣女子，朝她鞠躬行礼，回答道：“回禀朱厌大人，千年以来，褚淩未曾在这苍碧海见过人族的修士。”
朱厌神情有些落寞，赢鱼见她这样，随即劝慰道：“大人若是要寻人族修士，不如前往九州陆地，人族修士大多定居在各门各派，您可以到那些地方去问问。”
红衣女子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兴致冲冲地又去了九州陆地，可当她刚进到仙宗的领地没多久，却被一队人族修士团团围了起来。
“大胆妖兽！竟敢擅闯宗门！”
千万年以来，人类与妖族水火不容，她跟妙玄在一起久了居然忘了，杀掉自己才是这些人类修士的使命。
小朱答应过渊之，这一生一世绝不伤人，可她拼命跑那些人还一直追，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情势危急之际，朱厌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还要活着见到她的渊之，断不能就此送了性命。
显出原形的庞然巨兽，直接将那些追逐她的修士们吓得屁滚尿流，然而朱厌却没料到，人类远比她想象中要可恶得多。
她明明没有杀过一个人，他们却到处传言上古凶兽朱厌重返人间，遇人杀人，凶残至极。
一时间，九州四国到处都张贴着红衣少女的画像，妖兽朱厌在一夜之间攀登上了诛妖榜上的首位，赏金百万灵石，是第二名的十倍。
为了躲避掉这些麻烦，朱厌刻意将面容遮掩起来，但那些人类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能够找到她。
终于在一个暴雨天，连着逃亡数日的妖兽，因为饿得不行冒险出去觅食，结果被布下天罗地网的修士们逮了个正着。
若再不出手反抗，她必死无疑。
大雨滂破，肃杀之夜。
来自上古时期的可怖妖兽，张着满嘴獠牙与这些阴险人类殊死搏斗，就在她即将咬下一名修士脑袋的时候，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手握长剑直接挥舞出去数道耀眼金光，挡在众人面前将她救下。
变回人身的红衣女子喜极而泣，顶着漫天雨水，痴痴地望向护在自己身前的白衣男子，轻声道：“渊之......真的是你吗，我找你找了好久好”
没等她把话说完，那群围着她穷追不舍的人类，忽然对着她的渊之齐齐拜倒，呼喊道：“我等恳请妙玄真人，就地诛杀妖兽朱厌！”
朱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似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口中所言。
在这由数十人组成的包围圈内，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立于朱厌身前的白衣男子沉声道：“她并非什么伤人妖兽，今日谁都不能伤她！”
红衣女子浑浑噩噩地睁着眼，喃喃唤道：“渊之......”
她此时虚脱无力，唤出两字已是极其费劲，妙玄见状当即双眉紧蹙，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朱厌抱进怀里，飞身离开了雨里。
朱厌缩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发寒，妙玄搂她更紧，低声重复道：“小朱我送你回去可好？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个说着要天天做饭给她吃的白衣男子，已经戴上掌门玉冠，那些人类都叫他妙玄真人，可这人分明就是她的渊之。
红衣女子的眼角留下几滴眼泪，却是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不肯放。
妙玄对她无计可施，只能将朱厌先带回了澜山。
第二日，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仙魔两道无人不知，玄清宫掌门妙玄真人在众人面前带走了上古妖兽朱厌，并且二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私情。
“听说了吗？玄清宫的掌门竟然和那上古凶兽厮混到了一处，你听听这像话吗？”
“他们玄清宫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四大仙宗之首吗？仙宗之首的掌门竟然还跟妖物成人待在一起，也不嫌恶心？”
“我听说那朱厌长得可吓人了！妙玄也真是饥不择食，我看这玄清宫这块牌子迟早要被仙门摘下来！”
......
玄清宫为四大仙宗之首，掌门竟然不顾人妖禁忌，硬要与那朱厌搅和在一起，许多仙宗修士在澜山底下没日没夜叫嚷着，口中直呼要玄清宫给个交代。
朱厌知道后，觉得有些莫名可笑。
需要给什么交代，她与渊之早就在小次山许下誓言，若非天崩地裂，定当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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